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那双深邃凌锐的眼，还是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都很会哄骗人。
寂静的走廊里能听见风声，有窗帘一角轻轻卷起。一阵楼梯间的脚步声打断俩人之间的对视，也暂时中止了女孩汹涌的心跳声。
身后经过的是值日老师，正好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都是高三年级里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她自然对他们眼熟：“你俩磨磨蹭蹭干嘛呢，上课了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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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钦臣不紧不慢地回了句：“知道，正回去呢。”
黎灵灵瞥他一眼，没看出男生脸色有什么异常，他刚才像是只是念了句普通的话。
她垂眼，纤密的睫毛颤了好几下，不自觉走快了点。
李钦臣这人怎么这么随便，这句话不能对着人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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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是会很难过。”得知结果的于悠坐在餐桌前，伤春悲秋道，“喜欢一个有对象的人，更难过。”
坐在她对面的周峥不屑道：“一个洋铱驊鬼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于悠幽怨出声：“你对我的crush放尊重点。”
周峥没听懂，看向斜对面的黎灵灵：“她刚刚说了啥？”
“Crush———”想解释的念头到一半停住，黎灵灵随口道，“就心动对象的意思，反正你也没有。”
周峥不甘示弱：“你有啊？”
“我……”黎灵灵还真愣住，想了一下。
从小到大身边玩得亲近的异性朋友屈指可数，更别说什么心动对象。就连当初和沈帆在一起也并不是因为“心动”二字。
她没有过像于悠这样的时刻。
但是……她冷不丁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虽然从来不曾对一个异性有过少女怀春，可黎灵灵觉得她似乎有对一个异性毫无保留过。
那就是李钦臣。
他们从牙牙学语时就在一起，他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也因为大了一岁，习惯在“兄长”的位置带领着她。
迷茫的时候有他商量，似乎任何时候都能依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成长过程中相互羁绊，早就是亦师亦友亦亲人，不是普通的情爱能替代的。
这不是crush，是guide。
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引导者。
发呆中，李钦臣和樊羲已经买了果茶回来。这家泰国菜的食物都不错，顾客络绎不绝，美中不足的是店里的饮品都不太好喝。
黎灵灵拿过自己那杯奶茶，没喝之前就皱眉：“为什么是常温？”
“你快到生理期了。”他淡声解释了句。
她一下子偃旗息鼓：“哦。”
因为今天是周五晚上，这个晚餐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坐在这好一会儿才陆续上菜。
樊羲蓦地压低声，一脸神秘兮兮：“臣爹，别回头！后边有个漂亮学妹盯着你好久了，预计一分钟后要上来。”
周峥跟着打趣：“打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每次阿臣一上场，就多了不少观众。吃个饭也能被美女相中，艳福不浅呐！”
“漂亮学妹？”李钦臣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青柠汁，顽劣地勾唇，指了下旁边的人，“有我们家大小姐漂亮吗？”
“……”黎灵灵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拍开他手：“别扯上我！”
虽然樊羲特地交代他别往后看，但李钦臣本来就压根没有搭理的意思。真正好奇的人是黎灵灵，下一秒就转过身去看热闹。
右手边后面那桌有四个女孩，都穿着深中校服。但看着青涩又有活力，一眼就认定不是同类高三生。
其中披着头发的那个眼神含羞带怯地望着李钦臣的背影，旁边几个姐妹在笑着和她说些什么。
