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被揭露,无疑打了朱济岱的脸,他怒吼一声“朱济陇”的名字,“混账东西,敢这么对朕说话,你无凭无据,这脏水泼的毫无道理,禁卫军,还不快拿下反贼!”
他一声令下,周围禁卫军纷纷围了上来,可随即又被三千营的骑兵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朱济陇大笑一声:“本王当然拿不出证据,当年参与进这件事的人,全都被你杀了,只这件事,你就坑杀了千人,有你这样的皇上,国家怎么好的了,父皇就是因为你太过冷血才不愿将皇位给你,朱济岱,这遗诏你可见过。”
说罢,有人拿出一卷遗诏,念了起来。
“放肆,朱济陇,这遗诏分明是你伪造,反贼就是反贼,你真以为朕对你没有防备。”
朱济陇反而狂笑,“皇兄的手段,本王早几十年就领略过了,皇兄原来是故意装病,引本王上钩。”
“你知道就好,等你死后,朕要屠杀晋阳王府,一个不留,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下偷偷召回世子,带着你的王妃去往封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早就找到了他们,让你们一起死,还能在地下团聚。”
朱济陇顿时眼底猩红,“朱济陇,你是魔鬼,你杀的人太多了,上位的手段也毒辣至极,朱济陇,你子嗣稀少,后宫混乱,这就是你的报应。”
他话音刚落,外围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不多时,又传来可怖的爆炸声。
左都督卢逊身边人来报:“报告王爷、都督,我们大量的骑兵被神机营的人炸死了,他们破开口子,二皇子朱佑举带领五军营的人攻进来了!”
左都督卢逊大惊:“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临时叛变,现在情况如何,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外围的兵已经死的死跑的跑,只剩都督身边五千兵力了。”
事已至此,卢逊说不出话来,只仰头大吼一声,目光赤红,看向晋阳王:“王爷,你下令,我等就是拼死,也要杀死这个狗皇帝。”
朱济陇心中凄凉,他没有回答,倏地骑马向前蹿去,直奔皇上朱济岱。
朱济岱也大惊不已。
电光火石之间,太子朱佑堏挡在了皇上面前,大吼一声:“保护皇上。”
但这并不能阻挡往这狂奔而来的朱济陇。
眼看就要冲撞到皇上,一支利箭擦破空气,直直射在了晋阳王朱济陇的胸膛上,那箭力气极大,直接将人带下了马,很快,就被禁卫军的人制住。
与此同时,二皇子携着一把大弓,带兵骑马奔驰,到殿前,下马,疾走几步到皇上面前,跪地道:“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朱济岱仍然心有余悸,看向二儿子朱佑举的瞬间,热泪盈眶,亲自过去将儿子扶起:“若非有你,父皇今日必定命丧黄泉。”
太子朱佑堏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父子情深,整场行动,父皇没有告知他,显然是与二皇子密谋的,他眼睛微眯,眼底幽深。
“二皇子救驾有功,朕赐你玉带。”
这玉带不是别的,而是皇上亲自从腰上解下的玉带,这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
朱佑举双手接过玉带,目光带着傲气,看向了一旁的太子,眼中满是挑衅。
朱佑堏收回目光,没有与他对视。
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情,皇上朱济岱马上又道:“太子也英勇救驾,朕赏你那件东海明珠吧。”
朱佑堏上前,跪下谢恩。
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有惊无险,朱济岱正要放松,让太子起来,忽的胸中一痛,捂住胸口双眼瞪直,就往后歪去。
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站起来呼道:“太医,快叫太医!”
朱佑堏又对二弟道:“皇弟,快将父皇抱到床上去。”
朱佑举也料不到父皇怎么会突然倒下,连忙抱起父皇,往里面的寝室走去,只刚到寝室,还未放下父皇,突然他听到“噗呲”一声,他瞪大眼睛,慢慢低头,看到一把带血的刀从自己的胸口处穿出来。
又是“噗呲”一声,刀又抽了出去,一瞬间,他的胸口如同井喷,站在门口的朱佑堏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丝笑容,指挥下属:“给父皇换一间卧室,将二皇子丢到外面去,打扫干净。”
太医院几乎倾巢而出,一个个给皇上诊断后,脸色灰白,不敢说话。
朱佑堏满脸关心之色,询问道:“父皇是怎么了?”
有一个太医哆哆嗦嗦说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可能是中毒而……啊!”
他还未说完,就被人抹了脖子,很快就有人处理了他的尸首,其余太医纷纷跪下,瑟瑟发抖。
朱佑堏仍是一脸关心,“父皇怎么了?”
