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香却道:“生意就是生意,账自然要算清楚,这样以后才不会产生矛盾。”
秦航见她这么谨慎,便同意了她的做法。
傅香见他同意,随后回屋拿了几块全麦饼干让他们尝尝,说要是喜欢,她也可以做这个给他们吃,毕竟面包老吃也会腻的。
另外还告诉他们,要是等红薯这类季节性粗粮分下来,也可以拿来帮他们做好吃的。
还说到时会先做一些样品给他们尝尝,他们再决定要不要让她代工。
秦航显然是个吃货,闻言十分欣喜,一口答应下来。
商量好后,他们便去上工了。
知青点大家都是一起轮流做饭吃的,因为季悯书带来的粮食,已经被钱芳都私自拿走了,就连宋玉他们借他的全麦面,也被秦航怂恿送了回去。
所以现在他吃的大锅饭粮食,还是秦航借给他的。
秦航也没敢多借,都是每天借他够当天吃的粮食,就怕借多了再被钱芳偷。
其实秦航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粮食,但架不住人家带的钱多,只要价格到位,即使没票,他也能在老乡手里买到粮食。
季悯书也已经给父母打电话了,相信很快就能收到钱和粮票,而且再过不久,大队也会给他们这些新来的知青发放基本口粮,到时他就能把欠的粮食和钱都还上了。
傅香把记账的任务交给了宋玉,宋玉好歹也念到高中,虽然高中没读完,在他外公外婆去世后,他就不肯回学校继续上学了,但记个账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不是他的私生子身份名声不好,性子又懒,以他的学历,就是去村小学教书应该也能争取到。
“香香,那个姓钱的来咱们家干嘛?”
宋玉记好账后,才想起钱芳来他们家的事,于是问傅香。
傅香把她来要面包的事说了,气得宋玉破口大骂:
“感情她处个对象,不仅要坑死她表哥,咱们全大队的人,都还得拿东西出来给她倒贴小白脸呗,下次她要是再来,你别和她废话,直接把她扔出去!”
傅香听见宋玉把小白脸三个字咬的特别重,勾了勾嘴角,心说你当初可也是一心想躺平,等着原主和我倒贴的小白脸。
鉴于宋玉已经在努力改了,她自然不能揭他的短。
不过傅香还是十分赞同宋玉的提议的,傅洁和她身后那一家子人,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她那里还有时间再去和钱芳这个路人甲掰扯。
第二十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傅香和宋玉不是下地,就是去赶海卖货,偶尔还得给秦航他们做吃的,可以说是非常忙碌了。
不过看着日渐多起来的积蓄, 再苦再累他们也觉得值了。
只是等高旺山把新床给他们送来、并帮他们安装好的时候, 宋玉就没那么高兴了。
不过宋玉也清楚, 按照他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很难撑到过年。
但他又不想和傅香分开睡, 这几个月和傅香睡一张床,倍受煎熬的同时, 却也让他十分的安心。
最后他又嚎又求, 死活不同意分床睡, 吵得傅香脑子快炸了。
傅香看着高旺山打的那张足有一米八宽的实木大床,最终妥协了。
她想着以前睡窄床都没出事,现在这么宽的床,躺下中间足够再塞两个人,应该也不会出事。
就是万一真出事了,她也认了, 反正她心里都决定了, 只要宋玉不后悔, 她就和他过下去了。
她之所以坚持要到过年,也不过是想再给宋玉一个可以反悔的时间。
最后那张旧床被拆了,放到了外间墙根吃灰。
如今床变大了, 褥子自然也得换,所以傅香买了一些布票, 在天凉之前,终于做了一床又软又舒服的新褥子铺上。
另外还给自己和宋玉各扯了一身春秋穿的布料, 请红旗大队的一个老裁缝给做成了成衣。
至于上次买的那块小碎花棉布,傅香一直没舍得做衣服穿,最后变成了窗帘,到是给原本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换上新衣服的傅香,再加上自身的气质,虽然还是黑,但却比以前好看了不少,让人看着特别顺眼。
而宋玉本来长得就好看,还是天生的衣架子,傅香给他做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