应该就是她了。
黎灵灵见她起身，快速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于悠在桌子下面膝盖碰了碰她，小声道：“来了。”
“……”
来了就来了，跟她说干嘛！
旁边的过道上果然多了一道身影，桌上几个人都不说话。对面三个人明面上各吃各的，实际都在暗中观察。
而黎灵灵旁边的栗子夹在她和李钦臣之间，蹭了蹭她的手臂。
没等那学妹说话，李钦臣温声开口道：“麻烦让一下，你挡着服务员上菜了。”
“……”
学妹窘迫铱驊地回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服务员将最后一份海鲜米线端了上来，李钦臣手里还在剥虾壳，他比要联系方式的人还要主动，打消对方的紧张感般问了句：“有事儿吗？”
“额，学长好。”女孩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我是高一二班的向晓琪，之前你和我一块升过旗的。”
手里的虾剥了一小碗，李钦臣递到了旁边的黎灵灵手边上。自顾自地低眸抽纸擦油渍，点头：“嗯。”
“……”
一下沉默的不止是那位学妹。
还有这一桌子的人。
黎灵灵喝粥的动作也一顿，转头看他。
行，又拿她当挡箭牌。
李钦臣表现得像是没做什么让人语塞的事情，鼓励地看向她：“还有吗？”
学妹的视线在他和黎灵灵之间游移，显然觉得刚才那伙小姐妹的分析似乎出了问题，磕磕巴巴道：“我加过你两次联系方式……但是你都没通过。”
“哦，我不经常看手机。”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不道。
黎灵灵在旁边顺势递上他的手机，插台道：“现在正好有空，可以通过。”
学妹神情一喜。
李钦臣偏头，亲昵地开口道：“你想加就加，不是知道我密码吗？”
黎灵灵：“……”
学妹惊喜的表情停滞住。
正巧旁边的栗子也来助攻，平时来吃饭都是乖乖巧巧地蹲坐着，这会儿倏地“汪汪”两声。
学妹吓得退后两步，瞧见李钦臣抚摸小狗的脑袋，嘴里喃了声“good buddy”，而后又抬眼道歉道：“抱歉，我儿子吓到你了？”
学妹：“儿、儿子？”
他点头，看向黎灵灵，话却是对着学妹说的：“是，和她一起养了挺多年的小狗。”
“……其实我加学长也没什么事儿，学姐你放心，我很懂事儿的！”没等黎灵灵说话，她红着脸立刻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一桌上的人看透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都纷纷鼓起大拇指：高，这招实在是高。
唯独“受害者”黎灵灵黑着脸瞪过去，目光却无端地落在男生抓着狗狗项圈的手上。
青筋脉络凸起的宽大手背，经脉在冷白皮上尤为清晰，骨节分明的五指掐住毛茸茸的脖子安抚，更像是奖励它刚才的解围。
她本来想责骂的话在这一瞬间猛地忘得干干净净，看着他一下一下捋毛的动作，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燥动和焦灼。
就在下一秒，她的脑袋上方也落下一只手。黎灵灵抬眼，对上一双漆黑又漫不经心的眼。
李钦臣瞳孔里倒印着她泛红的脸，语气透着几分轻佻：“差点忘了，还有位good lassie。”（乖女孩）
第24章
帮李钦臣挡桃花这种事儿,黎灵灵其实鲜少做这种工具人。但很多时候，她只要不出声故意反驳，一般就很容易将他的追求者劝退了。
而无意中帮到忙的奖励就是,黎灵灵坑了他周末的两天早餐。
于悠：【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00:【？】
于悠：【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00:【关于我的秘密？什么啊？】
于悠神秘兮兮地笑了下：“早晚你会知道的,但是我现在庆幸我是第一个发现的。”
“……”
聚餐过后的周末，是高三生按部就班的复习阶段，快到学期末,早就没有新内容，无非是一遍又一遍的温故知新。
黎灵灵上次月考成绩还不错,大概是因为薄弱的化学一直有李钦臣帮她课后补着。
元旦晚会如期而至,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高一、高二的主场。
深中的惯例是高三年级坐前排,依次往后排班。大家难得一改沉闷氛围,刚坐下来就叽叽喳喳个没完，虽然都带着单词本和小册子，但大部分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台上。
高三部的伴舞是压轴出场，在一个小品之后。
黎灵灵和其他被选上的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后台,她们跳的是德国巴伐利亚的舞蹈,一个三拍子的集体对舞。
