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他自己用黄瓜汁做的, 所以宁嘉碗里是绿油油的面条, 吃起来很爽口。
她很少提前过来, 每次来都是他一个人,奥对了,还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有洁癖的沈亦承养了一只狗。
他的生活越来越像避世隐居的修士,外面的花园的花草野蛮生长,还有一从郁郁葱葱的竹,他亲手搭了一个小院,专门给小狗做的跑场。
宁嘉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陪着他,他们没什么交流,宁嘉当然好奇他怎么学会这些“脏活累活”的,但是她不想问。
家里最乱的就是那只狗,每天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奔跑,汪汪汪的,一开始还有点怕宁嘉,但是宁嘉经常过来,它就开始试着蹭她,给她叼玩具,宁嘉扔远了,它跳起来叼住,高兴地甩尾巴。
吃完饭他照常看电影。
宁嘉也不问他为什么不雕玉了,他那个工作室紧闭窗帘,宁嘉有次为了给狗捡玩具靠近了一次,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了里面的一片混乱和死寂。
曾经他的避风港,成了垃圾场。
宁嘉好久说不出话。
沈亦承靠在沙发上看着影片,是一部谋杀悬疑电影,他什么都会涉猎一点,包括这种。宁嘉坐在他身边,放下手机,狗狗会趴在她的腿上,黑色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用尾巴扫地。
宁嘉侧头看向沈亦承,他合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当然看到了他手上的绷带,沈亦承做得饭比她好吃太多,可见只要他想学,没什么是学不会的,看他买的新手套,或许是端砂锅时不小心被烫到了吧?
宁嘉还是不忍,上楼去给他拿毯子。
她的卧室开着门,宁嘉看过去,一切如常,而那幅她留下的画,他为她挂在了这里。
他的卧室也没什么变化,打开衣橱,东西还都是老位置,只不过换成了新的。她找到一个薄毯,抽出来关上门,侧头瞧见床头放着照片,本以为是什么家庭合照,一凑过去才发现,那是她的照片。
一树鲜花,他搂着她,而她比了个很傻的手势。而照片旁边,有一枚蝴蝶戒指,是她的毕业设计。
宁嘉手臂松弛,垂在身侧,毯子也掉在了地上。
*
沈亦承感觉到身上落了什么,睁开眼睛,宁嘉正俯身给他盖着毯子,他下意识道:“嘉嘉。”
“嗯。”宁嘉坐在他身边,“二叔。”
他握住了她的手。
宁嘉都快忘了以前他的样子,那时候他潇洒迷人,那双眼睛能够迷倒一群少女,现在他只剩下了淡漠与疲倦。
宁嘉理解是什么原因,病痛会改变一个人,她很清楚身体不适的折磨。
她没能抽走手指。
有个深藏的疑问横在喉咙,她轻笑着问他:“你怎么没找个人陪你?”
沈亦承揉着太阳穴说:“我不缺保姆。”
“不是保姆。”宁嘉说,“女朋友…之类的。”
沈亦承瞧她一眼,冷笑一声:“你说呢?”
她半开玩笑道:“别说是因为我,我哪有那么难忘啊?我也不算多漂亮,性格也不好,总是跟你耍脾气,总是让你生气。”
他想,她说得不是事实。
宁嘉很漂亮,也没跟他耍过什么,但她确实让他生气,也叫他难过。
“宁嘉,初恋都会很难忘。”
她被他噎住。
初恋…她还以为他一直哄她玩儿呢。但是初恋大多有始无终。
两只手握着,宁嘉欲言又止,沈亦承忽然道:“你好些了么?”
宁嘉下意识遮住自己的伤口。
沈亦承的手指滑入她的袖口,宁嘉后退,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休息吧,我走了。”
宁嘉走得很快,等她开车离开,才看到他靠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
她迅速别开眼,等到了家,她又开始忍不住吃她窝藏的巧克力,吃了好几块才缓和下来。
他的手好凉。
宁嘉抚过他触碰的位置,回忆起十八岁的夏天。
他躺在沙发上,而她偷偷吻住了他的指尖。凉凉的,还有他的檀香,迷人沉醉。
*
第二天宁嘉看到他发的消息,犹豫过后,还是道:【有应酬,今天不过去了】
她发完就觉得自己像那种准备出轨的渣男,欺骗了自己在家努力做饭的贤妻。
他果然很久没回话。
大概半小时后,他说:【知道你没应酬,过来。】
宁嘉想着她才不怕他,结果还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爬到他家门口,按了门铃。
沈亦承打开门,她做贼似的低着头,挤出一丝笑容:“二叔。”
他问:“吃了吗?”
