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会儿数学题，明天开学了，她说要预习一下功课。”
“看不出来嫣嫣还这么用功呢，”阿姨有些意外，“是你教的？”
“那不然呢。”
“呦呵，堂堂夏大少爷居然也开始当起祖国辛勤的园丁了？”
“可不么，”夏星冉边说，边低头看了看手指，虽然知道老妈是在刻意调侃自己，但夏星冉却依旧还是厚着脸皮照单全收，“我自己还是个花朵呢。”
“请问这位花朵你晚上回去之后吃饭了吗？”
“不容易，”夏星冉无奈地笑了一声，“问了这么半天终于想起来问问你大儿子了。”其实不瞒你说，在夏星冉和楚凝嫣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才是他们两口子亲生的这件事情上，夏星冉觉得自己的答案真的是越来越明朗了，甚至可以说已经是呼之欲出。
“啧，你挺大个小伙子还计较这些，”夏妈妈说，“听你这意思应该是吃了，吃的什么？”
“做了炸酱面吃。”
“妹妹呢？”
“我回来之前她自己煮了馄饨，”夏星冉边说，边又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了二楼楚凝嫣的房间，“后来又从我这蹭了碗面。”
“那就行，”夏妈妈说，“怎么了啊，怎么感觉听你的语气好像兴致不太高？”
“没什么。”话虽是这样说，但夏星冉却还是忍不住在说完之后情不自禁地轻轻叹了口气。
“你肯定有事情，当妈的还能不了解儿子，你这语气听着就不对，”夏妈妈十分肯定地道，“是不是妹妹的事？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
夏星冉掐了掐眉心，心说自己好像还远不至于到跟一个小孩子吵架闹情绪的地步……
“那是怎么了？”
夏星冉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话给说明白的话老妈是一定不会挂电话呢……索性不如节省一点时间，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
于是沉默了两秒钟之后，夏星冉选择老实交代。
“刚才在书房找电池的时候不小心把段曦的照片给翻出来了，”夏星冉边说，边用指节轻轻摁了摁鼻梁，露出了一抹酸涩又心疼的苦笑，“看着有点难受。”
……
那话那边意料当中的沉默让原本就昏暗的室内似乎变得更加阴沉了。
“没事，”见老妈不说话，夏星冉便补了一句，“缓缓就好了。”
“这都已经缓了多少年了……”夏妈妈叹了口气，“要是能好早就好了。”
夏星冉笑了笑。
老妈说得在理，他也反驳不了。
“其实一直没和你说，前几天你邓姨给我来了个电话。”夏妈妈说。
“说了什么？”
“说下个月中旬他们一家子就要移民了，去日本。”
“……”
“段叔叔在那边开了家店，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可现在已经是月底了。”对于段叔叔在日本做什么生意开了什么店这些，夏星冉一概没有兴趣，脑海中的思绪仅仅只停留在【下个月中旬】这五个字上。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星冉的声音异常平静，恐怕也只有夏妈妈能听得出这其中隐忍着的不安与难过。
“是啊，快走了，”夏妈妈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现在也算是抓住了个机会吧。”
“那段曦怎么办。”
就知道夏星冉一定会这样问，夏妈妈吸了吸鼻子，淡淡道：“你邓阿姨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每年清明都去陵园看看她，邓阿姨也专门拜托了他们家里别的亲戚朋友，你放心，不会让段曦一个人在国内受委屈的……”
“……”长达数秒的沉默不足以让夏星冉完全把这一句话给消化掉，就见他轻轻揉了揉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行吧，知道了。”
“别想了，早点睡吧。”
“嗯，晚安。”
“晚安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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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楚凝嫣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仿佛全程都在做梦，梦里不知为何大雾四起，身后总是会有一只凶猛的黑色大怪物嘶吼着, 发了疯似的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她, 干裂的嘴唇边尖锐的獠牙长得就像是平时家里面用来纳鞋底儿的大锥子, 绝对是照着一击毙命的效果来设计的。
楚凝嫣满眼惊恐地大叫着朝前跑，眼前那一条笔直却布满石子和玻璃碴的土路硌得她脚生疼, 但楚凝嫣也根本不敢将自己的速度放慢一丝一毫。
那种窒息的感觉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跟玩第一视角的神庙逃亡如出一辙, 只是浓雾四起, 周围的环境似乎要比神庙逃亡还要恶劣得多。
眼看着大雾越来越浓, 绝望的楚凝嫣扯开嗓子刚想要大声呼救, 结果不知怎么忽地看到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带着希望的曙光缓缓向楚凝嫣靠近, 楚凝嫣几乎不用第二眼就认得出那人。
是夏星冉！
“夏星……！”楚凝嫣当时是铆足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喊出夏星冉的名字, 但是没成想连“冉”字都还没有说出口, 楚凝嫣就忽地看到面前夏星冉的怀里面居然正抱着另外一个人。
