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恩没想到沈惠惠竟然还能有这一番操作，顿时惊呆了。
再看四周的人，个个心疼地看着沈惠惠。
同样是卖惨，她刚刚说完那番话，大家脸色还是平静的。
然而此时沈惠惠说完，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毕竟平日里呆呆笨笨老实巴交的人，突然卖惨，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
沈惠惠那瘦弱的小身板，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让人看得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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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卖惨是个技术活◎
如果说沈千恩的话，句句诚恳。
那沈惠惠的话，便是字字泣血。
绣芬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当场抱着女儿落下泪来。
不仅绣芬被感动到，外头围观的村民看着这可怜的母女三人，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沈勇不断打老婆开始，就有村民看不过眼，想要帮帮绣芬。
奈何在九十年代落后的农村中，大多村落法律意识淡薄，完全依靠着村子里的村规来管理村落。
在乡下，打老婆这种事，只能算家事，按照村子里的规矩来说，除非沈勇的家事影响到别人，否则村民哪怕再看不下去，也不能随意插手。
坏人姻缘天打雷劈，夫妻两的家事，外人一旦插手，就变了性质，反而会更麻烦。
尤其是沈勇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这种泼皮无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沾上了可就甩不掉了，谁要敢为绣芬出头，指不定会被沈勇赖上。
绣芬背后没有娘家撑腰，为了女儿忍受了十几年的家暴，福水村的村民看在眼里，心里同情得不得了，平日里偶尔也帮衬帮衬。
如今眼看绣芬终于和沈勇离婚，要去城里过上好日子了，偏偏两个女儿，却有一个要留下来……
姐妹分散，母女分离……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啊！
客厅里的沈勇等得不耐烦，快步走了出来。
正在协调的村长见夫妻两都出去了，也赶忙跟上。
一出来，就见到哭作一团的母女三人。
沈勇看了看妻女，又看了眼门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后，当下就觉得，绣芬母女肯定是故意在所有人面前痛哭，让他丢脸。
殴打了十几年的妻子，突然带了个野男人回来要闹离婚，还要把孩子带走。
沈勇看在对方开着的小汽车特别高档的份上，压下火气不敢闹事，但关于孩子的事情，谈判了一天都没谈下来，沈勇早就不耐烦了。
此刻见绣芬哭哭啼啼的模样，他当即沉下脸，怒骂道：“哭什么哭，丢人现眼的贱-货，还不起来！”
常年赌博抽烟喝酒，令沈勇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许多。
他身形干瘪，脸色青白，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身体虚的不行，双眼更是浑浊发黄。
绣芬被他一吼，本能地想起被殴打的日日夜夜。
她浑身一抖，虽然满脸恐惧，但这一回，她不仅没有放开两个女儿，反而将她们搂得更紧了。
绣芬咬紧牙关，像是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心似的，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片刻后缓缓起身，然后对沈勇道：“沈勇，两个女儿，我都要带走。”
“呸！你做梦！”沈勇当即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就想要打绣芬。
沈惠惠第一时间将绣芬往后拉。
围观的村民见状，顿时看不下去了。
沈勇住的这个破屋，距离农村新盖的楼房有点远。
平日里他在家打老婆，大家虽然知道这事，但很少亲眼看过。
如今当着他们的面，沈勇竟然又要动手，这是当面挑衅，不把人民群众当一回事啊！
“怎么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打人啊？”
“沈勇，大家都在呢，你可别太过分了啊！”
“那边开车的，你女人要被打了，还不过来帮忙！”
“叫警察同志来！”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村长也快步走上前，抓住沈勇的手，道：“沈勇，你在做什么，孩子还在这呢！”
沈勇被村长按着手，看了眼义愤填膺的村民一眼，再看了看不远处，那坐在小汽车里头的男人。
男人似乎听到动静，转头朝这边看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明明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但沈勇就是觉得，有一道充满警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真的动手，那男人怕是要下车过来了。
村民们只看到男人花白的头发，以为是个普通老男人。
