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她倒觉得小白这个名字挺贴切的,这家伙长得唇红齿白,不说话的时候低眉敛目,乖巧得不可思议,像极了她上辈子曾经养过的一条大白狗。
既然他不高兴,那她就让他好好适应适应。
“小白小白小白!”
随着这一声声小白,少年苍白如玉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脸颊也如被人狠狠戳了一把的河豚般鼓了起来。那小模样,真是越看越有趣。
韦妆哈哈大笑,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拿你的名字开个玩笑,你就能气成这样。你这样的人是不是连脏话都不会说?要不要我教你说脏话,身上疼的时候,骂脏话能止疼。”
她说着,竟真的双手叉腰,开始教他说脏话:“来,跟我一起骂,雾草!”
莫白当然不可能配合她。
“粗俗!”
韦妆依旧笑嘻嘻:“我是为你好,疼的时候骂脏话真的有效。”
莫白无力闭眼:“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女子?”
“多谢夸奖!”韦妆笑容满面,自恋地捧起了自己的脸颊,“哎呀呀,我有时候也很惊讶,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我这样聪明通透,善良美好的女子!”
莫白:……
捧着脸颊臭美了半晌,少女才终于收起脸上的笑容,将之前非鸟滚到莫白身旁的药瓶捡了起来,放在手中悠闲地掂了掂:“不玩了,之前上的药药效也该过去了,我给你涂药。”
眼见着她打开药瓶就要过来,莫白顿时呼吸一滞,浑身寒毛倒竖。
“滚!你根本不知道你给我涂的到底是什么药!”
见他反应这么大,韦妆一脸茫然。
莫白咬牙切齿,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药瓶上的标签:“你识字吗?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三个,到底是什么字!”
作者有话说:
魔尊:文盲不绝望,绝望的是被文盲祸害的我!
第9章 离谱
◎只要你肯答应做我男宠,我就替你去摘断续草。◎
“生,肌,散?”韦妆盯着那三个字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端详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弱弱开口,那表情满是心虚。
“是千,机,引!”莫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原来真的不是生肌散啊,哈哈哈哈……”知道自己错了,韦妆反而犹如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瞬间踏实了。
注意到莫白那仿佛能杀人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满脸尴尬地试图描补:“我真不是文盲……上族学的时候,凡人会用到的神文,明文,我都是天级甲等,连夫子都夸过的。我一个凡人,你不能指望我精通一辈子都不可能用到的魔文,妖文……”
“一辈子都不可能用到?”莫白挑了挑眉,面露嘲讽。
韦妆心虚地直眨眼,嘴上却半点不肯退让:“我又没开天眼,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这么倒霉被送去魔界,更不可能知道,我会捡到你。”
莫白依旧恶狠狠瞪着她:“既然没开天眼,为了有备无患,你难道不该把这世上所有的文字都好好学一遍吗?”
“啊?难不成你都学过?”问出这个问题,韦妆骄傲地扬起下巴,一脸自得。想也不可能,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可不少,除了常见的神文,妖文,魔文还有不少不常见的异族语言,比如鲛文,鬼文,殄文……
都学一遍?怎么可能!
没想到,莫白给出的答案却让她吃了一惊。
“学过。”他说话时的表情甚至波澜不惊,仿佛精通修真界所有语言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韦妆当然不信,想起自己曾在鲛人造的首饰盒上见过一个笔画极其复杂的鲛文,好奇问过夫子才知道,那是造这个首饰盒的工匠的签名。因为被用作名字,那个字就算在鲛文中也颇为生僻。
她当即毫不犹豫掏出储物袋中的胭脂,用手指轻蘸了一点,伸手便在山洞的洞壁上涂抹起来。
写完,她挑衅地望向地上的少年,昂首挺胸,一脸自得:“来,告诉我,这是什么字?”
心中嘲讽少女幼稚,莫白面上却面无表情地给出了答案:“这是一个字,是东海鲛人族地的一支洋流的名字,日常用语中很少用到,一般被用作人名。”
韦妆目瞪口呆,她犹记得,当初族学的夫子翻了好几天典籍,才给出答案,眼前的少年却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支洋流因为气候的变迁早已不存在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字已经是个死字,连这样的字都认得,她已经丝毫不怀疑少年是在说大话。
只能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你行,你牛,小女子甘拜下风!”
认完输,她又忿忿开始抱怨:“这个世界简直有病,为什么人族魔族妖族都有自己的文字,书同文,车同轨就那么难吗?”
