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没可能……”
家入硝子顿了顿后抬头看着回到了教室的好友，看着他挑了挑眉，撑起巴笑得格外灿烂。
“你们两个什么表情？”
“好奇呀。”
“好奇？”
“是哦，好奇杰突然之间心情好起来的原因。”
也是，他们这么熟，突然自己这么变化肯定看得出——
“有这个了？”
然而看着两个人整齐划一比出小拇指代表女朋友还贱兮兮笑起来的模样，夏油杰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坐回作为靠在椅背上语气变得懒洋洋起来：“你们两个讨论半天，结论就这？”
“不然呢！”
五条悟瞬间站起来，撑在挚友的课桌上双目有神：“今天我就让正道来玩一次大喜利！”
“不要。”
“所以是不是女朋友！杰你居然背着我有了女朋友，这合理么！”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转着笔表情悠哉：“脸都不错，还算帅哥，虽然性格够渣，但是青春期嘛，看脸就一切OK没有问题。”
“硝子，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杰被大姐姐骗的可能性比较大。”
被骗，么。
“我才没有骗过夏油。”
“你都听得到？”
“……嗯，听得到。”
一开始气鼓鼓的叶月仿佛是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缩起来声音有点闷：“我喊你夏油，他们喊你杰，我们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这么想挺好。”
“但是他们都是叫你杰，只有我叫你夏油。”
少女似乎又变得愉快起来，这回大概不是在空中转圈，只是单纯在原地跳了两下：“没人叫你夏油的话，那我叫你夏油就好啦。”
“这样啊。”
没人叫你夏油，那么我来叫你夏油吧。
“啊啊啊！！”
听着五条悟突然发出的惨叫，刚准备进教室门的夜蛾正道停下脚步，试探性地看进教室后看到了怪叫着缩成一团的五条悟和明显嫌弃的另外两个人，刚想开口就听到五条悟继续惨叫着说了下去：“就是刚才那个表情！那个表情绝对是恋爱了！”
恋，恋爱？？？？
夜蛾正道嗖得一下看向满脸困惑的夏油杰，再转头看着五条悟格外无奈：“悟，你又在说什么？”
“就是。”
叶月抱怨了一句后还轻哼一声，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她似乎应该是坐在椅子上面晃动着腿，满脸都是愤愤不平的模样。
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应该还算可爱。
“你们都看不出来么，那个表情？”
“哎呀，毕竟我们没有六眼嘛。”
家入硝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了六眼的悟可真是比女性的直觉第六感还准确，太可怕了。”
“杰，你——”
看着夏油杰满脸无辜的模样，五条悟挫败地转过头，有些哼哼唧唧地揉了揉头发，整个人变得纠结起来：“不管了，反正我是觉得杰你肯定有问题。”
是的，夏油杰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问题的。毕竟一般来说自己吞噬了那么多咒灵后又听到了吞噬之后的咒灵在和自己说话，不管怎么看都绝对是要起防范心的一件事情。
可是她已经有了名字，叶月，而且还是自己取的。是束缚，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她能够被信任？还是说她用了什么术式让他降低了警惕？
“夏油，夏油。”
“嗯？”
“你们学的这个，是什么？”
“……”
抬头看着黑板上的字迹，看着上面那些复杂的物理计算公式时夏油杰低头心不在焉地在草稿上划了两笔：“这个啊，物理。”
“诶~”
“有问题么？”
“嗯，没什么问题，就是我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眼熟？
不过叶月很快又没有再开口，夏油杰看着那些基础的公式，想着曾经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也在东京”突然有点觉得奇怪。
所以叶月……是真的，存在过？或者说是哪个女生的负面情绪中带有本体记忆形成的特殊咒灵？
他吞噬的咒灵太多，都快要不记得有吃过哪些了。
祓除，吸收，不断往复，不断循环。
“呕——”
“你别出声。”
“味道好恶心，好恶心！”
少女的声音近乎是要哭出来，她似乎能够和他感同身受一般，吸着鼻子声音还有些哽咽：“夏油，你为什么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你也是这么来的。”
“我绝对没有这么难吃！！”
“哦？”
“应，应该没。”
叶月很快缩了回去又不敢开口，仿佛是有些不甘心，也像是理解了一样重新闭上了嘴。再次吸收掉一只咒灵时夏油杰的眼神迷离了那么一瞬，很快又笑了起来。
其实习惯了之后也没有那么难吃，但是被别人提起来“咒灵是什么味道”时，又会不自觉地反胃。
他这么做，不断地、不断地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夏油。”
“……”
“夏油，夏油？”
“……”
“夏油！对不起！”
