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
他政爹说要去打百越来着。
“阿父要去的。”苏檀小手一摊:“你俩商量吧。”
他一个都拦不住,也不打算拦了。
楚姬闻言登时有些失落,她低声回:“这样啊,容我再想想。”
跟陛下抢机会,那定然是不可的。
嬴政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无妨,到时候让扶苏守家就行。”
苏檀:?
若是他们都出去,他也真的好想出去。
“那你要带上胡亥吗?”他眼巴巴地问。
嬴政摇头,他其实更倾向于杀了胡亥,如今不过是冷眼旁观,但凡他露出星点对秦朝不好的苗头,跟随他的锐士会立马杀了他。
他给了锐士这个权利,生死不论。
“你二人都去平定百越,那这朝中谁来坐镇?”苏檀问。
嬴政放下手中的饭碗,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温声道:“你。”
毕竟太子扶苏跟着他处理朝政已经接近十年了,这熟练程度,已经可以独自扛起大旗了。
苏檀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轻叹了口气。
突然摩拳擦掌:“那我可就放手大干一场了。”
每个人的执政方针不一样,他用你就怕不怕的眼神看着嬴政。
“你若做的不好,朕千里迢迢回来也要揍你一顿。”
嬴政表示自己丝毫不慌。
苏檀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他也吃饱了。
起身立在窗前,他微微仰起头,一脸惆怅道:“我办事你尽管放心就是。”
看着他不情愿的样子,嬴政笑了。
匈奴大局已定,刚刚开始便取得很好的成绩,匈奴生存的空间被急剧压缩,被打得溃不成军。
得到这个消息后,嬴政这才开始盘算着要攻打百越。
百越国家众多,拉的线也很长,他做出的计划也很慎重,一直在认真地谋划着。
苏檀在看手中的计划书,是关于怎么推进、攻打百越的。
“前些年,徐市入了百越,他学习能力很好,手里又带着来自中原的瓷器和丝绸,带回来了很多好茶叶,和诸位王君的情况介绍。”
嬴政认真道:“他倒是个人才。”
苏檀点头,能够把秦始皇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肯定是个人才了。
拿着那么多王炸产品,都忽悠不下部落,那真的是失败。
“朕和你母后出征南越,朝中便只有你坐镇,你素来做的很好,唯独一条,不可太过优柔寡断,仁慈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会帮了你,有时候也会伤了你。”
苏檀点头。
“父皇,你要相信秦律。”他是比较仁慈,但秦律不是吃素的,一点都不给人机会的。
嬴政一想,不由得哑然。
确实。
除非他连秦律都给改了。
“这可不能改,再改就过分了。”嬴政压低声音道。
当初定秦朝律法时,苏檀就把儒生给拉过来了,硬生生将秦法的严苛程度改掉了一半。
每次他反对,苏檀就说当年秦朝灭亡,原因之一就是秦法比较严苛。
必须得改。
其实修改过后的秦法,和现代法律比较起来,还是严苛很多。
当然侧重点也格外不同。
比如现代时,对野生动物就会很保护。
秦朝时,他要说一句保护野生动物,会被人嘲笑的。
打猎也是一种谋生技能。
不过他这个意思透露出去,很多常见的动物还敢打猎,一些珍贵的动物,大家就会心生顾忌。
毕竟太子是下一任国君,若是他到时候追究起来,就不大好了。
*
“准备准备,四月开始东巡。”
嬴政开始下达指令。
苏檀:!
