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灵灵仰头，有点惊喜地伸手去接。裙摆转动时形成一个圆圈，带起落在地面上的彩带。
李钦臣看着她不知不觉地转完一个圈，后边来来往往有人就快要挤到她。他才把牵着女孩的手腕，把人拉回身旁。
他生得一副勾人心魄的好模样，俯低身，哄她开心似的问：“好看吗？”
她抿唇，手里还捏着一片反光的彩纸，点头：“怎么突然弄了这个？”
周边杂音太吵，李钦臣偏头凑近她耳廓，说：“因为要给黎灵灵同学放一场演出圆满完成的‘烟花’。”
伴舞团有这么多人，礼炮也分给了这么多人。可是她在他这里是最独特的，不完美的表演也有专属于她的庆祝。
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哄着，是李钦臣一以贯之了十几年的事。
刚刚那道很轻的“砰”声，在这时，似乎又在黎灵灵的脑子里重播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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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多云呢：【说。】
00:【算了，我也不确定。】
多云呢：【？？？你在打什么哑谜啊】
00:【没事，你们期末考体育吗？刚老班说体育课会计入会考的附加分里。】
多云呢：【我们也要啊，现在都要求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嘛，你怕什么？不就是个投篮嘛。】
立定投篮一分钟，对黎灵灵来说难度不大也不小。她以前和樊羲他们也没少在篮球场一块玩过，但步入高三过后，就很少再去球场运动了。
打完这几个字，她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刚下完一节物理课，班上的人倒下一大片在桌上补觉的。安静得死气沉沉，下一秒在走廊处传来那群男生回来的声音。
体委搭在门框那喊了句：“老师说待会儿体育课不改自习，让我们去篮球场。”
这话一说，趴下的人醒了一大片，显然很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户外活动。
前面的于悠在往后喊人，后排坐着的黎灵灵还发呆般地看着窗外转红变枯的榕树叶子，有些感伤时间走得太快。
眼前的景色突然被一件蓝白色的校服外套挡住。
她缓缓抬头，对上一双狭长微扬的丹凤眼。都是松松垮垮的校服，可是这个人穿起来总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格外的懒倦又桀骜。
李钦臣站在走廊上的窗口那，日光划过他锋利的下颚线。低眸看过来，伸手：“帮我拿下水。”
他刚从哪跑回来的，额发微湿。
黎灵灵把桌上那瓶水递过去，不解：“你干嘛不进来？”
李钦臣灌了两口水，喉结微动：“刚听樊羲他们说了教你打球的事儿，下来和我打半场。”
“……”
他说这话时，似乎总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黎灵灵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她一直不是爱运动的人。从前李钦臣想叫她去打篮球或学骑马这类要流大汗的运动，她都是能躲则躲。
但是后来上了高中，运动项目也确实不多，这才闲得没事儿和樊羲那伙人去打过几次球。
所以是得知她从别人那学会了打篮球，他感觉不太舒服吗？
正好上课铃打响，体委和体育老师一起拎着两筐篮球到球场。一部分会打的就自己玩自己的，不会打球的则排队在老师那边练立定投篮。
黎灵灵跟着他到篮球馆另一侧的球场上，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也不算很会打，樊羲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每次都和他们打得很开心。”李钦臣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那颗球，似笑非笑，“我怎么记得有人以前从来没陪我打过球？”
“……”
别说陪他打了，市里组织篮球赛的时候，她连坐观众席那观赛的次数都不超过3次。
每次她去社区球场那，待不到几分钟就嫌无聊，不是喊晒就是喊饿。
