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茂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避开与她接触,喊了一声“妹妹”,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江听澜瘪瘪嘴,刚要打算去找王妃,却看到她正跟林萱在一起,她眼皮一跳,连忙过去,抱住王妃的手臂摇摆:“母妃不要跟这个小偷说话。”
“小偷?毓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根本不是府上的下人,你怎么将人掳到府上的。”
江听澜意外,他们竟然知道了。
她低头,狠狠的瞪了林萱一眼。
“是这个贱婢告诉母妃的吗?”
“毓儿!”朱佑茂严厉的喊了一声,“你回你的院子去,其余的事情不要管了。”
江听澜还是有些怕这个哥哥的,她顿时不敢再吱声,冷哼一声走人了。
王妃带了林萱回去,朱佑茂看到父亲,行礼后走了过去:“父亲,儿子有些事想跟父亲说。”
“嗯,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晋阳王先一步进屋。
书房里,朱佑茂犹豫后,便道:“父亲,我觉得江听澜好像不是真正的郡主,她模样与父母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还狠毒泼辣,善于伪装。”
晋阳王十分欣慰的看着儿子:“你倒是敏锐,她却是不是你妹妹,只是你母亲这些年都快因为你妹妹的事疯魔了,就让她哄着你母妃些。”
朱佑茂一惊,很快接受了这些,脑中又有了疑问:“可是父亲,她为何能讲出妹妹小时候的事情,还有母亲给她的红玉?”
“这些不重要,佑茂,父亲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带你母亲先回封地去。”晋阳王打断儿子的话。
“只带母妃?”
“对。”
朱佑茂心里一紧,他不由得喊了一声“父亲”。
晋阳王转过身去,背对他,“明日就走吧,找个理由带你母妃走。”
“没有余地了吗?”
“没有,若一旦有不好的消息,你便与你母妃自密道逃走,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也好,密道里有早就准备好的钱财,够你们下半辈子花了。”
朱佑茂长久注视着父亲的背影,突然弯身跪下,对他磕了几个响头,才大步离开。
当夜,朱佑茂将林萱调查清楚。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大半夜找到她,看着她那张分明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声音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林萱,郡主抢你的那块红玉,是你的吗?”
林萱垂眸,细细思索。
朱佑茂已经激动的握住她的手:“那块红玉,才是王府郡主的象征,林萱,你才是郡主,听着,我们明天天不亮就离开这里,去往封地,只有母妃、你我三人,我们离开这里,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世子,这块红玉,是我捡到的。”林萱轻声道。
朱佑茂声音一顿,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不是你的?”
“不是。”
“你打算怎么办?”
林萱的双腿已经被抹上要,她要起身向他跪下,被朱佑茂阻止:“有什么话,这样说就行。”
“希望世子可怜我,将我送出去。”
“你要去哪里?”
“将我送到程府。”
朱佑茂沉默了一会,没多问,只说了个“好”字。
“你休息吧。”
朱佑茂走了出去,血脉就是这样神奇,他不用多问,也不用相信她的话,便知道,这个林萱才是他的妹妹毓儿。
但父亲此举,他与母妃不一定真能做到说的那般,不若让妹妹就留在在俗世。
他给林萱准备了软轿,还有一个包裹,里面不少钱财,然后派人送到程府,还交代下人,倘若路上林萱有任何要求,都要答应她。
去往程府的路只走了个开头,林萱便出声,让轿夫往她指的方向走。
她一路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宅院。
傅大人不允许她再回到山东,将她安置到民宅里,只派人定时来看一眼,后来却是不来了。
在胡同处,她便让那些人离开,自己忍着痛,拄着拐杖,一点一点走回到家里。
门锁着,她敲了敲,没多久有一个紧张的女声:“谁啊。”
“我。”
门很快打开,里面的人惊喜道:“小姐!”
“嘘,进去说。”
进去插好门后,林萱急忙往内室走:“鸣哥儿呢?”
