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不介意就好,之前听皇后老说你身子弱,到的那会儿你又没吃饭就去歇着了,还以为你是吃不惯斋饭呢。”
秦书宜自然听得出她的讽刺之意,这是在说她娇气。
她默默吃着碗里的菜,没作声。
顺慈长公主自讨了没趣,又道,“对了,明日祈福的流程太子妃可知晓了?”
秦书宜点点头,“嗯,刚刚寺里的人来说过,已经知道了。”
“如此,那明日就辛苦太子妃了。”
秦书宜“嗯”了一声,“长公主也辛苦了。”
吃罢饭,秦书宜就回了房,看了会儿书便歇息了。
第二天,晨曦初露,秦书就起床了。
吃过早膳,到前院去替母亲和弟弟上了炷香才回去后园。
十多个和尚穿着一样的僧衣,看样子是在准备祈福前的事宜。
其实,这祈福说来也简单。
无非是将祈福的牌位贡于供桌之上,周围放些贡品,前面放个香案。几个高僧坐在一起念念经,诵诵佛,然后长公主和太子妃依次净身、上香、礼佛、祈福。
秦书宜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来,看着他们布置。
心思却飘远了。
昨日,她让朝阳叫了那位叫治无的小和尚来问了那祈福牌位的事情。
如她所料,祈福的牌位确实被人拿走过。
上一世的时候,秦书宜在祈福上香时,祈福牌位忽然就燃烧起来,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
事后,顺慈长公主特意请了寺里的高僧来看过,说是此乃大凶之兆,还说太子妃命数与大元朝相悖。
回京之后,长公主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秦书宜就被禁足在了东宫。
幸而没过两天那位叫治无的小和尚主动说出祈福牌位曾被人拿走过的事情,细查之下,才知道是牌位上被人涂了磷粉。
牌位供于香案之上,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到秦书宜上香之时,磷粉达到一定的温度才燃烧起来。
只不过,查到最后发现想要陷害秦书宜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宫人,因为嫉恨秦书宜才想借此事害她。
秦书宜那会儿就觉得奇怪,她自问自己从未如何严厉苛责过任何人,怎么会招来嫉恨?
再说,长公主也要去上香祈福,一个小小的宫人,怎么能将磷粉和温度之间的时间点算得那般精准?
事后,她偷偷去查过,当日在报国寺还出现了一人,正是现任工部侍郎,陈上柯。
祈福之前就是他将那祈福的牌位拿走的。
对于陈上柯,秦书宜可谓与他是素未谋面,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害自己。
直到后来,她无意中知道陈上柯和顺慈长公主有过一段情缘。
如此想来,也就知道为何陈上柯要害她了。
重来一世,秦书宜并不想再轻轻放过了。
顺慈长公主既然做了就该对自己所做之事负责。
正想得出神,忽听得一句“太子妃”。
她回过神来,见是顺慈长公主。
今日的她看着格外精神。
秦书宜点了点头,“长公主。”
顺慈长公主指了指前面,“一会儿就可以开始了。”
秦书宜“嗯”了一声,“那我回房换身衣服再来。”
等她换了衣衫再出来时,祈福仪式已经准备开始了。
秦书宜和顺慈长公主在左侧坐下来,右侧一排则是那诵经念佛的僧侣。
待将所有东西归置好,他们便开始咿呀唱作起来。
一个时辰后,寺里德高望重的长老走到前方,将菩提枝浸入钵里的水中,走到秦书宜和长公主坐的地方,洒过去。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念过之后,顺慈长公主起身往那祈福台去,拿起三支清香,九叩首之后才将其插入香案之中。
她双手合十,口中默念这祈福安康的话,待那清香燃了一指之后,才起身往回走。
秦书宜见她过来,冲她笑笑,然后按着她刚刚的步骤,如是做了一番。
然后才起身往回。
一切都未发生,顺慈长公主心中不觉疑惑。
她往后望了一眼,随即又回过身来。
秦书宜见她神情有变,拉起她的手往前推着道,“长公主,该归位祈福排了。”
顺慈长公主一听,整个人变得不好起来,可她这会儿没有退路,只得慢慢往前去,手掌微抖,慢慢靠近那祈福牌。
就在她手要挨着那祈福牌时,祈福牌“轰”地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顺慈长公主吓得手一抖,那祈福牌应声掉落。
众人纷纷起立,神情大骇。
待火扑灭之后,那祈福牌也差不多烧得差不多了。
秦书宜皱起眉头来,“这祈福牌被毁,怕是凶兆。”
顺慈长公主睁着浑圆的眼睛看着众人,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火会起在这个时候。
秦书宜让春雨叫来住持,“敢问住持,这祈福牌在长公主端起来时烧起来,是不是不吉利?”