也因此从来不了解李钦臣喜欢的篮球球员，更不清楚他的实力，对他这类户外运动毫无兴趣。
黎灵灵撇撇嘴，试图辩驳：“人都是会变的。”
“是吗？”他倾身，球抵在她胸口，“那给我看看你变了多少。”
深中的篮球馆很大，但好歹是几个班都在上体育课，边上自然也有围观的人。比如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于悠。
黎灵灵在原地拍了几下篮球，看出他想抢球的动作。她发觉肌肉是有记忆的，以前打这么多场还是有点用，几乎是下意识就敏捷地转了个身躲开他。
本来是想顺势投篮，但错眼间看见隔壁一个球朝着边上的于悠砸过来。
她本能地把球往篮筐那随手一抛，赶紧过去拉开了于悠。
两个人一起被迫摔在地上，黎灵灵当了小姐妹的肉垫。与此同时，两颗球相继落地后，周边传来“哇”的惊呼声。
“谢谢灵灵，吓死我了！”于悠迷迷糊糊地要拉着她起身，但比她更快的是李钦臣的手。
旁边那边砸球过来的人正好来捡球，找于悠道歉。
黎灵灵像是完全没有介意刚刚摔在了地上，反手激动地拉住李钦臣：“我刚刚是不是投进了？”
李钦臣正在上上下下地检查她膝盖和手骨，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脚腕扭痛，差点疼得一激灵。快倒下去前拽紧男生的袖子，语气兴奋：“等我死了，帮我把刚才那球刻在墓碑上！”
“……”
李钦臣扶着她肩，额角一抽：“你闭嘴。”
临时崴了下脚，黎灵灵失去了在球场上驰骋的资格。但她对自己刚才那个出乎意料的远投进篮十分骄傲，遇人就要科普一次。
李钦臣手里拿着冰水过来时，她正坐在那拉着樊羲讲自己的“传奇”，绘声绘色，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脚腕猛地被扯了下，黎灵灵吃痛看着他，恼了：“你轻点啊。”
“我看看扭伤的程度。”李钦臣在矮她一截的阶梯上，索性半跪着，手掌心托着她脚腕轻轻地转动。
樊羲本来想说句话，结果刚张口就能被于悠拉走。
黎灵灵也有点奇怪地朝他们看过去，但下一刻的注意力又回到男生将冰水贴上了来的瞬间。
转冬的城市，已经受不了这么凉的温度。
她被冻得冷嘶了声：“李钦臣，你故意报复是不是？”
他不疾不徐地反问：“我报复什么？”
“报复我以前没陪你去打过球呗。”黎灵灵在这会儿头脑清醒得很，说的头头是道，“都跟你说了，人会变的。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也不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么？”
“嗯！你说不定也背着我在京市养出了什么新的爱好呢？”
李钦臣低着眼：“我没有。”
“……”
那你那两年挺无聊的。
黎灵灵心说，但没缺心眼地说出口。
说李钦臣无聊倒不是夸大其词，他这人在外人眼里就是看着挺好。
一副“风华正茂凌云志，气临九霄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好像连性格上也没什么缺点。
但本质上他确实很懒。
不喜欢打理社交，也极少和人交心。
否则不至于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最好的朋友还是她一个女孩。
黎灵灵懒得打击他，视线落在自己脚踝上。和他手背的肤色对比之下，她感觉自己还是挺白的。
男生手指倒是修长，骨节明晰，衬得她骨架更加细瘦玲珑。
看着他这姿势几秒，黎灵灵还没开口。
旁边的周峥抱着颗篮球跑过来，看清他们的距离后，声音特嘹亮地喊了句：“哈哈哈哈臣爹、灵灵，你俩干什么呢！求婚啊？”
一时之间，球馆里短暂地出现了一阵回音。正好是他那句话最后三个字的尾音———“求婚啊～”，“婚啊～”。
旁边正在练投篮的那支队伍都纷纷回头，朝他们八卦地看了过来，甚至包括在做投篮指导的体育老师。
黎灵灵：“……”
周峥你死了。
李钦臣肩膀抖了下，喉间压着低哑的笑。也不看后面那群人，只是慢悠悠抬眼盯着面前的女孩。
饶是黎灵灵再开得起玩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害羞起来，耳尖一点点转红。试图把脚收回来，又望见他眼眸里的戏谑。
那天元旦晚会后乱七八糟的情绪气泡又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板着脸，故意凶道：“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李钦臣握紧她要撤开的脚踝，体温沾染着女孩被冰水弄冷的肌肤。语顿，轻声补了句，“就想看看你答不答应。”