这回有太医答道:“皇上惊吓过度,一时心脏受不了,心衰而亡。”
立马就有其他太医跟着这样说。
太子殿下在床前跪下,双目流泪,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他挺直腰背,声音悲戚:“宣内阁首辅、次辅及程阁老进来。”
“皇上驾崩了——”
在紫禁城另外的角落,程玉璋与兵部侍郎乔林双带着一队兵走在小路上。
乔林双逐渐知道他是要去哪里。
“来司礼监干什么?”
程玉璋没答,宫里大乱,不少小太监回到了这里,他随手抓住一个,眼神阴鸷的看着他,逼问道:“告诉我,万重的房间在哪里?”
“我、我不认识什么万重。”
程玉璋转而掐上他的脖子,小太监顿时脸色通红,双腿扑腾挣扎。
乔林双看不下去了,按住他的手:“他确实不知道,换一个人吧。”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询问,直到遇上一个小总管,才道:“万公公入了东宫,在太子身边伺候,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那他原来的房间在哪?”
程玉璋声音沉沉,眼眸更是要杀人一般。
那小总管不认识程玉璋,但却认识兵部侍郎,看了他一眼,得了他的眼神,才带他们过去。
一到房间,看到门上的锁,程玉璋伸手拔了乔林双腰上的佩剑,这动作之快,让身手不错的乔林双都没拦住,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程玉璋已经拿剑往那门上的锁链砍了上去。
锁链应声断裂,落在地上,程玉璋一脚踹开了大门。
这流利的动作看的乔林双双目一怔,小声嘟囔:“还是个习武的……”
他随即也跟着程玉璋进屋。
屋子不大,程玉璋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他闭了闭眼睛,站在房屋中间,乔林双看着他,十分好奇。
没多久,程玉璋睁眼,眉头狠狠一压,这看的乔林双不由得一紧张:“怎么了?”
“安神香,还掺了曼陀罗花粉。”
乔林双惊叹:“你好厉害,我怎么闻不到味道,这也是老师教你的?”
他心里不觉有些酸味,他师承老师程砚书多年,都没学到这些。
程玉璋没空理他,他来到桌边,伸手试了试桌上茶盏的温度,又看着旁边疑似有人坐过的痕迹。
“已经离开一个时辰了,他迷晕了我夫人。”
“啊?你怎么知道的,等等,你夫人?”
“跟我来。”
程玉璋直接大步跨了出去。
乔林双眨眼功夫,程玉璋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等等我!”
他也赶紧跟上去。
乔林双一跟上来,程玉璋便道:“你派人去找东宫护卫营的高功,让他给你开后门,我们悄悄入东宫。”
“行,我跟高功熟,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熟,老师告诉你的?”
“现在宫里正乱,直接带人进去,有人问起,不要理会,只说特殊时候。”
乔林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按照他说的去办。
他觉得这个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青年,算谋一点也不输老师,虽然是老师这两年才找回的嫡子,但却配得上做老师的儿子。
有东宫护卫长的带领,他们入东宫入的畅通无阻,程玉璋直接来到后院内宦住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柳轻。
“万重,我夫人呢。”程玉璋开门见山,挡住了他要往外走的去路。
柳轻十分淡定,一点也没被他这声势吓到:“程大人,我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高功疑惑,转头看向乔林双,乔林双向他靠了靠:“这个太监胆大包天,好像带走了程大人的夫人。”
高功惊讶。
“这兄弟很猛,我怀疑他要揍他。”乔林双在高功耳边悄声道。
高功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文官?”
