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快朵颐的乱步衷心希望每天都能来鹤见川家里蹭饭,或者鹤见川的妈妈能来来侦探社掌勺也行。
真好吃。
“说起来……”鹤见川的父亲喝了一口汤,像是漫不经心般的问道,“不动今晚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咳咳咳咳咳——、”
乱步被他的话吓得一呛。
“不动受伤了。”鹤见川扒着饭,慢吞吞地回答道,“小豆丁刀匠会修刀,所以我把不动留在小豆丁刀匠那边了……不过现在我也会了,下次见到小豆丁刀匠我可以让他把不动还给我,我自己修。”
鹤见爸爸:“?”
并没有听懂女儿在说什么。
“说起来,爸爸。”鹤见川嗷呜一口把一小块猪排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记不记得我是从哪里把不动捡回来的啊?”
鹤见爸爸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具体是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当年我和你妈妈带着你回老家的时候,放你自己出去玩了,你自己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不动一起了……不过大概也就是老家的宅子那一块吧,你当时年纪小,也跑不远。”
“你见到奇怪的人了吗?”乱步突然插嘴问道。
“嗯。”鹤见川点点头,知道乱步指的是在“梦”里的时候,“我见到了两个……嗯,算是两个奇怪的人吧,加上小豆丁刀匠就是三个。他们奇奇怪怪的,都叫我「小主公」什么的。”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和不动认识。”鹤见川戳着碗里的米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们还有说「审神者」什么的,我也不太懂。”
“审神者?”鹤见流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不动哥好像偶尔也说过这个。”
嗯,说她一点也不像是个审神者。
鹤见川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鹤见爸爸也隐约有着这样的印象,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见妻子没有反驳,也就知道不动平日里确实是有这么说过。
但他也的确不太清楚不动说的是什么,他和不动最多的交流都是怎么藏酒才不会被鹤见妈妈发现,再加上这几年因为工作不太在家,他和家里的三个孩子交流就更少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有些在意的事情。
“说起来,川。”
鹤见川抬头看他,嘴里塞满了米饭:“唔?”
“你还记得我们家祖上是开神社的吧——就是老宅后头不远的那个神社。”鹤见爸爸慢悠悠地说道。
鹤见川点点头,这个她还是记得的,那个神社已经被荒废好久了,在她的记忆里,那座神社满是野草,大殿的门窗都是破破烂烂的。
“我小时候问过你爷爷一件事,我们家那座神社里头供奉的是什么神。”
“我记得你爷爷当初好像回答我说……”
“「我们家的神社里,供奉的不是神。」”
鹤见爸爸微微皱起了眉头,对这个回答似乎仍是相当的不解。一旁的乱步却是眼前一亮,立刻扭头看向了对面的鹤见川。
“鹤见!我们周末去你老家玩吧!”
他一下子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一般兴致勃勃。
“啊,周末应该不行。”鹤见流却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话,“姐姐,你周末要去补考的。”
“啊?”鹤见川一呆,“补考?”
什么补考,她一向成绩很好,怎么会有需要补考的时候。
“对啊,昨天和今天是横滨六校联考,姐姐你住院没去考试,周末要去学校补考的。”鹤见流语气温和地回答道,“我们初中部要充当考场,这两天都放假没上课了。”
鹤见川:“……??????!!!!”
她就说今天小流怎么这么早就放学到家了!!感情他今天根本没有上课?!!!!!!
还有这个六校联考,不应该是下个星期的事情吗?!!
在鬼杀队浪了两个多月,鹤见川在这一刻,终于清醒地想起了这件事——
她是要高考的人啊!!!
第45章
鹤见川在第二个周末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前一个周末她完成了补考,虽然成绩依然很好,但也没能计入排名,成绩单上清晰地印着两个大字:【缺考】。
这让鹤见川很是闷闷不乐了一个星期,直到这周六一大清早,她和弟弟以及乱步到了车站,买好了回老家的票,这才稍微被转移了一点注意力。
“姐姐——不要站的那么远啊!”背着写生用的画板,鹤见流的手里还拿着水壶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神色无奈地站在站台的边上。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姐姐很是胆小的,但每次到人流如潮的车站乘车,他都很是担心姐姐会走散。
因为鹤见川站的实在是离站台边太远了。
“不要——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嘭’的一下被列车撞飞了怎么办!一群人挤着上车结果发生了踩踏事故怎么办!”
