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无语地看着商南臣。
她以前咋没发现这个人这么能屈能伸呢？
“我不要布拉吉。”
穿裙子可不如穿裤子，干活方便，而且这边风大，吹起来也怪尴尬的。
商南臣为难地说：“那你想要啥？”
“你还有钱？”景娴问他。
商南臣一僵，景娴眯起眼睛打量他：“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
“嗯，八十块。”
商南臣把钱掏出来给景娴。
景娴挑眉，直接把钱接过来，也没数直接抽出五块钱给他，把其他的放进兜里。
“这个月的零花钱。”
商南臣拿着钱，莫名觉得心里有点欢喜是怎么回事？
他把钱揣兜里又跟在景娴身后，像一只大型犬，景娴走哪儿，他跟到哪儿。
景娴嫌弃他烦，回头冲着他翻白眼：“商南臣，你能不能……”
对上他那坚定哀求的眼神，景娴放弃挣扎，“你过来吧，我跟你说。”
“行，你说。”
商南臣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等景娴回头，笑容瞬间消失。
“进屋吧。”
俩人进了屋，景娴坐在炕头上，把脚放在炕里面的褥子下面，俩孩子有样学样，挨着景娴排排坐。商南臣也上了炕，坐在靠外面的位置上，自己的军大衣盖在脚上。
“说吧。”他等着呢。
景娴：“一天一顿肉，肚子里有油水就能少吃饭。”
“问题是肉不够吃。”要是肉够吃，商南臣还用发愁吗？
“一天一顿够吧？”景娴问。
商南臣点头，部队上还是能给的。
“肉不是吃的越多越好。而是要营养均衡。”
“营养均衡是什么意思？”
景娴把自己在丧尸世界看到的关于营养学方面的书，综合一下，给商南臣科普。
“肉补充的是人体所需的脂肪，天天吃肉会生病，不吃肉会导致营养不良。所以荤素必备。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每个战士一天一个鸡蛋，每餐要求一荤三素，有水果最好。”
商南臣憋了口气：“现在吃饱饭都难。”
“那就尽量要吃好，吃的好才有力气训练。”景娴说完发现自己说歪了，忙把话题拉回来，“商南臣，你不要带歪我。我前面是在告诉你，合理的饮食搭配，不仅能节省粮食，还能提高身体素质。而不是所有士兵和你一样，都像电线杆子。”
商南臣抬眸，幽深的眼神
很有气势，蓦地对上相当吓人。
他错愕景娴的凶。
景娴却不怕他，还蹙眉问：“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的有错吗？要不是为了养你跟孩子，我用得着费尽心思弄吃的养活你们？你看看谁家是一天三顿饭？冬天不都是两顿饭？”
“是是是，要不，你继续？”
商南臣可算是明白了，他娶的这个小媳妇不光是长的好看，那脾气也是一等一的暴。
景娴被他整的没脾气了。
她故意瞪了商南臣一眼，才继续说：“古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靠着大海，吃的自然也是海里的东西。猪肉能维持一天一顿，身体所需要的基本脂肪就够了。剩下的东西，就从别的地方获取。海里很多宝贝，与其浪费，不如弄回来吃。”
“怎么吃？”商南臣这话接的可快了。
住在海边的人很多，吃海鲜的也不少，可那些人都不爱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不会吃。
景娴明显是会的，还是很会吃。
短短两天，商南臣已经感觉到了。
他在家里吃了饭之后，觉得再出去吃，就像是吃草。
一点都不夸张。
景娴闻言，半晌无语。
商南臣：“要喝点水吗？”
并不想喝。
“我去给你倒杯水。”
商南臣行动力一流，不给景娴开口的机会，下地找出红糖放在缸子里，倒了一大缸子红糖水，又拿两个几个小茶缸放在炕上。
他给俩孩子一人倒了一杯，自己喝白开水，剩下的都给了景娴。
倒也不必如此。
景娴心里是满意的。
她没喝水，等俩小家伙喝完，给他们俩又一人倒了一杯，才抱起剩下的红糖水，慢慢地喝了口。整个过程中，她一句话都没说，商南臣也没催，表现的好像完全不在意。
景娴才不相信他是真的不着急。
她也没打算故意磨他，又喝两口糖水：“菜谱都在我脑袋里……”
她笑眯眯地看着商南臣欲言又止的样子，慢吞吞地开口：“不过，可以写给你。”
“我替我们区的上下所有士兵谢谢你。”商南臣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景娴还以他要是站在底下说不定会给她敬个礼。
想想那画面……
景娴嘴角愉悦的上扬：“谢就不用了。”
“这周六正好是集，就周六晚上，行吗？”商南臣下了地，穿上军大衣，人没走，等着景娴的回答。
景娴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就周六晚上吧。”
