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提到了刘家新装电话的事, 直夸刘明芳有出息。虽然语气酸溜溜的, 但谁也听得出里面的羡艳。刘明芳只能沉默的微笑, 这是她惯用的办法。这种时候谦虚只会被人当成炫耀, 要说点别的什么吧，她又想不出来。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车子停在刘家院子里，一开门，迎上来的是刘明杰夫妇。
“大哥，大嫂,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比我还早。”
“比你早两天，”刘明杰扶着还有些许摇晃的妹妹给她顺气, “大学放假，你大嫂那摊铺也卖弄不开来, 索性一起回家了。也好帮帮爸妈的忙。”
高如意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蹲下来, “快叫姑姑, 姑姑最疼你们了。之前那些糖果点心就是她寄给你们的。”
“姑姑。”两个小孩一个七岁，一个四岁，听了高如意的话就喊人了。虽然不熟悉，但明显是听过刘明芳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刘明芳流露出渴望, 但却没有开口问人讨食。可以看出教育的很好。
刘明芳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和巧克力，每人分了两颗, 连后面的刘志鸣也没落下。刘明华和梁惠都要上班，平时都是把刘志鸣送到小学, 巧巧送到托儿所看管。这会暑假，上不了学，沈秀娥也有空就搁家里了。他们还得上班呢，刘国栋也开车去了，没回家。
一家子帮忙把东西搬进去，居然没比之前的少。沈秀娥轻轻戳了一下她额头，“不是说不用买什么东西回来吗？这么一大堆又乱花钱了不是？”
刘明芳尴尬说道：“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于希朝递了个水瓶子给她，“是这样的伯母，我有不少侨汇劵，再不用就过期了。想着芳芳惯用的物件就留在北京了，在家里住的时间长着呢，就另外添置了一点。”
事实上不仅是一点。
于希朝把所有的侨汇票都花光了，还跟人淘换了些。刘明芳的东西大到衣服，电吹风，小到水杯，橡皮筋，都是新的。还有两台电风扇。至于刘明芳留京的物件早换了，再不是从家里面带去的旧物。
这么多东西，车顶也堆了几个包，确是只有三个是给家里人的。里面装了烟酒，糖果，点心，布匹等等。高如意还是懂事明理的，脸色一直没变过，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虽然比不上上一次，但也是顶顶好的礼物。总不能回回出手都这么大方吧。村里娶媳妇儿，嫁闺女都比不上呢。这么一想更加乐呵了。
于希朝在这里只待了一天，带着刘明芳去拜访了一下韩东升，谢谢他帮忙把电话给装上，然后再请他多多照看刘明芳。得到韩东升连连保证，于希朝才放心的走了。
于希朝回京后，刘明芳日子有点不好过。
村里面出了个金凤凰，上门来串门子的是一波接一波。来去人多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还一人一手的摸着她的新衣服，稀罕个不停。这些不是从桥汇店买来的，就是于希朝带刘明芳去定制的，款式新，不了好。好几个人眼里的嫉妒直直的指向刘明芳，她想装不见也是有难度的。
等再过几天，刘明芳要不是进山说捉鸡捕鱼去了，那地儿阴凉，要不就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反正，她是不会出去让人当猴看了。
于希朝：“早该这样了，前几天说了你也不听，非得顾忌别人的闲话。你跟他们又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刘明芳嘻嘻笑了，乡里乡亲的，即便刘明芳再讨厌也不能一开始这样做，不然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在乎，她家里人也在乎。这段日子不仅是她，家里每个人都有点不安生。虽然到了吃饭点不用赶他们也没脸留下，但做饭的时候放了多少米炒了多少肉。别人看不见也是要问一问的。害的高如意肉不敢做，菜不敢放的。
但不管怎样每天的汤是少不了的，买了骨头用盐腌了，放在井里能多放些时日。再不然还有蛋汤，鱼汤，野鸡汤。
沈秀娥也学着于希朝，别在家住还把刘明芳好容易养的那点肉给掉了。梁惠见不惯，但沈秀娥怎么可能听她的，只能在村里面碎嘴。虽然村里面也有人看不惯，当着梁惠面没人议论。嫁妆那事，梁惠说得有理，也不怕刘家人找晦气。但公婆做点小姑子爱吃的，你一个嫂子胡咧咧可不讲究，她们也没什么理由去说。万一发表意见，被梁惠鹦鹉学舌的给刘家人说去怎么办？
