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只是店家的小游戏,问题自然不会太难,与刚刚在灯谜摊前的问题可以说是大同小异。
唯一不同的便是,裴青这次与严许同时答题了,却依然没他反应快。
有时只是差了那么微末毫厘,严许的答案便已经说出口。
不过这家茶楼的小二倒是机灵的,为免来玩游戏的人输的太难看少不得会做些平衡,是以如果两人是几乎同时说出答案,哪怕严许快了那么一些些,他也会笑眯眯道:“这题两位都答对了,那便一人扔一支箭矢吧。”
然而即便如此,在投壶的准头上裴青也差了些。
陆博恒这热闹瞧着瞧着都忍不住对裴公子报以两分同情,这是一场他注定会输的比试,因为严许习过武,他投壶的准头目前从未失手过。
果不其然,最后以严许五支箭矢全扔全中,裴青只扔出三支,中了两支的最终结果,结束了这场小游戏。
围观众人此刻都忍不住拍起手来,店小二也按照两人投中的数量分别给他们送上了不同的小礼。
严许将自己的那份茶饼给了沈莓,低眸浅笑:“这个也送给阿莓。”
沈莓来之前刚把灯谜摊前拿到两给小锦盒给了春华拿着,现在又多了一个茶饼。
本是在秋朝节这天出来“相看”的,结果好像莫名就成了跟着哥哥一起逛街市……
姑娘一双晶莹的眸子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裴青,心生歉意,这是不是对裴公子有些失礼啊?
她收下严许给她的茶饼,轻声说:“谢谢怀琛哥哥。”
而后又走到裴青面前,犹豫着开口:“裴公子,今晚……”
“沈姑娘不必在意。”裴青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却有几分失落,“我确实不如严公子厉害,你有这样一位兄长珠玉在前,难怪一直未瞧上旁人,估计我也未入姑娘的眼。”
沈莓动了动唇:“也不是的……”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内心深处那点对严许的小心思是万不会说的。
却见裴青好像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又温声道:“不过只要沈姑娘一日未说亲,我便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对吗?也许努力些,说不定哪天姑娘便能瞧上我了。”
他这番话看起来热烈而直白,沈莓被说懵了,半天接不上话。
她想让裴青还是莫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京中有那么多好姑娘想与他结亲呢。
只是姑娘沉默的这么片刻,在严许看来却成了犹豫。
她在犹豫什么?
难道真被裴青的话说动了?
他神色一沉,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冷厉。
恰巧这时在渐渐散去的围观人群中冒出一点骚动,原来是前头花灯巡游已经走到这条街了。
人群朝这处挤嚷起来,严许眼疾手快拉住小姑娘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护住。
“小心。”
他身上玄色的披风微敞,包裹着沈莓,轻轻一旋身,便以背挡住了推搡的人群,替她隔绝出一方小小的天地。
于此同时,趁着旋身这番动作,公子沉着眼眸凑近裴青,冷着声低道:“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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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在这一刻像撕下了什么面具,眼皮微动,很快又恢复如初,笑了笑:“你怎知不会。”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在喧闹的人群中更是很难听清,就连陆博恒都只看到他们动了动唇,沈莓被严许护在怀里自然更是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即便她听到了,现在或许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她的脑子现在已经变成一团浆糊。
在严许的怀里,她能闻到愈发浓郁的沉香的香味,在这份温暖中轻易便能让人沉迷。
是哥哥的怀抱。
沈莓无法思考,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脸也被这温度熏的好似热气腾腾,感觉自己就是只落在了沸水里的虾米,忍不住脚趾头都蜷缩起来,可身子却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严许的手握着她的肩,她连人带披风都被他搂在了怀里,鼻尖轻轻抵住了他披风领口一圈绒毛。
沈莓觉得鼻子痒痒的,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打破了她并不知道的严许与裴青间隐隐的对峙。
严许立刻低头看她,早已换了副神色:“着凉了?”
