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祝子衿像是被迷得不轻。
自从他们走后,她便一个人半躺在这栏杆上晒太阳,心里却想着等她死后,他们几个人的剧情会是怎样?
颜都不可能与女主在一起,难不成祝子衿是他的官配?
***
颜都来到了街市上,这个时辰尚早,天边红霞隐隐,街上人影稀疏,可是小摊伙计们的吆喝声依旧响亮。
祝子衿真的就这样跟了他一路,期间问了他好多问题,又是身世,又是喜好,他只回答了一句:“不记得了。”
祝子衿猜想他应该是之前受伤太重,把脑子伤到了,所以对于他的怪异,也没有多太在意。
颜都见她跑去旁边逛一个首饰铺子了,心说终于能够清净一会儿了,他转身去到一边买薛青葵口中的胡麻粥。这粥是一种药膳,具有润肌肤、坚筋骨的功效,也是这一带的常见早点,用胡麻混着南瓜熬成的浓粥,味道诱人,颜色金黄。
他先给自己买了一碗来喝,来了到这忆江屏后,他才道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这江南水乡的食物与他们橘麓州有着很大的差异,像这些稀奇的吃食,他曾经是闻所未闻的。
他瞅见旁边有两个小男孩正蹲在墙角下玩耍,而他们玩的似乎是春蚕。
他看了一眼手中还剩下的银两,眼底忽然生出一丝狡黠的光,朝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说:“想喝粥吗?”
“???”两个小孩都抬起了好奇的脸来。
“请你们喝粥,分我点儿蚕。”
两人一听,皆是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好啊,哥哥。”
颜都嘴角慢慢勾起一个邪恶的笑来。
***
青葵躺在这舒服的晨曦下,竟然又睡了过去,连颜都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她醒来时睁开眼就见到他那张俊美无暇的脸,而他正在冲自己笑,他极少笑的,每次笑的时候,感觉都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彼时他正盘膝坐在她的身边,单手撑着下巴,不知看她多久了,而她又躺在长长的廊椅上,倘若自己要是翻一个身的话,就会滚进他的怀里去。
“小姐,你醒啦?”他唤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窃喜,青葵还没完全清醒,所以就没有听出来。
“昂,我醒了。”她慢慢撑坐起来,看了眼自己身上凌乱不整的衣衫,心想下次睡觉得拿个毯子了,不然这不懂事的傀儡再来,万一被他看去了什么春光可如何是好。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水绿外衫和轻纱披帛,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粥给殷姑娘送去了吗?还有,那个祝子衿呢?”
他一一回答:“粥送了,殷姑娘让我谢过小姐。还有那个祝姑娘,我嫌她吵,就赶走了。”
“啊?”青葵讶然,随即又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好样的!不愧是我教的!”
“那我的粥呢?”她又问道。
“小姐,喝粥之前,我先给你看个好玩的。”他的眼里藏着笑。
“什么呀?”
他从身后端出来一个小竹篮,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上面盖了一块小碎花蓝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这啥啊?”
“小姐你成天不是说你闷得慌吗?这是我特地弄来给你解闷的。”
她来了兴趣,低头捻起了那块蓝布,将它掀了开,笑着我的阿颜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但是她的话却并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一声尖叫给代替了,而她脸上的笑也瞬间化为了惊恐。
“啊啊啊啊!!!!!”
尖叫声冲破天际。
当她掀开那块布后,看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好几条白花花的大胖蚕子。
竹篮里垫了厚厚几层桑叶,而它们就正在里面蠕动着啃叶子。
它们已经长得够肥了,可是还在不停地啃桑叶。
她吓得魂飞天外,一张小脸花容失色,转身跳上了栏杆,沿着栏杆躲到了很远的柱子边去。
而颜都却还拿着那个小竹篮站起身朝她走去,一味天真地小姐,你不喜欢它们吗?”
“啊!!快拿走!拿走!”她惊声大叫着,人已经贴在了栏杆角落上,嗓子似乎都被吓破音了。
颜都的嘴上噙着笑:“小姐,你看它们多可爱,马上就要化茧成蛾了。”
“啊!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只有跳楼了。”她已经被吓出了哭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男孩子都不怕这些虫子之类的东西,那么恐怖的毛茸茸动物,他们不觉得头皮发麻吗?
她刚刚就只看了那一眼,就觉得全身发麻,像是起了很多麻疹一样,很痒可是又不知道抓哪儿。
她此刻已经退无可退,再退真的就只有跳楼了。
颜都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没想到他的小主人真的怕蚕子啊。
也不知道像她这样胆小的人,是怎么敢做出将他炼制成傀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
她也不怕报复吗?