但只有沈勇和村长才知道，那男人虽然一头花白头发，但实际上并不老，看上去三四十左右的年纪。
高高壮壮的，一身腱子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面无表情看向沈勇时，那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如果是普通的村民，恐怕看不出什么。
但沈勇混迹赌场，三教九流中，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他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却练就了一双好眼力。
只需一眼，沈勇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所以打了十几年的老婆，突然回来要闹离婚，要是以前，沈勇早就抡起拳头教训绣芬了，但这次却老老实实地听着村长调解，甚至答应一人一个女儿的建议。
他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对方不好惹，哪会硬碰硬。
但女儿也是他的底线。
赌场的人早就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还钱，就要剁掉他的手指头。
沈勇必须拿到卖女儿的两千块钱还债。
想到这，沈勇道：“大家都看到了啊，不是我沈勇暴脾气，是这婆娘太欠揍了！今儿我就当一回文明人，话放在这儿了。
“绣芬，要么别离婚，你继续当我老婆，两个闺女踏踏实实在家养着，至少今年我不会让人把闺女接走，而且我答应你，保证再也不动手打你了！
“要么你现在带走一个，找你的野男人去。我沈勇人虽然老实，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是敢把两个女儿都带走，你就是断了我沈勇的后路，要我的命！
“惹毛了我，赔上烂命一条，我让你们谁也走不了！”
他说着，虽然没再动手，但那无赖的嘴脸，却极为惹人厌恶。
绣芬虽然身体还在不断颤抖，但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坚定。
她揽着两个孩子，对沈勇道：“沈勇，你要女儿，不就是想要两千块钱的彩礼钱吗，我给你两千，两个女儿都跟我走，总行了吧。”
绣芬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一愣，沈勇更是瞪大眼睛：“你耍我是吧，你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你从哪里变出两千块钱给我？！”
绣芬转过头，看了不远处小汽车内的男人一眼。
沈勇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看不出，你这钓男人的本事还挺厉害的啊，他真愿意帮你出这两千块钱？”
“我会想办法拿到，就问你答不答应。”绣芬道。
“答应啊，我当然答应。”沈勇一听有钱，一改之前凶狠阴毒的模样，对绣芬竖起了大拇指，猥琐地笑道，“好手段，够厉害，不愧是我沈勇睡烂了的女人……”
绣芬懒得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懂事的双胞胎女儿，柔声道：“你们姐妹两不用谦让了，妈妈带你们一起离开这儿，我们母女三个，以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原以为说出这个消息后，姐妹两会很高兴。
惠惠还好，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倒是千恩，一听到消息，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绣芬见沈千恩脸上没有半点喜悦，奇怪地道：“千恩，你怎么了？”
沈千恩看着绣芬，想要做出感动激动的表情，但是怎么也做不出来。
上一世是她主动争取机会，死活要跟绣芬离开，导致沈惠惠留在福水村中。
按理来说，这一世她让出机会后，应当发生了改变，由沈惠惠跟着绣芬离开，她留在村子里才对。
然而现在怎么会演变成，绣芬要带着她们姐妹两一起走的？
沈千恩清楚得记得，绣芬手上别说两千块钱了，连二十块钱都没有。
她哪来的勇气骗沈勇的，不怕被打死吗？！
最重要的是，沈千恩压根就不打算离开福水村啊！
她只是想卖个惨，争取一下大家的同情心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第5章
◎沈勇惨叫一声◎
绣芬看着沈千恩脸上似哭似笑的神情，十分扭曲怪异，心想是不是沈勇刚刚的模样，吓到她了。
沈勇虽然经常打她，但一般都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打。
孩子们都睡了，绣芬不想把她们吵醒，每次被打都尽量不发出声音，默默忍受。
这些年，不仅村民们很少亲眼看到沈勇打人，两个孩子也基本没亲眼见过沈勇家暴现场。
沈勇虽然控制不住自己，喜欢家暴，但心里也明白，这不是件光彩的事。
福水村很穷，村民却大多正直善良，极为唾弃家暴的男人。
闹得满城皆知，沈勇也没脸，因此对绣芬的识趣很满意。
殴打的时候下手很狠，但都打在衣服遮住、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不喜欢两个闺女，倒是没对她们下手过。
毕竟老大长得漂亮，可以卖个好价钱，老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能活着就不错了，万一打死了也麻烦。
唯一一次意外，是沈惠惠不小心撞见了沈勇打人的现场，当场被吓懵了。
事后沈惠惠发了高烧，大病一场。
