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貌看起来很吓人,但意外的是个很慈善平和的大叔,鹤见川她们走之前还收到了对方给的金平糖。
接下来是蛇柱,黑发的青年有着蛇一样锐利的金色竖瞳,个子不高,但却带着一种阴森森的吓人气质,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小白蛇。青年并没有让鹤见川她们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收下了弹珠,没有嫌弃也没有多么感谢。
鹤见川送出了刀裝,有点害怕地揪着祢豆子的袖子,想要告辞走人。被一大一小“两条蛇”盯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然而伊黑小芭内却又开口叫住了她。
“甘露寺的那份……你们给她送过去了吗?”
带着野兽气息的竖瞳静静地盯在鹤见川的身上,鹤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秒,又对上对面的两双蛇目,突然福灵心至,get到了对方的意思,颤颤巍巍地从袋子里掏出了恋柱的那一份刀裝,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伊黑小芭内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目光,转身进屋了,直接把她们关在了门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这一关应该已经有队士来了才对,但屋里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
鹤见川想了想滑溜溜黏腻腻的蛇,果断放弃了再次敲门找山姥切的念头。
和蛇柱的住处离得最近的是风柱。
鹤见川虽然见过每个柱,但并不能一一对上他们的样貌和职位,直到和香奈乎、祢豆子走到了宅邸门口,暴躁如雷的斥骂声穿墙而出、震耳欲聋,她才一个哆嗦,意识到了“风柱”是谁。
“垃圾!”
鹤见川吓得退后了一大步。
“废物!”
香奈乎吓得退后了一小步。
“狗屎!”
祢豆子吓得退后……
哦不,祢豆子没有退后,发尾蜷曲的少女在雷霆般的骂声里上前了一步,然后抬起了腿。
一脚把两米高的实木大门给踹掉了。
“你们这些家伙只有这种程度吗!不如让老子就在这里把你们都宰——”
白发青年的恶语被大门哐当倒下的巨响掐断,他转头看向门口,脸上狰狞可怖的伤疤更添了几分戾气。
离门口最远的鹤见川抱住了脑袋,蹑手蹑脚地转过身,准备跑路,但是祢豆子一脸天真无邪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刀裝,给他的。”
仿佛没有意识到身后不远处的不死川杀气腾腾,祢豆子接过了鹤见川哆哆嗦嗦拿出的刀裝,用一个小布袋装好,然后拿着这个小布袋小跑到了不死川的面前。
然后把这个沙袋似的小袋子砸在了不死川的脸上。
不死川:“……”
鹤见川的呼吸一滞,下一秒,就毫不意外地听见了来自不死川的高声怒吼。
“——你找死啊?!!!!!”
一把抓住了祢豆子的手臂,鹤见川和香奈乎一左一右扯着女孩,赶忙风柱的辖区跑走了。
从风柱的手下逃出生天,鹤见川数了数自己准备好给柱们的刀裝。还剩下三个柱的分量。
离这里最近的是水柱的宅邸,虽然说和富冈义勇也只有柱合会议的两次见面,但是鹤见川对他十分的有印象。
毕竟这家伙弄断过她的手,就为了把不动的断刃从昏迷的她手中取出来。
鹤见·有点记仇·川对此耿耿于怀,但她还是在香奈乎的带路下,来到了富冈义勇的宅邸。
鹤见川敲了敲门。
没人开。
鹤见川又敲了敲门。
没人开。
鹤见川继续敲门。
依然没人开。
鹤见川盯着面前这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大宅,想了想,转头对祢豆子说道:
“可以踹开吗。”
“好。”
于是继风柱之后,祢豆子又踹掉了水柱家的门。
把刀裝用小袋子装好,系在了院子正中那棵最显眼的柿子树上,鹤见川拍拍屁股,和祢豆子、香奈乎朝下一个柱那里去了。
一个时辰后,和炭治郎一起吃完荞麦面的富冈义勇回到宅邸,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家被踹掉的一块门板,陷入了困惑。
在水柱之后,鹤见川到了蝶屋。
给虫柱蝴蝶忍送刀裝的过程十分的顺利,蝴蝶忍也是鹤见川除了无一郎以外,最熟悉的柱。
蝴蝶忍感谢地收下了淡金色的弹珠,放在怀里收好,又十分温柔地询问了鹤见川最近训练的进度,得知鹤见川已经能和妹妹香奈乎勉强打得有来有回后,脸上的微笑多了几分欣慰。
鹤见川的灵力就是他们的奇袭之牌,在这个基础上,鹤见川自身的实力提高的越多,对鬼杀队而言,所得到的优势就是成倍增长的。
她给三个女孩拿了些点心吃,又闲聊了一会儿,听着她们说训练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一点觉得无聊乏味。在姐姐过世之后,香奈乎作为她的妹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了,即使她们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着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之间的亲人之情。
香奈乎一天天的活泼起来,交到了更多的朋友,这是她所期盼能见到的事情。
吞下最后一口点心,鹤见川擦干净了手,翻了翻她的小袋子,发现还没有送出的刀裝只剩下最后一份了。
“还剩下一位柱,是谁呀?”她转头问一边的香奈乎,想着送完这最后一份刀裝,就继续回霞柱宅邸训练。
“诶?”香奈乎愣了一下。
“还、还有一位柱没有送吗?”
她捧着茶杯,微微垂着脑袋,在心里一一数过去。
霞柱、音柱、岩柱、蛇柱、恋柱、风柱、水柱,再加上姐姐虫柱蝴蝶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柱的话,全都已经送过去了呀。”香奈乎有点茫然地看着她。
鹤见川挠挠脑袋,又仔细想了想,回答道,“但是,我准备了九个柱的刀裝,才送出去了八个而已啊。”
“不是应该还有一位柱吗?”
