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来冯全问起来,“太子最近朝事很忙吗?”
冯全连忙点头,“可不是,一连几个城池都发了水灾,再加上昨日又说泗城和定城有流寇夺城,殿下昨日一宿未睡,今天早上才忽然晕倒了。”
秦书宜眉头拢起来,“怎么好端端的又有流寇了夺城?”
冯全摇摇头,“这朝廷之事,奴才也是不知啊。”
秦书宜看着昏睡的李沐言,想到庄舒云还在泗城,如今又有流寇横行,也难免李沐言会急得攻心了。
怕是担忧庄舒云有个好歹吧。
她站起身往外来,“此事可禀报给皇后了?”
冯全摇摇头,“还没,当时情急,就只顾上去通知太子妃您了。”
秦书宜点点头,“如今太医说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太过操劳,此事就先不要告诉皇后了,这两日又到夏秋交季的时节,只怕皇上那头也够母后费心的了。”
冯全点点头,“是,奴才明白的。”
秦书宜望了一眼还绵绵的细雨,叹了口气,还真是不太平啊。
这时,宫人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秦书宜看了一眼,“如此,你先服侍这将药给太子喝下去,能喝多少是多少吧。本宫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及时通知本宫。”
冯全望了一眼那碗汤药,见秦书宜并没有要亲自喂药的意思,只得自己端了药过去。
秦书宜走到外面来,吩咐春竹让人去熬些白粥鸡汤一类的,自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虽说上一世她来太极殿的时候比较多,但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来。
这太极殿的一应陈设还是原先的模样,古朴又不失大气,和上一世相比,并无什么变化。
倒是那张大案几,看着好像比以前堆的东西更多了。
她收回目光,顺手从一旁的小方桌上拿起来一本书看着,不曾想却是泗城堪舆图。
看着上面有翻动的痕迹,想来是李沐言看过的。
翻开那堪舆图,见上面描述详尽,一山一屋都写得十分清楚,估计是官府存档的,因此各类分布才格外清晰了然。
她随意翻翻,忽然见着有一处地方用朱色的笔圈了起来,看起来应该是一条街道,街道周围分布了两排房子。
她不经意多看了一会儿,此处街道有何特别吗?干嘛要专门圈起来?
秦书宜拿起来细看一番,忽然在一处房屋旁,看见了一个极小的“庄”字。
虽说字迹是小,但秦书宜认得那是李沐言的字。
秦书宜笑了笑,一下就明白了为何李沐言要将那处地方圈起来了。
想必是庄舒云住在这条街上。
庄舒云和李沐言具体有什么渊源秦书宜并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两人是小时候就认识了的。
只不过后来庄舒云不知怎么就随家人去了泗城,直到后来,她孤身上京,两人才算得以重见。
她将那本堪舆图册放回原处,正打算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书能打发时间时,宫人来禀告说李沐言醒了。
秦书宜起身往里去。
李沐言见着她来,朝她笑着道,“辛苦太子妃还专门跑一趟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你担心了。”
秦书宜走到床榻前点了点头,“嗯,刚刚太医已经说过了,说殿下你这是操劳过度,气血不顺这才突然晕倒的。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再好好补一补就没事的。”
李沐言原先这般说其实是想要秦书宜宽慰他几句的,没曾想秦书宜比他还看得开。
他看秦书宜神色正常,不禁有些失落,忽然扶着头道,“坐了这会儿,忽然又有些头晕了。”
秦书宜一听,扶着他躺下来,“殿下这还是休息不够多,应该多躺着歇息才是。臣妾刚刚已经让春竹去准备清粥鸡汤去了,一会儿殿下喝些再睡上一觉想来就会好很多的。”
李沐言眼睛微闭,“不行,这躺下了还是晕得很。”
秦书宜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是头晕呢?顾太医行过了针,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
莫不是心中郁结未得到解决才如此的?