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人，病完后更是面色蜡黄。
自那之后，沈惠惠就呆呆笨笨的，和沈千恩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想到过往种种，绣芬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今天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两个女儿都带出福水村。
绣芬看了眼乌沉沉的天空一眼，对沈勇道：“有些事，没必要当着孩子的面说。”
说着，绣芬对两个闺女道：“快下雨了，你们先去小汽车里坐好，一会儿妈妈来找你们，好吗？”
说完，趁着沈勇没反应过来，绣芬立刻将两个女儿往外推去。
外头都是围着的村民，只要把孩子推进人群中，沈勇就算想拦住她们也难了。
绣芬用尽全力想要把将两个孩子先推出去，结果没想到，沈惠惠刚刚怕她被沈勇打，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根本推不开。
而另一边的沈千恩，虽然已经被推出去了，但下一瞬，她不但没走，反而掉了个头，又绕了回来，重新站到绣芬的身旁。
不仅如此，沈千恩回来后，还立即开口道：“妈，你哪有两千块钱啊，爸要是知道你骗他，肯定会生气的！”
大女儿沈千恩向来聪慧，绣芬也很喜欢她的机灵。
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这机灵竟然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沈勇都没发现她是骗人的，沈千恩不仅第一时间发现，竟然还说了出来？！
费了一番口舌，两个女儿都没走成，绣芬心里急得不得了，面上还要故作高深莫测地道：“妈妈自然有办法拿到钱，你们先去车上坐着等我就行了。”
她说着，看向今天表现比较稳重的沈惠惠，道：“惠惠，你和姐姐一起走，在车上等我。”
绣芬话音落下，不等沈惠惠回答，一旁的沈勇已经反应过来道：“绣芬，你不会在骗我吧？想把两个女儿拐跑，然后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绣芬道：“小汽车都开回来了，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可不好说。”沈勇狐疑地道，“一手的黄花大闺女也只能卖两千，你个破鞋，哪个男的昏了头，会给你两千块？！当初你爹妈把你卖给我的时候，不过也就三百块而已……”
“沈勇！”绣芬喝道，“孩子去车上，我留下来，难道你还怕我跑了吗？”
“不行！”在沈千恩的提醒下，沈勇这回有了警惕心，对绣芬道，“你这个二手货留着有什么用，两个闺女要是跑了，我上哪找钱去？！”
他说着，直接往前一步，堵住大门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先把钱交出来，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一旁的村长见状，连忙上前劝道：“沈勇，你们已经离婚了，绣芬不是你的老婆，你之前也答应她可以带走一个闺女的。”
“她现在想两个都带走，毛都不给老子留下！”沈勇骂道，“拿不到钱，我的手指头就保不住了，你个狠毒的贱-货，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绣芬看着随时准备动手的沈勇，又看了看远处的小汽车。
不管是村民，还是车子里的人，都在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
绣芬紧紧揽着两个女儿，心一横，对沈勇道：“没错，我就是骗你，我想把两个女儿都带走，你要是能被赌场的人当场打死，就更好了！”
“艹你妈……”沈勇怒骂了一声，当场就挥拳打向绣芬。
他已经打了绣芬十几年了，在沈勇的眼里，绣芬就是供他发泄的人肉沙包。
前几天绣芬被打伤后，莫名其妙跑去县城看病，两天都没回家，沈勇被赌场的人威胁还债，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本就烦躁的不行。
结果没想到，绣芬回来后头一件事，竟然就是离婚。
带着个不好惹的野男人，强行要他低头答应，沈勇欺软怕硬，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憋屈了一天，早就想打人了。
现在绣芬竟然还敢挑衅他，诅咒他死？！
她想要赌场的人打死他，那他就先把她打死。
绣芬死了，那两个闺女，可就全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沈勇一把推开村长，抡起拳头就朝绣芬砸来。
沈千恩头次见到沈勇打人，她尖叫一声，第一时间放开绣芬，朝一旁躲去。
沈惠惠也吓了一跳，本能地从身后抓过一把扫帚，挡在了她和绣芬的身前。
下一瞬，预计中的拳头没有落下。
沈惠惠抬头，便见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她们身前。
不仅接住了沈勇的拳头，更是将沈勇的手一折，然后把他往后一推。
沈勇惨叫一声，当场后退几步，“咚”地一声撞在墙上，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在妻子和女儿面前逞凶的男人，当面对比他更高大的男人后，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轻轻松松就被推倒了。
“打得好！”
“就该这样！”
“活该！”
“早该让他吃点教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