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臣还没回答。
她又不是很耐烦地摆摆手：“算了，你在哪个班也不关我事。但是你知道深中谁说了算就行。”
有点欺负转学生的那意思，要新人拜码头。
李钦臣扫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装不懂：“那深中是谁说了算？”
“我。”黎灵灵手抱在胸口，从上而下地打量他，“所以你到我的学校少跟我攀关系，少麻烦我。我们就当作是陌生人，第一次见。”
他明白过来了，嘴角噙着懒散的笑，要问到底：“你不罩着我吗？”
“这还用说？”
黎灵灵觉得他简直厚脸皮，怎么好意思让她罩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接过了那碗甜豆花，上车前给了他一个“你确实该孝敬我”的眼神。
李钦臣看着她不留情面的背影，跟着上车，坐在她单人座的后面。
低声笑中叹口气。
脾气大了好多，没以前好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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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校门的时候已经快要打早读铃，现在只有高三生提前上课，校园难得空旷安静。
吃了别人的豆花，黎灵灵也没做得太绝情。她往旁边行政部指了下：“喏，去报道的地方。”
指完也没管他的反应，她径直往教学楼下走。
开学第一天，大家心还野着，更没点高三学生的紧迫样。脚步才踏进楼梯间，黎灵灵就听见一阵嘻嘻索索的哄笑声———
“笑死我了，她是不是智力有问题！这么久了还没发现？”
“喂！蒋咿，转身比个耶啊，别装死。”
“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在说你吧哈哈哈哈，你那最会装可怜的求饶嗓音给姐们儿来一手呗！”
带头拍照的那女生是王千霞，深中的刺头，常和外校的闲杂人员混在一起，身后带着的“爪牙”也都是惯会拍马屁讨好这大姐大的。
四个女生在楼梯角正拿着手机拍前面女孩的屁股那，白色裙子那一片血红，是大姨妈侧漏。
被拍的蒋咿正窘迫地把上衣下摆往下拉，衣服都给拉变形了也遮不住那块脏污。
“咔嚓”一声。
闪光灯亮起，打断这里的奚落声。
黎灵灵举起手机，打开录像，懊恼地嘟囔了句“刚怎么点成拍照了”。
四个殪崋女生：“……”
她一边拍一边往前走过来，直到镜头快要怼到她们的脸上。
少女古灵精怪地从手机后面探出脸，笑盈盈地问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王千霞，我记得你们也不是我这栋教学楼的啊，在拍什么呀？我这么拍你们也可以吗？”
王千霞这伙人是忌惮黎灵灵的。
都知道学校里樊羲、周峥那群后排男生和她关系好，甚至对她马首是瞻喊“灵姐”的那种，也知道黎灵灵自己都把打架做检讨当家常便饭，所以这会儿碰上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一个个只能看着她那手机明晃晃地从自己脸上扫过，脖子都气得憋红了，也硬生生不敢吼她一句。
王千霞梗着后颈，瞥了一眼身后的姐妹：“我们就和她开个玩笑。还有事，先走了。”
还有五分钟正式上课的预备铃提醒恰好响起。
黎灵灵也懒得跟这群人掰扯，往前走时毫不顾忌地白过去一眼：“我还以为你们绝经了呢，看见点姨妈血就叫个不停。”
“……”
那四个女生里其中一个矮点的拿着手机愤愤不平地偷偷点开，往黎灵灵撞开她们上楼梯的身影那录像。
“开学第一天就碰上她多管闲事，真特么晦气。”王千霞咬着牙，招呼后边人，“快走啊，是不是想等着她带人回来———操，谁挡我路？”
话说到一半，几个女生才急刹车，差点撞上去。看着前面高高瘦瘦的男生，肩平背直，眉眼极冷，是张见了就很难不记得的生面孔。
“上届学长？还是外校的？”
“管他哪儿的！你眼瞎啊，挡什么路！”
“我眼不瞎，但没什么素质。”他把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坦坦荡荡，偏头，朝最边上那个女生伸手，“拿来。”
李钦臣面色如常，眼里凉薄的压迫性却强，冷着脸让人慌乱不堪。女生瑟缩地想往后退，下一秒就被拿过了手里还没关掉录像的手机。
把视频连同备份都删得一干二净后，他半垂眼皮将手机扔回去，又懒懒散散地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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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教室就打上课铃，班干部管不住人。
嘈杂中，抄作业的本子从前排飞到后排，走廊处的垃圾桶那还时不时飞出几瓶喝完了的早餐奶。
“灵姐，昨天群里发的物理导学案带了吧？”
“借兄弟抄抄，老罗说来了就收！”
