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避开他的视线,然后听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所以以后……”
伏城顿了顿。
“能多信我一点吗?”
信任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够建立起来,他没有要求很多,只是希望她能够一点一点堆起她心里信任的这座塔,变成高塔。
幼宜视线撞进他眼睛,被他眼里浮动的情绪推起,她怔了几秒。
然后乖乖的点头:“好。”
伏城摸了摸她的头。
臀下坐着滚烫,极其不适的温度,幼宜往后躲了下,手指抓紧他手臂,建议说:“你还是……去厕所吧……”
伏城盯着她。
“先去给你做早餐。”
他说。
.
在很短暂的小矛盾之后,他们也就这样简单的和好了。
幼宜来月经这几天,伏城在很细心的照顾她,会关心到她吃什么喝什么,会给她洗脏了的内裤,还会在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揉着她的肚子哄她入睡。
她很真切的体会到了,原来结了婚,有了一个被叫做她“配偶”的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包容着她的脾气,是一件那么好的事。
不知道是所有人都这样好,还是好的人,只是伏城而已。
周五下午,幼宜三点下课。
她进门时,伏城在客厅打电话。
最近几天,他跟住在了她这里一样。
幼宜没打扰他。
伏城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脸色有点沉,他坐在沙发椅上,一双长腿岔开,冷声道:“你让他少记着我的不是,我个不肖子孙,除了会气死他一无是处。”
他手指按在手机一侧,眉眼压着凶意,幼宜探出头来,刚要说的话又被压了回去。
幼宜在找东西。
不记得放哪了,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伏城看了她一眼,目光停了两秒,大约就看出了幼宜在找什么。
他站起来,手机还放在耳边听那边人说话,走到衣帽间,拉开衣柜下层第三个抽屉,从左下角拿了一条浅黄蕾丝边的内裤。
是他收的,所以知道在这里。
伏城递给她。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伏城冷冷回答:“当然是陪我老婆。”
幼宜手猛的一滑。
她慌得转身要走,一转过去差点撞上衣柜,“砰”的一声没传来,伏城伸手挡在了她额头上。
他把她拉回来,一只手把她抱起,幼宜惊呼出声,一个音节还没出来,她反应过来伏城还在打电话。
于是她赶紧捂住嘴巴。
所有声音又被捂了回去。
伏城一只手就能轻松把她抱起,手臂压着她腰间,走进卧室,他压着她往墙边——
力道重的那一下几乎窒息,幼宜嫩白的眉心皱起,被压得紧密无隙,动弹不得。
伏城胸膛在震,他又低声说:“对,我老婆。”
老婆两个字听得她心尖发烫。
电话怎么还不挂?
幼宜被他这强势又过分的行径弄得脸颊绯红,又不敢出声,一双眼睛盈盈的挂着水,小心去拉他的手,让他把她放开。
幼宜能听见那边人在问他听没听到,伏城“嗯”了一声,过去又有两分钟,终于才把电话挂了。
他刚挂掉,幼宜伸手,无力的推了推他。
“痛……”
伏城没动,一只手臂压在她腰上,软肉都被挤了出来,雪白和麦色间强烈的反差,她听见他哑声问:“不喜欢?”
明明是强大压迫的气息,逼得她无法反抗,像被恶狼捧在利爪里,捂着她嘴巴逼迫她接受。
所有他带来的一切。
她分明。
就很喜欢。
隐晦的心思被戳破,幼宜呼吸滞了下,声音极小的从她喉咙里挤出:“喜欢。”
伏城虎口掐住她手腕,看她红着脸又大胆承认的模样,就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他胸口起伏,昏暗的空间里有极低的喘息声。
“好久没见……”
“你摸摸它。”
第22章
洗手池水声响起。
伏城握住幼宜的手, 按了洗手液,打出雪白的泡沫,他拉着她的手到水龙头下, 从手心仔细洗到指尖。
幼宜指尖屈起, 她想自己洗, 伏城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他指腹磨过她指间的力道有点重, 痒痒麻麻的,她整个注意力都到了自己手上去。
“我家老爷子这周过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伏城突然开口。
幼宜顿了下。
难怪他刚刚在打那个电话,说什么过寿的事。
伏城的爷爷,也就是外公的战友, 幼宜见过他几面的。
依稀记得,是个很有精神头的老人家。
和伏城一样冷肃。
幼宜点头:“当然要去。”
她和伏城结了婚,虽然只是领证, 没有太多的仪式,甚至没有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可不管怎么说,伏城的爷爷, 也就是她的爷爷。
老人家过寿, 她肯定要去。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没有准备礼物。”幼宜问:“今天吗?”
“明天早上出发。”伏城说:“在我家住一晚,后天下午回来。”
就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顺便带她多待一天。
至于礼物……
伏城:“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
明天早上就去的话时间很紧, 幼宜想了想,转头看向伏城, 说:“我会尽量准备的。”
她很认真的说这件事。
伏城:“心意到就可以。”
不是礼物的事。
伏城给她洗干净手后,用毛巾仔细擦干, 幼宜踟蹰,问:“你和爷爷,总吵架吗?”
以前,和现在,她所听到看到的——
有了这个推测。
“他觉得我不该退役。”伏城并没有要隐瞒:“本来我在他眼里也不是个好东西。”
老头子严肃,做事一根筋,伏城从小被他军棍伺候,自退役之后,和他更是闹得水火不容。
这事挺不好说,那年他骂的话都言犹在耳。
这还是他们闹过之后,第一次给他过寿。
伏城怕她担心,说:“他一直很喜欢你。”
老爷子亲手定下的婚事,当然是他满意的人。
伏城顿了顿,认真问:“他骂我的话,你帮我说话吗?”
