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苧没注意到，还是孙雨涵捡起来，而后叫她：“这不是宋子译吗？”
她手上动作停住，瞥向孙雨涵手里的照片。
一张穿着学士服的单人照，不过不是正面，她是站在很隐秘的角度拍的。
照片中的他正面对宋母的镜头，笑的灿烂。
那时温苧早已不和他联系，亦是在得知他有喜欢的人之后。
即使传闻他们从未在一起过，最多只到暧昧阶段，温苧也懂主动避嫌是什么意思。
或许这也是宋子译放不下白姿的原因，毕竟越是从未真正拥有过的，越是有着难以解释的执念。
而她也还做不到完全放下，在路过他们系时没忍住偷拍下来，再小心翼翼保存在用来记录美好的相册中。
会掉出来，大概是因为她上次翻看时拿出来忘记夹回去。
她接过照片，看了两秒。
忽然觉得，照片中的人长得也不怎么样，甚至越看越心生厌恶。
她拧眉，将照片扔进垃圾桶，就像丢掉一件很嫌弃的垃圾。
孙雨涵人都看傻了，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是真没想到，原来舔狗也有清醒的一天。
温苧放好相册，回过身，替她把下巴往回收，“流口水了。”
后者摸了摸脸颊，确定没有水渍痕迹，撇撇嘴跟上温苧的步子：“从你进门开始，我问了你八百个问题，你一个也没回答我。”
温苧：“有吗？”
孙雨涵摆手，“那都不重要，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不等温苧问，她立刻接上：“你和宋子译为什么分手？”
回来的路上，温苧还在心底拟措辞，她究竟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孙雨涵。
后来迟宴几句话下来，她就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了。
的确不是她丢脸的问题。
做出来的人都不觉得，她有什么好避讳的。
温苧在画图间隙，把事情大概跟孙雨涵讲了一遍。
顺便把工作室新密码告诉她。
孙雨涵显然已经不在意密码是什么，她纠结的点在于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她竟一件也不知道。
而后在某些不甘心的情绪中越陷越深，怎么也没办法转过这个轴来。
她就是喜欢钻牛角尖。
“不说了，”孙雨涵拎着包起身，“我们绝交。”
脚迈出去两步，回头看向依旧沉迷工作的女人。
她跺脚，鞋跟发出“哒哒”的声响：“温苧，你没有心！”
温苧是笃定她不会真的走，才没在意，这会儿又见她主动给了台阶，再不下就说不过去了。
她放下电子笔，起身捞住孙雨涵的手：“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被骚扰的事，白姿的事，分手的事，她都只是怕多个人替她揪心。
而她不愿麻烦任何人。
孙雨涵坐回沙发上，气呼呼地：“你在这座城市除了我，还能依赖谁？”
她这话说的没错，温苧只剩她这一个朋友了。
温苧坐在她旁边，耐着性子哄，好在孙雨涵耳根子软，只要态度诚恳，很快便会见效。
孙雨涵被哄开心了，不好的事很快被翻篇。
“不说了，姐今晚带你出去放纵，顺便庆祝你成功远离渣男。”
孙雨涵今天来工作室穿的就很性感，温苧一眼便猜出她晚上有活动。
这情况在两人合作后就频繁发生，她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温苧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她不喜欢过于吵闹的环境。
正打算开口拒绝，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本地的未知号码。
心底有一丝不安，皆来自于她隐约猜到这通电话是谁打的。
不打算接，却害怕会有更不好的事找上门。
她跟孙雨涵打了招呼，跑去后花园位置。
站在迟宴之前接电话的地方。
她滑动屏幕，将手机贴在耳朵。
“苧苧，是我呀。”
“……”
毫无意外。
即使不想理，却还是得应付着叫一声。
“婶婶。”
“哎。”电话那头声音尖锐，是她最讨厌的语调。
“苧苧啊，婶婶打电话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和子译最近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苧不太想好好说话，“有事儿您直说。”
“你这孩子！”对方明显不悦，却强忍着：“我听说你在和他闹分手，婶婶跟你说啊，离开宋家，你上哪找那么好条件的婆家去，就你这样的条件，可别太作了。”
温苧很少来后花园这里，她学着迟宴刚刚的姿势朝屋里看，突然发现这个角度正对她的电脑桌，就连屏幕内容都看得清。
当然，是在她戴着眼镜的状态下。
她的身影逐渐浮现在落地窗反光处，随意扎起的丸子头有所松散，脖颈挂着几缕碎发，看起来不是很得体。