猛然被少女的声音惊醒，夏油杰抬起头感受着热水从花洒中洒在头皮上的温热触感，突然有点想笑：“你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因为是我让夏油想起来不开心的事情。”
她似乎犹豫了下，声音却有点闷：“如果没有因为我让夏油想起来这种感觉，夏油应该会更好受一点。夏油，对不起。”
“你又不需要道歉。”
浅浅的笑意随着话语的说出自然而然地聚集，热水拍打在脸上让少年一瞬间变得平和起来：“叶月。”
“嗯？”
“你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给你看过嘛，好丑的。”
“不哦，我当时没看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在这个时候，特别想要见到她。
不对——
“现在不需要。”
“哦。”
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闷闷应了后又归于沉默。等到他洗完澡换完衣服，少女的声音才再度从他的脑海中响起：“夏油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说。”
“嗯？”
“嗯。”
手指下意识地捏出了一个咒决，黑色的雾气一点点从手心之中汇集，古怪的人形和诡异的四肢、完全扭曲看不清容貌的头部聚集而成的咒灵没有任何能够被称呼为“美丽”的地方，甚至于如果说是普通人看到的话，会吓到腿软甚至于晕过去也说不定。
但是夏油杰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叶月带着些许揶揄开口：“果然好丑，还真的是很丑。”
“……夏油！！”
少女的声音从咒灵嘴里发出显得特别诡异，生气了的她甚至于可以说一句面容可憎。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在看到叶月的那刻却有点放心。
的确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一只咒灵。
很难看的、好像还不怎么能打，只会张牙舞爪的咒灵。
咒灵用应该是眼睛的部位盯着他，慢慢地垂下了四肢，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身边。
“夏油。”
“嗯？”
“丑的话，我回去了。”
“不用。”
他伸出手似乎是在抚摸她的皮肤，像是检测着什么不带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绪。很奇怪，叶月是咒灵，但是触摸上去并没有外表所显得那么粗糙，有些柔软，有温度，像是人类，但是却又并非是人类。
他听着她害羞到有些磕磕绊绊的声音最后解除术式把她收了回去，倒在床上时黑发散落在枕头上，几乎瞬间就让他感受到了些许睡意。
“叶月。”
“嗯？”
“晚安。”
“晚安，夏油。”
--------------------
第3章 第三章
======================
在知道有“人”，哪怕这个“人”是咒灵陪伴自己，和自己能够看到一样的颜色、经历一样的经历时，总是会变得好受很多。
是因为有了可以倾泻的对象，因为有了可以和自己共同分担压力的存在，还是因为一些什么别的原因夏油杰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两天家入硝子和五条悟是疯了。
没错，绝对是疯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在找杰恋爱的证据！”
从夏油杰床下面探出一个头的五条悟表情哀怨，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我也想谈恋爱。”
“你这张脸只要去新宿街头站一会儿，就肯定会有小姐姐来和你搭讪。”
家入硝子不耐烦地盯着夏油杰的书柜，双目从原本的炯炯有神也变成了一副死鱼眼的模样：“倒是杰，你的小皇叔都藏在哪里了？”
“我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可能没有！上次不是——”
“上次？”
听着叶月适时发出的好奇声，夏油杰表情不变，一把想要按住五条悟的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碰不到对方。怔怔地看着得意洋洋的挚友，夏油杰收回手后表情十分微妙：“我房间里一向没有这种东西。”
“骗人！！！我觉得杰你绝对是恋爱了！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对，杰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说说看嘛。”
“诶~我也很好奇。”
“反正不是硝子。”
看着夏油杰浅笑的模样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哼了两声后坐在夏油杰的椅子上表情纠结：“算了也不提这个事情，最近你们两个不出任务？”
“难得的假期嘛。”
“但是你们两个的存在，让我变得好烦躁。”
“……”
“……”
“噗。”