她进入内室,什么也没看到。
“小姐,你让我去找程家,我去了,然后鸣哥儿被程府二爷带走了,然后将我送回来,说什么时候小姐回来,让我带小姐去见二爷。”
林萱大惊,咬紧了唇,这一刻,她比被江听澜欺辱还煎熬。
傅义宏扣押了她夫君,程砚书带走了她的鸣哥儿。
“明天带我去见二爷吧。”
——
李黎郁回来了。
她高兴的看到江春月怀孕,约定等孩子出生,一定要让她看一看。
江春月放心不下她,李黎郁出身商贾之家,性格纯粹率真,入了东宫,东宫有那么多女人,必不安宁,日后东宫登基,后宫的水会更深。
“东宫里这些女人出身名门,家族势力不可小觑,她们是养在深闺里的女人,有的甚至自小就接受这方面的训练,你千万要小心,能不与他们牵扯就不牵扯,保护好自己。”
“知道啦,我才没那精力跟他们玩呢。”李黎郁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还有,你要多多利用太子保护你,你们之间既然有恩情,你要好好把握这一点,不要对他太好,什么都交给他,自己要留点根底,利用他给自己谋求利益。”
李黎郁笑嘻嘻望着她:“所以你也是也是这么对程玉璋的?”
江春月蹙眉,握住她的手,十分认真:“没错,李黎郁,你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在宫里,你唯一的靠山便是太子,你要学会利用他。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我们女人要懂得倚仗男人,借蓬使风。”
李黎郁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江春月长叹一声,想要教授她什么东西,可是这些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唤过小黄,摸了摸它的狗头。
“小白你带了吗,深宫寂寞,带着它,它也能陪你。”
李黎郁若有所思,“带是带了,我哦本来打算将它放在你这里的……”
“不,你要带着它。”
江春月肯定道,她有经验,前世她后来唯一的安慰就是小黄了,小黄也没了之后,她是真的痛不欲生,似乎连最后排解的口也被人堵死。
“好,听你的。”
这晚是太子大婚的前夜。
朱佑堏从书房出来,满脸疲惫。
一个小太监跟了过来,给他递上一张热帕,服侍他擦洗了把脸,朱佑堏十分受用,觉得精神好多了,他看了眼那小太监,很是满意:“你叫什么?之前本宫怎么没有见过你。”
“太子殿下,奴叫万重,是刚被安排到殿下身边的。”
朱佑堏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好奇道:“进宫多久了,因为什么进来的。”
“殿下,奴进宫快一年了,家里穷,只剩个病重的妹妹,所以才做了阉人。”
朱佑堏余光瞥到一队眼生的侍女,拧眉:“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进本宫的卧房?”
万重很快答道:“她们是太子妃的丫鬟,按照仪制,需要给婚房铺床。”
朱佑堏有些意外这个小太监能知道这么多,面上突然冷肃:“你一个小小的低等太监,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谁派来的!”
万重跪下,急忙解释:“是奴自己学的,奴想服侍太子殿下,所以才偷偷用功,多学多问多看。”
“行了,滚下去吧。”
朱佑堏一个人回了书房,命人在外面把守后,转入屏风后,拿了博古架上的一个花瓶,按了一处,博古架发出“咔哒”声,自中间向两边分去,朱佑堏进入,博古架又恢复如初,外人来看,太子就像是凭空消失。
密室之内长明,朱佑堏最近精神高度紧张,老二步步紧逼,得到父皇青睐,他接连处于下风,今日父皇更是对老二说出“你自当努力赶超你兄”的话来,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所有的事情已经敲定,朱佑堏逐渐放松下来,想到了自己的婚事。
娶的女人他见都没见过,想要的女人,却又无法跟他在一起。
他慢慢走到案几前,目光落在桌上的仕女图上,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贪婪而痴狂。
图中女人身着薄纱,肌肤雪白,一件小衣不足蔽体,□□微露,细腰妙曼,一只伸出的纤纤玉手正逗弄一只小狗。
朱佑堏坐在椅子上,解开裤带,放下手去,闭眸仰头,呼吸渐重,不时喊出人名。
“江春月……江春月,江春月!”