“我命令你退下!退下!”
青葵面如菜色,大声指着他说,之后他就真的退了回去。
见他退后了,她虚脱般地滑倒在长椅上,手心抚着起伏波动的胸口,刚刚真的被吓得不浅。
【当前任务:虐待傀儡。请宿主完成!】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她记得接下来那段剧情,那又是她不想面对的恶毒剧情。
原书女配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爱虐待傀儡,连着消停了好几日,今日她又开始发疯了。
她撑着栏杆站了起来,朝着楼梯走了下去,并对立在一边的颜都说:“跟我下来。”
颜都随着她走了下去。
待走至一楼时,青葵大声将桑白唤了过来:“桑白,给我拿鞭子来。”
桑白有些惊讶,很快就给她把她的长鞭拿了来,许是她之前就干过这样的事,所以桑白跑得很快,快如闪电地就给她把鞭子递了来。
之后他就颤巍巍地立在一旁的角落中去了,心中道:今日这傀儡要遭殃了。
青葵手握长鞭,盯着面前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少年,吼跪下。”
颜都目光深幽地盯着她,最终迫于傀儡印的压力,双膝跪了下去。
青葵在心里骂道:打人就打人,为什么还要让别人跪下啊?呜呜呜,她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那地上是坚硬的青石板,他这样一跪,膝盖会被磨破皮的。
【宿主,别愣着了,快打啊。】
她迫不得已扬起了手来,这一鞭子下去,他身上的旧伤岂不是又得裂开了?
最终,她闭上了眼眸,狠狠一咬牙,一鞭子挥了下去,念出她的台词来:“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
“我高兴的时候你是个人,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就是一条狗,我不允许你有自己的想法!”
一鞭又一鞭下去,少年一声不吭,连抖都没有抖一下,那背脊始终挺得像傲立的松柏。
她看到少年一张脸上挂着寒霜,几缕散落的青丝斜斜飘在他的脸庞前,仿若将他的脸颊割裂成了两半,而他漆黑的瞳孔始终都定定盯着她,那眸里藏着对她滔天的恨。
她甚至看见了他那张朱红的薄唇渐渐勾起了一个笑来。
那笑容太阴冷了,她想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她被这个笑容吓得手指一抖,向后退了半步:“你笑什么?”
他一双眸冷如幽涧,那眼神仿佛在说:薛青葵,不要让你落在我手上,否则今日之仇,我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听到系统说任务完成的那一刹那,她旋即扔了手中鞭子,转身大步流星地跑回了二楼去。
那个笑,她仿佛感觉他想要将她的头骨都捏碎。
太可怕了。
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她躲进了屋子里,不敢出去。这场戏不过是为了他与女主拉进亲密度的,自己却要来做这个恶人。
颜都在她离去后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聚焦落在地上的那个小竹篮里,盯着里面的蚕发呆,凄凄一笑,阴冷我的主人她不喜欢你们,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们就够了。”
他在这里跪了很久,很久,久到日暮西垂,久到黄昏与归。
他像是一具石头雕像一般,忘记了肩头在流血,忘记了后背的伤口在裂开,忘记了天已经暗了下来。
第11章 、好疼
一边的桑白不敢来扶他,因为小姐没有发话,他就不敢去扶。
青葵躲在屋子里,她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是女主来将他带了走,所以她就一直躲在楼上听下面的动静,终于听到女主走了来。
殷灵其实是过来见青葵的,因着这几日她一直叫颜都给自己送各种东西,所以她现在身体刚好点,就想过来感谢一下她,却不想见到了这样一幕。
她连忙跑过去将颜都扶了起来,他此刻浑身都是伤,血水从衣袍里渗出来,额上冷汗淋漓,发白的唇一直紧抿着,像一朵摇摇欲坠的山茶花,好不凄美。
她着急颜都,你没事吧?”
她喊住旁边发愣的桑白:“快过来帮忙。”桑白愣了片刻,还是拔腿跑了过去,终究是于心不忍,大家都是奴才的命,万一下次遭到毒打的就是自己呢?那个时候会有人来救他一把吗?
他冲了过去和殷灵一起将颜都扶回了他的房间,他此时已经晕了过去,一身的鞭伤,鲜血浸红了黑袍,而他一张脸白得惨不忍睹。
“薛小姐为何要打他?”殷灵稍微一思忖,就知道这是谁打的。
“这……因为他惹小姐不高兴了。”桑白慢吞吞答。
殷灵沉下嘴角,未再多言,薛青葵每日派人给她送各种东西,她自认为她心地是善良的,至于为何要打人,这就令她不明白了。
“殷姑娘,你先回避吧,我给他上药。”
“好。”
殷灵去到了外面,可是却没有离开,等到他上完了药后才进来。她进来看到颜都已经醒了过来,目光清幽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又覆下。
她走到了他的床边,盯着他关心地颜都,你好好在这儿休息吧,待会儿我会去和薛小姐说情。”
颜都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处,好像没有灵魂般。
殷灵又看了眼被放于他床头的银月弯刀,问这把月破神刀,你可有感受到里面的龙魂?”