“你这额头怎么搞的，不是说升高三要痛改前非了吗？”黎灵灵扫过去一眼，往书包里掏着作业本。
“这回也不是我主动挑事的啊。”樊羲脑袋一侧的伤口刚结痂，头发半遮着，他撇撇嘴解释，“前几天在老街跟吴鹏那伙人干了架，手上没家伙。”
吴鹏是附近职高的，不学无术浑得很，从高一死皮赖脸追深中的女孩开始就和他们有过节，这两年两边都没少约过架。
黎灵灵要炸：“又是那二流子！他皮紧了吧？”
“放心，没吃亏，峥仔后面带人过来了。”樊羲笑了下，一脸骄傲，“老子差点把他牙打掉。”
“……”
或许是听见隔壁班班主任在训人，教室里也渐渐安静下来。班里的小灵通徐池生喊了句：“哎，你们知道我们班上来了个转学生吗？”
“都高三了还转到深中来？怎么想的啊。”
“什么转学生，男的女的？”
“哪个学校转过来的，我们校长不是不收普通学生吗？看来成绩很好咯。”
刚从教导处跑回来的周峥灌了口水，摇头晃脑：“男的，长得挺牛逼，让我深中吴彦祖都有点自愧不如了。”
黎灵灵这会儿已经猜到可能是她认识的那位了，不以为然：“夸张。”
“你怎么知道夸张？”周峥随口一问，“你认识啊？”
她有些应激，否认三连：“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谁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不妖魔鬼怪啊。”樊羲一抬眼，在班里突兀的寂静中看着她身后那男生差点想吹声口哨。
挺高挺帅一哥们儿，那双球鞋还是他一直没买到的限量款，品味不错。
周峥正好念出转学生的名字：“叫李钦臣。”
黎灵灵演戏演到底，低眼拧着手里的乌龙茶瓶盖，自顾自问：“什么李qinchen？倾国倾城？夜晚清晨？”
“你们南方人前后鼻音都不分？”
“……”
一道不属于这个班里的男声散漫地响起，在配合她的“不认识”。而在场几十个被冒犯的南方人都抬眼，朝门口那看过去。
晨阳如瀑，少年逆着光站在那，眼眸漆黑如墨。手背上的筋脉清晰，颀长高挺的影子被拉长到走廊上。
他像是只针对黎灵灵那句话，微微偏额看着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嶙峋喉结微动，捉弄的语气里配着脸上藏不住的坏：
“那你喊自己什么？000？”
第4章
本来班里其他人还在因为他无差别扫射的一句“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而不满。
下一秒，听见这句对深中小霸王花这发音的调侃，大家都憋着了笑，迫于黎灵灵的淫威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黎灵灵嗓音黏糊时，确实经常把自己的名字喊成“000”。因而很多人打备注包括她自己的网名ID都是直接打几个数字。
其实这是从小被李钦臣笑话她的事情，但他摆在明面上来嘲笑就不一样了。
人活一辈子，就靠一张面子。
你才叫000，你全家都叫000！
黎灵灵眼里就快要蹿出一团火，气势汹汹地看着他。边上的人都觉得这大小姐要发脾气了，一个个能躲则躲，噤若寒蝉。
一边的樊羲忍了几秒，小声逼逼：“灵灵啊，他怎么知道你叫000？”
黎灵灵瞪眼，怒火转移：“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了。”
樊羲：“……我说，黎灵灵。”
李钦臣不知死活，只觉得她鼓腮威胁让的模样极其可爱。偏头失笑，一边走进来，一边解释般地指了指自己胸口：“从这知道的。”
黎灵灵穿着校服，胸前还有写着名字班级的铭牌。
这样倒也说得通。
没等大家看戏发散，班主任罗蕙已经从门口进来：“……早读课怎么不知道背书啊！听不见隔壁班的声音？”
班里其他人闻言，立刻大声背东西。
第一天的早读都不知道是哪个科目的，背什么的都有，樊羲那伙人还在后面装模作样地背起了99乘法表。
罗蕙再往里一看，脸色和缓了些，又招招手让大家安静：“先开10分钟的班会，新同学应该都认识了？”
———“认识了。”
刚才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勇士，谁能不认识。
“行。李钦臣同学，你坐那吧。”罗蕙给他指了一个位置，“就那个摆臭脸的女生旁边。那个以后就是你同桌了，叫000。”
“……”
罗老师教英语，四十岁，也是典型的前后鼻音不分代表人。
黎灵灵瞅了眼自己旁边的空位，是她闺蜜段觉云上学期转学后就一直空下来的。
她反对地举起手：“老班，我觉得他坐我旁边不太合适。”
“理由呢？”
黎灵灵：“我这人就不喜欢和男生坐，我厌男，我会……”
“你闭嘴。”话还没说完，就被罗蕙警告地指了一记，“少给我弄什么性别歧视的特例，你不欺负新同学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直接过去坐吧，受不了了再跟我说。”
她使了个眼色，让李钦臣过去。
黎灵灵反对无效，眼不见心不烦地看向窗外。
开学第一天，罗蕙倡导高三风气的声音在耳边划过。身旁那张桌椅发出轻微的移动声音，有人坐了下来。
深中的高考改革从黎灵灵的上届开始，不再是常规的分文理科。
