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臣欲言又止,最后化无语为为食欲。
第二天。
家里都是剩饭,商南臣起来热饭。
景娴起来煮了个汤,一家人就吃饭。
“等会儿我去医院,孩子怎么办?”景娴看到饭桌上两个小崽子,才想起这事儿来。
商南臣说:“他俩自己在家就行。反正你又不是去一天。”
“万一中午再回来,俩孩子自己在家怎么行?”景娴说,“要不,你请半天假?”
“不用啊,我们俩自己在家看家。”铁蛋觉得这挺正常的,以前外婆去哪儿都不带着他和弟弟,他和弟弟就满村子跑。
景娴不同意:“不行,你们俩还是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去医院?”商南臣愣住。
俩孩子也没想到。
“他们俩开学估计是没办法去学校了。”这事儿景娴之前就想过了,“铁蛋和福生年纪太小,年初送到学校去,说不定还会被其他的孩子欺负。另外,他们俩也是刚来这边,还不熟悉。等到下半年学校开学再让他俩去。”
赵秀芝还在学校里当老师,景娴也不放心就这么把孩子送过去。
商南臣皱眉:“你上班怎么带孩子,我去学校问问,还是把他们送到学校去。学习跟不上没关系,多读个一年级就好了。”
铁蛋想去上去,福生也是。
他们以前还以为自己不能上学呢。
景娴抬头就对上两个小家伙渴望的眼神,忍不住笑着问:“就这么想去上学?”
福生认真地说:“孙宝玉都能去读书,外婆说我和哥哥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这辈子都读不了书的。”
景娴看了眼商南臣,商南臣脸色更难看了。
吃了饭,商南臣脸色都没好转:“那信得几天才能到?”
“……”景娴想了想,说,“要不你再发个电报?”
“行!”
商南臣跟普遍爱面子的男人不一样,在这一点上,景娴还挺满意的。
吃了早饭,景娴还是带着俩孩子去了医院。
医院的负责人接到上面的消息,为此院方还特意做了准备。药剂师是每个医院都必须要有的,他们具备丰富的知识,和工作经验,且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在工作中出现任何错误。
药剂师有多重要,医院就有多慎重。
医院需要对药剂师的业务能力进行严格的考察,不能有半点马虎。
景娴带着自己的毕业证书走进去。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
福生和铁蛋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等着,看到景娴出来,立刻冲上来。
“妈,你考试通过了吗?”福生比景娴还紧张。
铁蛋也抿着唇,期待又不安地看着景娴。
景娴觉得这俩崽子没白养:“现在还不知道,回家等消息吧。”
“妈,要是考不上也没关系。等我长大以后,我养你!”福生牵着景娴的手大声说。
“好啊。那我就等着福生长大后个我养老了。”
“我也一起。”铁
蛋说完又补充道,“和福生一起给你养老。”
景娴笑了。
她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好,那我可真等着了。”
孩子说的话,景娴没当真,但是心情很好。要是有别的办法,谁想给人家当后妈。可是既然当了,她也不能做丧良心的事儿。
就算养只阿猫阿狗,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两个有血有肉的孩子。
他们会帮你干活,会陪着你说话,懂事的不行。
这样的孩子谁会讨厌呢?
除非是心地不好的人,才会虐待两个孩子。
景娴自问做不到。
她看到两个孩子就想到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她多希望有人来给她一点温暖。
奶奶对她好,可更多的时候是她照顾奶奶。
刘彩兰从家里出来,看到景娴带着俩孩子走在路上,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孩子高兴地牵着她的手,就跟亲母子似得,关系好的不行。
她冲着景娴笑着打招呼:“你这是干啥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景娴态度冷淡地说:“遛弯呢。”
“大冷天遛弯,可真行。你们娘仨要不要进来坐坐?”刘彩兰热情地招呼道。
景娴摇头:“不用了,我们该回家做饭了。等会儿他爸回来没吃的。”
说完,景娴就和来孩子走了过去。
刘彩兰进了院子撇撇嘴:“什么人啊!都不说喊她去家里坐坐。”
马淑芬往门口粪堆上倒灰,看到景娴他们娘仨过来,等了一会儿大声问:“你们娘仨也不怕冷,这天还出去晃悠去。”
“刚过来,看这儿都觉得新鲜,正好没啥事儿就出来走走。嫂子这是要做饭了?”景娴对马淑芬,比对刘彩兰热情多了。
“中午就是剩饭,热一下就行。”马淑芬问,“你们中午吃啥?”