那住持看着这一切,只能默念经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朝阳捡起来那祈福牌,仔细看了看,忽然脸色一变道,“太子妃,这牌位有蹊跷。”
第44章 加更
可不蹊跷吗?那牌位被涂过磷粉, 但凡在像朝阳这样常行走在外的人,多看一眼就会发现端倪。
秦书宜昨日见过治无,了解了情况之后, 知道他会在祈福的时候照将祈福牌放去香案前,于是摆脱他将香案离祈福牌比原定的位置远一些。
理由也简单, 说是怕烧到。
保险起见, 远一点更好。
治无觉得她这话也没什么大碍, 况且也是好心, 便答应下来了。
秦书宜想着磷粉会到一定温度才会自然, 离得远了, 自然会延迟自燃的时间,这样一来, 起火的时候就不会是自己上香的时候,而是顺慈长公主将祈福牌位挪去供奉的时候。
如此以来, 那祈福牌就是在长公主手里燃烧时起火的。
秦书宜听见朝阳这么一说, 立即沉下脸来,“如此祈福大事, 怎容小人作恶?朝阳,你去查查此事,看看是谁要坏我大元国运。”
朝阳领了命即刻就去了。
顺慈长公主因为怕查到自己头上来,劝说道,“或许磷粉是不小心挨上的呢?太子妃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何况这里是佛门之地,如此大张旗鼓难免惊动了菩萨。要我说啊, 再重新来一回就是了。”
秦书宜不以为然, “长公主此言差矣,祈福这样的事情岂能儿戏?若是不查查清楚, 那不就等于做实了你这大灾的运道吗?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在你要去端祈福牌时燃烧呢?这若不是人为,就只能长公主你的运道与我大元朝相悖啊。”
顺慈长公主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秦书宜见她不说话了,对着春雨道,“春雨,你送长公主回去吧,现在事情未查清楚,长公主就暂时别出来了,万一若真是凶兆,怕是会再生事端。”
顺慈长公主咬了咬牙,指着秦书宜道,“你,你敢禁足我?”
秦书宜道,“长公主,这也是为你好。而且,我哪里敢禁足长公主?长公主的带来的侍卫可比我带来的多,个个都训练有素。上一回凝姐姐不是就领教过了?我只是想着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只怕百姓都会诟病你了。”
说完,她也不想再与她多说,往前一步,同住持说话去了。
顺慈长公主见她如此镇定,权衡了利弊,到底没敢硬来。
气冲冲地回了房。
秦书宜松了口气,若是真打起来,一来是徒增伤亡,二来她也没把握能控制得住局势。
她之所以有些底气还是觉得朝阳在,他的武功秦书宜还是知道一些的,虽不说能以一敌百,敌十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她也是留了后手的,车凝的事情让她看明白了她的势力,因此以防万一,她实现就雇了一批高手,埋伏在暗中,以便随时侧应。
而朝阳不愧是跟在李沐言身边的人,果然也没让秦书宜失望,查起事情来动作麻利,速度奇快。
翌日,不到晌午的功夫,他便查出了一些眉目。
他对比了这两日出入寺庙的人,发现陈上柯早他们一天来,却在昨日匆匆离开了寺庙。
他常年待在李沐言身侧,自然知道许多皇家秘事,这陈上柯和长公主有过清缘之事他自然知道。
再加上,治无的供词,倒是顺慈长公主自己成为了最为可疑的人。
秦书宜想了想,让春竹去叫将清梅叫来。
清梅战战兢兢地进来,见到秦书宜就有些发颤,她让春竹倒了杯茶来,“喝些水,压压惊吧,倒是奇怪了,你为何一见本宫就慌张又害怕的模样?”
