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上车到现在，这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空间内安静的过分，受不了这个氛围，徐思年只好率先开口。
“刚刚那个人，是薇薇的班主任吗？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周韫琛直言问道。
徐思年一怔，但还是点点头，“是，我们两个，就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不是觉得相亲不好，也不觉得这种可以“结婚”的方式有什么可以指责嘲笑的，但就是，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起码在他面前，是说不出口的。
“在相亲吗？”
徐思年面色一僵，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人的直言不讳，以往遇到她不想说的事情，不用她自己提，周韫琛就已经不动声色的替她把话题揭过去。
但很显然，周韫琛不想这样。
徐思年想否认，可事实就是这样，否认也没有用。
车内气氛瞬间低沉下来。
“庄强拘留已经到时间了，吴志豪正在和律师正在准备起诉，警察局那边也会直接提交到法院。”
“嗯？”徐思年不知道他为何提到这个。
“我今年26岁，身高187，211毕业，专业学的金融，但目前是一名歌手，名下有三套房，五辆车，上一年和原公司合同到期，出来单干，开了一间工作室，规模不大，运作的还算可以，签了一些艺人可以挣钱，手里还有一些其他公司的股份。”
熟悉的介绍词和语句，徐思年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不敢动也不敢吭声，手指紧紧攥着衣服下摆，周围的一切渐行渐远离她远去，耳边之余周韫琛一个人的声音。
“所以你，”周韫琛声音一顿，转过身来看她，“要和我结婚吗？”
哪怕早有准备，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像块石头砸到徐思年的心里。
周韫琛嗓音平稳干净，好像只是在问一件平常小事，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她明天吃什么，但听到耳朵中，却像是发生了一场剧烈海啸。
她动作骤然一停，手指微微颤抖，虎口被安全带的边缘刺痛，维持着拉安全带的动作，视线四处飘，目光没有实质的落在后视镜上。
车内狭小的空间寂静，徐思年第一次感觉到，宽阔舒服的车厢，居然这么窄小。
心脏跳动飞快，重重的跳起沉沉的落下，周身的氧气像是被吸干，窒息感环绕在鼻腔，整个人活在真空的世界中，抓不住任何东西，孤孤单单的飘零着。
等到重新找回失去的语言能力，徐思年才缓缓开口，“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需要你。”
——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王悦儿正在吃过时午饭，嘴里含着东西，听到结婚两个字顾不得形象，随便咀嚼两下吞咽下去，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机对面那头的人。
徐思年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将手机倒扣在床上，平躺着，仰天看向房间角落：“他也是今天才说的，我也觉得有点突然，我答应了，但还是有点不确定。”
“这是突然的事情吗？”王悦儿激动的喝了两口水，“你告诉我，你俩到哪一步了，你不是未婚先孕吧，不对啊，就算是孕了那也得一个月后查出来，难道是你俩走潮流玩闪婚那套？还是他有把柄在你手上？”
徐思年揉揉被嗓门炸掉的耳朵，矢口否认：“不是，啥也没干，没闪婚也没把柄。”
“你等等，”王悦儿深深吐出几口气，抬眼看了手机一下，“你先把我翻过来。”
“哦。”徐思年翻过身，半跪着拿起手机，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看向手机中的人，“其实他说和我结婚，是为了最近的新闻，他说他需要我和他一起澄清，毕竟那场直播也是因为我才泄露出去的。”
“那也用不上结婚这步吧，直接说是男女朋友不行吗？”王悦儿有些搞不懂顶流的逻辑，“男女朋友过段时间说分手就好了，结婚还得离婚，多麻烦。”
徐思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周韫琛当时的表情很真挚，好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只有结婚了才可以和别人同居，男女朋友都不可以。
徐思年看向手机里疑惑思考的人，认真道：“我给你说件事，你不要激动。”
“呵呵，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吓到我了，除非你告诉我你真怀他孩子了。”
徐思年听到这话也算是放下心，她抿了抿嘴唇开始组织语言：“其实我认识周韫琛已经十多年了，他算是救过我，我从小就暗恋他，不是当作偶像一样崇拜，是把他当成一位普通男生那样喜欢，所以我们两个人再相遇的时候，我特别特别开心，可能我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开始那几天，我每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好，超出一个学长对学妹的好，我之前和你说过，他会给我做饭，还会接我下班，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和他有未来，说真的，我愿意答应我妈妈去相亲也是因为我很害怕自己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那种感觉很痛苦，也很矫情。”