鹤见川躲在一根石柱的后头,脸上写满了抗拒,边乱步蹲在她的边上,手里拿着本车站门口书店买的周刊漫画,看的津津有味,全然不在意路人对他们投来的奇怪眼神。
他早就习惯了路人们对鹤见川过于神经质举动的侧目。
鹤见流没有办法,只好又看了一眼站台上的列车时刻表,他们要坐的那班车还有三分钟到站,于是他便背着画板穿过人群,小跑到了鹤见川和乱步的边上。
“只要不靠的太近就不会掉下去的,姐姐你不用担心,就算被人撞到了我也会拉住你的。”鹤见流微微蹙起细细的眉毛,有些为难地看着鹤见川,像是在看着个不懂事的小孩,“这趟车只停两分钟,站在这边看不清屏幕上的车次,万一不小心错过了,那就要等明天再来了。”
“就是下一班嘛,又没关系,站在这里也能看到的。”
鹤见川撇撇嘴,拿过了弟弟手里拎着的一个包。
鹤见流的身体不太强壮,这会儿呼吸间已经有了些微喘,作为姐姐的鹤见川自然是不会看着他拿着这么多的东西的,所以她把接过的包直接砸在了蹲在脚边的乱步怀里。
乱步立刻从漫画里抬起了头,大声抗议。
“鹤见川、你自己拿!”
“不要!你年纪最大,你拿!”
鹤见川朝他做了个鬼脸,抱着她的小包包躲到了鹤见流的背后去。
“而且就你什么东西都没拿。”
乱步确实是什么都没带,只带了钱包手机钥匙,还有他从不离身的那副黑框眼镜。既然要出远门,带上太多东西未免也太累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路上花钱买”以及“蹭鹤见姐弟的东西”这两个方案。
他不服气地和鹤见川吵起来,鹤见流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试图调停未果,几米外的轨道上,列车就已经轰隆隆地进站了。
人群一下子涌了过来,这趟列车从东北地区发出,向南经过关东,终点站在中国地区,差不多是跨越了整个本州岛,因此人流量不小,鹤见川的老家只不过是在其中途径的一个小站而已。
三个小鬼磕磕绊绊地挤上了车,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找到了他们的位置,相对的四人位,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剩下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是个在前面的站点就已经上车的老奶奶。
列车哐当哐当地开了一个小时,就到达了他们的目的站。乱步两手空空地上车,下车时手里就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他在车上买的零食小吃,最后还是鹤见流跑去车站内的店铺借了个袋子,才把这些吃的全都装了起来。
鹤见川和鹤见流这几年没回过老家几次,城市化的进展飞快,这样偏僻的小村镇都日新月异,全然没有了他们记忆里那点模糊的样子。
和几年前鹤见川带着不动回来种地加侦查时的镇子相比,如今街道巷尾全是他们陌生的景色,三人拿着鹤见妈妈写的地址一路问路,才终于在午饭的点都过了的时候,摸到了老家的宅子。
幸好,虽然鹤见姐弟很少来过这里,但鹤见爸爸和鹤见妈妈还是有定期回来,请钟点工清扫宅子的。
老旧的拉门吱呀作响,玄关处只堆了浅浅的灰,今日的太阳很大,三个人在进门后不约而同地啪唧一声全瘫在了地板上,丝毫没管自己的衣服会不会沾上灰。
鹤见流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他从心底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喟叹:“好累……”
袖子几乎要拉到肩头,穿着裙子的鹤见川踢掉鞋子,蹬了蹬腿,附和道:“好热……”
三人齐齐地叹了一口气,乱步将手里已经空了的袋子丢到了边上,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蔫蔫地说道:
“好饿。”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三个小肚子一起“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叫外卖吧。”
厨房杀手鹤见川只犹豫了一秒,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
汽水足饭饱,在打了三局斗地主之后,鹤见川他们终于想了起来把心思放回正事上。
这一次他们回老家可不是回来玩的,他们是要……
“嗯?”
鹤见川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我们难道不是回来玩的吗?”她问道。
收拾着扑克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搭牌塔的乱步困惑抬头:“昂?”
在场唯一靠谱的小朋友——鹤见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沉默了两秒,才谨慎地开口道:“……姐姐,你们是回来玩的吗?”
“不是乱步说要回我们老家玩的吗?”鹤见川迷惑挠头。
突然被cue,但乱步还是面不改色、冷静沉着地又拿起了两张扑克牌。
细细薄薄的纸牌被他捏住两侧,小心谨慎地放在了牌塔的顶层,他屏住了呼吸,翠色的眼眸里寒光泠泠,紧紧地盯着面前即将搭成的牌塔。
哒。
扑克牌的边沿倚靠在了一起,紧贴无缝,他神色郑重地抿着嘴,小心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一座四层高的扑克牌塔就此落成。
“——耶!”
