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臣整理着被揪乱的领口，眼睫垂下，看着这伙人给他捣乱还不自知的男生，语气颇有些不善：“是啊，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
-
00:【他就是个狗！说他是狗都侮辱我的栗子了！】
00:【我从来没有见过厚颜无耻的人！！！！我待会儿放学就去鲨了他！】
多云呢：【鲨人犯法啊。宝贝，冷静。】
00:【那放学了我就去揍他一顿，把他揍成猪头！】
气势汹汹地打完这一行字，同一个考场的于悠端着凳子坐过来：“快看校园表白墙，你那竹马哥哥荣登榜首！”
黎灵灵：“你能不能注意下你的措辞。从现在开始，我和他绝交了。”
于悠见怪不怪：“又吵架了？没事，你先看看这个嘛！”
黎灵灵一脸不满，分了几秒目光望过去。
表白墙上有人偷拍他在公交车站台那的照片，应该是昨天傍晚拍的，能看见紫粉色火烧云的背景。
有些糊，还贴心地把旁边的另一个男生给马赛克了。
图片里的李钦臣穿着深中蓝白色的校服，整个人站得闲散又颓。头颈也勾得很低，以至于额前随发遮住了眉眼，锋利精致的面部轮廓和下颌角都陷在阴影里。
他指间还夹着根烟，正要往嘴里送，斜斜地勾起唇角，完全一个玩世不恭的痞子样。
投稿人应该不是深中的，原话：[千辛万苦加上了墙墙。放学路上遇到的，看校服应该是你们学校的高三部，帅到我心坎上了。求捞求捞！！]
【这照片拍的不错！比上次的高清多了，是同一个帅哥吧？】
【当然是高三（6）班的转学生李钦臣学长啦，让我盼望9月1号开学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嘿嘿！】
【不好追，人家高三了应该在专心冲刺高考呢，不过抽烟的样子也太他妈有反差感了！】
【高三的也是普通人，我还没从高二状态里出来呢。而且会抽烟的能是什么三好学生吗？】
【是真的帅，近看更帅，但也是真的难追！】
【好友都加不上，备注快递员被加上后又被拆穿，然后帅哥把我删了呜呜呜。】
……
黎灵灵看着下面那些五花八门的评论，心想李钦臣这被人关注的生活还挺多姿多彩。
李钦臣并不是第一次被人隔着屏幕表白，以她的了解，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被偷拍又被挂表白墙。
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也不少同类案例，黎灵灵早已看淡。
“什么感觉？我昨晚看见你俩的时候都忘记拍照了，你们这不分伯仲颜值也难怪能成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于悠感叹万千。
“我有个屁感觉。”黎灵灵粗俗开口，捏捏指关节，“我现在只想把他打一顿。”
“可是周峥说你那竹马很会打架。”于悠一本正经，“你不一定打得过。”
“呵。”她冷笑，又反应过来，“周峥跟你说他干什么？你是不是把我卖了？”
于悠表情微变，端起凳子准备撤离，迅速留下一句：“你俩又不是谈恋爱，搞什么地下情！”
“……”
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带着试卷走进来，于悠逃过一劫。
但是托她这个叛军的福。
一整天下来，黎灵灵已经收到了不少“问候”。
“听说你和转学生是青梅竹马啊！那他有女朋友吗？”
黎灵灵面无表情：“不知道。”
“你和李钦臣关系这么好，晚上回的同一个家？”
黎灵灵：“造的什么谣？”
“你能不能让他通过一下我的好友验证？”
黎灵灵：“关我屁事！”
“李钦臣他———”
“不熟。”黎灵灵瞪过去，“再问揍人。”
“……”
一直到晚上放学时，其他考场的人才陆续回到教室里。
黎灵灵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
然而樊羲直接冲了过来，笑嘻嘻地拍了拍她肩膀：“早说你和我们臣爹是这种关系嘛！害，搞得之前我们还怕你俩处不来。”
黎灵灵：“你误会了，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樊羲顺着问：“什么关系？”
黎灵灵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轻蔑道：“主仆关系！”
“……”
樊羲脑子一抽：“啊？你们私底下玩这么大！”
黎灵灵：“？？”
第9章
“哈哈哈哈羲爷，你他爹的是真不怕死啊！！”
一片男生听到这一句，突然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对只有他们听得懂的这句潜台词都很有默契地没多解释。
黎灵灵一头雾水，以为开了个大，结果是送了个PanPan笑料。