她知道商南臣着急，也没故意在这事儿上磨他。
等商南臣走了，她继续给俩孩子做棉鞋。鞋帮做好，就等着鞋底干了纳鞋底。
景娴下地，去了西屋，又催生了一块土豆芽。收获九个大土豆，被景娴埋在下面。她这次没脱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比上一次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
她到灶前，用烧火棍在里面扒拉两下，找出两个大土豆。
吃饭之后她埋进去的。
这会儿刚好可以吃。
她抱着土豆进屋，俩小孩儿眼睛都亮了。
“烧的土豆，你们俩慢点吃。”
福生小心翼翼地抱着土豆，稚气的小奶音有装大人的感觉：“阿妈，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土豆呢！”
铁蛋吃了一大口，反驳道：“你忘了前几天你也说过这个话？”
“啊？有吗？”福生慢吞吞的问。
铁蛋肯定地点头：“就是爸回去之前，我偷偷拿了两个土豆，咱们俩在外面吃的，你忘了吗？”
福生想起那两个黑乎乎的小土豆，
又啃了一口手里的土豆，语速很慢地说：“啊！你说那两个还和我们拳头差不多大，被烧糊的土豆啊？没有这个好吃！当时我还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呢。”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铁蛋一脸满足地吃着土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景娴脸上的笑容尽失。
两个小家伙认真在讨论哪个土豆最好吃，甚至没有半点觉得自己是在吃苦，是在受委屈。
景娴却明白，当时他们吃那两个烧黑的土豆是怎样的心情。
他们一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喜欢吃肉吗？你爸开工资了，明天咱们去副食厂买肉吃好不好？”景娴心疼坏了，这俩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真的很乖。
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对孩子好而已，求什么回报？
福生眼睛噌地亮了。
“阿妈，红烧肉是啥？”
铁蛋说：“笨蛋，就是肉啊！”
景娴听着兄弟俩话格外心酸，想到自己也没吃过，又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泪。
“妈也没吃过，不过……”景娴镇定自若地说，“妈会做！”
“那明儿早点起来！”铁蛋恨不得现在就睡觉，早上四点就到副食厂门口去守着。
福生心思单纯，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现在为啥就不是明天早上呢？”
“噗……”
景娴给这孩子逗笑了。
她问：“你说为啥？”
福生叹气：“因为今天不是明天啊！”
“笨蛋！”
铁蛋翻白眼，嘴上嫌弃，眼底却全是喜悦。
晚上的汤用的是海菜，里面放了几个海参、虾，还有海蛎子。景娴又用鲍鱼炖了一大锅土豆，这次鲍鱼她多放了几个。
一家人吃的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上，商南臣还没起来，铁蛋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他没开灯，摸着黑穿衣服。
商南臣睡觉很警醒，听到动静就睁开眼睛，还以为铁蛋要去厕所。
他压低声音问：“铁蛋，你是要去厕所吗？”
“去厕所干嘛？”
铁蛋已经穿好裤子，摸着黑把鞋子拿起来坐在炕边上穿鞋。
商南臣：“那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这天还没亮呢！”
铁蛋认真地说：“我要去副食厂排队。”
商南臣满脑袋问号。
“你去副食厂排什么队？现在人家副食厂都没开门！”
“你不懂！”
铁蛋已经打算出门了。
景娴也觉轻，这是末世留下来的坏毛病。刚才铁蛋醒的时候她就醒了，听着父子俩的对话，躲在被子里忍笑忍的好辛苦。
商南臣坐起来，沉声问：“你说，我有什么不懂的？”
铁蛋察觉到他爹生气了，才走到他炕头，嘚瑟地问：“爸，你吃过红烧肉吗？”
“吃过，怎么了？”
第13章
铁蛋顿住。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爸，震惊的都快哭了。
“你咋还吃过啊？”
他都没吃过呢！
声音哽咽的听着就心疼。