楚凝嫣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一定是属于一个女孩子的。
而女孩子身上的那件淡粉色的毛衣楚凝嫣也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从哪里见到过……不过究竟是从哪里呢？
楚凝嫣来不及再去多想，因为这时她身后的怪物与她仅仅就差了一个身位，楚凝嫣害怕极了, 再次张开嘴想要大喊, 却惊觉自己的嗓子里居然根本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好在夏星冉扭头时碰巧看到了她，楚凝嫣本还天真地以为他一定会跑过来救自己, 却没想到下一秒, 夏星冉居然把怀里面的那个女生给抱得更紧了……
“别怕, 哥哥在呢……”
虽然这句话是夏星冉趴在那个女生的耳边说的, 说话的声音也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不知道为什么楚凝嫣偏偏却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到夏星冉在哄怀里面的那个女孩子叫她不要怕, 也感觉到了那种安慰之下无声又细腻的温柔与宠爱。
那，那我呢……
一瞬之间，楚凝嫣忽地觉得自己好像彻底没有了力气，跑不动了也喊不动了，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僵硬又麻木…
身后怪物的追赶声越来越近，楚凝嫣又努力坚持了几步，但最终她却还是停了下来。
一阵狂风夹杂着野兽嘶吼的声音从楚凝嫣的耳边呼啸而过，那一刻，不知为何她居然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怪兽舌尖那粘腻又湿热的触感，在楚凝嫣的脸颊上肆意地舔舐……楚凝嫣瞬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从额角冒出的那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在不停地提醒着楚凝嫣刚才睡梦当中发生的一切。
楚凝嫣喘着粗气，缓了好久都还不敢乱动。
呜呜——嗷！
然而还不等楚凝嫣完全从这诡异又惊悚的睡梦当中清醒过来，她便突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哼唧声。
再低头一瞅，发现竟然是欢欢。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着欢欢嬉皮笑脸地伸着舌头坐在自己的床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满眼真诚且期待地看着自己，分明是如同天使般纯洁无害的外表，此时此刻却偏偏让楚凝嫣心当中顿时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顺着这个预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还是湿哒哒黏糊糊的。
哦……楚凝嫣懂了，原来它就是那个大怪物！
“欢！欢！”楚凝嫣当时气得直用手拍自己被子，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发泄的方法。
知道平时欢欢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舔人，却没想到这小子最近居然还长了新本事，居然趁着别人睡觉的时候搞偷袭。
气呼呼的楚凝嫣又跟欢欢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小会儿，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实在是耗不过它，于是无奈抬眼看了看表。
才六点零五。
怎么这么早啊……
已经缓过神来的楚凝嫣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拿起水杯来准备下楼给自己接杯水喝。
摇摇晃晃地下到一楼，楚凝嫣披头散发地带着满身的困倦向餐桌方向走，水壶放在桌上正要倒水，不料却刚好看到夏星冉穿着一身白色的校服背着书包也从楼上下来。
“早。”
夏星冉下楼的速度很快，十分随意地跟楚凝嫣打了声招呼，而后便随手把书包往旁边的沙发上潇洒地一撇，转身径直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又顺手拿了面包牛奶和蛋黄酱。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夏星冉很随意地问了楚凝嫣一句，眼睛甚至都没有朝楚凝嫣那边看一眼就把炉灶的火打开，往煎锅里倒了油，“你是要吃煮馄饨还是想和我一起吃？”
楚凝嫣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但同时脑海当中不知怎么忽地就蹦出来了刚才在梦里面梦到的那个气人的场景……
当时楚凝嫣就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出来，虽说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梦到的那个在夏星冉怀里面的女生是谁，但只要是一想到梦里夏星冉与她说话时候的那个语气和那个神态……啧啧啧，可比现在温柔多了也走心多了。
是真的来气。
“嗯？”完全不了解状况的夏星冉还在那傻了吧唧等着楚凝嫣的回复呢，见楚凝嫣半天不吱声，夏星冉还又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干嘛，站着睡着了啊。”