她不满地瞪向后门那群人。
李钦臣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眼皮耷拉着，两条腿大剌剌地岔开，手肘抵着膝骨上的文具袋。
他听见了那句话，也在人群里轻笑。
旁边有男生和他说话，少年稍稍偏头，唇角弯起的弧度还没落下去。偏头那一下，那双漆黑有神的瞳仁恰好对上她恶狠狠的视线。
他今天好受欢迎。
黎灵灵感觉自己在学校辛苦打下来的大壁江山都在移动。
放学铃在响，大家相继背起书包出去，教室里空下来。
黎灵灵看见手机上魏女士发过来的消息：【你爸的朋友送了一箱波士顿大龙虾和十斤澳洲指橙，和阿臣一起回来。】
00:【他说不吃。】
魏女士淡定道：【别想着独吞就不带他，他没来你也别进屋。】
00:【妈，你就说谁才是你亲生的？】
魏女士：【这问题要让你爸听见，你今晚就真回不来了。】
“……”
黎灵灵头疼地磕在桌子上，怨恨满满地往旁边递去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李钦臣接收到视线，拿出50块放在她桌上：“昨天从黄毛那帮你要回来的。”
“他抢的是小悠的，你昨晚碰见她怎么不给？”
“我不认识她。”
言下之意，他是因为她才把这50块拿回来的。
黎灵灵接过钱，心情很稀奇地好了一点，就像是他表达了自己和她才是最好的朋友关系一样。
这种想法就很奇妙，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她并不排斥李钦臣加入她现有的好友圈，可是如果他在其中把交到的朋友排在了她前面……
黎灵灵就会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原谅百分之五十。”
李钦臣手支着额角，看她：“什么意思？”
黎灵灵冷哼一句：“意思是我还没完全地原谅你，但是你可以和我在学校里说话了。”
他从善如流，笑声懒：“好，谢谢。”
“……”
“还有，我妈让你和我一块回家吃龙虾，你先等我片刻。”黎灵灵摸摸鼻子，站起身，正义凛然道，“我去所里办点事儿。”
李钦臣拿起桌上的一包纸巾，十分上道地给她：“行。”
“……”
-
黎灵灵太磨蹭，从厕所回来时的教学楼已经空空荡荡。
一到走廊上，身前猛然撞过来一个女孩子，直接摔坐在着跪在地上给她行了个大礼。
“哎哟我去———”
她险些被吓到，差点没站稳。
“对、对不起！”
女孩的声音慌乱中带着一点抽泣，头发凌乱。身上那件T恤的领口被恶意扯大，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肩带，和脖子上被指甲划出血痕的肌肤。
是12班的蒋咿，开学的时候见过。
黎灵灵知道她是因为她的声音在年级里很出名，私底下被讨论最多的就是说她故意“夹子音”，声音过分嗲和尖细。
但是很多次闹她，吓她，都发现人家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天生的嗓音。
可即使是这样，也总有人乐此不疲地捉弄。
比如后面追上来的王千霞那几个人。
黎灵灵皱着眉把女生扶起来，对着那几个追过来的人问：“这次又是闹着玩？”
王千霞看见她才让身后的人都止住脚步，有些顾忌地朝不远处6班的教室门口看过去。
大约是在想后排樊羲那伙人还在不在。
“你往哪儿看啊？”黎灵灵上前看出她的心思，直接使着蛮力扯过她手上那件校服。嚣张道，“我一个人也能让你们几个在这哭，要试试吗？”
黎灵灵不同于这些只会抱团欺负弱小的乌合之众。
魏女士知道她从小是吃不得亏的性格，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有给她报班学防身术强身健体。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黎灵灵拽着王千霞的领口过来，拉着一边往下扯，嗓音蛮横：“刚才是这样扒她衣服的吗？”
“你放开我！”
王千霞这才开始慌了，两手并用地抵着她挣扎。
后边的女生要上前帮忙，黎灵灵抓着她往后一推，狠狠把人摔在地上，隔开她们上前的步伐。
几个人来扶她，王千霞尖叫地骂了几句不堪入目的脏话，有些对自己刚才使不出半点反抗的力气感到不可置信：“黎灵灵，你他妈别惹我！真以为我怕你？信不信我找人搞死你！”
“惹都惹了，你不也老惹别人吗？”黎灵灵脸上情绪很淡，笑了笑，居高临下地接她话，“搞啊，你灵姐等你。”
她这话一说，后面那几个女生收到王千霞的暗示，赶紧搀着她先跑了。
黎灵灵转身，看着身后从某个教室后边拖了个扫把出来的蒋咿，不由得失笑：“你找了半天就找到这个啊？”
蒋咿个子才一米五出头，在同龄人里算是很娇小的，被欺负她也很难还手。她脸颊还红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上次也谢谢你。”
