助理应声离开,进了电梯。
关毅跟许心瞳聊了两句,这才看到她身旁的傅闻舟。
许心瞳一只脚还翘着,手还搭在傅闻舟胳膊上。
关毅有些诧异地问:“这位先生是……”
“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傅闻舟傅先生。”许心瞳的笑容无懈可击,给他介绍道。
关毅了然道:“原来是傅先生,久仰久仰。”
他朝傅闻舟递来手,态度谦和友好。
他这人平时有些孤傲,但对于身份地位远高于自己的那类人,也会收起那种傲气。
显然,傅闻舟就是这一类。
傅闻舟挑了下眉,略带几分打量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脸上。
“我脸上有花吗?”关毅不太自在被他这样看着。
“没什么。”傅闻舟对他笑了下,跟他握了下。
但只是握了下他的指尖就飞快将手抽回。
关毅也没多想,目光看向许心瞳的脚,失笑:“你这是……”
“别提了,下车时不小心崴了一下。”许心瞳无奈。
“医院去过了吗?”关毅关切道。
“早就去过了,我觉得挺严重的,可那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许心瞳耸耸肩,一副无奈的口吻,“可我总觉得脚特别痛,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准。”
“相信医生的总没错,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
许心瞳笑笑:“也许。”
两人相谈甚欢,一看就很熟络。
傅闻舟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神色波澜不惊。
电梯到了,他伸手按了下,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电梯来了,走吧。”
两人这才收了话头,一道进了电梯。
许心瞳又提议一起吃饭。
关毅欣然应下,说他正好也没想好要去哪儿吃呢。
两人在电梯里又聊起来,许心瞳笑声清朗,关毅言笑晏晏,虽不算过于健谈那种人,和善于交流的许心瞳站在一起――莫名登对。
傅闻舟全程盯着上升的数字,没吭声。
借着镜面反光,他打量着关毅。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跟许心瞳差不多大小,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胸袋的地方还别着一支钢笔,坠着金色的链子,鼻梁上架着细金边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有时候还有点腼腆。
H企的……
傅闻舟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想到了H企的董事长关海林。
不久前,对方请他帮忙注资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因为资金不足,求了他好久,他还没答应呢。
关海林长相一般,但据说女人很多,大老婆早就跟他分居,情妇一堆。
看这位“关公子”的年纪和长相,应该不是他大老婆的儿子。
他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电梯到了,许心瞳跟关毅说笑着走到餐厅里。
傅闻舟平静地跟在他们后边。
一张不大的桌子,三个人坐倒有些拥挤了。
只因这边的卡座都是专供情侣的。
“早知道就去楼上吃了。”许心瞳耸耸肩。
可看她俏皮愉快的样子,傅闻舟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他也敛了情绪,笑着悠悠替对面二人倒茶:“知道的以为你是宴请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脚踩两条船,专门挑的这地方试探我们二人呢。关先生你说呢?”
关毅正喝一杯餐水,听到后,险些呛住。
傅闻舟好心地将手边的餐巾纸盒推过去,示意他抽一张擦一擦。
“谢谢。”关毅抽了一张纸巾,心情复杂地压了压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顿饭的气氛挺诡异的。
第61章 不熟谢谢
许心瞳也没想到傅闻舟这么说得出口。
她挑了根黄芽塞嘴里, 默默咀嚼着,也觉得三人坐情侣桌挺奇怪的。
一开始看好戏的心情也没了。
她承认,她是想逗逗他来着的, 结果呢,这人段位更高一筹。
现在反倒弄得她不上不下了。
许心瞳决定闭嘴。
几道菜一一上来, 只有傅闻舟吃得挺香, 还不忘给她夹菜,给关毅介绍菜名、菜色特点。
关毅是最尴尬的那个人,他也看出了许心瞳和傅闻舟之间有猫腻。
之后他也不说什么,默默吃着菜, 几乎是快吃到一半时他就起身告辞了。
许心瞳送他到门口, 折返时发现傅闻舟手里的筷子已经搁了, 脸上没什么表情,哪里还有刚才言笑晏晏的样子。
她在他对面重新坐下:“好好一顿饭都让你给搅黄了, 你还不开心什么?该不开心的应该是我。”
“你不开心什么?”傅闻舟笑道, “人家是H集团太子爷, 年轻有为, 人又长得俊俏,还陪你来跟你老公吃这顿无聊的饭,牺牲很大啊。”
许心瞳越琢磨越觉得他这话阴阳怪气得很。
什么叫“陪你来跟你老公……”?