见少女依旧在推卸责任,莫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以受害者的身份控诉起来:“字都不认识你就敢随便用药?你知道妖族秘药千机引有什么作用吗?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乱用?”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听到他的控诉,少女沉下脸色,满脸受伤,“我只知道它里面有生肌止血的成分,它止了你的血,救了你的命。”
莫白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了千机引有多可怕,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苛责了。她又不像他们天人一族那样天赋异禀,不过只是个柔弱的凡人少女。
见莫白面色缓和,韦妆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凑近他,从储物袋中掏出无数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瓶瓶罐罐。
“既然你认得三界所有的文字,那你看一下,这里面有伤药吗?”
莫白原本也满怀期待,想着景山韦氏好歹是修真世家,这么多瓶瓶罐罐,里面总能有一两样他需要的东西,没想到,直到韦妆掏空了整个储物袋,瓶瓶罐罐在他周围摆了一排,里面却愣是没半点能用的东西。
“黄粱梦、幽梦影、一枕香……妖族的,魔族的,仙族的,甚至还有鬼界的,都是媚药,就是没有伤药。”莫白哭笑不得,“三界六道最好的媚药都在这里了,大手笔啊!”
视线从瓶瓶罐罐上移向少女的脸,莫白此刻的眼神已经复杂到了极点:“需要我告诉你每种药的成分与药效吗?”
“不必了……”面对莫白那戏谑的目光,韦妆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去世,只能硬着头皮尽力推卸责任,“啊哈哈哈,都说了家里把我当祭品送给了魔尊,那都是家里准备的……”
莫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冷冷一眯。韦家果然包藏祸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也是才知道千机引竟已是眼前琳琅满目的媚药里面相对温柔的一种。
韦家这是在找死!
他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怒火,半晌,才再度睁开,语调已经恢复正常:“如果你真心想救我,东面向阳一侧的崖壁上有棵断续草。”
韦妆眼前一亮:“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能。”现成的伤药指望不上,莫白只能再度将希望放到非鸟找到的那株断续草上,“只要你能替我摘来,他日必有重谢。”
“我去看一眼。”不等莫白说完,韦妆早已哒哒哒跑了。
“等一下!你知道断续草长什么样吗?”
“你别看不起人!”
不过短短一瞬,声音已经飘飘渺渺,听不太清楚,想也知道她跑得有多快。
莫白还没来得及惊叹,人已经跑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心有余悸。
双颊绯红的少女瞪大了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抚着胸口:“我的天,那悬崖峭壁,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你让我去摘?你我二人非亲非故,你也真敢提!”
莫白挑眉。哪里非亲非故?别忘了你额头上的魔后之印,夫妻一体不懂吗?
见莫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少女垂下长长的睫毛,陷入挣扎,半晌,才抬起头,再度对上莫白的视线。
“我可以替你去摘断续草,但我不喜欢他日必有重谢。他什么日,要谢就当场谢!”她梗着脖子,撅起了小嘴开始讨价还价。
“那你想怎么样?”
“不如,你当我男宠吧!”少女嘴角一勾,脸上的笑容灿若春华,“只要你肯答应做我男宠,我就替你去摘断续草。”
莫白呼吸一滞:“你可真敢提!”
韦妆扬起下巴:“你答不答应?”
对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目光,莫白忍不住开始回想上一个想让他当男宠的家伙怎么样了?
哦,好像被丢进了万魔井。灵魂不灭,万魔噬心。
先不提他魔尊的身份,哪怕他只是个普通人,她怎么敢,如此理直气壮地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
“就这么说定了!”
莫白刚想说话,少女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说话间的尾音甜得简直能够腻死个人。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改到18:00,如果涨幅不行,可能会考虑压字数随榜更新
第10章 采药
◎死了没?◎
韦妆丝毫不后悔自己刚刚提出的条件,再离谱,能有莫白离谱?
站在崖顶向下望去,只见崖壁壁立千仞,雾霭层层,一眼根本望不到底。那崖壁陡得犹如刀削一般,根本没有能够让人立足的点。而他要的断续草,此刻正长在崖壁之上,枝叶舒展,随风招摇,目测离崖顶的距离起码有十丈。
对于一棵药草来说,那样的位置简直堪称完美,阳光充沛,鼠蚁不生。但对于采药人来说,像这种生长在垂直崖壁的药草简直就是噩梦,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这大概也是这株断续草长得这么好,却依旧能幸存至今的原因。
他竟上下嘴唇一碰,就想让人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去采药。凭什么?凭他那张脸吗?
好吧,她承认他长得的确好看,但哪怕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如此不拿其他人的命当命!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生气的结果就是,嘴巴又没能把住门。她当然知道对一个天人遗族来说,那样的要求有多离谱,多扎心。
韦妆一阵心虚。
算了,他自找的!