“我们家也是剩饭。”
正说着话,又下雪了。
景娴就拎着孩子回家开始做饭。
下雪饭要吃点热乎的,景娴煮着汤,把饭菜热乎上,等着商南臣回来。她从医院出来,买了不少纸,她给订成本子,让俩小家伙写字用。
可家里没有书。
景娴忽然想起隔壁马淑芬家有好几个孩子,而且还都在读书,就想着去问问他们家有没有多余的课本。
铁蛋和福生本来年纪就小,比别人晚读半年。到学校肯定跟不上课,趁着开学之前,她帮两个孩子补补课。这样开学之后也能轻松点。
跟上课,才能学的进去。
景娴也不好空着手去,看到泡好的豆芽,取出一个篮子,倒了不少豆芽进去发动异能。豆芽发芽本来就很快,别看这么多,催生起来并不难。
至少比催生一二十斤黄豆要轻松的多。
她催生了一篮子豆芽,用布盖上,提着篮子掀开屋门帘,叮嘱福生和铁蛋:“我去隔壁马淑芬大娘家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两个在家别乱走。”
“知道啦!”
兄弟俩第一次有本子和笔,虽然啥也不会,但是抱着都抱着本子美滋滋的。
“嫂子在家吗?”
景娴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马淑芬就掀开外屋门帘往外看,看到是景娴,忙着迎出来。
“快进来。”马淑芬忙招呼道。
景娴进了屋,把篮子递给马淑芬:“我生了点豆芽,给你们拿过来点尝尝。”
“唉呀妈呀,这东西可是稀罕物。”马淑芬掀开布一看,上面还真的是豆芽,看着特别新鲜。“你还会整这个啊?这东西可不好整。”
冬天能吃到白菜和土豆之外的蔬菜,那绝对是极少的。
马淑芬自从看到豆芽,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景娴说:“小孩子长身体,总吃那几样菜也吃够了。”
马淑芬想到商南臣那俩儿子的样子,复杂地看着景娴:“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后妈。那俩小子以后要是不养你老,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一点吃的也不至于。再说,我也不求他们对我好,能平安长大,以后不偷不摸不抢人家的,堂堂正正做人,我就知足。”
“你呀,还真的是少见。”
“问心无愧罢了。”景娴顺势说,“嫂子,你们家有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吗?”
“有。”马淑芬起身说,“我去给你找去。你对那俩孩子还真是没话说。”
景娴笑:“现在说这个还早,等十几年以后再说吧。”
马淑芬去把课本给她找出来,景娴接过来说:“嫂子,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你留着用吧,我们家也没人用了。”马淑芬他们家最小的孩子都上小学二年级了。
景娴拿着书,提着篮子出来,“行了,嫂子,你快回去做饭吧。”
说着,进了自家院子。
景娴进去发现商南臣回来了,正放桌子拿碗筷呢。
“回来了?”商南臣看到她手里的书,惊讶的问,“你这是去哪儿借的书?”
“隔壁张营长家。”景娴把篮子放在西屋。
商南臣意外地问:“你咋还想着去跟隔壁借书?”
“我生了点豆芽出来,正好给她拿过去点,顺便借两本书。”景娴从小就知道,求人办事,借东西,总要有点表示。
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她拿着书进了屋,跟两个孩子说:“这书是跟隔壁大娘借的,你们俩以后好好看,等看完了还要给人家还回去。”
俩孩子用力点头。
一个个都不敢碰书,明明书是好几个孩子用过的,已经很破了。可在两个小家伙眼里,这还是很珍贵的东西。
景娴忽然觉得这书借的值得。
商南臣抿着唇,鼻子有点酸,目光灼热地看着景娴,眼底翻滚着无法言表的情绪。
第20章
景娴装作没看到他失态, 一边偷偷催生豆芽,一边问商南臣:“你电报发了吗?”
刚刚还陷在情绪里难以自拔的商南臣瞬间清醒。
这个怒火来的太快!
不清醒也不行。
“发了。”
“那就行。要是钱要到了,过年咱们再吃一顿红烧肉。”景娴提着篮子进了西屋, 再从里面出来提着一篮子豆芽。
商南臣刷完锅, 坐在灶火坑前面烧火:“你今天去医院了没?结果咋样?”