他终于抬起了眼皮来,眸色不解。
殷灵拿起了那把刀,仔细观摩了一会儿,解释这把弯刀乃龙族圣物,里面蕴藏着上古神龙之魂,拥有着劈山裂海的神力,普通人可使不了它,为何你可以使用?”殷灵探过,他的身上并无龙的气息,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让她感到很失望。
颜都并没有回她的话,她又问:“这么厉害的武器,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颜都听后没什么反应,沉声小姐赐的。”
“薛小姐给你的?”她很惊诧。
薛青葵不是不喜欢他吗?时不时就踢打辱骂,怎么会将这样珍奇的武器送给他?
“嗯。”颜都点头答,可是心中却在讽笑,这哪里是她赐的,根本就是他抢来的好吗?她原本是打算将这把刀送给她的心上人祝长诀的。
殷灵在这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她去了明月阁见青葵。
青葵知道她来要说些什么,她听得并不专心,直到她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天已经这样晚了,她该就寝了。
她扑到软绵绵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只要一闭上,就会冒出颜都那个冰冷的眼神,那个阴暗的笑。
最终,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下了床出门。
她悄默默来到了颜都的住所,她给他找的房间左右都没有住人,因为怕别人发现他是个傀儡。
她听了会儿,屋里没有动静,这才轻轻推开了房门,屋内的人在门开的那一刻倏然睁开了眼睛来,可是看到是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时,又将眼睛闭上了。
他心中惊讶,她怎么来了?
青葵把门关好,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见床上的人正在熟睡,月光从格栅窗洒进来,将他那张脸照得更加惨白了。
她心里很愧疚,在床前静立了许久。他的棉被滑下,上半身都没盖住,身上只着了一件玄色单衣,她担心他的伤口,来时还又捎上了一瓶药。
她轻轻地捻起他的袖口,苏缎布料十分的滑,她紧张地将其慢慢往上拉,露出他的干净手臂来。她先前打的位置大多都集中在胳膊处,后背也有被误伤到。鞭子打人是极痛的,即使她已经在控制力道了,可是由于系统的不断提醒,她不得已还是将他伤了这么重。
她看到他的洁白长臂上斜躺着好几条血痕,虽然已经上过一次药了,可是那些伤痕仍旧触目惊心,红得刺眼。
她拧开药瓶盖,又再给他上了一遍药,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多伤,明天还能起来吗?
床上的颜都内心很惊诧,他的小主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为何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先前那样残忍地毒打他,现在竟然大半夜偷偷摸摸潜入他的房间来给他上药?
她究竟是有病,还是脑袋傻了?
既然如此,他决定戏耍一下她。
青葵正在专心地给他上药,却突然被他抓住了腕骨,她吓得一声惊呼,以为他醒过来了,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的脸。
可是他却并没有睁开眼睛来,而是轻声开口:“小姐,我好疼……”
“??”
他的声音好软,听起来就像个可怜的孩子在外面被人给打了,跑回家向娘亲告状。
她的心立即就跟着软了下来。
她轻轻地哄他:“那我轻点儿。”
接下来她的动作就更轻了,如羽毛一般,在他手臂上轻抹。药膏的凉意浸透两人的皮肤,让两个人都沉浸在了这样静谧的夜中。
她给他两只手臂都上完了药,可是他的那只手却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她哄他把手松开。”
可是他却没有松开,而是又说了一句:“小姐,还是好疼……”
“嗯?哪儿疼啊?”
他说:“全身都疼……”
“啊?我刚刚不是给你上过药了吗?怎么还疼啊?”她很担忧地问,说着便站了起来,打算脱掉他的衣裳,“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
颜都一听,眉峰颤动,立即开口小姐,是心口疼。”“啊?”
她这下更忧心了,伸手去挑他的衣领:“那给我看看你的心口,我记得我刚刚没打着这里啊?怎么会痛呢?”
他一惊,忙睁开了眼睛来,去阻止她的手,心说这姑娘是不是傻?心口疼当然是心里疼啊。
他小姐,我说的是心里面疼。”
她怔住了手,对上他的眼球,他的眼睛里泛着楚楚可怜的光,让她很是心疼。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阿颜,你是不是因为我打了你,所以心里面才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