她看着李沐言眉头又聚在了一起,想了想道,“反正太医就在外面,让他再来看看吧。”
说完就吩咐了冯全去叫人。
李沐言一愣,他哪里需要什么太医,连忙道,“不用了,这会儿好像又不晕了。”
秦书宜看着他,想着李沐言心中怕是还担心着庄舒云,可能郁结难散才又头晕的,于是摇了摇头,“不行,还是看看放心些,冯公公你还是去叫太医过来吧。”
如今看着这世道颇不太平,李沐言是太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哪能马虎?
很快,顾太医就进来了,把了脉之后,道,“不若臣再配些清心醒神的药,等晚间的时候,臣再来替殿下行一遍针。”
李沐言眉头一皱,“还加药啊。”
秦书宜连忙道,“殿下,良药苦口,这都是为你好。”
说完又转向顾太医,“那就辛苦顾太医了。”
顾太医朝他们拱了拱手,“这是臣的职责。”
李沐言叫苦不迭。
等李沐言用了膳,秦书宜又替他盖好被子,嘱咐他好生休息,然后才往外去。
李沐言这几日都未怎么睡过,加上药效作用,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约摸近傍晚的时候,李沐言还睡着时,就听见有人来太极殿说是泗城又传了急报来。
秦书宜见那上面用蜜蜡封住了封口处,外面贴着一道金色符文纸条,知道那是加急的紧急军报。
思量了一下还是让冯全去叫醒了李沐言。
如此一来,李沐言休息了不到一日就又忙了起来。
秦书宜怕打扰他,便自己寻了个角落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夜色渐沉,秦书宜不觉打了好几个哈欠,她起身走了几步,往外看了两眼,发现李沐言还和几个大臣商量着事情。
或是说着什么,又或是写着什么,模样认真得很。
秦书宜想着他晚膳都没吃,一起身就忙到现在,不觉感叹想要做一个明主是真的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叫来春竹,“你去厨房那边看看,给殿下再做些吃的煨着。”
春竹点点头忙出了门。
等李沐言这头忙完已经是近亥时了。
从外面进来就见着秦书宜窝在一处已经睡着了。
春竹见着李沐言进来,忙起身行礼,“参见殿下。”
说话间,秦书宜被惊醒了来。
她扭过头,看着李沐言,“殿下忙完了?”
说完又对春竹道,“春竹,去给殿下端些吃的来。”
李沐言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还惦记着他吃没吃饭,走到她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困了?本宫让朝阳送你回去。”
秦书宜看了一眼一旁的滴漏,“殿下还不休息?”
李沐言坐下来,“还有些要紧的事情,你先回东宫。”
这时,春竹端着东西进来。
一碗清粥,几碟小菜以及一碗鱼汤。.
秦书宜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殿下还是先吃些东西吧,这再忙身子还是最要紧的。”
再生回病,她可不又得折腾这么一回?
李沐言看了一眼她“关心”的神情,笑着点点头,“好。”
秦书宜见他吃着,这才和春竹准备先回去。
快到门口时,李沐言忽然叫住她,“对了,可能过两日本宫要去泗城一趟。”
秦书宜脚步一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去泗城是要去找庄舒云吧?
上一世,是庄舒云孤身自己入京的,这一世,李沐言居然要亲自去一趟接人,毕竟是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
她转过身来,朝他点点头,“嗯,那殿下路上小心些。若是需要臣妾准备的,就让冯公公来说就好了。”
既然是去接人,接回来自然是需要个住处的。
如果觉得住外面来回麻烦,住在东宫也不是不可以。
李沐言还想说些什么,可见着秦书宜这般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去泗城,其实也是他临时起意,都还未来得及向皇上请示。
刚刚那封加急军报上说,此次流寇趁着洪灾难民流离四散,已经烧杀抢掠了不少人家,不仅如此,这队流寇似乎并非普通的山匪,他们训练有素,步步为营,已经占领了泗城周边好几个村庄。
上次平王之乱,虽说活捉了平王,但是他最得力的部将也是他的义子,却成了漏网之鱼。
虽然他这些日子也在全力通缉捉拿,但因为这人似乎背靠江湖,行踪难定,到现在都没有收获。
他心里不禁有些猜忌。
平王敢叛乱,李沐言知道多少有些他的助推,而且当初平王能发展如此之快也多得益于此人。
若是不将此人除掉,只怕后患无穷。
所以,他才想亲自去一趟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秦书宜见他发神,叫了一声,“殿下?”