他阴阳人是真有一手。
许心瞳脸色难看,甩了筷子就要离开。
可没走出两步,手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许心瞳皱眉回头, 他已经收起了那副不阴不阳的调调,姿态放得极低,眉宇间甚至有几分卑微的味道:“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
许心瞳一颗心顿时软了, 那一瞬肢体动作先了脑袋一步,莫名坐了回去。
傅闻舟叫来了侍者, 把桌上剩余的菜全给撤了下去。
许心瞳不解:“这还没吃完呢……这道莲藕也不错,我都没吃两口……”
傅闻舟没跟她解释什么,而是跟她说,他给她点新的。
等桌上的菜撤得差不多了,他又重新点了一桌,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劝她多吃些。
许心瞳看着一桌子和刚才大同小异的菜,目瞪口呆,真想跳起来大骂他一句神经病!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啊?!
“别瞪我了,快吃吧,你尝尝这个芦笋,我看你刚才夹了好几次。”傅闻舟格外好性子地替她夹了一根,送到她唇边,一双涤荡着笑意的眸子。
虽然他笑起来极好看,风流潇洒,可他的神经病行为实在让人无语。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傅闻舟仍保持着夹菜给她的动作,眼底却透出一丝自嘲:“不想你吃他吃过的菜,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说到这里,许心瞳心里那根弦已经岌岌可危,偏偏他又要加一句:“不行吗?”
许心瞳才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碎了,像是有人拿一把锤子,把她一颗心敲得四分五裂。
入目就是他哀切无声的眼神。
她生生别过头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看他了。
好好一顿饭,又吃成这样。
许心瞳沉默地往外走,傅闻舟在后面跟着。
午后的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被一块深蓝色的幕布笼罩在城市上空,许心瞳漫无目的朝外面走,忽听得有刺耳的鸣笛,下一秒被人拽着胳膊扯到身后。
一辆大卡几乎是擦着她疾驰而过,带起的劲风刺了她一个激灵。
她后知后觉的,才有几分后怕。
“你不要命了?”傅闻舟的火气大得前所未有,跟看杀父仇人似的看着她。
许心瞳本来还有几分低落,被他这么一刺激,胸腔里也有火气上来,不管不顾推他一下:“要你管?!”
他都气笑了,认命地点点头:“许心瞳,你真出息了。”
她转身就往前面走。
走了会儿没见他追上来,她叹了口气,蹲在路边划了会儿圈圈,心里难受极了。
这时,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缓缓停靠到她面前。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傅闻舟冷着脸打开车门跨下来:“上车!”
许心瞳眨巴了两下眼睛,这副懵懂的样子落入傅闻舟眼里,他原本还有的几分火气忽然烟消云散。
许心瞳懵懂的样子是真的可爱,圆溜溜的杏仁眼,白面一样的脸孔,明艳又端秀,直勾勾望着你的时候,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
水嫩嫩的,一掐仿佛真能出水儿。
回到酒店,傅闻舟跟个老妈子似的替她擦手、换洗身上的衣服,还抱着她去浴缸里泡澡。
她似乎还沉浸在白天的事情里,情绪挺低落的,没那么刁蛮,也没那么张牙舞爪了。
傅闻舟半蹲在浴缸旁边替她梳理着头发、擦着身子,忽然拧了下毛巾,笑道:“看来这几年再周家过得很好,脾气都大上天去了。”
许心瞳:“要你管?!”
傅闻舟:“许心瞳,你说了这三个字不会说别的了?”
许心瞳:“对你这种家伙要说什么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心情特别差。
她恨他!恨他为什么当年一走了之,恨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恨他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要挑起她心里极力想要忘却的那些事儿。
眼眶不觉就红了,倔强地蓄着眼泪,不说话。
傅闻舟心里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把她抱入怀里:“对不起,瞳瞳……”
许心瞳瞟了他一眼:“滚!你滚!”
她狠狠拍着水面,看着他一身高定衬衫、西裤被浸得湿透,眉梢眼角才露出满足的笑意。
傅闻舟:“……”
真是难得看他黑脸,许心瞳的心情真是非常不错。
她还挑衅似的瞟他一眼,满眼不屑,像是在说“有种你打我”。
傅闻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用浴巾把她裹起来,擦到干干净净才抱回床上。
许心瞳翻过去,像条奶白色的鱼,身段曼妙,后腰处的两处腰窝格外性感。
傅闻舟看得出神。
三年过去,她似乎更加张扬,也更加性感了。
仿佛一朵盛放的玫瑰花,知道自己有多么美丽,所以要尽情地散发魅力。
他脸色不太好看地帮她穿上衣服。
许心瞳侧过身看他,傅闻舟面无表情,一副无欲无求好像只是在给狗狗穿衣服的样子。
许心瞳有点挫败,过一会儿又笑道:“用不着像保姆一样伺候着,虽然你对不起我。”
很好,把他比作保姆。
傅闻舟哂笑:“有这么英俊的保姆?”