也不知是老裁缝手艺好,还是他长得好,总之他穿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来的知青。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现在就是和季悯书他们站一起,也一点都不逊色,甚至在长相上更胜一筹。
“傅香啊,你还是别给二狗打扮的那么好看了,你看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魂都快被他给勾走了。”
何花有些发愁的提醒傅香,就怕宋玉现在这个样子,再被哪个小妖精给惦记上。
傅香不可否认心里也有些酸,但她也没给他刻意打扮,只不过是给他做了身合身的新衣裳罢了。
而且他要是真那么容易被人勾走,就算她藏着掖着也没用啊。
只是让傅香没想到的是,宋玉穿上新衣服臭美还没两天,就自己主动换上了旧衣服。
傅香问他为何,他说干活穿着费衣服,说要留着和她再去市里的时候穿。
现在宋玉的手已经完全好了,所以他们也不再去何花家借车,宋玉每次和傅香背着东西去县里,再陪她一起坐车去市里卖,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傅香猜他应该是被人盯着看烦了,也没揭穿他,而且干活的时候,也确实不适合穿新衣裳。
转眼到了秋收,傅香和夏收的时候一样,积极赚工分。
宋玉也和傅香一样,挑了工分最高的重活,虽然肩膀和手心都磨破了,但他还是含泪忍着继续。
到最后连傅香都心疼了,想让他换个轻些的活先缓一缓,凡事都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
宋玉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咬牙拒绝了。
秋收结束,他的工分虽然不是队里最高的,但也属于中上了,这让生产队里的人再次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姑娘后悔当初看走了眼,比如张俏。
不过她后悔也没用,因为宋玉见到她都是绕道走的,根本不搭理她。
秋收过后卖完公粮,又到了发放口粮的时候。
原本傅香以为,有夏收时的教训,傅家不会再出妖蛾子,但有些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不长记性。
傅大强夫妻俩这个秋收又没下地,据何花说,是傅大强睡午觉的时候,被他外孙拿石头砸伤了头,要不是王桂兰发现及时,他可能就被砸死了。
原本这事王桂兰还想隐瞒的,但傅大强的惨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想瞒也瞒不住。
不过也幸亏惊动了人,要不然程浩可能就要被缓过来的傅大强给打死了。
傅香很稀奇,这么大的事,傅家居然没来找她,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傅家又在憋什么屁了。
分粮那天,傅大强头裹着纱布,坐在分粮食的张立冬旁边。
等分到傅香的时候,这次张立冬虽然没敢把粮食让傅家直接领走,不过看样子也没打算让傅香领。
他有些为难的看了傅香一眼,随后道:
“你大姐让人捎话过来,说你爸因为帮你带程浩,头被砸伤了,你妈又得照顾你爸,所以他们俩今年都没上多少工,这口粮分下来肯定不够吃,所以作为子女,你们三兄妹自然都要帮衬。
你大哥在部队,补贴有限,你大嫂又没工作,带着孩子随军,都得靠你大哥养,因此没法帮。
所以就你和你大姐两人平摊这事,你出粮,你大姐出钱,怎么着也不能让父母饿肚子不是。”
因为有夏收的事,所以高建国让何花在他们生产队看着些,以免张立冬再被傅洁怂恿。
所以张立冬的话刚说完,何花就想上前告诉他要公私分明,不过却被傅香拽住了。
宋玉则想让傅香把这事交给他处理,毕竟和人吵架,他就没输过,再说现在傅大强又不是他真的老丈人,他也不会再惯着他。
但傅香觉得,原主和傅家的事,宋玉这个女婿要是插手,多少会被人诟病,于是便让他不要多言,让她来处理。
她给了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看向张立冬:“那不知我大姐跟队长说,我要帮衬多少粮食合适?”