没事干嘛得罪人，还是最有出息，最有本事的人家。
刘明兰出嫁了。
这种场合刘明芳不能不去。但她不仅发愁到时候的聊天说话，也不知道现在该送什么礼物。村里面姐妹结婚，就送个小手绢，小饰品什么的。了不起就送些红糖，枕套。
但，“我总不能送得比上次的礼物差太多吧。要是别人说嘴怎么办，她是堂姐，而且挺照顾爷奶的。爸妈对她的印象也好。”刘明芳在电话里倾诉。“可，我和她不太熟……”
于希朝呵呵笑了，“差就差点，上次是我去你家拜访，订婚，你又刚好有进项。你不光得看你的经济实力，还得回头瞧瞧你二叔二婶砸我们订婚的时候随的分子。而且大分是伯父伯母给的，你送个小水壶什么的就可以了。”
沈秀娥站在外面听到刘明芳事无巨细的和于希朝商量那欢快劲儿，伸向门的手就放下了。
灯光下，刘明芳穿着宽松的睡衣趴在床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抓着一只小抱熊，时不时的打滚几下，裤脚从上面滑落露出小半截洁白的小腿。头发凌乱，但笑容从未在她脸上落下。
她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好的，沈秀娥轻轻的窗户，大步往前走。人与人之间相处多种多样。芳芳行事优柔寡断，于希朝给她拿主意也是好的。至少夫妻感情和睦。
至于之前想的，让刘明芳独立，想办法在这段感情里面占上风。做不到就算了。反正芳芳有父母有哥嫂，有房产。什么时候都能好好的。
沈秀娥还不知道于希朝把大半家财都告诉刘明芳并允她使用了。
再次盘算了一下刘明芳的保障，沈秀娥觉得除非于希朝背叛了和刘明芳的感情。刘明芳会受到感情伤害，物质上，绝对不会受苦。但想到刚刚刘明芳的笑脸，和于希朝的作为。这样的事情真的要有防不住，但可庆的是，她们感情深厚，于希朝是军人正直有责任心，发生的几率真的少之又少。
得出这样的结论，沈秀娥撩开手不再管刘明芳和于希朝相处。
第56章 六零幸福日常 56
刘明芳的礼物还是引来了不满。见识过刘明芳豪华订婚, 大手笔的礼物和嫁妆。刘明芬以为她怎么也会送一辆自行车或者手表之类的。没想到就一水壶。
刘明芬拐弯抹角的就说刘明芳小气不大方，亲堂姐结婚就送这么个物件。刘明芳只当听不到。
倒是高如意路过听了一耳朵，给刘明芳找回场子了。“哟, 不喜欢这水壶呀。”高如意抱着手, “不喜欢就拿回来呗, 听说你们家比较喜欢手帕。回头再叫妹妹给你们送过来。手帕好找得很, 芳芳有几条还没用过的呢。哪儿像这水壶，花钱不说还得要工业卷。明芬，你要是不喜欢，我可拿回去了。这水壶再是不嫌多的。”
被高如意堵一句，刘明芬憋着气, 却说不出来。手帕是她和刘明兰送给刘明芳的订婚礼物，就送个心意。这种给姐妹添东西作嫁妆的事，送不送, 送什么别人都不会强求。是两人之间的情分。
虽则她觉得刘明芳有钱很该多给点，但习俗如此。她们之前给的礼物也更加廉价, 便宜。
“说起来，”梁惠也插一嘴, “明芬和她姐感情深厚, 也不知送了什么？”
会心一击。
刘明芬和刘明兰感情好，自个儿也成了工人，自然也想给刘明兰长长脸买件好礼。可她工资都给袁早娣抓着，每个月只有那么五块八块花用。又要顾着自己的生活日用, 又要忙着和姚成谈对象。即使刘明芬有意识的存起来也存不了。
所以，她送的是枕套。
这在村里面也算得上是体面的了, 可刘明芬还是觉得寒酸，委屈了大姐, 只能期望刘明芳给个好的。水壶确实不错，但，她私心里觉得还可以更好……
姚成是在婚礼后听刘明芬抱怨才知道这件事的。他气的推了刘明芬一下。
刘明芬没受伤但吓一跳，姚成和她相处的时候从来都是温和的，谦让的，彬彬有礼的。他会这样做完全在意料之外。
姚成：“我说你，哎呀，你平时处事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对上刘明芳你就，就，不知分寸了呢。”
“你什么意思呀，什么叫我不知分寸，刘明芳这么多钱，天天霍霍着买新衣服，蛤蜊油，吃肉喝汤。就给我大姐送了个水壶。她，才是没有情谊。”刘明芬气得跳脚，双目睁圆
姚成摆摆手，“人家给你的不知感激，不给你你又怨恨。刘明芬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很有问题吗？”
“我是打听过你们家情况的。分家以前，你们家和你大伯家能过的好，吃肉，穿衣服，盖房子，你三叔家没少吃亏。分家时银钱是平分的。你三叔给你姐找了工作，吃上供应粮。有鱼有肉也是不是给你们送去。更别说后来又给你和你弟弟找了工作。”
“刘明芳送的礼不轻了，你姐姐和她相处少，感情淡薄，能有个水壶就不错了。她能干，有本事，能赚钱还处了个好对象，这不是她帮助你的理由。”
“不管怎样，人家不欠你的还对你有恩，知恩图报，咱得明理。”
