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强调,连最后几个字都咬重了些。
严许闻言,眉梢微微动了动,神色有些微妙:“回绝了?”
“是啊!”赵松庭下意识应声,又突然福至心灵,“当然这绝不是沈妹妹有什么不好,就是你说的啊,她还小,我就当妹妹看的!”
就这样赵松庭在茶楼里连着解释了得有两刻钟,才堪堪把严许这位义兄给说服过去,且头一次觉得,他还是快些定亲的好……
而在将军府里,慕百年今日特意邀了沈莓去她家府上玩儿,也逮着近日外头传的这些不放。
沈莓只觉得自己嘴都要说干了。
“真的只是弹了一曲琵琶给老夫人贺寿,其余就什么都没有啦,外头的传言都好离谱呀。”
慕百年见她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这才放过她。
“好吧,还以为你这么早就要说亲了,差点就要成世子夫人呢,说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让我娘也去国公府要个帖子,在那日也去凑热闹!”
这可是这个大八卦的发源地呢,她竟然没有第一手消息!
沈莓无奈地看着她,知道她是好热闹。
正想着还是赶快把这话题揭过吧,又听慕百年道:“不过我是相信你日后要艳冠京都的,你看你不仅读书好,琵琶还弹的惊为天人,长得也越来越好看了。”
说到这,她装模作样啧啧两声:“哎呀呀,等过两日书院开课了,阿莓肯定会叫书院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啦!”
沈莓看她这模样,扬手作势要打她,两个小姑娘一时闹作一团。
可对这话,沈莓是没往心里去的。
她只当是慕百年的揶揄罢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还真叫慕百年给说中了。
过了两日,临山书院要开课了。
沈莓去年刚入书院还没读多久呢便遇上意外,回府养伤了,于是便想着新的学年了,自己当以全新的面貌开始新一年的学习生活呀。
于是这日她起了个早早,精心挑选了衣裳,又让春华挽了个乖巧温柔的发髻。
沈莓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陶真儿的话。
“阿莓当晓得,内心自信又丰足的女子便是最美的,皮囊可增色一二,但风华却是要自己给的。”
她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挺直了背脊,端正姿态,就这般出了院里。
前院,如去岁她第一天去临山书院读书那日一样,今早严府一家也齐齐在厅里准备一同用膳后送沈莓出门。
严夫人瞧见沈莓来了,当即便笑着夸道:“阿莓今日好看,瞧着也像个大姑娘了。”
沈莓马上就要过十四岁生辰了,离着及笄也就一年了。
在严夫人看来,哪怕只是相差一岁,也与十三岁这个年纪大不相同了。
陶真儿也拉过小姑娘的手,小声将她从头夸到脚,严先生虽然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跟着夸总没错。
这整个热闹的厅堂里,便只剩了严许眸光里的神色有些微妙。
沈莓一瞬便察觉到了,待入座后,她忍不住拉了一下身边严许的袖子,小声问:“哥哥,你觉得我今日不好看嘛……?”
哥哥今日都没有夸她。
严许如往常一般从春华手里接过碗自己给小姑娘舀粥,闻言,那双如墨似的眸子里露出些无奈来。
将粥碗好好地放到小姑娘跟前,年轻公子又认真看了小姑娘一眼,低声道:“阿莓很好看。”
就是有些太好看了。
严许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国公府的事情,让他突然意识到小姑娘很快便要长大了,过了十五,她便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明明她来府上都还未有一年,那日在倾盆大雨中瑟缩着肩膀站在沈府门前的小姑娘却好似已经是许久之前的画面。
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小丫头,却不想其实那时她便已经十三,及笄也不过一眨眼的事。
严许想到此,心里不自觉有些坠坠的沉闷。
或许就如陆博恒说的,他作为兄长,对妹妹诸多爱护,想到若有一天她要嫁人了,心里总会有一些不舒服。
就连今日小姑娘穿的这般好看要去书院,都叫他有几分在意。
男子院那群公子最好是别打听什么。
严许眯了眯眼睛,继续若无其事用早饭,却在今日送沈莓去书院时,一路将人送到了女子院门口,就像去年第一次送她过来时一样。
沈莓还有些奇怪,哥哥以前是送到书院门外看着她进去后便离开的,这次却又多送了一截。
不过她也没多问,心里还有些开心。
与哥哥一块儿时,总是忍不住要开心的。
然而哪怕严许亲自将人送到地方也没用,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好几个其他组的小姐来了课室里找沈莓搭话。
言语间总要找机会带上自家哥哥,竟是替家中母亲来先与沈莓攀个关系的!