他只有坐上天下至尊的王位,才能为所欲为。
载初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五,皋宗之长子,贤德皇太子朱佑堏娶亲。
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
太子大婚,令百官意外的是,皇上一直没露面,同时称病不上朝。
六月二十八,太子妾室进门,宴请百官,普天同庆。
李黎郁坐上了东宫来的花轿,穿着太子良媛规制的礼服,江春月送她上了轿子,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除了李徽给她准备的嫁妆,程家各房又添了一些,她已经是程府二爷的义女,江春月管着二房的私库,也添了好大一笔嫁妆,不管在哪里,钱都是最好用的。
稍许,江春月会与程家大夫人尹氏、大少奶奶薛瑛,一起进宫赴宴,二爷与二少爷护送,到了宫中,男女分席。
程玉璋不放心,走到江春月跟前又嘱咐了一遍,才与程砚书一起离开。
江春月望着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宴席,酒池肉林一般,她定了定神,往里面走去。
今日注定不会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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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程玉璋,也重生了。◎
女席是由太子妃招待的。
江春月远远的望了眼太子妃曲娆, 她一身正红色的太子妃礼服,端庄优雅,仪态娴静的坐在那里。
江春月人恍惚了一瞬, 她前世是见过这位太子妃的,她后来成为皇后, 母仪天下, 与她短暂的那一面她还记得,她说话很柔和, 接人待物都非常有规矩,是真正的世家贵女。
似乎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 太子妃曲娆对她微微一笑, 十分友善。
江春月也回以笑容,垂下头, 佯装饮茶。
她也没有真正的喝茶, 趁人不注意, 偷偷的倒在地上。
尹氏看着太子妃, 眼里都是羡慕:“要是我的倪姐儿也能嫁的这样好, 我就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江春月却觉得这位太子妃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 对尹氏道:“大伯母,我觉得还是要倪姐儿喜欢, 也要对倪姐儿好的人才行, 不然搭上的就是女人的一辈子。”
尹氏一怔, 眼里有些酸涩,闷闷说了声“也对”。
太子良娣及良媛按次序进来, 在太子妃面前跪下行礼, 又一一敬了茶, 江春月伸长脖子注视着李黎郁被人带着, 进了后院,她似乎有感应,进去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的一瞬,均是眼中一热。
江春月还注意到她身后的丫鬟,手里还抱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白猫,猫头上还贴着一个囍字,她再也忍不住掉下来泪来。
一旁的薛瑛悄悄的牵住了她的手,尹氏也看到,感慨道:“放到普通人家,做个太子的侍妾不低了,等她有个孩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各种礼制结束后,就是流水席,江春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保持十二分的小心。
不到半段,就有一总管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过来,江春月没怎么在意,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下。
“宣皇帝口谕,请程府程玉璋之妻江氏入含光殿等待。”
他这声音不小,连太子妃都看了过来。
江春月心脏狂跳,皇帝口谕?
皇上怎么可能会找她。
可无论怎么样,她都没有办法拒绝。
尹氏笑着迎上那太监,赔笑道:“公公,请问是什么事?”
那总管太监嗤之以鼻,不屑回答:“放肆,皇上的话你也敢问。”
此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黄公公,既然过来了,不喝杯喜酒再走。”来人正是刚才坐在首位的太子妃。
这叫黄公公的太监见到太子妃立马笑的像一朵花一样,还点头哈腰的向她问好,回复道:“太子妃大喜的日子,奴本该庆贺,奈何皇上那边事情多,需要伺候,只得作罢。”
“黄公公是忙人。”太子妃点点头,转向江春月,“既然是皇上的命令,程二少奶奶就去吧。”
江春月面对这一突发状况有些无措,她倒不害怕皇上找她,她担心……
太子。
可这根本没办法拒绝。
她答过太子妃后,便跟着黄公公离开,离开时,她回头看着尹氏,用眼神传达着她的意思:告诉程玉璋。
随即,她离开这里。
尹氏等她一走,便带着薛瑛借故离开这里。
“得赶快告诉二爷和玉璋,皇上要找个大肚子女人做什么,真是怪哉。”尹氏小声说了句,加快脚步,薛瑛也紧张的跟着她。
这偌大的宴席,她的离开倒也没有太引人注意。
一路上,江春月都走的很慢,黄公公催促了好几次,她也只是答应着,借故身子重仍慢吞吞走着,暗中记着路过的景致。
从东宫出来,路过好几个宫殿,才见到含光殿。
黄公公将她引入偏殿,立在门口,“江氏,你且等在这里,一会皇上便过来。”
他说完就要走,江春月见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还要关门,急忙喊道:“公公,这里没有别人吗,我一个人害怕。”
“怕什么,一会有太监会来伺候夫人。”
“嘎吱”一声,两人高的大门合上,江春月感觉周围环境静谧无人,心脏突突直跳。
她站了一会,到贵妃椅上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坐下来,她低头温柔的摸了摸肚子,心里安抚自己:别怕,我的孩儿,你爹爹会救我们的是不是,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
江春月此刻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程玉璋身上,前世无事,今生也应该没事吧,她突然有点体会到他前世不容易了。
此刻的男席,是皇后及太子共同主持的。
皇上没有露面,晋阳王朱济陇内心越发肯定皇上身体欠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