“可不是一般文官。”
程玉璋这回并未动粗,他静静看着柳轻,神态也镇定下来。
“请程大人进来聊聊。”
“万公公请。”
柳轻请他进了一间雅间,程玉璋回头看了乔林双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乔林双明白,是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屋里,柳轻给程玉璋斟茶。
程玉璋没动,声音如同深井里的凉水:“你不该给她下药。”
“只是不想让她那么紧张罢了,我不会伤害她,我对她的心不比你差。”
柳轻自顾自饮了一口茶。
程玉璋目光微微一暗:“说罢,你的条件。”
柳轻低笑:“程大人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弯子,如今太子大位已定,我要你帮我除一个人。”
“黄善。”
程玉璋了然于胸,他前世跟这个遮天的宦官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那时是他求万重,万重却是是一个很会借势的人,从最低等的太监,如今已经可以近身太子身边伺候。
他当初能答应帮助自己,也是看到可以从他身上获取回报。
如今,这一切变得微妙。
他是万重亦是柳轻,是一个心里倾慕他夫人的敌人,本该万箭穿心,但是他需要他。
如今太子能动手杀了皇上朱济岱,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比前世快了将近小半年的时间。
不止如此,他还要尽快让万重成为前世那个风光至极,可以压内阁首辅一头的人物,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子朱佑堏快速烂掉,加快迭代,来到独属于他的时代。
所以从一开始,他才会让柳轻选择走前世的路。
他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柳轻也乐于见到他这态度,十分爽快道:“我就喜欢跟程大人这样的打交道,一点也不浪费时间,贵夫人在这边,你跟我来吧。”
柳轻先一步出去,程玉璋紧跟上。
他料到柳轻会借此加条件,也料到柳轻不会伤害江春月。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忘记算江春月怎么想的了。
她不是前世,对这些事情一点不知。
她甚至可能会知道柳轻食万重。
程玉璋心脏抽痛,可下出去的棋已经不能落回,他也只能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柳轻带他来到一个房间,打开了门锁,他没有进去,只示意程玉璋进去。
程玉璋推门而入,一眼就见到了床上静静躺着的江春月。
见她这样一动不动,他心里很慌,连忙上前拿过她的手腕按住,好几次才按到她的筋脉,心乱的很,只能确定她还活着。
程玉璋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皱着的眉心,起皮干裂的嘴唇,心疼不已,俯身用手臂穿过她的后背与腿弯,将她轻轻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蛋,声音沙哑:“皎皎,我来找你了,我们回家,没事了。”
程玉璋走出了门,向万重辞别。
万重脸上挂着笑,目光却贪婪的滑过他怀中人的脸蛋,只是一瞬,程玉璋就将人抱走了。
等他们的人走的一个不剩,万重收起了笑,眼中阴云密布,甚至透着些许妖异。
江春月啊江春月,竟然引得程玉璋、太子和他都放不下,他突然心里平衡了不少。
经历这么多,他的心性已经磨平,不再急于一时。
他要权力,也要女人,还要复仇。
是程玉璋将他推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失去做人的尊严,这些苦难,有朝一日,他都会还给程玉璋。
为了往上爬,他可以对他虚与委蛇,可能爬到顶端,反身咬他一口。
会有这么一天的,万重想。
——
程玉璋带着江春月回到程府已经是半夜。
江春月一直没醒,他帮她擦了身,换了舒服的寝衣,与她躺在一起,守着她,时不时就要确认一下她的心跳,一直没能睡下。
天亮了,琪清进来,说二爷找他。
程玉璋知道父亲找他有重要的事,万般不舍,也只好下床。
走之前,他叮嘱琪清:“若少奶奶醒了,告诉廖游,厨房里温的补汤要让少奶奶喝了,然后告诉她我没多久就找到了她,现在没事了,不要担心。”
琪清记下。
江春月睡的并不安稳。
其实她半夜是醒过一次的,程玉璋在一旁困到合眼没有瞧她,她赶忙又闭上,还好意识不算清醒,呼吸绵长,没有被他发现什么异端。
之后她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脑子里一直在复盘昨日的事情。
不止昨日,她甚至将她这世重生以来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前世的也过了一遍。
她发现,她被程玉璋蒙蔽了。
程玉璋,也重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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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我们扯平了江春月◎
从王妃与世子离开, 江听澜终于咂摸出了一些不对味来,她周围的管控也莫名严格,出去都需要报备申请。
江听澜开始慌了, 她越想越不对,前世晋阳王谋反不成, 今生也没多大成功的概率, 王妃与世子这一走,她更加觉得谋反成功的概率不大。
在府上呆了几日后, 江听澜决定逃出去。
她强迫丫鬟换上她的衣服,她装扮成了一丫鬟的模样, 等出了院子, 她又从后院小门逃出王府,一路狂奔, 跑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她大口喘气, 心里仍不能平静。
之后她该何去何从。
还有一个上策, 就是去找安阳侯世子沈炼, 她前世的夫君, 倘若用前世之法,她许还能入侯府。
想定, 她循着记忆, 往安阳侯府去。
安阳侯府离晋阳王府不近, 江听澜走着去的,全程不敢停, 绣花鞋被石头割破, 她也忍着痛继续走, 身体像是爆发出一股强悍的力量来。
她终于来到安阳侯府门前, 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敲了门,没多久,一个小童从小门出来,看她一眼,上下打量:“哪来的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