“我没有想过要一直等他，只是没办法喜欢上其他人，所以他突然和我提出结婚，我有点被吓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周韫琛这样的人，不可能会为了你而停下，为了澄清的而结成的婚姻不会长久。”
徐思年重重的点点头。
王悦儿沉思几秒，问道：“既然他一直都对你挺好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学妹。”
徐思年低头安静了会。
她是有机会说的，很多次，第一次和周韫琛吃饭，因为辟谣去他家，甚至在手机上聊天，都有机会说出口。
但她不想。
她不想当印象中的妹妹，不想当那个自卑又安静的学妹，她想换一种身份，重新和他认识，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
如果周韫琛能够认出来，她希望她可以站在他面前，有底气的说，你看，我走出来了，我有慢慢变好，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重新和你认识的机会。
“年年，我觉得你的想法是错的，我不认为他会嫌弃以前的你，而且他既然选择帮你，那就说明，他对你不排斥，愿意照顾你。”
“你看，你就像是我桌子上的这盆花，开花前可能不太好看，但是开花后花朵又鲜艳又漂亮，开花前的你和开花后的你，都是你自己。”
“可是如果有的人不喜欢这盆花，即使它开的再鲜艳也没有用，而且它开的再好，也还是它，不能长成玫瑰不能长成月季。”
“你不是赏花的人，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喜欢。”王悦儿话重了一些，反应过来后，重新放缓语气，“我还是觉得你需要找机会问问他，至于结婚这件事，我反正没有任何异议。本来睡到顶流就很爽了，那个顶流还是你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样你都不冲吗！”
“可是...”
“可是你怕婚姻不长久，那我问你，你现在可以接受别人吗？”
徐思年摇头。
“即使没有周韫琛，你会选择和其他人结婚吗？”
徐思年想到那么多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依旧摇了摇头。
“那不得了，”王悦儿无所谓的摊开手，“管他是什么理由呢，结婚证是真的，睡到的男人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王悦儿方请求将狗头军师称号一键撤回
小周：允 赐主桌
第28章 月亮
◎登记◎
周韫琛站到玄关处等人时, 还不到早上六点。
天色晴朗，万里无云，淡淡日光透过薄雾照射进来, 在落地窗前洒满一地。
一夜无梦，睡到早上五点便自动睁开眼睛, 再也没有睡意。从衣帽间试了很久的衣服, 最后还是拿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周韫琛拿好户口本站在电梯前矗立许久，直到现在, 他也无法确定徐思年会不会和他结婚，一晚上的时间, 足够她反悔, 毕竟澄清绯闻这一招当作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说是用对方的善良进行道德绑架也不为过。
他有些焦躁, 不停的望向电梯口。
民政局早上九点上班, 两人约好八点在他家见面, 吃完饭办完手续, 再去送她上班, 时间刚刚好。
唯一一点不好是, 民政局周日休息，一天时间, 会产生很多很多的不确定因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他在门口踱步很久, 再抬头时，墙上的钟表也不过才六点半。
修身的白色衬衫很容易出现折痕, 周韫琛直直的立着, 不敢坐下, 也不敢随意摆弄手机。
七点钟, 钟表发出整点的报时声，周韫琛重新折返回衣帽间，换上睡衣，走到厨房里，再次开始做早餐。
徐思年下来时，是七点五十九分，时间卡的不早不晚，是她在楼上徘徊许久才确定的下楼时间。
电梯门从两边缓缓打开，徐思年吐了口气，慢慢走出电梯口。
客厅内安静，只有厨房有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她顺着声音过去，果然在厨房里，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周韫琛。
周韫琛穿着一件月牙白衬衣，下摆掩进深黑色的休闲裤中，宽肩细腰，低头搅弄锅中的粥，修长的脖后颈一排棘突明显，冷淡又勾人。
徐思年盯着看了半响，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韫琛看着锅中早已经熟了很久的粥，再熬下去，就要熬干了，伸手将围裙解了，状似轻松的转过身，“坐吧，饭很快就好。”
“好。”徐思年老老实实在原先最常坐的位置上坐下，正对着厨房，视线漂移，不知该往哪个点落下。
粥的锅底被熬糊，周韫琛不疾不徐的拿锅盖盖上，拿出碗，从另一个砂锅里盛出刚起床时做的海鲜粥，两个小时的粥熬的粥，口感绵滑，味道鲜美。
他盛了两碗，端到餐桌上，和人面对面坐下。
一早上的焦躁和不安，被徐思年背包里露出的棕色户口本冲垮。
“小心烫。”周韫琛轻声提醒。
徐思年猛地抬起头，在和他目光即将接触时，又立马低下，小声回复：“好，谢谢。”