6班是偏理科，语数物化地生，但外语可以自选。因此一个班上有学英语的，也有在上外语课时就进行走班制去学德语和日语的。
学校也因教育部下令不准再区别对待学生，拆了所谓的“尖子班”和“重点班”，全都和平行班的混在一起。
黎灵灵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动笔，在啪嗒啪嗒声中克制情绪。
她不知道李钦臣怎么进到这个班的，也不知道他高中到底成绩如何，对他所有都不了解的心浮气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上午两节课过得尤其快，黎灵灵昏昏沉沉地补了会儿觉，起来时发现正好是课间操的15分钟休息时间。
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上了，难怪她睡得这么香。
后面那排一向不怎么读书的败家子男生们里传出互相喷摩丝的声音，黎灵灵打着哈欠起身，拉开了窗帘。
走廊上的日光照进来那一刻，有些刺眼。时不时有女孩们拉着手上厕所经过这边，往她这好奇地看过来。
黎灵灵不明所以地搓了搓眼皮，咕哝：“看什么呢她们？”
“想看看你同桌呗。”刚把头发立起来的周峥在玩不倒尺，说了句，“我们6班来了个大帅逼转学生，一下子传遍整个年级了。”
“……”
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李钦臣被班长带去领书了。
“羲爷，你这额头别是要破相了吧？”
LJ周峥一脸担忧，啧啧道：“上回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就该打得他们到处拉屎！”
“你放心，最近几天肯定有机会。”樊羲胸有成竹，“吴鹏那小子吃不得亏，肯定咬牙切齿地想报复回来。”
黎灵灵无聊地转过身，玩着樊羲文具盒里的几颗小石子：“下次叫上我，他们那一堆里的那黄毛还欠我家小悠50块没还。”
前排安静写作业的于悠听见自己被cue，侧头朝他们这一块看过来，小幅度招了下手。
黎灵灵接收到好友视线，抬了抬下巴回应。
“算那狗东西倒霉，抢到你灵姐的小姐妹头上！”
樊羲边摸着烟盒，准备招呼人去厕所。一抬眼看见黎灵灵手里的东西，急道：“哎哟祖宗，你别给掉地上了，这我上次做完手术珍藏的结石！”
“……”
一群人被恶心到了，统一做出干呕的动作。
黎灵灵捏石子的动作更是一顿，立刻丢开那几颗东西，转回身来苦着一张脸：“呕！我不干净了呜呜呜呜！”
她以前旁边坐着的就是自己闺蜜段觉云，习惯了转身撒娇，但忘记了现在换了人。
李钦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回来的，在她伸手过来的那刻就把湿巾纸贴了上去，安慰道：“没事，洗洗还能凑合过。”
“……？”
她伸手伸得自然而来很正常，但他搭手也搭得这么快就不正常了。
黎灵灵收回手，抬眼看了下周围，那群男生都去抽烟了，这里暂时没人注意到他们。
她悻悻地压低声：“少动手动脚，都说了在学校不准和我讲话！”
李钦臣侧头看着她，视线深邃浓稠。他本就是狭长偏窄的丹凤眼，眸色冷淡起来衬得表情也冷硬，眼尾夹着毫不掩饰的锐戾。
她莫名有些心虚，装凶：“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你说话啊！”
男生双腿随意敞着，放松地往后靠，眉峰挑起：“你不是让我不准和你讲话吗？”
“……”
行，你可以。
黎灵灵擦干净手，在上课铃打响时撕下一张草稿纸，唰唰唰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
这节课是物理，李钦臣兴致缺缺地看着讲台。
旁边的纸条飞了过来，他打开，看着还算熟悉的字体，上面写着：【放学别走。】
李钦臣回她：【找我约架？】
黎灵灵：【？我爸妈让你晚上去我家吃饭，想打架下次！】
下面还画了一个她自认为表达了“凶神恶煞”的颜文字表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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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区的小洋房都是独栋，虽然这部分也包含在“盛夏里”社区中，但建筑和老街完全不同。
每栋每户的面积变小了，公摊园区面积倒是变大不少。
少了小巷子里纵横交错的旧式居民楼，也没有小贩叫卖声和烟火气息，街坊邻里的距离远了，近的是人工湖边的绿色植被和棕榈林荫道。
黎灵灵家的三层小公馆就在路边，顺带有个比老房子小了一倍的前院。小区里不让开车进，车停在外面的大门口。
黎母他们很喜欢李钦臣，从他进门时就嘘寒问暖。
夫妻俩下飞机也没多久，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晚饭是阿姨做的，一桌盛筵酒楼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