轻咬唇后，语气淡淡：“我和他怎么样，跟你们也没关系了。”
她们早已撇清关系，还是叔叔一家亲自写的断绝书，字里行间皆是利益字眼，一旦还清合约上的数目后，就当没有温苧这个侄女出现过。
不是她借的，但她还了，所以他们不再有关系。
温苧不给面子，女人也不打算给好脸。
她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反正我告诉你，我们家已经收了宋家的彩礼钱，你想分手是不可能了，这笔钱我是不会还回去的，你自己看着办！”
至此，她总算知道宋子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温苧欠她的。
她只当他气糊涂了说气话，这两年时间里，谁欠谁的更多，他比她清楚。
从未花过他一分钱，却常给宋家买东西，小到四位数，大至六位数都有过。
宋家也只有在收到她贵重的礼物时才会暂时给她好脸，过后便立刻恢复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从未计较，甚至不主动要求宋子译给她送过什么。
哪怕是简单的生日礼物。
温苧站在原地，视线逐渐失焦，抓不住任何一个重点，捏着手机的骨节微微泛白，似是在做无声地发泄，却只是如此。
须臾，她低头，给那串号码发了短信。
[多少]
对方立刻回复。
[二十万，别打主意，我们已经用来给狄狄买房了。]
打字倒是挺快。
见她不动，孙雨涵拉动落地窗，喊她：“去不去啊，都要到点了！”
天色渐暗，室外看不清人影。
后花园的顶灯是声控的，孙雨涵一句话便喊亮了。
她抬眸，脸上情绪复杂，勉强挤出苦涩的笑脸：“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23章
出门前, 孙雨涵强制她换了身衣服。
温苧不是出来寻乐的，她单纯想放松，打算穿工作室那套衣服出门的时候, 被孙雨涵硬生生摁了回去。
她绝不允许温苧白白糟蹋那副好皮囊。
在衣柜里把温苧的小礼服尽数翻出，摊在床上慷慨地让她自己挑选。
温苧见那些礼服都是夸张的露，在酒会那种正式的地方倒是不怕，但绝不适合去夜店。
两人各退一步，找了套还算保守的长裙。
温苧换衣服时孙雨涵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眼神似火, 像是要把她生吞了。
要不是认识她太久, 温苧差点以为她暗恋自己。
她底子好, 孙雨涵只给她浅淡化了妆, 目的是为了把之前那一脸的死气沉沉遮盖住。
两人上车后，孙雨涵歪头看了温苧几眼, 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那死渣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竟然舍得扔下你去出轨？”
温苧提醒她：“严格来讲不算出轨。”
只是异性间的越界交往。
这话落在孙雨涵那里，就成了她还没忘记宋子译。
她咬牙讪骂：“没出息。”
一脚油门, 红色跑车极速奔驰,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
夜店灯光昏暗，偏氛围灯晃得人眼睛生疼，周围皆是随音乐扭动身子的年轻人。
纸醉金迷，放浪形骸。
孙雨涵常爱到这种场合玩，认识的玩伴很多。
她偏爱弟弟型的，约出来的也都是看似乖巧, 实际很会玩的小男生。
几轮小游戏下来, 孙雨涵还算清醒, 那些男生已经迷迷瞪瞪。
温苧放心她来这种地方, 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孙雨涵千杯不倒，而且夜店是她朋友开的。
基本上只有别人遇到危险的份儿，而她一定不会。
“行不行啊你们？”她脸上挂着绯红，讽笑道：“下次不约你们了，没劲。”
原本是指望他们带温苧玩玩，怕她失恋一个人呆着会出事情。
结果这才哪到哪，就趴下了。
温苧窝在角落，拿着手机查看各个软件的余额。
她这两年省吃节用，除了生活必需品，很少过度消费，攒下的钱倒是不少，可离二十万还差些。
宋子译不是大方的主，这种事上倒是舍得。
还是在背着她的情况下。
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日后不论婶婶一家以任何借口找上门，撵走便是。
他们之间已经两清，现在不过是冠以同姓的陌生人。
或许是从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也忘了这茬。
账越算越糊涂，她脑袋有些晕乎。
熄灭屏幕，瞥了眼孙雨涵的情况。
她倒是玩的尽兴，拉着小男生在耳边嘀咕什么，两人笑的浮夸。
见温苧有些无聊，孙雨涵赶忙撇下手边男色。
姐妹还是重要的。
孙雨涵替她点了杯浓度极低的调酒，当了这么多年闺蜜，温苧从未沾过这些，导致她对温苧的酒量始终没把握。
还不敢轻易试探，怕出大事。
