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急败坏地丢下这一句，随着手上那个枕头的袭击砸过来，女孩气势汹汹的背影逃窜般出了门。
床上，李钦臣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就为了这事儿折磨他一个早上。
他唇角的笑意收敛了点，把头埋进她刚才趴着的位置。无意识地轻嗅，谑了句：“我真是服了。”
第21章
月假放了两天,黎灵灵因为这件事躲了李钦臣两天，连遛狗都是开了门把栗子放出去就走。
微信也拉黑，免得收到他的嘲笑。
多云呢：【你这周怎么提都不提他了,又吵架了？】
00:【单方面冷战中。别聊他,晦气！】
段觉云在手机对面都看笑了，百忙之余，抽空给她发了句语音：“为什么我听你的描述,感觉这哥们百毒不侵啊？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被一个男生气得无可奈何。”
黎灵灵愤怒道：“他何止百毒不侵！我根本找不到能让他吃瘪的招。”
向来只有她战败丢脸的份。
段觉云：“我给你出个主意？”
“别出馊主意！”黎灵灵有气无力地回，对她显然没有半点信任感。
“我说真的。”段觉云一本正经,“鲁迅说过：看上去无坚不摧的男人其实最大的破绽就在于是个纯情男。你试试得到他、抛弃他、让他吃吃爱情的苦！”
黎灵灵想了两秒,火速回她：“鲁迅说过这句话我吃屎。”
“……”
段觉云一脸好心好意：“你别管出处嘛。我最近看的一本古早仙侠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让一个男人痛苦就要虐他身心,骗他感情！”
“你把那小说发我看看。”她迟疑了会儿，又说，“晚点发，我先去写两套卷子平复平复心情。”
今晚刚下过雨,室内外都有些凉意。
黎灵灵披上件外套盘坐在书桌前,将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听到院子里栗子的狂吠声,应该是李钦臣带它回来了。
她顺势从窗户那往下看。
正巧，瞥见男生也站在那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李钦臣穿了件水墨风的衬衫,衣摆一半塞在裤腰里，显得更为肩宽腿长，颇有几分性空山的矜贵阔少格调。
白衫黑裤，松垮单薄的面料勾勒出周身线条。
人站在院子里,悠悠闲闲地给她发信息：【还躲？】
是八百年没用过的手机消息,黎灵灵盯着他的号码没动。又看见对面蹦出来一句：【给我一百块，我当没发生过。】
“……”
这个无赖,终于还是找她要钱来了。
黎灵灵干脆利落地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火速转了一百块封口费过去：【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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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钦臣没回她，她往窗下看，发觉站在那的人早就不见了。
下一秒房门敲起。
黎灵灵愣了片刻，支吾了句：“直接进来。”
那道修长的人影停在门口时，她就知道是李钦臣。
他还没把门全推开那会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灵灵快速地说道：“我已经给过你钱了，你最好别提我不爱听的！不然你还我钱。”停顿了下，她凶巴巴地补充，“要翻三倍还！！”
这个规定是两人之间独有的游戏规则，没人打破过。
从很多年前开始，黎灵灵对这个规则的记忆能追溯到某次大年夜。
她端着一盘水饺出门撞见李钦臣父母在吵架，彼时夫妇俩唯一的儿子正发着高烧。
李钦臣像是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安静地坐在石板路前的阶梯那。垂眼不闻不问，等着他们吵完。
黎灵灵伸出手把他拉起来，自认为非常蛮横地撞到两个成年人中间：“叔叔阿姨，你们看不到阿臣哥哥吗？他生病了！可不可以先送他去医院啊？”
像个小大人一样板着脸“教训”长辈，黎灵灵早就绷不住地边说边哭了。但还是攥紧了李钦臣的手，小声安慰他：“没关系的，我去叫我爸爸开车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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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黎父真的开车过来，魏女士也过来调和着李钦臣父母的矛盾。
那晚从始至终，在李钦臣打针时，给他呼呼吹气的是黎灵灵，针头冒血时捂着他眼睛的也是黎灵灵，给他拧瓶盖喝水的还是黎灵灵。