小姑娘的脸红红的,连鼻尖都透着粉,她仰起小脸,摇着头下意识道:“是鼻子痒……”
说完这句话,沈莓似是才从一团浆糊中找回一丝理智,脸色更加胀红着在严许的怀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小声道:“怀琛哥哥,这样不好……”
这句话落在严许的耳边,却像一滴水落入滚油,平白让他心里掀起一阵灼热的燥意。
不仅没能让他松手,反而扣着沈莓肩膀的力道都忍不住大了一些。
他不想当这个哥哥了。
他想无时无刻都能光明正大的将她揽在怀里,任谁都不能觊觎。
沈莓感觉到了肩头的力度,忍不住攥了一下严许的衣襟,这时才觉得肩上一松。
严许终于克制着放开沈莓,微微后退半步,垂眸敛去眼里疯长的占有欲。
花灯巡游还很长,这时候巡游的队伍正走到中间,最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可人群后面,这一处巷口旁,几人却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沈莓现在只觉得不知要如何与裴青说才好了,刚刚他都看到了。
“裴公子,抱歉,你我说亲这事……”
裴青抿着唇角,看着沈莓欲言又止的模样,朝她笑了一下:“刚刚是意外,我知道,不会介意,我的想法还是刚刚与沈姑娘说的,今夜既然遇到了严公子与陆世子,那不若大家便一起吧。”
陆博恒对裴青表现出的忍耐度叹为观止,两次比试被落了面子还依然邀请他们一起走呢!
不仅如此,刚刚他输了还装可怜,惹得阿莓妹妹竟然好像还有几分过意不去了,这不是对严许赤裸裸的挑衅?
今夜的一切已经太出乎沈莓的意料,她从严许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好像脑子就转不动,现在也懵懵懂懂的,感觉像做梦似的,有些神思不属了。
既然如此,好像也没什么再逛下去的必要。
可是今晚总觉得已经十分对不住裴青,沈莓一下不知该如何委婉表示“就到这吧”。
这时她便听严许道:“今夜风大,易着凉,便就到这吧。”
说着他低头看看沈莓:“今日出来也不带手炉,早些回去喝一碗姜汤去去寒。”
沈莓从前便觉得严许好似总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现在也一样。
她眨了眨眼,轻轻点头。
而后又上前两步,还是认真对裴青道了歉:“裴公子,实在是抱歉。”
她虽不喜欢裴青,但他一直表现的十分温润有礼,让沈莓心里总觉得有点对他不住。
况且今日在他看来本该是一场相看,结果场面却弄的有些怪异,沈莓思及此,忍不住看了严许两眼。
这个锅是怀琛哥哥的。
谁叫他今日这般奇怪……
裴青自是摆了摆手说不要紧,还彬彬有礼地道了声“告辞”。
陆博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凑到严许耳边嘀咕一句:“你可小心些,这裴公子是个大绿茶!”
说完也走了。
严许敛眸,也不知对他这番说辞作何感想,却听身边的小姑娘突然问:“什么绿茶?”
“他说裴公子今日身上熏香是绿茶的味道。”严许面不改色道,“走吧,送阿莓回府了可好?”
“嗯。”
沈莓点点头,跟在了严许身边。
两人逆着人流往回走,直到走出了两条街外,人才少些。
他们在泠泠月光下缓缓踱步,冬日的清冷月色时不时被厚重的云层遮挡,风刮过耳边,即便裹着披风也能觉出几分刺骨寒意来。
走到府门前,沈莓被冬夜的风吹的当真又打了个喷嚏,她看了看严许,小声道:“怀琛哥哥要不要也进去喝一杯姜汤再走?”
她如今能单独与严许待在一处的机会不多了,沈莓有些舍不得就这样分开。
所以即便知道这有些不合时宜,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严许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比今日的夜色还要更黑也更沉,似是藏了无数说不尽的情绪,叫沈莓只是看一眼便忍不住心又砰砰跳起来。
“好。”
他低声应下,随她进了府。
前几日落了雪,现在屋檐和枯枝上的积雪都还没化,在月色下泛出盈盈的白来。
沈莓让春华先去吩咐人煮姜汤,自己和严许慢慢往府里走。
她抬头看了一眼遥遥的月色,想起今晚的种种,微微叹了口气,兀自喃喃:“今晚怪对不住裴公子的,不知他会不会怪罪……”
虽然裴青一直说着不要紧,但他到底如何想的谁又知道呢?毕竟今晚他确实落了很多面子。
沈莓原本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听在严许的耳边却变了味。
他倏然停下脚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沈莓差异回眸,却见公子在一点冷白月色下,眉眼间的神色翻涌起伏,黝黑的眼眸深的可怕。
她的呼吸一滞,心猛地便紧了一分。
第57章
深冬的月色好像蒙着一层袅娜的雾气, 似被潮湿沾染的白霜。
夜风透着寒意吹过,总算叫沈莓怔愣的大脑回神了几分,忍不住结巴着问道:“怎、怎么了?”