幼宜吸了口气:“他也不一定就会骂你。”
如果真的骂的话……
幼宜:“我尽量。”
.
第二天早上八点,伏城和幼宜从家里出发。
伏城家也在晟林市,和他们住的地方隔了几个区,开车过去,大概四十分钟。
早上有点堵车,一个小时才到。
幼宜穿了一件鹅黄色连衣裙,头发半挽在脑后,坐在车里,乖巧的不得了。
“只有爷爷在家吗?”
“是。”
“你爸妈呢?”
“他们在国外,很少回来。”
“那过寿的还会有谁?”
“人很少,你不用紧张。”
幼宜在询问这些内容时,手指都攥紧了,她没有过见家长的经验,紧张是肯定的。
他家里是怎么样的,都有什么人,可以怎么和他们相处——
在今天之前,幼宜对这些一无所知。
更何况伏城还和她说,他和爷爷关系不好。
她甚至想到了如果他们吵起来她要怎么办。
很悬浮也很未知。
“伏城,你还是,尽量忍一忍。”下车前,幼宜忍不住和伏城说。
伏城眉头皱了下:“什么?”
幼宜紧张死了,她一本正经:“其实我不太会劝架的。”
伏城愣了半秒,随即那瞬间,幼宜看到他眼底起了笑意。
很少看到伏城笑。
他没说话。
伏城手里提着她买的礼物,关上车门,到幼宜身边时,他牵住她手腕。
伏城一只手能把她整个手都包裹起来,老茧摩挲在她手背骨节,他力道收了收,随后把她的手握紧了。
他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形和她形成巨大反差,幼宜看了看她被握住的手,热度从手背传到手心里,她愣愣的眨了眨眼。
她之前没有像这样被牵过。
和别的情侣间十指相扣的模式不同,伏城这样牵住她,反倒更像是把她安全的保护起来。
用他强大的,不容被反抗的力量。
幼宜任他牵着。
转过巷子有一间四合院,院里种着四季青,房子看起来是老旧古板的做派。
伏城推门进去。
爷爷不在家。
整个院子没有人,一片安静。
幼宜跟着伏城进门,他把东西放下,带幼宜去他的房间。
在左手边第一间。
简单干净,一览无余。
幼宜看了一圈,俯身按了按他的床,说:“好硬。”
好像只有一块木板,都没有床垫。
睡起来肯定不太舒服。
她喜欢睡软乎乎的床,陷下去像睡在一团云朵里,柔软,温暖,睡着后就能睡得很香。
伏城说:“我家老头子从小军事化训练,家里都是硬板床,就跟部队一样。”
房间家具少,基本上就一张床一个桌子外加一个衣柜,其余杂物不准有,床上被子也是叠的方正的豆腐块。
伏城从小习惯了。
“你房间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幼宜有点难以想象。
伏城说:“有,被收起来了。”
他打开衣柜,右下角有一个木质的红箱子。
“东西很少,离家之前,收在里面了。”
幼宜并没有要去打开那个箱子看的意思。
伏城又把柜门关上。
幼宜问:“你是从小在这长大吗?”
“不是,十二岁之前和我父母一起住,后来他们做生意,发展到国外,我才搬过来这里。”
幼宜很少问伏城的事,今天来到这里,她第一次问这么多。
她对伏城的了解,也一点点在心里树立起了一个框架。
他强势又冷肃的性格,多来自于后天形成,军官的威严,而在这之前,对他莫大的影响,也在于爷爷。
“那……我们今天晚上要在这睡吗?”
幼宜转回头来看这张床。
其实她觉得这床有点小。
床的小是对于伏城而言,感觉是刚到他身高的长度,他睡上去,肯定很局促。
再加上她就更难说。
会掉下去。
伏城:“可以试试。”
试试?
试什么?
幼宜眼里探究的澄澈,伏城沉声说:“感受一下我待了十年的地方。”
很普通的一句话,幼宜忍不住开始多想。
感受他躺过的地方,感受有没有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以及她从未触及过的他的过去。
他坦诚的放在这里,希望她主动来看。
晚上幼宜才知道,伏城说的试试,是真的让她选要不要试一试。
四合院里还有其它房间,有着柔软的,大床的房间。
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晚上吃饭是在附近的饭店,一个包厢,坐不到二十个人。
幼宜和他们简单的认识过了。
伏城爷爷坐在主位。
之前见过爷爷,老人家冷肃的威严还是让幼宜觉得害怕,即使头发花白了大半,却连脸上的皱纹都是冷漠不笑的。
幼宜忍不住想,等伏城老了是不是就是这样。
她害怕这样的,却不怕伏城。
幼宜下意识往伏城身边靠。
伏城和老爷子话说的不多,说多错多,哪都惹他不顺眼,今天他过寿,不撞他枪口。
何况他也怕吓到幼宜。
“你外公的生日,是十二月吧?”伏老爷子开口,厚重的声音带着迟暮的思念。
幼宜点头,回答说:“是十二月二十二。”
冬至的日子。
外公生日。
提起幼宜的外公,他眼底有憾色。
“今年他生日,我再去看他。”
隔着墓碑,已经阴阳两隔。
那是他最好的战友。
人死感怀。
伏城给幼宜盛了一碗汤,他坐得直,眉眼垂下暗色,淡声说:“虾寒凉,你少吃。”
摆在幼宜面前的就是一份白灼虾,桌子不转,她就前面有什么吃什么,于是多吃了几个。
“没有吃很多。”幼宜解释。
是那天从医院回来前,医生嘱咐过,让她这个月都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