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被气得不行,指着梁婉意的鼻子就要打她巴掌,却被秦书宜阻拦道,“祖母,东宫可不许放肆!”
秦老太太喘着大气,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握着刘妈妈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妈妈扶着她的背,冲着秦书宜道,“太子妃不重孝道,顶撞自己的祖母,如何堪为太子妃?”
“本宫是祖母教导长大的,自然是随了祖母的样子品行,刘妈妈这么说我,也就是说祖母不懂纲常国法,刘妈妈好生厉害。”
论伶牙俐齿,秦书宜若是不愿相让,怕是十个刘妈妈都抵不过。
秦老太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她站起身来,对着刘妈妈道,“回,回府,我倒要看看秦家若真倒了她秦书宜还算个什么东西!”
秦书宜面无表情地对春雨道,“差人好好送祖母回去,告诉王管家好好找个大夫给祖母瞧瞧。”
待人出了园子,秦书宜才扶着椅子坐下来。
梁婉意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让春竹去拿了杯水来,“是不舒服吗?”
秦书宜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疲累。姨母,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秦浮连累姨父的。”
梁婉意叹了口气,“哎,早些的时候我就希望你嫁给寻常人,开开心心过完这一声。不曾想你嫁到了东宫,这些事情总是免不了。不过我刚刚说的话也并不是开玩笑,若真是被牵连辞官也无妨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秦书宜自然不愿。
这些年汴家有多不容易,她怎么能因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将他们牵扯进来?
等送走了梁婉意,秦书宜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去一趟凤仪宫。
翌日,她起得很早,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才往凤仪宫去。
许是皇后知道她要来,白熹见着她便直接领着人进了寝宫,“太子妃先坐会儿吧,娘娘这会儿才刚起床。”
秦书宜笑着站起身来,“母后既然刚起床,不如我来替她梳头吧。”
白熹慈善地笑了笑,“既如此,那太子妃随我来。”
秦书宜跟着白熹往里去,见着皇后穿的还是睡觉时的中衣,披散着头发正好坐在梳妆台前。
“给母后请安。”秦书宜福了一礼道。
皇后冲她摆摆手,“太子妃来了?”
秦书宜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梳子替她梳着头发,“嗯,儿臣来得太早了,打扰皇后休息了。”
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道,“年纪大了,睡眠浅了。”
“母后哪里的话,您年轻着呢。”
秦书宜这话虽说是哄皇后开心的,但也确实说的是真话。
皇后平日保养益当,看着确实不显老,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也就三十多岁。
秦书宜轻轻挽起一个发髻,“母后觉得这样好看么?”
皇后点点头,“好看。”
待秦书宜替她梳好了发髻,又替她选了发钗、耳坠。
皇后望着镜中的自己,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太子妃还真是蕙质兰心。”
秦书宜笑起来,“不过是因为母后看惯了往常的式样,今日觉着新鲜罢了。”
皇后又照了照镜子,“还是太子妃手巧。太子妃今日来是因为秦家二公子的事情?”
乍然这么一问,秦书宜始料未及。
不过,她知道皇后不是个弯弯绕的性格,也不掩饰,点了点头。
“儿臣来确实想问问秦浮的事情,他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又是姨娘生的,说话毫无分寸,儿臣也是知道的。”
皇后点点头,“太子妃还没用膳吧?边吃边说吧。”
秦书宜跟在皇后身后,“是。”
待两人坐下来之后,白熹叫人传了膳上来。
虽是皇后,但其实也就是一锅清粥、一锅小米粥、一碗燕窝、一碗银耳以及一些青菜酱菜和馒头、烙饼之类的。
皇后指了指那烙饼,“这饼味道不错,太子妃尝尝。”
秦书宜点点头,夹起一块来,咬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葱香味儿。
皇后见她吃着,开口道,“太子妃今日来是替秦浮求情?”