许心瞳差点绝倒:“你能别这么自恋吗?”
傅闻舟替她勾上吊带,淡淡抽回了手:“这是事实。”
许心瞳朝天翻一个白眼,都无语了。
-
过几天她终于去见恒泰那边的人,来之前对方态度挺好的,可真的到了谈判桌上,嘴脸差点能气晕她。
明明之前说好的条件全都不作数,明里暗里,还有威胁她U市是恒泰的地盘、别把手伸太长的意思。
“刘总,您没事儿吧?”许心瞳都笑了,觉得他脑袋是出了问题,抓了自己的包站起来,“那就没那么好谈的了。”
对方连“送客”都省了。
许心瞳憋着一肚子气回去,越想越气,觉得自己是被人给涮了。要是早就不想谈,干嘛还叫她去?
她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就让钱森去准备,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没完全复刻A市的商业模式。因为之前的模式其实不难复刻,难的是需要大量的财力和人脉去投入,而恒泰是当地的地头蛇,并不是衡阳可以比的。
她在各个小区站点开设了驿站,只要在他们官网上下单的东西,翌日就会配送到相应驿站,只要去取一下就行了。所有商品的质量都远超恒泰,且主要针对恒泰的鲜果、熟食等销量薄弱处。很快,恒泰第一周就积压了大量的食品,根本卖不出去,只能压在手里,损失惨重,做促销都卖不出去。因为此类食品保质期短,博宇又来势汹汹,他们根本来不及应对。
可以说,恒泰商场在食品类的销量亏损严重,只有一些利于保存的生活用品还维持着销量,但也大不如前了。
“别太过了。”傅闻舟私底下劝她,别往死里压,以免狗急跳墙。
许心瞳根本不理他。
一是她正春风得意呢,二是她的气还没消,恨不得刘能马上破产。
结果那个周末晚上就出事了。
她从附近站点的商场回来,正准备掏车钥匙呢,忽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围着她车转,还蹲下来查看车胎。
“你干嘛啊?!抓小偷!”许心瞳快步过去,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对方听到声音回了一下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蹿进了后面的廊道里。
许心瞳当时是本能反应,冲了过去,谁知忽然冲出两个拿着棒球棍的人,一人一记棍子狠狠打在她手上,手机顿时失落在地,在她的痛呼声中砸成四分五裂。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拽着头发拖到里面。
又是两棍子砸她膝盖,她整个人倾倒在地,被踩在地上,脸上、嘴里都是血。
“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这是你小姑娘玩的吗?回家找你老公亲亲抱抱不好,非要来这找事儿?”球棍一下一下随着慢悠悠的声音落她后背,却不像一开始那么剧烈了,倒不是真要她的命,看得出,是要给她个警告,让她知难而退。
许心瞳满眼都是金星,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抱头讨饶:“哥哥,别――别用力,别打脸,有话好好说。”
“现在知道要好好说了?有人拜托我跟你这个小姑娘讲讲道理,人家在这地头上混了十几年了,不是白混的。你一来就要端了人家的饭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呢?”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我不是,我不对,我检讨。”许心瞳见不打她了,赶紧道,“您这么多兄弟过来找我一个小姑娘,这不是大材小用吗?不如这样,我给你这个数,你把我放了?要不够,好商量,刘能给你多少钱我都给双倍。”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跟他讨价还价,狠狠一巴掌削过来:“你这小脑袋瓜儿还挺机灵!哥哥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这是道义,道义懂不懂?”
“懂懂懂,太懂了,您真是高风亮节。”
“讽刺我呢?”
“哪能啊?”
对方似乎不想跟她叨嗑了,正要放狠话,小区保安出来了:“干什么干什么?!”
这帮人一哄而散。
几人连忙过来把许心瞳搀起来,一人问她:“没事儿吧?”
又有人说:“赶紧送医院吧,这满脸的血。”
许心瞳早就有气无力,浑身疼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耳边隐约听到救护车鸣笛声,之后又感受到身体颠簸搬动,她两眼一闭,委屈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里。
四周是惨白色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她却觉得格外亲切,差点掉下眼泪来。
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风尘仆仆的傅闻舟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