空间再次安静下来，周韫琛做的笔直，喝粥时细心的将手腕处的衣袖挽起。他注意到，徐思年今天和他穿的一样，白色衬衫，黑色百褶裙，衬衫上，系着一个黑红色蝴蝶结领结。
周韫琛垂首，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颜色更贴近些的衣服和领带。
一顿饭吃的很快，安静没有交谈的空间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时间显示八点二十五分，徐思年拿好背包，和人出门。
到达民政局前的时间刚刚好，车程不到三十分钟，两人一路无话，
周韫琛戴好口罩，下车前，深深看了一眼徐思年。
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这时一定会问上一句，这是最后的机会，考虑好再和他进去。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想问，让徐思年反悔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看到。
周一早上，来领证的人并不多，三对情侣排在他们前面。
一名女生正在埋怨男朋友起晚了，没有拿到第一个领证名额，一回头，看到两个气质出众的人走进来。
刚进门的两人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女人娇俏小巧，乖乖的立在男人身边，五官柔和，旁边的男人带着黑色口罩，肩膀紧贴着身边的人，头发被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尾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有些困倦，但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下颌线利落，薄薄的口罩贴着颌骨，高挺的鼻梁撑起黑色口罩，整个人看起来锋利又冷淡。
只是低头和人说话时，眼转流波，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两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非常般配，柔和的气质冲撞在一起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
女生被吸引住，直到那个男人察觉到视线，平淡的望过来，她才惊醒过来，猛的转过头，站在男朋友前方。
偷看别人还被发现，实在是有些尴尬，她不再和男朋友争吵，低头拿出手机玩。
手机锁屏上是一个男人的机场照片，画面纷杂，周围满是人头，镜头中的主人公站在中央，比她们高出一个头来，正伸手去够一个女生的信封。
修长手臂伸出镜头，眼睛正看向镜头左边的位置。
男人的眼睛很漂亮，眼皮因为低头看人微垂下来，折痕明显，即使面无表情，上翘的眼尾也显得多情。
这双漂亮的眼睛，似曾相识，好像刚刚才见过。
刚刚…
女生诧异的回过头，看身后的两人被工作人员叫去旁边补照片。
只留下一个背影。
咔嚓一声，背影存到了手机中。
“先生，麻烦把口罩摘一下。”摄影师站在照相机后面，提醒坐在座位上的人。
口罩像是一道封印，从摘下的那刻起，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徐思年不由得脊背绷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目视前方。
“好了。”
低润的声音伴随着摄像师的一声惊呼传入耳朵里。
徐思年顺着声音抬起头看，见摄影师用一种看到鬼的表情，看向周韫琛。
眼睛瞪得硕大，嘴唇微张，下嘴唇轻颤。
周韫琛平静的坐在一旁，对因为他而引出来的事情毫不在意。
空间倏然安静，徐思年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的声音。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专业素养最终打败了八卦心理，摄像师吞了吞口水，“两人凑近一些，看镜头。”
话语刚落，徐思年明显感觉到左边的人又凑近了一些，肩膀克制的相互抵着，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原本就已经挨得很近的两人此时一点间隙也没有。
“好嘞，笑一笑，三二一。”
咔嚓一声，钢印落入两个鲜艳的结婚证上，徐思年两手接过，看向右上角被相机定格住的两人。
白皙指尖拂过照片右侧的人脸，心又空了一拍。
记忆中的少年五官逐渐长开，不再青涩，个头拔高，肩膀宽阔，穿越光阴和她并立在同一个画面里。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年喃喃细语出声：“周韫琛。”
“我在。”
上午九点半，徐思年坐在车内，回想自己刚刚的情不自禁的低语被人听到，一阵羞涩。
好在周韫琛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车钥匙递给她，让她先去车上等，自己需要去办件事。
徐思年不知道他在民政局能有什么事要做，但也不好询问，静静的坐在车里，反复翻看刚刚拿到手的结婚证。
就这么简单的办完了？
她喜欢了十多年的人，被法律赋予了新的身份，成为了她的合法丈夫。
徐思年觉得自己有些幸运，也有些卑劣。
她望着民政局的方向，轻声说道：“新婚快乐，周韫琛。”
周韫琛慢半拍出门，刚推开民政局的门，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不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