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山路来回开了两趟,待会儿还有一趟,想想都觉得辛苦。
二楼一共有十个房间,站在房间门口的走廊能看到其他房间门,还能看到楼下的客厅。
挑房间的时候王思琳和齐怀森选了靠近楼梯的,这样上下楼方便一点。至于他们三个不想住的离楼梯太近,但凡有人经过木质的地板难免会有响动,影响休息,三人选了紧挨着最里面那间房的三间。
两个男人让江绾住中间,他们俩和左右门神一样住她两侧,柴飒的房间紧挨着最里面那间。
柴飒在她房间里检查,连天花板都没有放过,确认安全之后才让她进门。
“其实,我自己可以检查。”江绾把行李箱贴墙放好。
往外走的柴飒头也没回,“你技术烂。”
“哦!”看着他走出去的后背,在他关门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谢谢!”
关门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她,四目相对,没好气地翻白眼,“有病吧!”
朋友之间用得着说谢嘛?
不仅有病,还有毒!
房间不大,但很雅致,配上淡淡的清茶熏香,让人很放松。
透过窗户能看到通往其他院子的石子路,沿途的景致很好。
江绾在床上瘫了一会儿,颠了一路的身体此刻觉得无比舒服。但她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唯一置顶的聊天界面。
「江绾:我有机会去看《星火》,看到后再给你消息。」
消息是三天前收到赏画通知的时候发出的,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她像是早已习惯这样,表情没有变化,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江绾:锦溪镇,顾白。」
等了会儿没有回信,默默退出聊天界面。
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完全可以再补一觉,快速洗个澡躺上床。即便天王老子来敲门,她都要好好睡觉。
深山老林在白天的时候美如画,到了晚上,深山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故事。
天黑下来,翠绿的山变得暗下来,如墨一般格外幽静沉寂。
房间里没有开灯,冷气很足,凉丝丝的,包着棉被的江绾舒舒服服翻了个身。她有些后悔睡前没把窗帘拉上,庭院里的地灯闪耀着暖黄的光亮。
再看远处黑沉的山峦,危机四伏。
像是猛兽围绕在宅子外伺机而动,稍不注意猛兽就会扑过来撕咬……
隔着一堵墙,江绾隐约听到两米八高声说着什么,还伴随着爆笑声。也对,这小子在车上睡了一路,精神头足的很。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置顶的聊天页面里依旧没有回音,倒是工作群里发了不少消息,她也没顾上看,打算直接去找他们。
刚打开门,听到的动静更加明显,两米八混在柴飒的房间,房门都没有关,吵吵嚷嚷的八成是在打游戏。
“闭嘴,吵什么吵!”男人的怒吼从最后那间房里传出来,还有东西砸到门板掉到地板发出“嘣”的巨响。
谁都被突然的动静惊住,只不过才静了没几秒钟,两米八大声道歉,“对不起!”态度诚恳。
之后听到里头稀稀索索的声响,江绾好整以暇的倚在门边,看着两米八抱着自己的电脑、平板和游戏机,长腿踹了一脚床,压低嗓门,“别睡了,快爬起来到我房间。”
床上的柴飒相当无奈,“你是睡够了,让我睡会儿能死?”刚睡醒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怨气。
“快点儿,马上吃饭了。”两米八跑出来,对江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自己的房间。
时间差不多了,该催也得催,江绾伸手敲了两下门板,“起来吃饭。”说完话,非常有良心的替他带上房门。
两米八的房间没有关门,进门就能看出来是他住的,行李箱大开横在地上,床和地板散落着各种零食,背包随意甩在凳子上,换下来的衣裤扔在洗手间的门口。
一地狼藉……
“大碗,我发群里的你看了没有?”两米八把电脑和平板放到桌上。
“没来得及看!”江绾解锁手机,“你查过顾白了?”