叶月似乎是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即又消失在了他的心底。五条悟突然眯了眯眼睛，看向自己挚友的方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夏油杰这两天……总觉得有种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自己看不见，用六眼也看不见的话应该不是咒灵，也不用担心杰的能力可能会失控，但是——
好像也没什么但是了？
虽然不会再提到这个“夏油杰的女朋友”，但是咒高三人组还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偶尔用来调侃一下夏油杰也不错。不过夏油杰倒是有些苦恼，苦恼的也并非是叶月的存在，而是她听到的东西好像太多了。
“夏油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类型的？”
就比如说，最近她一直都在问自己的这个问题。
在一次任务后吞噬完咒灵，也不知道是她想要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带着点磕磕盼盼开了口。从叶月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点羞涩、但更多的是好奇，夏油杰微微停顿了两秒后才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夏油那位银发的朋友问你了。”
“他是悟。”
“哦哦，因为悟君问你了，但是夏油没有回答。”
自然而然地加上了一个敬词，叶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紧张，却又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夏油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
“我的话，我喜欢好看的女孩子哦。”
“不，你的话应该是喜欢什么样的男……”
说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夏油杰突然觉得有点古怪，自己对这种问题并不是很好奇的人，甚至于偶尔觉得这些问题也有些无聊。
这种好奇，现在好像变得有点危险起来。
“夏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
“这个很好回答呀。”
她理所当然地开口，就在夏油杰以为她会和刚才那个“喜欢好看的女孩子”一样，说出类似于“喜欢好看的男孩子”的答案时，却听到一个让他停下脚步的回应。
“我喜欢夏油。”
·
我喜欢夏油。
夏油是我唯一一个能够交谈的人，但是如果说有更多可以交谈的人，我也依旧只想和夏油说话。夏油有时候内心很黑，住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于呼吸都很艰难。可在偶尔说话的时候，他的内心会变成很好看的、很透明的颜色。虽然依旧有些阴沉，但我很喜欢。
所以如果说有人用这个问题来问她，叶月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喜欢的男孩子就是、也只有夏油杰。
不是因为只有他能选，她就是单纯的，喜欢他。
可是叶月知道她不能这么说，也想过想要把这件事情藏很久，但偏偏夏油杰问了。
问了就没办法了啊，她可以瞒住自己，可以瞒住很多人，却只对夏油杰这个人说任何他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他自己任何的想法。
然后希望在某一天，看到他内心真正的、很好看的颜色。
“夏油生气了么？因为一个那么丑的女孩子，喜欢你。”
“不。”
这倒是没有，他也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感觉到愤怒。叶月喜欢他，或许她本人都没有这种“喜欢”的概念，只是因为能够和她说话的只有他……
“不是的。”
“不是？”
“有别人，我也只喜欢夏油。”
“……”
“夏油会因为我喜欢你，讨厌我么？”
·
夏油杰会因为咒灵的喜欢，而讨厌咒灵么？
不会。
他吞噬了那么多咒灵，他也不喜欢咒灵——这种变强的感觉并不好，但是如果说只有这么做才行，他也是会毫不犹豫继续下去。
而且很奇怪，他甚至于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术式如此。
“不会讨厌。”
“……”
她又开始跳舞了？
低头轻轻笑了起来，以至于之后的任务都没有那么艰难，也没有那么让他觉得头疼。解决掉任务之后五条悟一般会跑去找本地特产然后买一大堆甜品作为给自己的犒赏，他原先也习惯给两个好友带点什么，这一次却在给他们带东西之前，自己坐在了布置的有些可爱的和食店里苦大仇深地看着菜单。
所以说，为什么要答应她？
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困惑和无奈，听着叶月在自己心里喊着“要这个，这个也要”，夏油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
不过，算了。
他们的感官几乎是共享的，自己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叶月也都能看到听到。关于饥饿这方面倒是经验不多，毕竟他也从来没有吃夜宵或者别的什么的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