第25章
他们在观众席这,交流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得清晰。
黎灵灵如遭电击般火速踹了他一脚，那一脚踹在了男生膝盖上。人避之不及地往后挪，抱着膝盖瞪大眼：“你在胡说什么？”
“反应这么大？”李钦臣像是没察觉到刚才那句话有多暧昧,自顾自地起身,往后瞥了一眼。
那群人本来对他也有点忌惮，看清他手上的冰水后也大概了解是什么事情。都心照不宣地咳了声，回过头去各干各的。
而黎灵灵对着下面的周峥做了一个割喉的威胁手势,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周峥心虚挠着后脑勺，边躲开,边留下一句：“不是,以前这么说也没什么啊。”
他说完,徒留黎灵灵感到尴尬。
确实之前都没什么的,李钦臣那张嘴什么暧昧的话都说过。只是他话骚是真的，人懒洋洋也是真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开玩笑。
她有时也会附和，但极少感到害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黎灵灵突然不想再听见他对着自己开这种玩笑。她低着眸不看人,轻轻转了转崴到的脚,小声说：“不是特别痛了。”
“那不要了？”李钦臣晃了下手上那瓶冰水。
她点头。
他伸出食指，戳了下女孩微红脸颊上的酒窝位置：“不开心了？”
黎灵灵下意识先否认：“没有。”
说完又勾着脑袋无措地捏手指,该怎么说呢，如果特意把这件事儿当成一个问题提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较真儿？
万一李钦臣再也不这样放松地和她讲话了怎么办。
黎灵灵有点苦恼了。
从小到大，李钦臣教她这么多有的没的。
教她如何拒绝不喜欢的追求者，教她和朋友之间吵架了如何和好,教她搞不懂的数学题……
可是,唯独没教过要怎么处理他。
她想事情时的表情从来藏得不太好，尤其是在李钦臣面前。
李钦臣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愁闷,手里那瓶水的冰块在渐渐融化，液化的雾气沾湿长指，露出指尖的一点月牙白。
他手肘抵着膝骨，侧过头：“灵灵。”
黎灵灵的天马行空冷不丁被打断，迟疑地转头。看见他难得正经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什么？”
“我———”
刚出声的一个字被打断，樊羲大声朝他们这喊了句：“臣爹，赶紧过来，有人砸场子！”
“……”
两个坐在观众席的一起往下看，才发觉篮球馆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变得吵闹起来，年级里同样上体育课的其他班级也有人过来。
———“抢框！”
带头的是十七班刺头儿：庞珲。
都是高三年级的，好几个班一起训练，篮球框本来就不够用，两边带着一伙人站在那针锋相对。
李钦臣下了场。
庞珲手里捏着颗篮球看向他：“三球总分定输赢，输了让框。”
他没意见，坦然道：“五个一起，还是你和我一对一？”
“都行，要不打团吧？省得说我欺负人。”庞珲挺有自信地朝后面挥挥手，一帮男生迅速回应般地挤了过来。
室内篮球馆的顶部是高耸透明玻璃，高大榕树的枝桠盖在上方一角，在夏季会形成一片浓郁的绿色。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仅剩下午后阳光晕黄地落下来，地板上同时还反射着明亮的灯光。
高三太久没有打过一场篮球赛，也太久没有这样的酣畅淋漓。这会儿一喊宣战，边上几个班的人都自觉过来坐在观众席那准备看热闹。
场地很快变得人满为患。
场上的人在分配，场下的人在起哄。
黎灵灵被于悠扶着占领了一个前排的好位置，结果刚坐下，椅背就被后面猛地踹了几脚。
“哪个是李钦臣？哪个是李钦臣？”场上人也多，后排传来其他班上女生激动兴奋的声音，“我之前总听你们说6班班草，好像还从来没近距离看过他！”
于悠难得转头，好心情地接腔：“同学，你想知道哪个是李钦臣？”
那女生点头：“是你们班的吗？”
“是啊，你们等等，待会儿就能近距离看到他了。”于悠一脸神秘地说完，突然拍了下旁边在发呆的黎灵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