“当然!”两米八点点头,“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也就查了点基本资料。”而且,江绾对这件事不是普通的有兴趣,他当然也上心。
顾白今年28岁,M国念完书回来之后接管了父亲的生意。在M国念书的时候和席泽辰虽然不是同一专业,但在同一所学校,应该是在念书时候认识的。
顾白的父亲叫顾鑫均,50岁,靠画发家。年轻时候凭借自己的眼光,低买高卖,慢慢积累出名气和财富。
即便是名不见经传的画作,经过他的评鉴,必定身价倍增,号称艺术圈的点金胜手。
有了名气,财富自然接踵而来,听说他收藏了不少名画。
顾鑫均有过一段婚史,富家小姐爱上艺术眼光极好的穷小子,他的发家和这位太太娘家的支持分不开。
可惜,这段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五年,以这位太太高调宣布爱上一个没名气的穷编剧而离婚收场。
当时这件事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这位太太头也没回的跟穷编剧出国定居了。
或许是受到这段婚姻的影响,之后顾鑫均一直很低调,极少出现。
近几年,生意交给儿子顾白,各种艺术圈的场合都没有再出现。
同样的生意,父子俩的处事风格却截然不同。
顾鑫均像伯乐,利用自己的眼光发掘出不少怀才不遇的千里马。
而念完艺术品鉴赏回国的顾白,鉴赏能力如何暂且不说,但绝对称得上是个成功商人,他非常懂得包装和宣传,平平无奇的画经过他的炒作能卖出非常好的价钱。
炒画方面,他绝对称得上是个人物。
换句话说,他不需要发现千里马,而是遇到他,你就成了千里马。
自他接手生意以来,捧出来不少有争议的新锐画家,挣得盆满钵满。
「山峰·朝晖」画展,顾白是其中一个投资人,他手底下的几个新锐画家都有作品参展。
看完两米八查到的资料,江绾看着“席泽辰”三个字,“两米八,还能查到席泽辰更多信息吗?”
两米八略微停顿,懊恼的看她一眼,“林渊那起案子的时候,我就查过他,能查到的资料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关于他家里的信息。他一直很低调,从不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生活,社交平台的账号都没有,这样的人让我有点无从下手。”
如果他有社交平台的账号,能从他的浏览数据分析他的社交圈和喜好,可惜……
挫败归挫败,但他在电脑搜索资料方面绝对是个越挫越勇的货,“给我点时间,我不信他是个铁桶,总能找到突破点的。”
“突破点不就是现在!猪脑子!”柴飒站在门边,顶着睡眠不足的脸,阴阳怪气,“我们来看画的,他出现在这里不正好说明对这幅画感兴趣吗?”
稍稍停顿,白了两米八一眼,“即便不是,等等吃晚饭的时候,找机会套他话。”
视线扫过江绾,停驻在她脸上,“你对他很好奇?”
对席泽辰这个人,其实他们三个人都好奇,前阵子因为林渊的案子找他,谁都没联络上,倒是案子结束了,他去了刑警队。
现在倒好,索性和他们碰一块儿了。
江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是对他好奇,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女人的直觉?”柴飒接话,语气实在算不上太好。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要是一直熬着不睡觉还好,睡下去不让他睡到自然醒,看谁都不顺眼,逮谁怼谁。
江绾很难解释原因,自从知道《星火》参展的消息,时不时就会有心慌的感觉。
第30章 诅咒
◎天才少女,王思琳◎
还没到八点, 餐厅边上的客厅已经有不少人。
王思琳和顾白聊得热络,显然已经混熟了。
看到他们三个人走进来,王思琳激动的站起来,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们……额……两米八!
江绾和柴飒非常有默契的分别朝两个方向闪开,方便王思琳好好欣赏两米八。
“你……你……你能不能给我当模特?”王思琳看着他的脸, 细细的打量着, “你戴着口罩的时候我就想画你,现在……更想了。”
从锦溪镇坐车过来这一路, 两米八自始至终都戴着口罩,车里睡觉都没有摘下来, 还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相貌。
回应王思琳热情的是一张冷脸, “你接着想,好好想!”脚步不停, 直接经过她走到沙发前坐下等开饭。
王思琳并没有感觉到打击, 小跑着走到他身边继续磨他, 两米八像是没有带耳朵出来, 拿着手机玩游戏, 一点儿不觉得被干扰。
坐在一旁的顾白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奇怪的互动。
犯起床气的柴飒找了距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着发呆。
院子里齐怀森拿着手机拍的起劲, 在他眼里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值得记录下来。
江绾环顾四周,席泽辰和阿全不在。她也不想去凑两米八的热闹, 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 和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傍晚到的时候已经注意到这幅画, 只是当时没机会好好欣赏。
画的是一棵竹子,并不是觉得画功有多好才想欣赏, 相反这幅画很普通, 却又不普通, 因为落款写着:顾鑫均。
普通的是画功, 不普通的是这个落款!
常年研究画,会写写画画很平常,上天倒是公平,给了顾鑫均一双发现千里马的眼睛
“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画的。”顾白不知何时走近她,站在画前,“你觉得这画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但,不能说!