国公府老夫人都看上的姑娘,定是好的!
沈莓没想到过了个年,她在书院的待遇便截然不同了,惊得都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她费劲巴拉地记着这些来找她搭话的小姐名字时,慕百年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她将几个小姐都打发走,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沈莓旁边,笑嘻嘻道:“阿莓!我转来上舍一组啦!你别听她们的,都是想推销自己哥哥呢!”
沈莓有些懵懂的点头,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都要来她跟前说这个。
然后便听慕百年又道:“你就算来年及笄了要考虑相看,也是先考虑我的哥哥们嘛,对吧?我们可是好闺友呢!”
沈莓:啊?
第42章
沈莓十四岁生辰这天, 慕百年来了府上与她一同过生,一道儿的还有陆博恒。
严夫人给她做了寿面,一早便端给她吃了, 而后便一屋人热热闹闹的围着她说话,一起用饭。
慕百年总觉得外边的饭比自家的好吃, 在严府也不例外。
她也不在乎什么大小姐的形象, 很高兴地大快朵颐,说近日是沾了沈莓的光,才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言语间她又想起沈莓最近在书院的事,煞有介事与严夫人道:“伯母, 您是不知道, 阿莓现在在书院可受欢迎啦, 好些府上的小姐想与她做朋友呢,要我说肯定不光是做朋友, 也想等着阿莓及笄了好结亲呢!”
慕百年半点未夸张, 如今在女子院里, 沈莓一下便成了颇受欢迎的人, 就连男子院的一些公子,都在放课后有意无意晃到书院门口来,就是趁着她离开时看她一眼。
其实细想之下也能明白其中缘由。
柳聆昔那事闹的柳尚书好些时日在同僚中都面上无光,可柳府竟然一没找上书院的麻烦,二没找到严府去, 这便不由让人深想了。
柳尚书这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性子,严府虽说名望高,但到底无权无势, 怎么说他都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然而偏偏还真就没有后续了。
等来年,沈莓又去了一趟敬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 还得了老夫人的青眼。
国公府是什么人家?赵家给世子相看,寻常女子能叫他们瞧上?
于是两件事这么一连起来,自有人觉出了些什么来。
大家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沈家虽被逐出京都,但沈莓还有个王妃姐姐啊。
耀王妃此刻不在京中,是以从前大家都不是很在意,也不知这两个庶出姐妹关系到底如何。
但如今柳府和国公府的事不正是说明,沈莓其实也是有些靠山的。
这关系一旦被大家记起来放在心里,许多事可就完全不同了。
国公府都瞧上的人,若是自己府上能搭上关系,那往高了说,便是跟耀王妃、跟耀王搭上了关系。
这可比与京中哪家联姻都强。
沈莓是后来细想后才理清这前因后果,她不禁想起除夕那日三姐姐寄回来给她的信。
信上三姐姐沈梨给她道了好,又问她的近况,道自己如今在北境,但有了身孕,只怕一段时日内无法归京,让她在严府要安心住着,好好读书。
沈莓给三姐姐回了信,叫人带去北境。
只是如今三姐姐何时归京都是个未知数,自己倒是叫京中这些贵夫人们盯上了。
沈莓在桌下轻轻踢了慕百年一下,小声与她道:“你又瞎说。”
席上严夫人却笑了笑:“阿莓今日过了十四的生辰,明年就及笄了,不过这些事不急,便是等到十六七再说也是成的。”
今年虚岁十七的陶真儿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呢。”
今日不知怎么坐到了她身边的陆博恒突然看她一眼,莫名低声问了一句:“你真不急啊?”