李沐言这才回过神来,顿了顿道,“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你等我回来,到时本宫陪你一起过生辰。”
第52章 小加一更
李沐言这一走, 秦书宜和平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除了隔三差五进宫同皇后请安外, 别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倒是春雨,这天出门买东西, 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李沐言此去泗城, 其实是为了接那个他心仪的姑娘, 回来后就同春竹说起来。
“春竹姐姐, 你听说了吗?说殿下此去泗城是为了接一个姑娘。”
春竹一愣, “就上回咱们听说那个?”
春雨点点头, “可不就是吗?若是真如此,那到时我们姑娘是不是就要失宠了?本来才见着最近这些日子殿下对姑娘上心了些, 以为咱们姑娘是嫁对了人,这怎么中途就杀出了个程咬金了?”
春竹也是一脸的愁眉不展, 不过她还是劝慰春竹道, “这样的话,咱们私下说说就是了, 可别在姑娘面前给她添堵。”
春雨一脸的埋怨模样,“也不知道这殿下是如何想的,咱们姑娘哪里不好了,要说容貌、学识,哪一点不是上上乘的?非要再找一个”
她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不会在姑娘面前多嘴的。”
春竹哪里知道这太子是如何想的, 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雪霞羹, “你将这雪霞羹给姑娘端过去吧,我等这山楂糕好了就过来。”
春雨点点头,这才收拾了心情端着汤羹往承恩园去。
虽说是收拾过了心情,可春雨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脸上实在做不到像平常那般喜笑颜开的神情。
秦书宜一见她就觉出她的不高兴,“怎么了这是?”
春雨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就被看出来了?
她转过身,指着那雪霞羹道,“没事,就是被端羹的时候被烫到了,姑娘,你快尝尝,这可是春竹姐姐做的。”
雪霞羹其实就是一种汤,采芙蓉花,去心、蒂之后,以汤焯之,而后同豆腐一起煮,起锅前再加些姜汁、胡椒和食盐即可。
红白交错之间,恍如雪霁之霞,因而叫雪霞羹。
今日,她忽然就有些想吃,这才叫春竹去做了来。
她看着春雨,忙道,“烫伤了?哪里?我看看呢。”
春雨摆着手道,“姑娘,就烫了一下,不碍事的。你快喝喝看,春竹姐姐说一会山楂糕就好了。”
秦书宜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她放下汤匙,盯着春雨道,“当真没事?”
春雨摇摇头,“当真没有。”
“真没有?”
春雨被她这一问忽而有些虚了,她想了想,这才道,“反正也瞒不住姑娘,我就实说吧,今日我听人说太子殿下去泗城,其实还为了另一桩事情。”
“接那个他心仪的姑娘?”秦书宜接过话就道。
春雨一愣,“姑娘如何得知的?”
秦书宜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就这?我早就知道了啊。”
“姑娘早就知道了?”
秦书宜点点头,“你都能知道我为何不能知道?”
春雨见她神色淡然,不悲不喜的,疑惑地道,“那姑娘你不生气?”
秦书宜继续拿起汤匙喝起汤来,“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是太子,又不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更何况,他也从来没属于过我。再说了,即便没有那位在泗城的姑娘,也会有别的姑娘,我要是个个都如此较劲,那我还不得愁死了?”
这时,春竹也端着山楂糕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春雨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
春雨这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春竹看着秦书宜云淡风轻的,也跟着问了一句,“姑娘当真没事?”
秦书宜简直觉得好笑,她能有什么事情?
如果放在上一世,她可能会觉得有些吃醋,会觉得心里不痛快,可如今,她练的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金身,别说是李沐言要带个女人回来,就是李沐言要同她和离,她也能云淡风轻地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