宁嘉摇头。
厨房很干净,只有一些食材,他还没做饭。
宁嘉伸手想要帮他,被他扔到一边,她只好坐在沙发上,探出头看他做菜。
来得晚,就只能吃简单的饭菜,他做了一锅瘦肉粥,还有一碟酱牛肉。
等粥的时候,他洗干净双手,把围裙往旁边一扔,然后看向宁嘉,宁嘉讪讪道:“不是故意骗你的。”
“骗人还分有意和无意?”
宁嘉叹气:“对不起嘛。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这样很怪。
她倒是能感觉到沈亦承气色变好了,她给他一个做事的理由,没准这个人还会为了买最新鲜的肉,早早就起床去菜市场,哪怕开着他千百万的豪车去,那也是一项运动。
但是这样的关系好怪异,叔侄不是叔侄,情人也不是情人。
她坐下,无奈地说:“你想怎么样?我想听听你说说你的打算。”
她的态度他已经听到了,而宁嘉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亦承站到她面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垂头问她:“你不清楚我的打算?真不清楚?”
宁嘉挣脱不开,两手握着他的腰,叹气:“我真的给不了…你想我陪你睡觉吗?我…我现在没那种心思,我也不想…要是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我也可以过来,就是太怪异了。”
沈亦承的手心划过她的脖颈,往下抚摸,宁嘉握着他的手腕,犹豫道:“我在国内可能也就今年,然后就回英国了,可能之后也不打算回来了,二叔,我不清楚你放不下的原因,我……”
她叹息着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能懂我的意思。”
沈亦承俯身下来,和她平视,他伸手抚摸她的侧脸,宁嘉又劝他:“找一个正常人不好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绝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沈亦承温和地说:“人不一定要有最好的选择,何况你本就是最好的。”
宁嘉鼻子发酸,他靠近过来,想吻她,宁嘉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唇,他笑着问她:“你那个男朋友做什么的?你们结婚了?”
宁嘉结巴道:“你别管了…”
“你的设计太好认。”沈亦承敲敲她的钻石,“下次骗人,也要从别人家里买个新的过来招摇撞骗。”
早就知道骗不了他。
宁嘉的手根本挡不住他。
他穿过她的指缝,吻到了她的脸颊,宁嘉倒在沙发上,吻绵密地落到她的侧脸和脖颈,她有些发软,手还在做无谓的抵抗。
沈亦承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宁嘉紧张地握住他的衬衣,她受惊一般看向他,沈亦承说:“不想来我这儿?觉得怪?”
宁嘉赶紧点头。
“那我去你那里。”
她惊讶地看着他,得到他在耳下的一吻。
“我伺候你,还不满意?”沈亦承说,“当我追求你,不成?这样还怪吗?”
宁嘉都感觉自己要被他的檀香熏得昏过去,她大脑失去协调,尤其是他的嘴说着还亲着,宁嘉整个人都软了,她赶紧道:“那不行,那…”
“那怎么样?你想去哪里吃饭?我在楼下开个饭店?”
她都忍不住笑起来。
又是何苦呢沈亦承。
“嘉嘉。”一声思念的缱绻。
宁嘉搂着他的腰,想说点强硬的拒绝的话,但张开口还是:“我不想耽搁你。哎…我们真的不成的。”
沈亦承淡淡说着:“知道了。”
“我真的不爱你,我们不行的。”她说。
他靠近吻她的唇,宁嘉用手推着他的下巴,他沉声道:“我知道,别再说了。专心点。”
都说了不成,还亲得这么如胶似漆。宁嘉紧闭着齿关,被他捏着下巴,稍一用力就打开了,她妥协地想,当年沈亦承接受她的入侵,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靠着那一点好感,还有对小可怜的同情与爱怜,她撬开了他的嘴,他也这样反过来撬她的,沈亦承确实睚眦必报,她想,要是他不把她当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一次不差的还回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便吧,宁嘉想,这样能让他开心点的话,不就是亲嘴吗?亲,最好亲掉他一层皮,让他这么不长记性,巴巴地来送。
作者有话说:
犹豫就会败北
第49章
◎去爱,去保护。◎
亲吻持续了很久, 他很能掌握节奏,还会给她空出一段呼吸的时间,现在她正在换气, 趁这个时间,她稍微坐直身体,沈亦承抱着她,宁嘉推开他的胸口, 一会儿他又靠近, 宁嘉躲避着问他:“还不行吗?”