温苧轻抿一口蓝色液体，不如想象中好喝，她拧眉放下。
装在杯子里宛若星空泛着莹光，品尝到的却是辛辣苦涩。
好看的东西，也不一定好喝，有些东西只适合用作欣赏。
时间过半，温苧就觉得无聊了。
她想走，又怕孙雨涵没玩尽兴。
想了想，还是决定独自转转，就在附近，应该没多大事。
和孙雨涵打了招呼，她起身往出走。
同桌一个穿的还算乖的男生见状，也随着她脚步往出走。
那男生孙雨涵很熟，是为数不多的真乖弟弟，自打温苧坐在那里，他偷看她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孙雨涵一眼看出他对温苧有意思，便不打算出声阻止。
毕竟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进入下一段恋爱。
酒吧门口人也不少，大多是搂在一起低语缠绵的小情侣。
温苧只待了一会儿就后悔了，或许老实坐着更合适。
她裹紧身上的针织外套，踢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眼见它匀速滚至一双白色板鞋旁边，她心下一紧，顺着鞋子向上看去。
不认识。
她敛了眸，尴尬的看向别处。
考虑着要不要去道个歉。
倏忽，那人带着试探的口吻叫她。
“阿苧？”
她又侧身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同一卡座的男生。
温苧没说话，颔首示意。
男生靠近她两步，笑着说：“我听孙姐叫你阿苧，不介意我也这么叫吧。”
“不介意”三个字落入她耳边，她蓦地想起某人。
男生也是帅的，属于那种小奶狗型。
可是跟迟宴一比，就变得黯然失色。
还是觉得成熟的男人更有魅力。
温苧摇头：“不介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主要是男生在讲，她不擅长聊天，尤其对陌生人。
见温苧兴趣缺缺，男生也没打算留下让她为难。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问：“能加个好友吗？”
温苧道好，把屏幕调至二维码画面，男生正打算扫，画面一黑，随即是语音通话弹出。
温苧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而后对男生说：“下次吧。”
她转过手机，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才是真的没想明白。
“迟先生。”
男生见状只得识趣离开。
那边半天没声音，温苧以为他是打错了。
正想挂断，他温润的话语落进耳畔：“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记说。”
温苧以为是工作的事，换了安静的地方继续说：“您说，我听着。”
“有关于我的私心。”背景音略显嘈杂，不像是在室内，他语气却很平缓，一字一句道：“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
马路中央一辆卡车经过，有喝醉的人东倒西歪站在路中央，卡车即刻鸣笛。
声音又吵又长。
她不仅听到现场版，仿若在电话里也听到了相同的噪音。
迟宴最后那句话，被鸣笛声盖住，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
待这动静过后，温苧又问了他：“您能再说一遍吗？”
卡车身子很长，在城市又不能速度过快，从她面前迟缓开过，已经是十秒后的事。
温苧只是随意一瞥，便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身影。
是熟悉的。
他穿着黑色风衣，单手放置口袋，另一手托举手机，视线落在她身上未曾离开。
仿若早就注意到她，只是迟迟未动。
下一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温苧。”
像是在叫她，又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不清楚迟总为啥突然解释的小可爱，惩罚再看一遍18章！
第24章
陈舟跟朋友到酒吧的时候, 还没注意到角落卡座的情况。
他是被硬拉来的，在刚躺下即将入睡的时候。
两人坐在吧台前，陈舟满脸写着不悦, 被沈骐吐槽：“你这样还怎么有女孩子敢来搭讪。”
陈舟没好气地看他：“正好，我本来也没兴趣。”
女孩子太麻烦，他还想过两年清净的日子。
平常来这种地方单纯为了放松，面对那些主动示好的女人，也只是礼貌劝退对方。
他很不喜欢花时间在处理异性关系上。
沈骐跟调酒师要了两杯喝的, 挪动转椅换了方向, 顺着舞池一圈巡视后, 目光落在某处, 莫名激动起来, “哟，那不是在餐厅被丢下的小美女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