他顿时兴奋了。
这可是东巡!他要看看这个时代的中国了。
想想就觉得爽,他心里充满了期待。
*
当一切准备好时,东巡也就拉开了帷幕。
第一日,苏檀高兴坏了,他兴致勃勃,穿着全套衣裳,英姿勃发地坐在马上,满脸都是意气风发。
他身边是秦始皇的车架,他的车架是八匹马拉的,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宫室。
将窗户和门打开,露出里面的始皇帝。
他穿着玄衣纁裳,端正地坐在马车中,头戴通天冠,满是威风凛凛,气势恢宏。
苏檀侧眸望过来,弯眼一笑。
“父皇。”他轻声唤。
嬴政并未动,只是看着两侧跪着的黔首,神色间带着满足。
马车出了咸阳城,就往东去了,这是苏檀也没来过的地方。
一路上,山丘、风,和两侧那发芽的树,都让他目不暇接,看得很是高兴。
晚间扎营时,嬴政没有选择进城,而是在旷野里扎营,他低声道:“明日一早再进城,朕想看看和乡野风光。”
苏檀想,不管在哪扎营都行,能不能把饭先做上。
他饿了,很饿那种饿。
午饭就啃了两个玉米饼,没有丝毫油水,这会儿早已经消化完了,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
“父皇,还有多远到?”他一脸真诚的问。
嬴政挑眉:“能够在下雪前回去,说明我们的行路比较顺利,如果耽误一下,可能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回去了。”
苏檀:?
如果有高铁,从咸阳绕着东海方向一圈,不停的话需要一日,每站都停下来玩,最多也就一个月。
但这个时候是马车,后面还跟着步行仪仗队,这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好像也可以理解了。
“没事,我爱出来玩。”他说。
第92章
一路行来, 如今的大秦说句国泰民安也不为过。
以前吃不饱穿不暖,时有流民,但是如今, 只要你肯开垦一片荒地,再按下手印, 表示自己愿意在丰收时上缴税一, 这便成了。
今年的日子可能过的苦, 来年丰收后, 一年的粮食就不愁了。
这时候再说什么吃不饱穿不暖, 无奈之下落草为寇, 就无人相信了。
苏檀看着面前有人在开荒,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这是?”他问。
那农人用肩头的巾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乐呵呵道:“现在有政策,说是自己开荒的地方, 可以去官府登记造册, 这样就是自己的了。”
苏檀不由得笑起来,确实是这样。
“那你会不会被人欺负啊?”他好奇地问。
那农人登时笑了:“欺负?那倒没有, 先前还想着,似我们这些自楚国来的流民会被欺负,谁知秦人还帮着呢,说只要落户了,那就是一家人。”
苏檀闻言点头,政策确实这么个政策。
而嬴政在位时倒也不担心执行力的问题。
“这落户是挺好的,还能让子孙上秦朝的学堂, 虽然我年岁大了, 不能上学,但是我的子孙还小呢。”
农人充满了希望。
苏檀点点头, 乐呵呵道:“那就行啊,你来秦朝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若是有,你跟我说,我还能给你解决了。”
农人闻言有些懵,他来秦朝后,过的是神仙日子,整日里还挺舒坦的,能打点小酒,过年的时候,也能割点肉吃了。
“不方便的?”他是真想不出来。
苏檀期待地望着他,这可是一手资料。
农人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不能随时祭祀祖坟算吗?”
苏檀:?
你别说,他还祭祀不到自己的祖坟呢。
“不算,你若有心,便给他们立个牌位,享受你的供奉也行。”
他黑线。
农人失落地哦了一声,这才认真又思索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这里离咸阳很近,一切都是最好的,不瞒你说,我是从楚国来的,原先也是自忖楚国强盛,来了咸阳侧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
这里有亩产千斤的粮食,这秦直道更是笔直平坦,还有很多美食,什么菽乳、芽菜、各种面食,包子、饺子听都没听过,但是这里却吃的习以为常。
苏檀不由得笑了,温声道:“可以叫你的父老乡亲都来。”
这样说着,农人不由得笑起来,乐呵呵道:“第一年安顿下来,都已经叫他们来了。”
要不然他这么拼命的开荒作甚,也是想着,送要来的乡亲一点礼,别人听了他的话,千里迢迢地来了,总不能一无所有吧。
“可惜小老儿年岁大了,不能上工去,要不然修直道和长城,不知道有多赚钱。”
苏檀聊了会儿天,心里满意,便从荷包里抓了一把松子糖,笑着道:“这是咸阳城里头的糖,拿去给你家小孩吃。”
农人看着那精致漂亮的包装,登时喜欢极了,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这怎么使得?”