“没有。”楚凝嫣倒好了水，故意背对着夏星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说话的语气也可以说是相当不友好，“你吃你的吧，不用管我。”
……
听到楚凝嫣这么说，夏星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停下了想要从锅边儿敲开鸡蛋的手，回身看着楚凝嫣：“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楚凝嫣没好气地用杯里的小勺子在水里搅了两下，“没怎么啊。”
“怎么听着火气怎么这么大，”夏星冉一挑眉，不知道楚凝嫣这闹得是哪出，“还有起床气啊。”
“没有，”楚凝嫣说，“睡得正香被欢欢给舔醒了。”
“……”夏星冉知道楚凝嫣肯定是有点问题，而且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狗的问题，只是这小丫头片子不愿意说，所以他索性也就不再从这话题上多做纠结了，把另一个没有敲开的鸡蛋拿起来握在手里，“给你煎个鸡蛋吃不吃？”
在换话题这个技能上，夏星冉的天赋值永远都是点满的。
“不吃。”楚凝嫣摇摇头说，“困，我回去接着睡觉了。”
“你别睡过了。”夏星冉嘱咐了一句。
“嗯。”
其实楚凝嫣心里面也清楚自己这样是在无理取闹，毕竟自己做的梦，不管梦到什么其实也跟人家夏星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己没有理由一觉醒来还要找人家的不痛快。
可话虽是这样说，但楚凝嫣偏偏就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的喉咙里面一样，上不去也下不来的。
回到房间之后，楚凝嫣躺到床上，安静地听着楼下的动静。
夏星冉的动作很快，吃完了早饭之后楚凝嫣听到他应该是把桌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而后就出门了。
又剩下楚凝嫣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在外面的天已经擦亮，楚凝嫣没再睡着，只是躺了一会儿就起床去洗漱了。
楚凝嫣刚才倒完水回屋之后，夏星冉在楼下又主动替她多煎了个蛋，临走之前还特意用保温的小盖子给盖好了，牛奶也是热过的，浸在热水里保温，估计是怕楚凝嫣起晚了来不及自己煮馄饨吃，而且馄饨这东西他要是提前帮着煮好了等楚凝嫣醒了之后就又该不好吃了。
多贴心的哥哥。
就感觉夏星冉根本不需要多费只言片语，便已经让楚凝嫣开始为自己刚才跟他摆脸子的行为感到愧疚了。
抬头看看表也确实是来不及煮馄饨吃了，于是楚凝嫣赶紧随便吃了两口夏星冉给她准备的早饭，背起书包来就下楼了。
先前阿姨告诉过楚凝嫣和那个姓张的司机哥哥集合的地点，楚凝嫣按照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五分钟到，却发现那个哥哥居然早已经在说好的位置等她。
“哥哥早。”在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奔驰车之后，楚凝嫣并没有着急坐上去，反而是先快步跑到驾驶室旁边轻轻敲了两下玻璃，跟司机十分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早啊嫣嫣。”张茂笑了笑，把手机收了起来，“这么快啊，我还担心你会迟到呢。”
“第一天上学，不敢迟到。”楚凝嫣边说着，赶紧从后面上了车，“不过以后可就没准，我之前上学的时候算是迟到钉子户了。”语气中莫名带着些骄傲。
“没事，迟了我也照样能让你混进去，”看着楚凝嫣坐上来之后，张茂就发动了车子把车倒出了车位，“我跟你们学校的门卫大爷可熟了。”
“真的？”
“那可不，”张茂一脸自豪地扬头，就让人感觉好像跟他熟的不是门卫大爷而是学校校长，“之前夏星冉上初中的时候，连续三年都是我接我送的。”
“真的假的啊。”楚凝嫣瞪大了眼睛。
“真的啊。”
“门卫三年多了还没有换人啊。”
“……”
张茂突然觉得和这小丫头聊天有点跟夏星冉聊天时候的味儿了，总是能给你唠得晕头转向猝不及防的。
但殊不知其实楚凝嫣心里面原本想说的也并不是那句话，而是：哥哥你都当了三年多的司机了怎么一直也没往上走走呢……
但是楚凝嫣愣是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并且还十分机智地换成了另外一种说法。
这点情商楚凝嫣还是有的。
……
“晚上放学也是我接你，你出了门之后往南边走，我把车停在711便利店门口，一看就能看到。”
“好的。”楚凝嫣乖乖点了点头。
说句实在话，其实这种感觉对于楚凝嫣来说还是挺新鲜的，之前在舅舅家那会儿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永远都是楚凝嫣自己一个人，上学这么多年，她还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被人接送是什么滋味，每次放学一看到门口围了那么多翘首以盼的家长，楚凝嫣的内心就莫名的感到辛酸。
现在想想，也终于算是轮到自己了。
二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过去，原本楚凝嫣只是想在车上眯一会儿，结果没成想居然睡着了，最后还是被张茂给叫醒的。
背着书包打着哈欠下了车，抬眼望着那熟悉的校门以及写着临北大学附属中学的大理石校牌，楚凝嫣的内心不知怎么忽地再一次沉重了起来。
班级是在一楼，进门左拐的第二间教室，初一4班，班主任姓韩，进学校之后先不要去教室，去二楼办公室找班主任，这些全部都是之前阿姨跟楚凝嫣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情，楚凝嫣全部都记在心里，刚才在来的车上她还偷偷在心里面默念了好几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