秦书宜摇摇头,“不是,刚刚儿臣就说了,他自小无分寸,若是由着他如此还不知道日后闹出什么祸事来,儿臣倒是觉得该如何就如何,即便是牵连到儿臣都是应该的。”
她将筷子放下,“不过,儿臣也多少听到了些他说的那些话,不论他当初说出口是如何想的,但是汴家一向和秦家交情浅,还希望母后和父皇不要多想。”
皇后笑起来,“再吃吃这燕窝吧,本宫瞧着你脸色有些差。”
秦书宜也不知道皇后是何意,只得又才端起那燕窝喝了一口。
“原以为啊你这一早上就来凤仪宫,是因为你祖母找你求情,你这才来这儿的,不曾想你是为了汴家。其实,你也不用如此,太子昨日就来过了,他去了九清殿同你父皇说了。说你在东宫连中馈都不想染指,哪里是那早有心思之人,若是早有心思这中馈之权怎么会轻易交给旁人?”
秦书宜有些错愕,“太子昨日来过?”
皇后点点头,“嗯,你不知道?”
秦书宜哪里知道,她只知道春竹去找他时,连人都没见着。
皇后见她疑惑,继续道,“他还说汴阳州是个性情耿直之人,若不是他此次能回京,怕是还在地方上,自然也不会有别的心思。不过太子也说了,说那秦浮上一次在回门时就语言轻浮,这一次敢妄议皇家,绝不能轻松放过。这一点,倒是和太子妃你不谋而合。”
秦书宜听见皇后这般说,心里三分惊,七分怪。
李沐言何时这么了解自己了?
他既然已经来找过父皇母后了,昨日怎么不同春竹讲?
皇后将一块酱黄瓜放她碗里,“其实,太子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又衷于朝事,忙起来难免疏忽了你。本宫听白熹说,太子妃自己还有些门面铺子经营着?”
秦书宜点点头,“嗯,有些是儿臣自己盘下来的,有些是母亲留下来的,不想荒废便都打理起来了。”
皇后看着秦书宜,“有个事情做啊,这是好事,本宫这些年在宫里也明白,一个人若是没有点精神依托,会很寂寞无聊的。不过,本宫瞧着你和太子好像总是有些距离感,你看他去找你父皇你都不知道。”
秦书宜抿了抿嘴。
想着皇后说的话,她和李沐言有距离感吗?
秦书宜看着皇后一副长辈模样,确实没想到皇后会对自己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她点点头,“儿臣记下了。”
皇后见她如此,笑着继续吃饭,“太子妃是聪慧之人,今日不过是闲聊,日子久了你会明白的。”
从凤仪宫回来后,秦书宜本来是打算若是李沐言回来就好好谢谢他的。
可连着两日都没见着李沐言的影子。
这天,她正在园子里清点东西,春雨从外面回来说皇上那边对秦浮有了发落。
第47章
所谓发落, 只是让秦浮流放了一千里,朝廷永不录用而已。
秦舟因为教子无方,纵子无度, 罚俸三年,官降半品。
虽说如此一来, 秦家的地位远不如以前了, 除了国公那点虚名外, 比起以前大相径庭。
但除此以外, 皇上毕竟也没再有别的处置了, 已经是十分宽容了。
毕竟秦浮的这些话若真论起来, 即便是抄家也是不足为过的。
可庄氏并不这么想,太子妃和汴家都没有受到牵连, 为何偏偏她的浮儿就要被流放一千里?而且自此之后,他的仕途算是完了。
想到这里, 她就愤愤不平。
秦书亭已经被送去云峰寺了, 秦浮如今也被流放了,她的身边还有谁可以依靠?
她想不通!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都是秦书宜嘛?想到这里, 她站起身来就往东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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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宜心中石头落了地,不免对李沐言生出几分感激。
不管他说的话在皇上起了多少作用,但他至少没有落井下石,那句汴阳州是个性情耿直之人至少证明,太子对汴家还是看得透彻的。
她这边正想着,那边就有人传话过来,说是庄氏正在门口闹。
这庄氏气势汹汹而来, 见门守不让她进, 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直接就在门口骂秦书宜没良心, 黑心肠,迟早要遭报应一类的话。
秦书宜眼不见为净,分了春雨让侍卫直接将人赶走了。
可庄氏哪里甘心,东宫不让她进,门口不让她待,她心里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心一横,直接去了大街上细数秦书宜的不是。
“来啊,看啊,太子妃无良啊,不管自己弟弟,还气坏了自己祖母的身子,这么黑心肠的人如何能坐得了这东宫太子妃啊。”
“哎呀,太子妃狠心啊,跟着自己的姨母将自己亲祖母都气得病了啊。”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庄氏自然也就越说越离谱。
说到最后,连什么秦书宜和自己的姨母一起,处心积虑自己跳入潭水等太子来救,就是想制造进东宫机会的话都出来了。
秦书宜虽然觉得眼不见为净好,但她心里知道庄氏是个什么人,还是让人盯着了些。
那小丫环见庄氏在大街上闹得很不好看,赶忙回去将事情禀告给了秦书宜。
秦书宜听到这话,气得不行,这不就是第二个秦浮吗?
