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的就一次吗?!
她只答应了他一次!
到最后...到最后她自己都数不清有几次了,她早都没了力气,他却总是不肯放过她,好像那劲根本就用不完一样……
以后再也不答应他了!
她脸上烫得紧,那凉茶本就是昨日剩下的,喝不了几口就没有了,她不确定银朱在不在外面,又不敢随意唤人进来添,她现在这副样子……
下人们闲话传得快,估计过不了多久,全王府都得知道她被殿下欺负惨了的事。
这绝对不行,宁可渴死也不行!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醒过一次,和沈行钧说了两句话,只是那时太困了,实在是记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只似乎看到他在打理朝服,许是上朝去了。
今日的确不是休沐日,所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青杏绝望地在软被上打了个滚,手臂与腰间传来的酸痛让她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真的好疼。
她要委屈死了。
明明深知自己的夫君位高权重,一日不知有多少人找他、有多少件事等着他做决策,他又是那般自律的人,可也绝不能刚刚完了礼,就一点都不陪她,一大早就出去吧……
甚至连壶水都不给她留。
太过分了,她要和他吵架了。
……那也不行,身为摄政王妃这点大体都不识,还不知要怎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后宫那群嫔妃估计都要笑话死她了。
她蹬了下腿,又打了个滚,瞬间又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忘记了,还疼着呢。
她只得安安生生地等着。直到那窗外的日光更炽烈了几分,屋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追着他说话。
她赶忙竖起耳朵听着。
“到底还有什么事,非要追着本王说?”沈行钧语调一贯得沉,“今日早朝散的晚,本就耽搁了许久,眼下都要晌午了。”
“殿下恕罪。”听起来有些像之前那个医官的声音,“此前您交代给下官一个药包,说是淑妃娘娘给王妃的,下官近些时日一直忙于少川之事,今日方来得及查验。”
她有些好奇,蹑手蹑脚地走近了些,好让自己听得清楚。
“讲。”
“这……”医官有些犹豫,“恕下官僭越,王妃……可曾醒了?”
“尚未,丫鬟们没被传唤过。”沈行钧微冷了嗓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下官便直言了。淑妃娘娘家中数代行医,给出的药包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确是治疗体寒之症的。”
“你是说,王妃有体寒之症?”
“下官不敢妄下结论,若殿下准允,下官可为王妃诊断一番,方可确定淑妃娘娘话中真假。”
医官压低了声音,
“下官听闻,王妃幼时险些葬于风雪,当是受了严寒,先王爷身边又无女眷,自是注意不到,未及时医治,此后又未好生将养,久而久之便易成此疾。”
沈行钧沉吟片刻:“她手脚的确凉,此症可有何要害之处?”
“此症易成不易去,这平日影响不大,就如殿下所言,手脚凉一些,容易受风寒,只是对于女子而言……”
医官话中又一次有些迟疑。
“你但说无妨。”
医官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很难有孕。”
听至此处,青杏踉跄一步,差点没有站稳,小手用力握成了拳。
“……本王知道了。”沈行钧沉声应着,“此事,不允许道与任何人,否则本王留不得你。”
“是,下官明白。”
脚步声渐渐近了,青杏连忙跑回去,将自己缩回被子里。
“杏杏,膳房都备好菜了。”
沈行钧坐到她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脸,“都晌午了,该起了。”
“……嗯?”她装作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模样,软声唤道,“殿下回来了呀?”
“嗯。”他眉眼微舒,将她抱来自己怀里,“今日事情比较多,朝臣个个拦路,都不肯放本王回来见你。”
“我才不想见你呢。”她撅撅嘴,“我哪里都疼,都是你干得好事。”
沈行钧失笑道:“抱歉,本王……没什么经验,下次会注意的。”
说罢,他竟托住她的手臂,细细揉了起来。
“不生气了好不好?今日膳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等下端来了一起吃。”
“你还想有下次!”青杏炸了毛,“没有下次了,绝对不可能有下次了!”
“本王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一点,不太行。”他语调慵懒,啄了啄她微红的鼻尖,“这种事情,本王偏要与杏杏做。”
“你……!”
她赌气般地偏过了头。
“我还道你转了性子,对我这般温和,结果你还是那个可恶的活阎王,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知羞的!”
“下次真的会轻的。”
他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脸又红了,似是差点要哭出来,这才堪堪止了话头。
“好了好了,声音都哑了。”他随即扬声道,“来人。”
银朱应声而入,将早已备好的热茶连带几块垫肚的糕点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
她有些惊讶:“银朱,你竟然在外面?”