刘明芬一张脸都扭曲了，“什么恩，他们对我们才没有恩情呢。”
“分家前，是爷奶压着他们把钱交到公中的，而且，他们奸猾着呢，私下里还藏钱了。刘明芳天天都穿新衣服，从来没有补丁。还时不时的吃得上糖果糕点。”
“分家后，帮我姐找工作，给我们送肉还不是想我们多照顾一下爷奶，这是他们给的酬劳。还有我和弟弟的工作，原先是准备给刘明芳她们的，不过是她们不要，才施舍给我们的。”说到最后，刘明芬满是屈辱和委屈。
姚成叹口气，满是失望，“你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一点的感激之情？我看你和刘明芳她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刘明芬：“她们有什么值得我去感激的？相处什么的，形势比人强。分家以后，我妈就盯着我要和刘明芳好好相处。不然，我才不理她们呢。”
静默许久，姚成缓缓开口，“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意思？”刘明芬抓着姚成双臂，“你也觉得我该巴结讨好刘明芳是不是？我还没和她翻脸呢。”
她和姚成相识于刘明芳订婚宴，以刘明芳堂姐的身份。刘明芬不是不清楚，姚成可能冲着的是她刘明芳堂姐的身份，或者说冲着刘明芳背后于希朝的关系。但刘明芬肯定，姚成对她是有情谊的。她不过是说一下刘明芳的坏话，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不是这么回事，”姚成声音冷淡，“我承认，一开始我们家，我相中你，的确有刘明芳于希朝他们的关系。一个高级军官，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还出手大方人脉广。想沾上点关系很难理解吗？”
姚成瞥了一眼刘明芬，“你敢说你们单单看中我这个人，和我还有我家的铁饭碗没有关系？”
“刚开始谁不是先看条件再相处的，咱们谈了这么久对象。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姚成忽然高声，“相处这么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活泼开朗又坚强的小姑娘。虽然有点虚荣，但这只是小毛病。但我没想到，没想到，你品行会有这么大的瑕疵。致命的瑕疵。”
“你不懂感恩。以恶意的方式来揣测刘明芳一家的心意。你都说了是你爷奶，就算他们不给你报酬，你们家也该尽到赡养的责任。他们为此不仅特意给你姐找了个工作，还送鱼送肉，难道还不够吗？你和你弟弟的工作就算是之前打算留给刘明芳和刘明辉的，最后到了你手里，也不知要花多少人脉钱财才搞定。别忘了她们是高中学历，你们，只是初中毕业。”
刘明芬脸色变了变，学历是她的硬伤，或者说是他们二房的硬伤。对比大房两个高中生和三房三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二房的初中毕业格外刺眼。
姚成仿佛没看到刘明芬的脸色，“依我看，刘明芳她们对你们家也算是掏心掏肺，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想偏了。哪怕真的如你所说，她们是因为诸多原因才帮助你，但你也因此受益了。怎能，忘恩负义。”
刘明芬紧抓着姚成的手，“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我以后一定对他们感恩戴德的。”她不傻，姚成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分手的意味浓重。
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和姚成分手，她对他感情深着呢。也是因为如此，或者说笃定对方也有这样的感情才肆意的评价刘明芳，发泄心中郁气。本以为姚成顶多像刘明兰一般批评教育她一顿，毕竟她只是妒忌而已什么也没做过。
刘明芬眼中划过暗芒，看来以后在姚成面前不能敞开的倾诉了。刘明芬心中悲愤，面上却作哀求状，“我只是想想而已，又没做什么，而且我也没说错呀，这些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伯母？”
“是呀是呀，打小我妈就说，三叔肯定藏钱了，给刘明芳买这买那的。报酬什么的，我妈整天耳提面命的要我们伺候爷奶，就是念叨着这个。要不是我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我原来工作是刘明芳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