“我看现在二狗也立起来了,你们又没孩子,他一个人的口粮,应该也够你们吃的了,不如就把你的口粮分给你爸他们吧!”
傅香闻言,脸彻底冷了下来:“我看队长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既然那么听我大姐的话,那怎么不把你自己口粮给傅家!”
张立冬闻言暴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又在这大放什么厥词,两次三番受傅洁怂恿,要苛刻我的口粮?
还有麻烦你在替傅洁办事的时候搞搞清楚,砸伤我爸的是她傅洁的儿子,不是我儿子,她自然要负全责,没有听说过外甥做错事,还得小姨跟着平摊责任的道理!”
张立冬没想到傅香居然敢当众骂自己,觉得她踩了自己的脸,阴沉着脸道:
“你大姐可是当众说过的,她是把你当自己孩子对待的,你的就是她的,而且她本来是要把孩子给你带的,只是你这房子没盖起来,才让你爸妈先替你带着的,这些可是有好些老人能作证的,所以你爸被打伤,自然也有你的一份责任!”
傅香冷笑道:“那我大姐夫还当众说要给我盖房子呢,最后不是也没盖,还有我大姐还说一个月给我十块钱,另外还包吃住呢,可到现在我可是一分钱和一粒粮食也没看见,要我负什么责?”
张立冬可能没听过傅洁提这茬,所以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傅香却接着道:
“还有傅洁要真把我当自己孩子看,还会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怂恿父母让我从学校回家下地,没日没夜的替他们干活,就连我结婚了还不肯放过我,想尽办法要扣我口粮!”
张立冬明显也知道傅洁不占理,但好处收了总不能不办事,因此有些气急败坏道:
“反正不管怎样,是你当众答应要帮她看孩子的,现在她孩子闯了祸,你就得负责!”
“你是收了傅洁多少好处,已经到了这种是非不分的地步了,退一万步说,这事也还轮不到你一个生产队长插手。
我早就说过,要赡养父母,可以,就按现在大队子女赡养老人的标准来,要是你们想合伙把我的口粮全扣下,断我活路,我不仅会去给傅洁贴大字报,还会给你贴,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了!”
张立冬被戳中痛处,刚想以权压人,人群中却突然有人插话道:
“说的好,活了二十多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奇葩无理的要求,你尽管去给他们贴大字报,要是上面有人下来查,我和悯书会给你作证!”
秦航在一旁早就听的火冒三丈了,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有这种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干部。
他身旁的季悯书闻言,也郑重朝傅香点了点头。
张立冬本想仗着程家的势硬压傅香,但在看到说话的是秦航的时候,以及他身边虽然没开口,但却面沉如水的季悯书,顿时一头冷汗。
这两人的背景他早就打听过了,别说他,就是程家可能也惹不起,现在他们竟然替傅香出头,这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高建国来了,在了解情况后,他沉着脸对张立冬道:
“既然你那么听傅洁的话,把我这个大队长的话当耳旁风,那不如你就去为她办事吧,你这个生产队长的位置,我会跟上面打报告,选个更合适的人来当!”
“大队长,我只是想主持一下公道,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开除我吧!”
秦航被他的话差点给逗乐了:“可拉倒吧,你这公道都要偏到天边了,还主持呢,还有扣光别人口粮断人活路这是小事,那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才是大事?”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吃过傅香包子的人也纷纷开口,表示这种风气不能容,不然以后那些偏心的父母要是都来这一出,还让子女怎么活。
而那些收过傅洁礼的老头老太,原本还想替傅洁说几句的,毕竟这场架要是傅洁赢了,那他们以后也可以向自己那些不怎么喜欢的子女,多要一些粮食,然后再去帮衬他们偏爱的子女。
只是他们的对立面不仅人多势众,还都年轻力壮,最后他们也只能悻悻闭嘴,以免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