“奴婢一直在的呀。”银朱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殿下生怕小姐醒了用不惯旁的丫鬟,一早便吩咐了,让奴婢候在外面,只是一直没听到小姐传唤。”
青杏:“……”
她猛灌了几口热茶。
早知道让她进来送水了!她差点渴死在屋子里!
见她的模样,银朱也大抵猜到了昨晚之事,不由得掩嘴笑笑,“奴婢去将您的胭脂送过来。”
“去吧。”沈行钧替她应了,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尝一尝,本王新聘了个嬷嬷,专门用来给你做糕点。”
“嗯……确实好吃。”
她正吃着,刚有些开心,却听沈行钧略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
“杏杏,近日天寒,你手脚总是凉,本王明日恰好休沐,唤医官过来看看好不好?”
第48章
◎“我跟他和离。”◎
青杏拉着银朱, 低着头走在东街上,就连街边一向爱吃的糖葫芦小摊出了新的种类,也没有过去看上一眼。
他果然……还是介意了吗?
他问出那样的话, 她的心绪怎么可能再宁静, 本来他是想下午在府中陪着她,却被她硬生生打发走了, 她根本不可能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玩闹一整日,只得百般坚持,让他出门处理政务去。
这答案, 饶是全身酸痛不堪, 她也要自己去寻。
“小姐, 那边卖糖葫芦的吆喝得可卖力了,奴婢去买两串过来吧?”银朱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
拖着沉重的身子,青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姐……”银朱终是袒露了自己的担忧, “这终归是医官一家之言, 他自己的猜测罢了,殿下已经定了明日让他过来, 小姐又何须先要出来看趟大夫呢?”
她声音很轻:“我自己心里要有数。”
银朱叹了口气,“小姐……是不想让殿下知道此事吧。”
“他介意的。”
“殿下不会的,殿下那么爱您,怎么会因为这个和您离心呢……”
她眼尾微微发红:“他若不介意的话,怎么会为我约医官诊断,我本以为他不会问出口那样的话的。”
“殿下或许只是怕您生病……”
银朱抓住了她的手。
“小姐的手还是那么凉, 不管不顾的话, 长此以往下去, 肯定是要生病的呀。”
她轻轻垂了眸,没有信银朱的解释。
虽然难过,她却是理解的。
他是沈氏皇室血脉,身上有世袭的宣王爵位、偌大的王府与数不尽的家财,若没有孩子,他百年之后,这些东西要谁来承袭,那世袭的爵位,也终究要沦为个笑话。
他必然是想要孩子的。
越是这般想,她心里越是堵得慌,也愈发不安起来。
早知道就不与他完礼了。
为何偏偏要在完礼的第二天,告诉她这样的可能,若是她提早知晓,她与他和离便是,绝不耽误他,如今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也的的确确动了情,让她怎么抽身才好。
踏入帝京那家最好的医馆悬济堂时,她悬在眸中的那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好紧张。
她向来不喜欢这药味,也惧怕那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针,以前看病若不是被沈伯伯强行摁着,她绝不可能乖乖地给大夫瞧,眼下她却要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好害怕。
“夫人好。”有药童迎了上来,“您是瞧哪方面的病?悬济堂平日人多,大夫也紧缺,您说说哪里不舒服,小的好给您安排。”
拢了拢身上厚重的绒毛斗篷,青杏有些难以启齿。
银朱却是机灵:“咱们悬济堂,可有女大夫啊?”
“悬济堂是全帝京最好的医馆,自然是有的。”药童点点头,“小的明白了,请夫人过来吧。”
她们一路跟着他,往悬济堂的深处走了走,越过一道精巧的石桥,药童停在了一间盈满了药香的小阁前。
“柳大夫就在里面了,眼下恰无病人问诊,夫人直接进去便是。”
青杏点了点头,轻轻敲了敲门,便进去了。
屋子不大,却暖融融的,陈列着笔墨与药书的桌案后,坐着一位素雅衣衫的女子,见有人来了,她将长长的乌发随手盘起,给了一个温和的笑。
“夫人坐,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位柳大夫瞧着倒是平易近人,多少缓解了些她的紧张。
“我……”她低声犹豫着,“有懂医术的人,曾猜测我有体寒之症,我便向您来求证一下……”
柳大夫面上表情极为平静,仿佛见多了一般,自然地拽过她的手臂搭上了脉。
看了脉象,又在她身上简单查验了一番,柳大夫重新坐了回去。
“的确有。”
她脑中一懵,额头微微渗出汗来:“那……那严重吗?”