救人救到底,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爬下去采药。
崖壁上倒是长着不少藤蔓,看着颇像那么回事,她伸手试了试,可惜强度不够,根本支撑不了她一个人的体重。
她只能认命地从储物袋里往外掏那些辣眼睛的情趣衣,好在景山韦氏终究是修真世家,还是有些底蕴在的。那些衣服虽然看着辣眼睛,所用的材料倒是不差,结成长绳,支撑住她一个人的重量还是没问题的。
她很庆幸荒山野岭的没有外人,不然如果有人看到她此刻正在做什么,一定会惊掉下巴。
“爹,你可真是我亲爹!”知道准备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衣服,却不知道多准备一卷绳子,一把斧子。难不成竟真觉得她能迷住魔尊?吹牛笑死魔尊还差不多!
她翻了半天,倒真翻出了一卷绳子,可惜她爹出品,想也知道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轻轻一扯就断了。
韦妆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继续用那些衣服结绳。害怕衣服不靠谱,结完一件她便将其挂到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试试强度,如果让外人看到,大概会误以为她想要轻生。
确定绳子长度足够,她才将绳子系在崖边一棵根系粗壮的老树上,又用当年老骗子曾经教过她的结绳手法给自己系好了安全扣,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她这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事实上却惜命得很,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从不含糊。
借着这条安全绳,她总算有惊无险地爬到了那棵断续草的旁边。可惜,她肉眼目测,有些偏差,高度是够了,角度却偏了,那药草距离足有一臂远,她奋力伸出手去,依旧够不到药草。
没办法之下,她只能踩着崖壁上的凸起,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谁能想到,脚下的岩石竟比她想象中还脆,只一脚便碎了。脚下的石子哗哗往下掉,竟然半晌没有回声。
韦妆一脚踩空,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安全绳上。她奋力调整姿势,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了支撑,正趴着岩壁心有余悸地调整呼吸,崖顶上方忽然响起了莫白的声音。
“掉下去了吗?”
“死了没?”
少年的声音遥遥传来,模模糊糊,却字字清晰。这么远的距离,这么高的落差,她本不该听到的,偏偏她耳聪目明,五感向来敏锐。
韦妆气得直磨牙,扯开嗓子,嘶声厉吼:“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
不知是气的,还是刚刚的停顿让她恢复了力气,往上爬的过程竟然比下来的时候还顺利。爬上崖顶瘫在地上喘匀了气后,她便将安全绳一收,抓起断续草气势汹汹跑去找莫白算账。
“你要的断续草我采来了!”实在太过生气,她狠狠一把将断续草丢在了莫白的脸上。
虽然被断续草砸了脸,但知道这是疗伤的良药,莫白的心情却不错。
“辛苦了。”
“不辛苦,我的,男,宠!”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虽然一切顺利,但只要一回想起刚刚崖下的情景,她依旧忍不住阵阵后怕。
听她再度提到男宠这个词,莫白脸色一白,急道:“我没答应!”
韦妆沉下脸色,怒目瞪着他:“可我已经把药采上来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男宠!”
莫白深呼吸,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既然她自己找死,那就别怪他忘恩负义了。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种善因得恶果。
在此之前,当然要物尽其用:“谅你也不可能会炼药,帮我捣碎了敷上就可以了。”
原本断续草要炼成药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效。可他怎么敢让拿媚药当伤药敷的人帮他炼药?他还想再多活几年。还好断续草生敷也可以,就是药效差些。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指望能够好全了,能让他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他就谢天谢地了。
韦妆依旧余怒未消,狠狠剜他一眼,面露嫌弃:“我先找点水给你擦擦吧。脏死了,一身泥壳,药效都进不去。”
虽然生气,但人还是得救。韦妆怒气冲冲地跑去打了水,又怒气冲冲地掀开了莫白身上的斗篷,用当初给她养的马刷毛的劲道狠狠地刷洗起来。
她只顾着泄愤,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被她当成马刷的少年一张脸已经红得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敷哪里?”刷洗干净,捣完药,韦妆冷着一张脸问莫白。
“全身经脉都断了,得敷全身。”莫白混身僵硬,还没从刚刚的亲密接触中回过神来,“算了,你先帮我敷上半身,剩下的等我恢复自己来。”
见他一脸拘谨,韦妆冷笑一声:“害什么羞?刚刚不是已经被我看光了吗?”
“你真的是女人吗?”莫白寒毛直竖,难以置信。
“药已经捣碎了,看你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为了防止药效损失,还是让我帮你敷完吧。”韦妆翻了个白眼,掀开斗篷就是一顿猛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