她在楼梯间偷听到黎父黎母聊天说起李钦臣父母并不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这段婚姻，和一地鸡毛的家庭氛围。
一转头，看见李钦臣就举着吊瓶站在她身后。
自家父母在谈论他家里的隐私，而他又正巧撞破了她偷听的尴尬。
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黎灵灵把窘迫收起，故意装凶道：“你给我20块钱，我就当刚才没有来过这里。以后我要是还聊起今天的事情，我就赔你60块！”
他看着她须臾，半晌没说话。
黎灵灵快要撑不住对他道歉的时候，李钦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币递给她。
当时的20块钱对黎灵灵来说是巨款。
现在的100块钱对她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虽然离谱，但他们确实是都用着坑对方钱的方式，守护了彼此不想提起的事情。
……
门外的李钦臣露面，手里还端着碗黎父让他带上来的雪梨糖水。他像是投降般得顺势举起另一只手扬了下，表示：ok。
黎灵灵谨慎地盯着他几秒，见他确实没有要损她的意思，才稍稍松懈。指了下桌边：“糖水放这里。”
李钦臣不是第一次进她房间，上回送喝醉的她回家时也进来过一次，但怎么说都没常待过。
他有性别之分的意识后，就很少单独进她房间了。
粉红色的墙壁在他看不到的这两年重新刷过一次，还有她自己画的东西。
黎灵灵爸妈对她的管教较为宽松，就连这房间的壁画都是随她折腾，也没考虑过和外面的装修风格合不合衬。
李钦臣没关门，看向她桌面上的作业，明知故问：“在干什么？”
“写题啊。”
桌上是两套化学卷子，ipad的页面上还显示着网课。
他瞥了一眼：“上课不听，做得懂吗？”
黎灵灵坐回去：“你小看谁？我上课不听不也能拿年级前十。”
李钦臣拿过她的错题集，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不听课？”
她不想整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情绪，敷衍道：“要你管呢。”
“说过了。”
黎灵灵微顿，抬眼等他下文。
李钦臣扯了下唇角，好脾气地俯身回答她：“我管。”
“……”
“我和邹水芍有过节。”黎灵灵盯着他漆黑的眼眸，咳了声，长话短说，“高一吵过一架之后就没再听过她课了，她也说过不管我。”
其实，邹水芍在班上风评也确实差劲。倒也不是针对性地区别对待成绩高低的学生，而是格外偏爱男生。
李钦臣没再细问，只是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这里一直配平不了，是因为你记错了亲核试剂的化学式。”
他拖过凳子，坐在了她旁边，自然而然地拿起笔把那道正确的化学式写在旁边，顺势把暂停的ipad关上了。
“你这个网课课程的主讲老师是偏奥赛模式的讲法，不太适合我们这届高考生。”
“不如让我教你。你基础很好，巩固一下易错和少见的难题就行。”见她发呆不出声，李钦臣的笔轻轻落在她额角，“在想什么？”
男生应该是刚洗过澡，额发微微潮湿，身上清冽好闻的沐浴香铺天盖地侵袭而来。他稍挽起了袖子，青筋脉络分明的小臂搁在桌沿。
骨节清晰的长指攥着她那支花里胡哨的圆珠笔转动时，显得有点滑稽的违和感。
一点也不拽不酷，不像是高不可攀的太子爷了。
虽然他平时不着调的样子也见惯了，但学校里那些人应该是没见过这样的李钦臣。
黎灵灵没忍住笑了下，回神又对上他直勾勾盯住不放的视线，心虚地随便扯了句：“没想什么。”
只是在想，在学校当同桌就算了，怎么回家还在当同桌。
李钦臣给她补课补到晚上10点才走。
走之前，魏女士硬是拉着他们坐在餐桌那一起吃了份鸡汤夜宵。
黎灵灵坐在凳子上晃腿，听见黎父在厨房远远地来了句：“学到这么晚辛苦了，跟家里养了两个小孩似的。”
“我倒是想有两个小孩！”魏女士嗔怪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产房门口哭个没完，说千万不让我再生了。”
黎父嘿嘿一笑，半点没有被妻子在晚辈面前揭短的尴尬。
黎灵灵被他们的甜蜜爱情秀了十几年了早就秀得毫无感觉了，只是在笑着摇摇头的时候看见了旁边的李钦臣。
他唇边也挂着个礼貌的笑，但是眼底情绪并不算明朗。
边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段觉云的消息发了过来：【我想了一下，发现我给你出的招真是绝！你俩青梅竹马，你勾引他不是分分钟手到擒来？】
黎灵灵脸色微变，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讨论起了这种无厘头的问题，但还是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多云呢：【你比其他女孩子更了解他的喜好啊。只要做他喜欢的事情，他就很容易对你心动的吧。】
有点道理。