他捏着她的脖子,强迫她转过来,宁嘉只好揽着他的肩膀, 再度吻过去。
到最后她已经躺在沙发上, 他也躺了下来, 让她靠在他的胳膊上,他还贴在她的唇边。
真的要掉一层皮了。
宁嘉用手轻推他的下巴,他低头轻抿,然后张开口, 开始新一轮的深吻。
他们以前可没亲过这么久。
宁嘉耐着性子等他结束,等了很久, 等到她都没什么东西给他吞咽了,他还要亲她的侧脸,然后用手握着她的脸颊,让她抬头。
宁嘉用手指挡住他的嘴唇,也舔了舔自己的唇, 唇间都是他的香气, 宁嘉劝他:“行了吧?亲太久了。”
沈亦承轻笑:“久?宁嘉, 你枕着我睡觉时可没嫌久。”
宁嘉叹气:“那你枕着我, 你别亲了。”
沈亦承握着她的手,轻轻吻着她的指腹。她可以看到他的舌尖。
沈亦承太好看了,他做这种事未免太赏心悦目,所以这就是他的视角吗?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黏人、无赖、可恶。
宁嘉忍不住搂紧他的腰,沈亦承察觉她的动作,抬眼看向她,宁嘉被他看得都眩晕起来。
她还没修炼到对这种极品美色无动于衷的程度。
宁嘉最近一直在想他们之前的事情,夜里也会感到孤枕难眠,要不是他出来勾引她,可能她也不会勾起这种心思,要么毫无感觉,要么焚身到难受。
宁嘉忽然有些委屈,她晃他,“你高兴了吗?我现在能走了吗?”
就这么想走?
沈亦承搂着她的肩膀,和她说:“把地址给我。”
宁嘉叹气:“我自己能回去。”
“走得动?”
宁嘉说:“少看不起人了。”
她挣开他的怀抱,腿软得打颤,沈亦承起身抱着她,他那个架势是要把她打横抱起来,宁嘉立刻急了:“二叔!”
沈亦承垂头道:“抱你,绰绰有余。”
她是真担心他跟玉一样落地即碎。
他将人放到副驾驶,从她的包里拿出车钥匙,宁嘉还没说话,车就往外开了。
“地址。”
宁嘉把导航给他开开,自己则抱着胳膊看向窗外,饭也没吃好,被他亲得一肚子气。宁嘉受了委屈就这样不理人,沈亦承握着她的手,她甩开,他又搭向她的大腿。
电流滚动。
宁嘉盖上他的手,他这一路开得稳健,到了地方,他先下车,弯腰给她穿鞋,宁嘉并着双腿,等她脚踩地上,都有点像云飘。
沈亦承问她的楼层,宁嘉摇头,“我自己上去。”
“听话。”
宁嘉背着手,好像被训斥的小孩子。
“我都来了,宁嘉。”
“二叔,你不当个警察都浪费你的才能。”
审问犯人都该找他这样威逼利诱的,很快犯人就会缴械投降。
他笑笑,搂着她进了电梯,宁嘉按了楼层,以前她很害怕搭这个电梯,有时候里面还会有别人,她不喜欢在密闭空间和陌生人站在一起,尤其是男人。
现在打开电梯,里面有陌生男性,靠着他就不再害怕了。
不是因为沈亦承的性别…而是对他的依赖。
宁嘉站在他后面一点的位置,两手抱着他的腰,他在她耳边问她是不是没吃饱,平时清冷的语调,她听他说什么都有种暧.昧的感觉,宁嘉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他笑着揽住她,等到了楼层,宁嘉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沈亦承笑话她:“都到这了。”
是啊,都到这了,还装什么。
宁嘉打开密码锁,把包一扔,外套也脱了,沈亦承将她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宁嘉只等了一会儿,就吃上饭了。
人藏不住咳嗽,也藏不住爱。
她意志力不坚定,而且也不擅长对他伪装,还不是之前太放松,他看到的她,就是完全的不加掩饰的,宁嘉不管怎么装,都能被他看出端倪。
她握着他的衬衣,沈亦承低头吻她的脖颈,他的声音仿佛被水汽笼罩了一样朦胧又沉闷。
他说:“我爱你。”
宁嘉收拢手心,迟疑地看向他,沈亦承握着她的脖子,轻轻说:“我爱你。宁嘉。”
宁嘉眼睛湿润,她并不想相信,但他没有说谎,他床头的合照也没有说谎,他的妥协也没有说谎,他的身体也没有说谎。
她不断欺骗自己这不是真的,因为她不值得被爱。
但他似乎真的爱上了她,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渴望着她这个残破的灵魂。
宁嘉说不出话,她缓了好久才断续地说:“你别爱我。”
沈亦承不语,惩罚她,也疼爱着她。
用她最渴望的方法。
*
宁嘉冲好澡后,他已经做了一碗汤面,哪怕是方便面,宁嘉也看出了一种米其林的感觉。
她剪短了自己的头发,现在也就是刚过肩膀的长度,随性地搭着毛巾,沈亦承拉开座位,自己则坐在她旁边。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宁嘉能感觉到。
他甚至给她加起一口面条,帮她放在勺子里放凉。
“你的冰箱很糟糕。只有酒和巧克力。”
宁嘉咳嗽起来。
她被抓包,缩着吃面,看他摸出她的香烟,赶紧伸手,“别。”
“我不抽。”沈亦承低声说,“抽了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