“你声音还真挺好听的，跟我说个话都像在撒娇。”黎灵灵打趣了声，把拿回来的校服递给她，“快点回去吧。”
蒋咿有点着急：“她们是去喊人了吗？那你怎么办。”
“我也回去啊，站这等干嘛？”
黎灵灵一副“我又不傻”的样子，对着她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她想着书包和李钦臣都还在教室，脚步快了点。结果一进门，正好和李钦臣碰上。
“你去干嘛？”她先发制人。
李钦臣目光扫过她：“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黎灵灵若无其事：“什么声音？你饿了吧，走，我们回家。”
她尽量表现得无事发生，可惜李钦臣这人的眼睛太锐，一下就看见她食指上被划伤的一条红痕，稍稍破了皮。
黎灵灵的皮肤太白，倒显得那里的一抹红色血珠格外鲜艳。
少年自然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抬起摁住她肩膀，往下捏高她手腕，晃了下：“这怎么弄的？”
这点小口子估计是刚才抢校服太用力，被王千霞指甲给划到的。
黎灵灵自己都没注意到，刚想编点什么糊弄过去，就听见后门那边来势汹汹的声音。
两个校外的男生，一个黑T寸头，一个白T卷毛，像是黑白双煞。身后是王千霞那几个原班人马。
不是吧？
来这么快，生怕她跑了啊。
人与人真是没有半点信任可言，黎灵灵有点烦躁地吸了吸鼻子，往那边一指，转移话题：“你朋友？”
李钦臣：“……”
“不是说只有她一个女生吗？”卷毛男朝后面问了一句，看着他们这一块有点警惕。
王千霞看见黎灵灵旁边的男生也有些纳闷。
她无疑认得出是上次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位，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怕什么？你们两个还打不过他们吗？”
几个人迅速围了过来。
黎灵灵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意思，把李钦臣往教室里面推了推。
李钦臣有点无奈地叹口气，把她拉进来，位置调换。他上前把手放在黑白双煞的肩膀上，搭着这两人像是朋友般一起往走廊上推。
他语气还算客气，随意地问：“你们几个，和她约架了是吗？”
两个男生看上去是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伸手不打笑脸人。
其中一个寸头一副好商量的意思：“行了兄弟，你不想挨打就占一边。我们俩主要为我那妹子教训教训那女的，女人哭起来很吵的。”
“哦，这样。”
李钦臣眼里情绪未变，清瘦的手臂倏地绷紧，圈着两个人脖子撞上去。
“砰”的一声，黑白双煞近乎“自相残杀”。各自脑袋磕得生疼，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卷毛男又被他踹远了一脚。
边上王千霞那几个女生尖叫了一声，捂着嘴往后退。黎灵灵扒着门框，探出半张脸偷看。
李钦臣手里还抓着那个寸头，好声好气地询问：“想打架，是不是该找和你一样高的人打？你怎么还专挑矮的欺负？”
黎灵灵：“……”
为什么有种被保护了，但并不算很开心的感觉。
寸头捂着晕乎乎的脑袋，手脚并用。却又被他屈膝狠狠地顶了下肚子，差点跪在地上，骂声不断：“我操.你妈———啊！”
话音没落地，肩膀那又挨了一脚。像是比较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李钦臣稍稍偏头：“既然我俩也不一样高……”
他顿了下，眼神倨傲又有些混里混气地笑了声：“那我只好学你们，找比我矮的打了。”
已经从教室里抬首挺胸准备走出来的黎灵灵：“……”
你没完了是吧？
矮，矮，矮！
我166到底哪里算矮？！
这两人还要起来，难兄难弟般互相搀扶着，往地上啐了口。但很快又被李钦臣结结实实地踹倒下去。
王千霞大概是能预见他们打不过了，突然大声说了句：“别打了，你们6班的班规，打架要罚钱！”
李钦臣往后看：“真的？”
“……”
黎灵灵点了下头。
6班从来没有集资交过班费，拜樊羲这伙人和黎灵灵平时违反班规所赐，来来回回少说也在班里缴纳了上百次“闯祸费”。
黎灵灵补充一句：“打一次架，很贵的。”
这种“班费”倒是稀奇。
李钦臣悠悠闲闲地回头看向对面这一伙人，颇有兴致地问：“那我岂不是想打你们多少次，就能打多少次。”
“哈！口气这么大。”卷毛男指着他，满脸不服，“你家开银行的啊？”
“.......”
黎灵灵默默往后退一步，他家真开银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