他一日三餐都在她面前，一起订正的试卷和闲来无事传的纸条，傍晚甚至赶着同一片晚霞回家。因为共享奈飞账号，彼此追的美剧到多少集都一清二楚。平时一个别人都没发现的微表情都能被她察觉。
他们还养着同一只小狗。
没有其他女生比她离他更近，近水楼台先得……
等等，黎灵灵及时在脑子里刹车。
谁要变成李钦臣的心动对象啊！
可是，嘴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头问了句：“你，择偶标准是什么？”
话出口那一刻，黎灵灵已经不知道怎么圆回来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明明清楚他所有的喜好习惯，却独独不了解这一点。
他们并没有聊过这种事情。
李钦臣短暂的十八年里，和她有毫无联系的两年。
第22章
电视机里晚间档的新闻还在放着,魏贞去了厨房和丈夫一起收拾。
诺大亮堂的客厅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少年喝汤的动作停住，嶙峋的喉结滚动了圈，掀起眼皮眄过来：“什么？”
“就是……啊我刷到一个好玩的朋友圈动态,正好有问这个的。”黎灵灵支支吾吾地找到借口,小声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好像都没聊过这个话题。”
明明这么熟悉，这样的问题说出来竟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男生和女生还是不一样的吧。
黎灵灵默默地想：她和段觉云、于悠她们聊这些话题就不会有这种说不清的别扭感。
李钦臣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颌：“那你呢？”
她的理想型……貌似取决于最近追的是哪本漫画的男主,并不是具象人物。
黎灵灵怕如实讲了后，又被他想起之前的小黄漫乌龙,只好蛮横道：“你先说,我先问的。”
眼看那边厨房里的两位长辈就要出来,她催促地敲了下他的碗。
李钦臣起身收拾碗勺,低低地留下一句：“有酒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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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云呢：【这么具体，他之前不会谈过一个有酒窝的女朋友吧？】
00:【没问，应该没有……感觉跟他聊这些好尴尬啊。】
多云呢：【有什么好尴尬的？】
黎灵灵不知道怎么解释，明明她这性格和男生交往起来都能处成姐妹兄弟。
和李钦臣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亦兄亦友的,但聊起这种事还是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段觉云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我懂了,就是你7岁的时候能爬他床上去,但你现在17岁了！总归还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你已经意识到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可同时也是一个异性。”
黎灵灵边点头边称赞道：“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虽然前不久，她还“爬过”李钦臣的床。
段觉云敷着面膜，僵硬着脸问：“对啦，我发你的小说你看没？”
她兴致缺缺：“就翻了下,我又不爱看小说。”
“好看的！我已经看见那个男主被骗之后都哭了,好爽！”
“啊？”
“你想不想看见你那不可一世、无坚不摧的竹马也哭？”段觉云感觉自己出的这主意很好，诱惑道。
黎灵灵的思绪被她拉回来。
李钦臣哭？听上去都很激动人心了。
他那样的人别说哭,就算是再不开心、再委屈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
“他说喜欢有酒窝的……”黎灵灵照了下镜子，不确定地问，“我这种算吗？”
段觉云：“你这种当然不算啊，好歹凑个整吧。”
“……”
黎灵灵也是有酒窝的，但只有一边脸上有。
而且很浅，要笑得很用力才能看得见。
这在所学的生物知识里，父母都没有但她有的叫做隐性基因，一般都是熟悉的人才能注意到她那“形单影只”的酒窝。
因此，段觉云想也不想就否认，又猜测道：“我感觉他应该是喜欢沈佳宜那种，脸上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男生不都爱这种清纯白月光吗？看来你的竹马哥哥也是个俗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