这么好的糖,他以前都没见过。
“不妨事,我家卖糖的,糖特别多。”苏檀一本正经的。
出门在外,这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现在就是糖业大亨家的大公子。
“那小老儿就却之不恭了。”农人笑得淳朴又憨厚。
苏檀冲着他摆摆手,这才转身离去了。
等走到小溪边,又见人在捉鱼,他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歪着头问:“就这样?”
人家姜太公钓鱼还用直钩,这直接用手指。
“能让我试试吗?”他说。
那小伙子觑着他,半晌才犹豫道:“那你可小心啊,这水还怪深的。”
苏檀点点头。
他蹲到水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水里搅了搅,心想这要是能钓上来鱼,那也太邪门太奇怪了。
然而——
片刻后,手指有被吸吮的感觉,他试探着抬起手,就见一条鱼随之浮上水面,他不禁满脸茫然。
“这也行?”他表示震惊。
身边的小伙子也表示震惊,他都试了半天都没用,对方这一下就可以了,实在是难得。
苏檀不由得笑了,他乐呵呵地将鱼递给一旁的小伙子,温声道:“你教的法子,这鱼就送你了。”
那小伙子挺厚道的,见此并不收,而是摆摆手,认真道:“你拿着吧,现在吃口肉也不容易。”
“只是这鱼刺给老人小孩吃,一定要挑干净了。”他说。
苏檀笑眯眯地动了动手:“无妨,我又钓到了。”
于是小伙子就一脸沉默地看着他不停的钓上来鱼,一会儿就钓起来好几条。
“好了,送你一半。”
他放下鱼就走了。
等回到营地后,他便拎着鱼显摆:“快看我捕的鱼。”
嬴政看着不由得挑眉,温声道:“等会儿烤了吃。”
烤鱼还是很好吃的。
苏檀点头,他也很喜欢吃烤鱼。
光是想想就觉得香得厉害。
等鱼处理好了,厨人去烤,他就闻见香味了。
“真香。”他满怀陶醉,这东巡的路上,还能再游玩一下,他突然就充满了喜悦。
“楚姬,用饭了。”嬴政唤。
苏檀也跟着坐下,闻着喷香的鱼,原本就饿的肚子,现在更是饿的厉害。
“呜呜呜,到我嘴里来。”他不住感叹。
嬴政:……
“吃。”他言简意赅。
等吃完晚饭,天色已经黑透了,苏檀搬着小马扎,坐在野地上,昂着头数星星。
“古月何曾照今人。”他感叹。
一旁的嬴政负手而立,听见他声音后,这才侧眸望着他:“是你从玄女处学的格律?”
苏檀摇头:“不记得了,应当是改过的。”
那些时光,已经漫长地不可回首了。
“我,是大人了。”苏檀一脸深沉道。
他当初没长大的时候,嬴政整天说他长大了,但是现在长大了,嬴政又整天说他年岁尚小,不要给在自己背上太重的包袱。
“嗯嗯,大人了。”嬴政敷衍。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神情淡然。
自从亲政后,鲜少有这样机会,安安静静地看着天空,欣赏月亮和星星。
他一直都很忙。
成为秦王后,他要谋算着亲政,亲政后,他又要谋算着攻打六国,现在好不日容易快要稳定下来,又听扶苏的,要灭掉匈奴和西域。
嬴政在心中,仔细的捋了捋自己的作为,最后放心的点点头,他表示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他侧眸望着扶苏那精致白皙的小脸,温和道:“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跟阿父说,你还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