他今日又是一身金灿灿,陶真儿只觉得坐在自己身边活像个行走的金元宝……
听见陆博恒的问话,她横了人一眼,却因为柔婉的样貌一点也凶不起来。
陶真儿:“我急什么,世子先着急一下自己吧。”
说完她又忍不住嘀嘀咕咕:“天天穿的这一身,白瞎了好样貌,有姑娘家能瞧上你才怪。”
她说的十分小声,席间又不止她一个人在说话,奈何陆博恒耳朵太尖,一下便听着了。
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陶真儿:“啊!我就说你怎么总不正眼看我,原来是嫌我穿的丑!”
陶真儿:……
她忍无可忍地踩了陆博恒一脚:“你再大点声,是不是想全桌人都听到?”
全桌人听没听到是不知晓,不过坐在陶真儿另一边的沈莓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偷偷扭头想与身边的严许说话:“哥哥你看……”
话未说完,沈莓便在严许今日格外有些深的目光中愣了一下神。
彼时桌上大家都在互相说着话,十分热闹,一时没人看这边。
沈莓见严许看着自己,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哥哥?”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
严许静了一瞬,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眼里那被她猝不及防撞上的深意已经褪去,浮上一点温润的神色。
给沈莓夹了一筷子鱼,他只顺着刚刚严夫人说的话低声问了一句:“阿莓可想过要嫁什么样的夫君?”
沈莓一怔,下意识道:“没有啊。”
她好似从未想过这些。
“嗯。”严许似是只随口一问,低应一声后缓缓道,“阿莓这般好,当配京中最好的公子。”
沈莓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揪了一下衣裙:“也没有哥哥说的这么好。”
她自己知道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许听后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抬手摸摸她的头。
放下时却神色微微一暗。
明年她及笄后,自己便不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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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莓的生辰饭吃了半个多时辰,严夫人和严先生怕小辈们拘束,便提前离席了,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随意。
几人去了花园。
春日正好,这花园也被府里的花匠打理的姹紫嫣红。
三个姑娘来了兴致要作画,便让下人将桌子等一应物件儿搬到了花园里,而严许和陆博恒就在一旁的是石桌坐下,瞧着她们笑闹。
过了片刻,严许唤了秋实将茶具拿来,和着春日疏朗的风在桌边煮起了茶。
陆博恒于茶道一事不精,就在一旁懒散看着,突然动了动鼻尖:“这茶挺香啊。”
秋实猛猛点头:“可不是么,这是莓小姐最喜欢的君山银针,还特意用的前两日才从山头取回来化了雪的清泉水来煮呢。”
陆博恒只道是严许煮茶讲究,下一句便又听秋实道:“莓小姐说化了雪的清泉水格外甜,用来煮茶好喝。”
“啧啧。”
陆博恒忍不住眯起眼睛看严许:“你对阿莓属实是有些太好了吧?我都要替你未来的夫人忧心了。”
严许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不远处与好友作画的小姑娘,片刻后,声音有些随意散漫:“你莫不是嫉妒我有个好妹妹。”
陆博恒摸着下巴,顺着他的话说:“阿莓确实挺好的,但我觉得你真儿表妹也不错啊,你怎么不看待真儿也这般上心,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说到最后他眉头一皱,真心实意替陶真儿鸣不平起来。
严许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真儿不需要,日后自有她在意的人会对她好。”
“她已经有在意的人了?”
陆博恒突然神色有些怪异地问了一句。
严许闻言不禁多看了他片刻,哼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
陆博恒自是不敢去问的,刚刚席间还被踩了一脚呢。
他摇摇头,又想起陶真儿席间的话,忍不住问严许:“诶,我这一身不好看么?”
严许不知这话题怎么就到了这,但还是如实道:“你终于发现了?”
陆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