乱步一秒变了表情,高兴地欢呼起来,和边上的鹤见川兴奋地击了个掌。
鹤见流:“……”
不动哥平常一带二真是幸苦了。
“姐姐!”鹤见流拽了一下鹤见川手,阻止了她试图也搭一座牌塔的计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姐姐,你们不是说回来看看以前是在哪里把不动哥带回来的吗?”
“哦哦哦。”鹤见川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回来干嘛的。
鹤见流:……并不觉得欣慰,甚至想给不动哥上个香。
边上的乱步倒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大口气,憋着气凑到牌塔边,一口气呼出,吹倒了自己刚刚才建好的牌塔,然后三下五除二就胡乱把纸牌塞回了盒子里,顺手又把盒子丢进了鹤见流放颜料的那个布袋子里。
鹤见流不想说话,并且单方面在脑中拉黑了乱步三秒钟。
鹤见川看着乱步收好了扑克,才正襟危坐地板着小脸蛋,面露沉思。足足沉思了一分钟,才说道:“……所以我是在哪把不动捡回来的?”
“……姐姐,那不该问你吗?”鹤见流把扑克从他的布袋子里拿了出来,放进了装杂物的包里,一脸无奈。
“可是我不记得了啊。”鹤见川苦恼地挠头,“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我哪里会记得清啊。”
她确实是一点关于不动怎么出现的记忆都想不起来,老实说她其实连不动是她在老家捡回来的这件事都不记得,记忆里就是模模糊糊地从某个地方开始,不动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然后便一直形影不离地陪着她长大了。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嘛。”乱步漫不经心地说道,“在你五岁的时候,能够见到不动那家伙的地方,也就只可能是那么一个而已。”
“——就在你家的那座神社里。”
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了结论,笃定得就像是理所当然那般轻松简单。
***
鹤见家的祖上是开神社的。
每一代,鹤见一族都会有一位直系血脉继承神社,留守于这座偏僻的山中小镇里。
但在差不多一百多年前,也就是鹤见川的爷爷的太爷爷那一代,由于时代在短短数十年间飞速发展,跨越了一个巨大的台阶,那一代本该继承神社的“鹤见”被崭新的时代所吸引,选择了前往大城市发展定居,于是神社逐渐就这么没落了下去。
等到鹤见川父亲小的时候,神社只不过就是一座孩子们会去玩乐的老旧建筑;等到鹤见川小时候,神社就已经成了杂草丛生、无人踏足的破败之所了。
鹤见川对神社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鹤见川的父亲也是如此。据说神社有着很多年的历史,但至于为何会有这么一座神社、神社里供奉着是什么神明之类的事情,则早就随着时代变迁,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鹤见川他们拨开一人高的杂草,走进神社里,已经是将近傍晚的时候了。
明亮的日光渐渐染上了浅淡的金黄,铺洒在破旧神社的斜檐上,像是薄薄的金纱一样落下来,轻轻地笼罩住了大殿前的野草古树。
鹤见川跟在乱步的后头,左顾右盼,打量着这座在她的记忆里全然陌生的神社。
长满野草的区域很大,想来神社的殿前本来是有着一大片宽敞的空地,大殿的右前方有一棵六七米高的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枝繁叶茂,郁郁青青,树干很粗,大约要两人合抱才能抱得拢。
鹤见川猜那棵树的年纪一定很大了,说不定在神社建立之初就已经在这里了,成百上千年过去也巍然不动,深深地扎根与此。
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棵树,跟在乱步后头就要踩着楼梯进殿里去,但就在她踩上那一阶已经长满野草青苔的石阶时,她的心底莫名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鹤见川的脚步一顿,她扭过头,又多看了几眼那棵树,身后的鹤见流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背,奇怪地问道:“姐姐?怎么了吗”
“……没。”
鹤见川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她就是觉得,那棵树……好像有点眼熟。
她小跑着进了殿里,追上了里头的乱步。
久未修缮,神社的内部并不比外头看起来好,窗棂破损,桌案翻倒,墙面斑驳污黑,碎石瓦砾遍地都是,野花野草从砖缝墙角间挤出来,肆意生长。
这里应该是用于参拜的拜殿,依稀可见它原本和其他神社的拜殿差不多的摆设。乱步在这里上蹿下跳,四处乱翻了一会儿,就拍拍手出去了,显然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鹤见川和鹤见流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又蹭蹭蹭地朝拜殿后头跑去了。这次乱步的目标很是明确,用手里的木棍扫开了拦路的野草,直奔传说中用于安置神灵的本殿而去。
无论是哪家的神社,本殿都是禁止进入的场所,鹤见川还从来没见过本殿里头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