被改编过后的伴舞团女孩们都穿上了蓬蓬裙,黎灵灵对这支舞蹈最大的理解就是要转好多个圈圈。从上俯拍，像是一支支华尔兹舞曲在盛开。
而Baron老师正在舞台中央大放光彩,唱着自己国家的歌。
尾音高昂，掌声如潮。
大家相继退到之前彩排过的位置上，准备鞠躬退场。
但黎灵灵脸色一变，感觉到身上这件无肩内衣正在往下滑,即将快到腰那。她顿时尴尬得不行,冷吸一口气，直接蹲在地上。
旁边是隔壁班的伴舞女生,见状惊讶地看着她，无声地问：你干什么？
“……”
黎灵灵不知道怎么开口，面露难色地抓紧了裙子领口。
对方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突发情况，但她们都穿着单薄的抹胸舞裙，不知道怎么帮她。
不仅是台上旁边的几个伴舞女生都注意到了黎灵灵的状况，台下也有疑惑声此起彼伏。
黎灵灵怕影响收尾的集体pose，默默蹲着，顺便一点点挪到角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紧接着身前突然落下一道身影，熟悉的气味扑过来，完全挡住了她面前观众的视线。
是李钦臣，她只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李钦臣上了台，皱眉半蹲着问她：“怎么了？”
他不是从楼梯那过来的，跟翻墙似的跳上来，长腿跨过了两台高高的立式音响。
太瞩目，难怪底下这么多人惊呼。
黎灵灵莫名地松口气，依旧低着眼睫，小声又懊恼地如实说：“内衣掉下来了。”
他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有想出解决办法。
男生身上那件美式复古棒球服在下一刻披了上来，宽大地将人完全包裹住，甚至能遮住她的臀部那。
“滋啦”一声，李钦臣还把外套的拉链给拉紧了，边扶着她起来。
黎灵灵手在外套下偷偷调整，默默站到收尾的队伍后面。刚才表演过的其他舞团也一起上场，在等主持人说完闭幕词一起拍大合照。
楼梯那来来往往，人流变多。
李钦臣也就没继续往下走，索性站在黎灵灵的旁边。
把内衣拉上来后，黎灵灵才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棒球服的袖子里，穿好后咳了声。
他侧头：“好了？”
“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黎灵灵也有点不知所措，像是在解释般说了句，“我不是因为那个……才往下掉的。”
李钦臣伸手把她脸侧因汗贴着的碎发拨开，没太听明白：“嗯？”
“就是那个里面的内衣没有肩带，箍着的地方是下面一点的位置。不是那个———”她说的语无伦次，脑子里过了一句话，居然直接就说了出来，“就是，我身材挺行的！”
“……”
最后这句话为了强调，特地声音大了点。
旁边几个伴舞的女生有点面露惊讶地看过来，打量了两秒他们之间的氛围后，又很有眼力见儿的将视线收回来。
黎灵灵对上其中一个人别有深意的目光，窘迫地挠了下脸，试图补救：“我、我……”
“我知道。”李钦臣轻描淡写的语气打断她的借口。
“啊？”轮到她在羞窘中有点不解。
平时都穿得挺宽松，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钦臣长指自然垂在裤侧，握拳收紧了一瞬。又悠悠闲闲地看她，说：“我背过你。”
“……”
黎灵灵表情一愣，面如死灰。
他声线带着懒散的哑意，低低地又补上一句：“你不是也抱过我吗？”
“……”
黎灵灵很快想到一些场景，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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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合照开始那会儿，她就这样变成了“哑巴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闪光灯咔嚓照了好多张，不断有老师领导上台，也陆续有表演者退场。
无烟礼炮、喷雪器和干冰机都不遗余力地发挥庆祝气氛的最大作用，每个人的头上都不可避免地落下一脑袋礼花。
音响声音和主持老师的闭幕式演讲都被欢呼声覆盖。
黎灵灵站在最后面，本来也就是个充数的小伴舞，中途还出了点岔子，倒感受不到什么掌声、洗礼与自己有关。
她也正要跟着队伍退场，一直低垂着头，蓦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下。
黎灵灵回头看着男生，还是有点不自在：“干嘛？”
李钦臣紧捏了这么久的手掌终于张开，掌心是个小型的彩带装置。食指摁了一下，轻“砰”了声，只在这一片区域的上方落下各色各异的亮片彩纸。
在蓝红色的镭射灯光下，如同幻境下光怪陆离扑来的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