严许抿直了唇角, 见冷风吹起姑娘披风的一角,一言不发地牵着人走到了路边一处做景观用的假山石后, 挡了点风。
原本小路就不甚光亮, 这下沈莓更是觉得周围都暗了些。
年轻公子扣着她的手,身型微微逼进,将人抵在了山石上,他很高, 俯身时更是将沈莓眼里那点月色都遮了。
他只想让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阿莓觉得今日对不住裴公子, 是在怪我?”
严许的眼眸又深又沉, 声音也低的像在耳语,无端让沈莓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 柔软的唇在夜色下泛出一点润泽的光, 严许的眸子落在上面, 眸色更深几分。
“不、不是的, 不是在怪哥哥,我只是觉得今晚本来是相看……唔!”
猝不及防的吻。
没说完的话被尽数吞没在姑娘细细的呜咽中,她甚至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他挑起下巴尖吻了下来。
唇被柔软的摩挲,灼烫的火焰落在心尖, 只一簇便足以燎原。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或许是因为严许克制太久,在这个吻上便格外放肆了一些。
他从温热的唇瓣舔舐而过,在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后, 便撬开她的齿关,一路攻城掠池, 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莓受不住,绯红着脸发出细小的嘤咛,腰肢都软了几分,险些滑落下去。
严许将人重新搂回来,终于放过那嫣红的唇,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在寂寂的月色下像望不见底的深海,一点浅薄的月光照进假山后,落在他清隽又沾染上几分欲、念的眉宇间。
男人就这么看着眸光潋滟,脸色绯红的姑娘,片刻后,薄唇轻轻贴在她的唇瓣,一字一句,眷恋缠绵。
“你不嫁他,嫁我。”
这几个字如一声惊雷落在耳边,将沈莓早就在这个猝不及防的亲吻中出走的神智倏然又拉回来一些。
“你、你说什么?”
她的唇上还留有刚刚他的温度,甚至被润上了盈盈水光,这一切的发展都太始料未及了。
更遑论,刚刚哥哥说,嫁他……
严许将她拢入自己厚实的披风里,低垂眉眼的神色在月光下更是带上几分缱绻。
他搂着她的腰,又抬手轻轻抚上她泛着热意的脸颊,缓缓道:“或许今晚是我唐突,但我忍不住了。”
“想到阿莓日后身边会有其他人,我便忍不住想将你抢来继续放在身边,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我不甘心只做你的哥哥。”
他压抑了这么久,直到这一刻,眼里的贪婪和占有才尽数显露。
那沉沉的神色像是一张网,将沈莓牢牢困在其中,让她沉溺,也让她无从逃脱。
沈莓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缩在他怀里,杏眸中都是错愕和不知所措。
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严许竟然会与她说这些话。
从前她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巨大的糖饼,将她人都个砸懵了。
人一旦觉得自己太幸运时,便会想着是不是在做梦啊?
小姑娘睁着双大眼睛迟迟不说话,严许的心里便涌上一点不确定的焦躁。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压了压眼底那点偏执与贪婪,又哑着声道:“阿莓觉得我不好么?那阿莓中意什么样的,我就变成那副模样,可好?”
“你就当可怜可怜哥哥,不去瞧那些人,只看着我。”
今夜是他按耐不住将这些在她面前尽数摊开,那他就绝无可能再放她去任何男人身边。
若是她想,那……他便卖卖可怜,让她心疼心疼他。
阿莓最是心软,即便这有几分不光彩,但他也顾不得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