“算是比较严重的了,为何拖到现在才来看?”柳大夫抬手写了药方,“夫人幼时当是被严寒所侵,此后多年未当回事,经年累月下来多少会加重一些。”
“这体寒之症平日没有觉得什么,但对于我们女子而言却是要命的东西,也有不少女子像你一般,或是家里疏忽失察,或是自己不当回事,婚嫁之后才吃了苦头。”
青杏喃喃地重复她的话:“婚嫁之后……”
“嗯,都是女子,我便直说了。”柳大夫点点头,语调温和了些,“夫人寒气入体,极难有孕,精心调理也未必可以怀上,此件事,夫人该早做打算才是。”
她指尖用力掐住了掌心,整个人微微发着抖。
“早做……打算?”
“夫人衣着打扮不凡,是达官贵人家的正妻吧?”
她讷讷地点点头。
“我在这里为人治病多年,见得多了,这贵人家的女子无所出,绝大部分都是被休弃的。”柳大夫轻轻一笑,“故而有不少正妻为保地位,主动为夫君抬了几房小妾延续血脉,最终倒也相安无事。”
“……”
她指尖掐得更用力了些,几乎要掐出血来。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见她反应强烈,柳大夫也将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这各家呢有各家的情况,夫人年纪也不大,回去与夫君商量商量吧。”
说罢,她起身向门外引了引。
“这药方已然开好了,第一服我已吩咐人去煎,稍后送到左手边的第三间房里,夫人先喝一次,若没什么事,之后自行在府邸里煎药便好。”
“好,多谢你了。”
青杏终于松开了一直紧咬着的唇,细细看来,那唇瓣上微微往外渗着血珠,想来是被人用力咬得厉害。
她示意银朱将银钱奉上,转身往院里走去。
“小姐、小姐……”银朱付了钱,连忙追上来,“小姐,您等等奴婢呀……”
她小跑几步追到她身前,这才发现青杏已经哭了。
“小姐……”
银朱讷讷地唤了一声,扶着她坐到了院内的石凳上。
“您别哭了,奴婢听着心疼,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摊上的,真的不怨小姐……”
“银朱,你帮我去府衙看一下,和离需要什么手续吧。”她眼眶上深深地红了一圈,“我跟他和离。”
“这、这昨夜才刚成了事,怎么今日您就提和离啊。”银朱听得慌了,“方才大夫也说了,精心调理只是未必能有孕,只是未必,她、她也没有把话说死啊……”
她匆匆抚着她哭得发抖的后背。
“您别冲动,还是同殿下商议一下,殿下那么那么爱您,您也是知道的,奴婢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就因为这个不喜欢您,小姐别胡思乱想了……”
“那要怎么办!”青杏低低地喊了一声,“当个大度的正妻,给他抬几个人进府吗?不可能,我心眼小,我接受不了,我宁愿现在就跟他和离了,我也落个安生!”
银朱愁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小姐……奴婢也从来没听说殿下喜欢孩子啊,您与殿下就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真的也挺好的。”
“那他王爵之位传给谁啊!”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早知道我就不喜欢他了……我喜欢他干什么呀,我早就说女子一旦动了情就会完蛋,你看看我是不是完蛋了,老祖宗的诗句明明就是很有道理的……”
饶是劝了许多句,她仍是委屈难过得紧,还想说些什么,却骤然迎着风打了个喷嚏。
“太冷了小姐,我们别在这了。”银朱见状,赶紧将她往屋里领,“天色不早了,咱们喝完药得快些回去了,殿下虽从来不派人盯着小姐的行程,但回去太晚他肯定是要出来找的。”
“我不想回去……”
银朱硬拽着她,依言进了那左手边的第三间房,房中的桌子上放了三只碗,一碗已经被上一位病人喝过,却没来得及收走,一碗药汤是清的,最后一晚却是黑漆漆的。
银朱环视了四周,有些疑惑:“这哪碗是我们小姐的呀?怎么也没个药童,这喝错了他们能担得起责任吗?”
“肯定是清的呀。”青杏小声嘟囔一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那碗黑乎乎的看着跟毒药一样,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可是药不都是黑的吗……诶,小姐!”
见她端起那碗清汤药喝了下去,银朱吓了一大跳,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饮了一大口。
“……不苦。”她微微讶然,“我还以为会苦死呢。”
“这位夫人!”一位药童匆匆忙忙冲进来,神态慌乱,“这、这小的还没过来跟您说,您怎么就喝了!您喝的、您喝的可是月明灵草做的药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