清梅哪里敢喝茶,忙地跪下来,“太子妃威仪,奴婢敬重。”
秦书宜笑起来,“既是敬重,那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可愿老实回答?”
清梅忙地点头,“愿意,自然愿意。”
秦书宜示意春竹将人扶起来。
“你且说说长公主是不是想借着祈福的事儿害本宫?”
清梅一听,立刻就又要下跪,“奴婢不敢!”
秦书宜叹了口气,“你若再这样跪下去,地板都要被你跪穿了。本宫只是问你,你照实说就好了。”
清梅想了想,“没有。”
秦书宜原也没想着一两句话就能叫清梅告发出长公主,因此也不急。
“那你说说,你们长公主,今日可去买过磷粉?”
“没有。”清梅斩钉截铁地道。
秦书宜笑起来,看来磷粉可能是陈上柯去准备的。
长公主和甩手掌柜当的也是省心。
她继续道,“那你们长公主最近可见过什么外人?譬如,户部的陈大人?”
清梅一听,惊讶之色难掩,慌忙否定,“没有。陈上柯大人和我们长公主从来没见过。”
好吧,如此,看来果然是见过了。
秦书宜看着她道,“本宫只说了陈大人,可没指名道姓。”
清梅本来就胆小,被她这么一说更不得了,急忙跪下去,“奴婢,奴婢瞎说的。”
秦书宜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道,“今日你来了本宫这里,你猜长公主会不会知道?梓佟应该跟了她许多年吧?长公主连她都可以舍弃,你猜她会不会舍弃你?将这些事情推到你身上有没有可能呢?破坏国运,陷害太子妃,哪一条你都承担不起,本宫也不会逼你,只希望你能想得明白些。”
说完,她示意春竹领着人出去。
她是太子妃,不是皇后,也不是皇上,她的职责就是将事情查明白,至于如何处置还是要禀告上去的。
她对着朝阳道,“你且将这些证据搜集好,然后带上住持和那个治无和尚以及两个当时在场的僧侣随着一起回京吧。”
朝阳点点头,“是。”
“对了,还得麻烦朝阳将军派个人,好好看着清梅。”
朝阳心领神会,“是。”
秦书宜长叹了口气,吩咐春雨春竹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回京之后她便将一应的供词证据递交给了皇后。
当天晚上,皇后就让白熹传她入宫。
到凤仪宫时,顺慈长公主和皇上也在。
她恭敬向皇上皇后请安。
皇后站起身来,示意她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太子妃受委屈了,皇上已经让徐公公查清楚了。”
自皇后收到太子妃的奏疏后,她便将此事告知了皇上。
着徐公公去查,清梅立刻就吓得不行,便将一切都招了出来。
是顺慈长公主不喜太子妃,邀她去报国寺,企图让她成为祸国灾星,如此,太子还能容她?
秦书宜摇摇头,“既然查清楚了,儿臣就不算委屈。”
皇上叹了口气,看向顺慈长公主,“长姐做这等事情又是何苦呢?朕知道你嫁给姜家是委屈了,可当初朕说过你不想就不用嫁,可你说你不后悔,如今又何必再去招惹陈上柯?”
“这些年,你偶尔寄来家书时,也定然会往陈府寄一封,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顺慈长公主笑起来,“说起来,皇上也许久未叫过我长姐了。自打嫁去姜家,我就没怎么开心过,当初我愿意也是觉得他男子汉大丈夫,即便开始没有感情后面总会有的,可事实证明并不是。我不想玉儿和我一样,日后嫁个不爱的人,她心里有太子,可就因为秦书宜的出现,生生毁了她的生机,我岂能不恨她?皇上,我的一身是毁了,可我的孩子们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