前脚才说秦府有别的心思,这会儿又说什么她和姨母处心积虑,这不是非要将汴家拉下水去吗?
这话要是再传入朝堂去,哪还能如此轻轻放过?
秦书咬紧了牙槽恨恨地问道,“还说什么了?人在哪里说的?”
那小丫环赶紧说了位置。
秦书宜气呼呼地起身,对着春竹道,“叫上几个侍卫,同我一起去。”
一路急急赶来,秦书宜他们到时,庄氏还骂着,见她来了,觉得自己这招还是管用的。
她瞥了一眼秦书宜,继续骂自己的。
秦书宜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有鼻子有眼的,赶紧吩咐了那些侍卫将人拖上马车。
春竹笑着对着那街旁看热闹的人道,“家中姨娘得了失心疯,都散了吧。”
如此,人们才各自散了去。
庄氏上了马车还是住不了口,“秦书宜,你个杀千刀的,你祸害了我的浮儿,你还祸害了自己的父亲,你会有报应的。”
秦书宜吐了口气,眯着眼睛看她,“庄姨娘,你以为你说的这些会对本宫有什么损害吗?不过是让人背地骂本宫几句不孝不慈罢了,你如此做,就不怕鸿儿也被牵扯进来?”
一个秦浮,皇上宽仁,只罚了当事人,再多个庄氏,那不是逼得朝廷要动大刀吗?
庄氏冷冷地看着她,“你不用唬我,我又没说皇后皇上什么,有什么事儿?倒是你,怕是觉得自己这太子妃的好人设立不稳吧?”
秦书宜见她根本就不通文墨,实在不愿多费一句话。
索性让人往她嘴里塞了布条,然后往马车上一靠,闭目养神去了。
一切等到了秦府再说,来的路上她就打定了主意,庄氏不能在秦府待了。
到秦府时,秦老太太还躺在床上。
见着秦书宜和被人押着的庄氏,她眉头一皱,看向秦书宜,“太子妃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脾气?”
秦书宜自己找了一处椅子坐下来,“祖母,孙女今日来就是要同你说此事的。庄氏不顾自己也就罢了,跑到大街上胡说八道,若是朝廷再追究起来,怕是整个秦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庄氏出门,秦老太太其实是知道的。
不过她没想到庄氏会去大街上闹,她原本也就对秦书宜不帮秦浮的事情生气,想着庄氏去闹闹也好,正好压一压秦书宜的气焰。
这个庄氏,还真是不懂分寸。
因为庄氏下了马车后,秦书宜就让人把她嘴里的布条拿出来了,这会儿听见秦书宜这么说连忙道,“你放屁,我不过是说你黑心肠,怎么就牵连到秦家了?”
秦书宜没去看她,而是望着秦老太太道,“祖母,不如将庄姨娘送到乡下庄子上去吧。对外就说她得了失心疯,如此她说的那些话也就成了疯话自然做不得数。”
庄氏闻言大惊,伸手就要过来拉她,却被两个侍卫给按住,她只得冲着秦书宜大声道,“秦书宜,你,你不得好死!”
秦书宜冷冷地看着她,“本宫能不能好死,尚不可知,若是再任由你如此下去,怕是真就不得好死了。”
庄氏笑起来,“难怪,难怪,长公主都拿你没办法,可见,你那些乖巧根本都是假的,你就是一个恶毒的人,当初你母亲难产而死的时候你就该跟着她一起去死!”
“好了!”秦老太太拍着桌子道。
梁婉月的死一直是秦老太太心中的痛,倒不是梁婉月死了有多可惜,而是那肚子里可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啊。
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她何须将希望寄托在秦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