“我不懂画,看个新鲜!”江绾觉得没说实话已经是最大的恭维。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顾白却笑起来,“凡是来我家的客人,不懂画的不会注意这幅画,注意到这幅画不夸几句的人,我只遇到过两个,你是第二个。”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即表明他不相信江绾不懂画,又没有直接拆穿她,还彰显了想巴结他家的人不在少数。
江绾隐隐听出他有些嘲讽的意思,至于在嘲讽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没将话题聊死,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商人。
不想在懂不懂画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假装听不懂话里话外的意思,接着他的话茬,“另一个和我一样没有眼力劲的人是谁?”
顾白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侧过身冲外面招了招手,“小辰,快过来。”
江绾转过头,席泽辰已经走到近前,带着沐浴后的清香,换了套宽松的米色衣裤,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就看向顾白。
顾白冲身后的画比划了一下,“她,和你一样,对这画不屑一顾。”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语气里难掩戏谑。
“哦?”席泽辰清冷的目光里染上笑意,“那应该认识一下。”对江绾伸出右手,“席泽辰。”
他的嗓音和外表一样,清冷中透着矜贵,温柔里带着绝情。
“江绾!”两人的手一触即散。
听这两人的对话,感觉他俩对顾鑫均的画隐隐透着……不屑?
是自己感觉错了?江绾并不确定。
“这画要不是有我爸的落款,就是我想尽办法炒都炒不出这画。这点我倒是和他一样,完全没有绘画天赋,充其量是小学生作品。”顾白又补了记刀,顺嘴还把自己黑进去。
无论刚才不屑的那种感觉是不是真的,起码现在这句话让江绾觉得父子俩关系挺不错,好到可以随意互相埋汰。
相比顾白,江绾对席泽辰更感兴趣些。
“席先生对画很有兴趣?”
席泽辰垂眸看她,四目相对,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目光柔和,像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清泉,但江绾总感觉这双眼睛里暗流涌动。
轻“嗯”了一声,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对这样的人,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套不出什么话来。
江绾没打算继续攀谈,找了个由头走开,欣赏屋里的其他摆设。
临近八点,顾鑫均领着管家走进客厅,中式褂子,丝绸的料子,看起来清凉又儒雅。
顾白喊了声“爸!”
父子俩模样有三分像,顾鑫均眉眼祥和,朝众人稍一点头,率先往餐厅走。
跟在后头的管家倒是停下步子,“可以吃饭咯!”管家说话并不讲究规矩,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催促大家去餐厅。
能和顾鑫均一起吃饭,王思琳最为兴奋,对于学画的人来说,顾鑫均这三个字不是普通的有份量。
走在她身侧的齐怀森显然对
餐厅的摆设更有兴趣。
餐厅的中间摆着一张可以坐下二十人的大圆桌,落地窗的设计让他们可以看到外头院子的景色。
桌上摆着十几道冷盘,两米八刚坐下已经开始咽口水,但这样的场面,主人家没有动筷子,他不好先下手。
顾鑫均坐在主位,顾白和席泽辰分坐左右两侧。顾白这一侧坐着王思琳和齐怀森;席泽辰这边依次坐着柴飒、江绾和两米八。
扫过空余的位置一眼,“还有人没到?”顾鑫均头稍稍一偏,问得是身后的管家。
“还有两位在路上,小全应该快到了。”管家环视一圈,“早晨最早到的那位客人没有下来,应该在休息,白天来的时候说过吃饭不用叫他,睡醒会自己吃。”
看来说得是住在最里侧房间的人。都是来看画的,难免对画的主人也会好奇。
居然会有人早上到了之后一直窝在房间里,刚才发脾气摔东西是被两米八吵醒了?
一个来这里好好休息的人?
挺奇怪的!
“那我们再等等。”顾鑫均没有为有人迟到而不悦,偏过头看席泽辰,“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托您的福,他身体不错,不过,我也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席泽辰说起家里人的时候,语气轻松。
“你哟,在国外这么多年,怎么都不回来。”顾鑫均看一眼顾白,“你们俩都不小了,有没有谈女朋友?”
提到这个话题,顾白无奈的两手一摊,“爸,你别提这个,我忙着公司的事情,哪里有空找女朋友?”
“尽拿忙忽悠我。”顾鑫均慈爱的拍拍席泽辰的肩,“你可别跟小白学,好好谈一个,你爸妈肯定催你了吧?”
席泽辰点点头,这个着实反驳不了,催婚——父母永恒的话题。
简单几句话,原本没有说话的其他人都觉得稍微放松下来,毕竟陌生人坐一起吃饭很尴尬。
“顾老师,您好,我叫王思琳,要是我老师知道我现在和您吃饭,他肯定羡慕死。”王思琳兴致勃勃的自我介绍,一脸俏皮,让饭桌上更加轻松。
顾鑫均冲她点了点头,“不错,学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