商南臣都没听出来，还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小时候，你奶还活着的时候给我做过。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问题了。”
铁蛋心里舒服了，原来他爸也是小时候吃过。
他现在还小，他妈也还活着，明天就能给他做红烧肉吃。
铁蛋又嘚瑟起来：“爸，我妈今天要给我做红烧肉吃。我要去副食厂排队买肉，买最好的肉回来。”
“……”
商南臣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商爱国，你有钱吗？”
铁蛋伸出手，问：“爸，你有钱吗？”
“我当然有。”商南臣冷笑。
“那你给我，我去买肉，回来也让你吃。”铁蛋那口气差点没把商南臣气死。
他挣的钱养活一家子，吃个肉都要被排除在外的吗？
“那你有肉票吗？”商南臣又冷笑着问。
铁蛋理直气壮地问：“那你有吗？你有的话给我啊！”
商南臣憋气，咬牙切齿地说：“都给你妈了。”
“那就是没有呗？”铁蛋满脸嫌弃，“还是要跟我妈要。”
“……”
不行了！
景娴实在忍不住了，她噗嗤噗嗤笑出声，就听到旁边传来冰冷的声音：“很好笑吗？景娴同志。”
“不好笑。”
景娴说完，没忍住，又大笑起来。
福生不知道啥时候也醒了，躲在被子里跟景娴一起笑。笑声会传染人，铁蛋也跟着笑起来，最后连商南臣也笑了。
他伸手开了灯，穿上衣服下去烧火做饭。
早上起来要烧两暖壶水，不然家里连口水都没得喝。
景娴随后也起来了。
她发现外面正在下雪，大雪有成人膝盖那么深，看样子昨天下了一整夜。
“早吃面条？”景娴打算吃点热乎的。
商南臣没意见：“都行。”
“那就面条。”
她用小瓢舀了三瓢玉米面，想了想又舀一瓢白面放里面。她和好面放在盆儿里醒着。正好商南臣把热水灌到暖壶里，剩下最后一些水，景娴给他打了个鸡蛋水放在锅台上。
商南臣看着鸡蛋水，心里挺受用，可他是个男的，总不能他有鸡蛋水喝，他们娘仨连个鸡蛋都没吃上一口。
“一会儿荷包几个鸡蛋，你们三一人一个？”
“行。”
鸡蛋也有，孩子那身体必须要补充一下。
再说，她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样。
等到她的工作有了眉目，一天四个鸡蛋也是吃的起的。
“以后天天早上吃一个。”商南臣怕她舍不得。
经历过末世的人都很珍惜食物，对吃的上有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两辈子都没吃过好东西的景娴更是其中的王者。
谁舍不得她都舍得。
“年后俩孩子还要上学，家里开销就大了。”景娴说话的时候，用铲子铲了一块猪肉放在锅里，“如果我能上班，别是一天早上四个鸡蛋，就是一天一顿肉咱们都吃得起。”
商南臣心说，景娴可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别忘了工作上的事儿。
商南臣可不敢打包票，“职位我帮你申请了，具体能不能去，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最喜欢的就是凭本事这句话。”景娴笑着进了西屋，去取点扇贝出来。
商
南臣被她自信的模样弄的一愣。
别说，还挺好看的。
商南臣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惯会盯着老婆一直看。他还特别淡定地说：“那就看你表现了。”
“行的。烧开就行了。”
景娴把洗干净的扇贝丢进去煮，转身去擀面条。
水里没放盐，放盐的话肉会发柴。
有些小技巧，景娴都是听老头说的，她也不懂，老头说了她就记，能记住多少就凭本事。在末世，没地方让她去练手艺，唯一能练的就是刀工。
在野外碰到能吃的动物，直接栽了吃。
她敢说商南臣杀鸡宰羊的手法都没她利索。
“我去外面把雪扫一扫。”
商南臣往灶膛里放了两块木头，戴着帽子和手套，拿着铁锨去铲雪，不然没办法走路。
他把院子里铲出一条路，又到门口去铲雪。
刚推了门出去，张连生和吴占福也从家里出来了，三个人拿着铁锨把自己院子前面的路铲出来。又扛着铁锨往远处走，有些路上没人家，都是他们这些人自发的出来铲雪。
路过副食厂，看到副食厂开门了。
商南臣想到铁蛋大清早就要出来买猪肉，心心念念的想着红烧肉。就把铁锨放在门口，进了副食厂。
猪肉摊子最早开门。
这会儿半扇猪肉摆在案板上，卖猪肉的正在砍肉。
商南臣准备掏口袋，发现自己身上就十块钱，还没有猪肉票。他想到景娴用大骨头熬汤做的那些汤和菜，二话不说就买了十斤大骨头回去。
他拎着麻袋从里面出来，张连生正好从旁边过来，看到他手里拎着大骨头就说：“这该不会又是弟妹让买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