“还不知道。我考完就出来了, 要回来等结果。”其实,景娴心里是十拿九稳的。
她别说是在部队医院,就是在旅市也能挣个头名。
“那就行。”
中午有剩菜,景娴又爆炒了一盆豆芽, 吃着窝窝头。到最后竟然半点没剩下。
景娴下午没什么事儿,就在家里教两个孩子认字, 数数。
她发现俩小孩儿挺聪明,不说一个不错, 只能说错的很少。古诗教一遍就会背了, 数数能轻松数到二十。她给两个小孩儿安排了写字的任务,两个小家伙坐在炕上, 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写字。
景娴坐在另一边, 面前放着她裁好的本子, 用钢笔写菜谱。
两个小孩儿看她写的认真,也不出声,默默地坐在旁边写。兄弟俩你看看我的字, 我看看你的字,各自抿着唇, 继续往下写。
等景娴写到手腕疼, 打算活动活动手腕, 才发现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两个小家伙也没走, 竟然就在旁边写了这么久。
她凑过去看, 发现两个孩子最新写的看上去不像是刚学的小孩儿写的字。
“行了,写的挺好,你们俩出去玩吧!吃饭之前回来。”
铁蛋有点坐不住了,闻言就把本子扣上,好好放在桌子上。拿起帽子戴上就要往外面跑。福生不想走,想陪着景娴,但他知道自己这样不行,于是慢吞吞地下炕,穿上鞋被铁蛋牵着出去玩。
俩孩子出去后,景娴拿过两个小家伙的本子,从第一页的字,到最后一页,不但字迹发生明显的变化,字的数量也在增加。
从开始的一、二、人、大,到后面的四、五、月、目等,总共学了四十个字。
福生的字比铁蛋的字要好看一点,铁蛋的字明明才刚写,就有种棱角分明,非常锋利的感觉。
景娴把本子放在炕梢柜子上,连她自己的东西也放在上面。
她活动着脖子,又活动活动肩膀。
打算出去拿柴火烧火做饭,今天还要蒸点玉米蒸糕,做一次可以吃好几天。刚掀开帘子,商南臣又提前回来了,看到她就问:“要出去?”
“不是,我拿点柴火烧火。”
“我去,你回屋。”
商南臣转身去了厢房旁边放柴火的棚子里,提着两捆子木头,又去旁边抓了一把松树枝进来。
“现在就烧火吗?”商南臣很自觉地坐下烧火。
“烧吧。”
俩人也没啥话说,显得比较沉默。
屋子里只听见烧火的噼啪声,还有景娴做饭的动静。商南臣烧火的时候,视线一直追随着景娴。景娴穿着厚棉袄,也能看出腰身很纤细。
她年轻,长的也很白,那双手也因为工作的关系,并不粗糙,相反还很细腻。
外屋烧着火,热乎起来,景娴的脸上因为用力和面,出现一点红。
商南臣一时间看的眼神发直。
他回过神来,脸也涨的通红。
“水开了吗?开了叫我。”景娴没回头,大声问商南臣。
商南臣开口,嗓音有点哑:“开了。”
“你嗓子怎么
了?”景娴敏锐地回头,“是上火了,喉咙痛?”
商南臣憋的脸更红了。
要不是黑,早就暴露在景娴的视线里。
他含糊不清地说:“可能今天喊哑了,没事儿,喝点水就好。”
景娴没怀疑,麻溜地把面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我去给你倒缸红糖水。”
一分钟后。
商南臣抱着红糖水,恨不得用瓢舀点凉水喝。
就在这时,两个小崽子回来了。
铁蛋冲进来,看到商南臣捧着缸子就问:“爸,给我喝口水。”
“给你喝,慢点。”
商南臣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不是滋味,不是舍不得给儿子喝,主要还是景娴关心他给他倒的。
铁蛋喝一口发现是糖水,没多喝,喝几口就把缸子给了福生。
福生也发现是糖水,眼睛亮晶晶。
他小口小口喝着,一会儿把缸子还给铁蛋:“哥,我不喝啦!”
小家伙像只偷腥的猫儿。
可惜就是瘦了点,不然肯定更讨人喜欢。
铁蛋又吨吨吨喝几大口,问福生还喝不,福生摇摇头,小声跟他哥说:“我要吃妈做的饭呢!”
“你可真精。”
铁蛋把缸子利落地塞给商南臣,跟福生洗了手进屋。兄弟俩把桌子放上,拿好碗筷之后就在炕上等着吃饭。
商南臣这会儿冷静下来,抱着缸子喝红糖水,还剩下一半,他拉住景娴打算给她喝。
景娴心里正想事儿,蓦地被人抓住手腕,下意识甩开。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紧张地看向商南臣。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是在末世养成的,她没有办法改变,可能这辈子都改变不了这个毛病。但她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早。
她等着商南臣问,结果商南臣把缸子塞给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说:“温度刚刚好,你都喝了吧。”
景娴呐呐地接过缸子,想问他为啥不问,最后还是不想失去这桩婚姻,装了一回鸵鸟。
没有家的人是渴望有个家的,有个属于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