她明明记得,当初第一次在蝶屋见到小葵的时候,小葵说的是“鬼杀队有九个柱”啊?
……难道是她记错了吗?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想要问一问答案,但她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却忽然意识到屋子里的气氛好像变了些。
蝴蝶忍和香奈乎突然都不说话了,祢豆子困惑地看看她们,又看看鹤见川,好像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空气好像突然滞塞了起来,像是裹着厚厚的尘埃,让人的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鹤见川一时不敢说话了,她揪着手里的小袋子,最后剩下的三颗弹珠静静地躺在袋子的底部,指尖触碰过那一块的布料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弹珠圆润的突起。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又只是那么短短的几秒钟,蝴蝶忍的脸上又扬起了温柔的微笑,她的语气还是一如平常的轻柔,甚至更加的轻飘飘了几分,就像是天空中丝絮一般的云彩,只要一阵轻风就能吹散。
“现在的话,队里只有八个柱了噢。”
“炎柱炼狱杏寿郎先生,在半年多之前,殒命于和上弦之三的战斗中了。”
鹤见川在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没能理解蝴蝶忍的话。
炎柱炼狱杏寿郎——那是谁呢?她努力在脑海里寻找对这个名字的一点印象,呆坐了很久,才终于在记忆的深处翻出了那么些许零星的碎片。
她应该确实是见过炎柱的,在第一次柱合会议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场的好像确实是九个柱。产屋敷大人让她选一个柱学习剑术,于是她就一个个地仔细看过了院子里的那几个人。
她把记忆中那几个模糊的身影,一一对上了今天见到的这些人,最终只剩下了一个色调明亮的、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影子。
那个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只留下过一句话:
【“当然!就算是一天教导一次都是没问题的!指导后辈也是很重要的啊!”】
嗓门很大,语气高昂,像是有使不完的精神,但是说出来的话又带着前辈特有的沉稳有力,令人心安。
她只见过那位炎柱这么一次。
第一次,唯一一次,最后一次。
在她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改变「死亡」之前,「死亡」就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第83章
「死亡」是鹤见川最讨厌的东西,远甚于体育考试时遥遥不见终点的跑道、少时乱步对她毫无分寸的恶作剧、储物柜里空空见底的糖果袋,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能让鹤见川如此讨厌又害怕了。
但是「死亡」在她如今还不过才仅仅十多年的人生里,却总是如影随形地缠在她的身边,在昭昭白日里出现在她的面前,或是在某个难以发现的角落里,像是鬼影一般萦绕在她的身侧。
鹤见川仍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一年,母亲怀上了弟弟鹤见流,留在家中安心待产。鹤见川看着母亲的腹部一日日的大起来,一个新的生命即将神奇诞生于这个世界。即将成为姐姐的鹤见川总爱趴在母亲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放在母亲的肚子上,感受母亲腹中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那段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以无比温暖的善意对待着鹤见川。
某一天,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的母亲照常带着鹤见川去公园里散步,午后的阳光落在她们的肩头,鸟儿在枝头清脆的鸣叫,路边的行人脸上带着的是闲适而又惬意的微笑,空气里都氤氲着花蜜般甜美幸福的氛围,偌大的城市像是陷入了一场香甜的午睡,如此的平静祥和。
年幼的鹤见川牵着母亲的手,跟着她转过了一个街角,就在那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轰散了一切幸福的幻影。
鹤见川至今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来着什么人的袭击,密集的枪弹声和爆炸声让她惊恐的僵硬在了原地,母亲带着她想要找地方躲起来,但她的手脚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被母亲半抱着拉进了一处巷子里,躲了起来。
之后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她那时的年纪太小了,不过才刚刚三岁,甚至还分不清动画片和真实世界的差别。她只记得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很多血,从她的身|下大片的流出来,染红了孕妇装的裙摆,她害怕地抽泣着,浑身都在发抖,按着母亲的话,从她的包里拿出了手机,打给了什么人。
后来,很快有一些人来救了她们,恐|怖袭|击也被镇压了下去,有一个秃头大叔让人送母亲去了医院,一个和母亲年纪相仿的阿姨抱着她一起上了车,军警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混在一起,鲜红刺目的警灯和母亲裙摆上大片的血迹交错着,印在了鹤见川的眼里。
父亲很快也赶到了医院,到处都乱哄哄的,鹤见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害怕,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在心里地抗拒着母亲那被鲜血染红的裙摆,抗拒着那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后来她又长大了很多,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七活八不活”,早产的孩子七个月能活,八个月反而容易母子一起死在手术台上。
母亲和弟弟最终都平安活了下来,但本就胆小的鹤见川,对「死亡」的恐惧愈发深了起来。在她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打从心底里抗拒这件事。
再到后来,战争爆发,横滨成为租|界,海外军|阀涌入,本土的非法组织为所欲为,死人仿佛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日常。
暴乱、战火,秩序与正义难以在此处落脚,即使是国家也对这处法外之城毫无办法。横滨成为了一座坐落于黄昏之间的城市,鲜血和暴力与它相伴相随,死亡成为了城市冠冕上最晦暗的那一颗宝石。
不动行光是年幼的鹤见川手中抓住的那一根稻草,让她平平安安地在这座城市长大。江户川乱步是鹤见川在这个混乱时代见到的一点光芒,一点点地驱散这座城市的黑暗。与谢野晶子是鹤见川所能触碰到的最为坚韧的「生命」,从「死亡」的手中夺回每一条脆弱的人命。
他们保护了鹤见川,同样的,也告诉了鹤见川一件事。
死亡,并非是不能战胜的。
就像是十四年前,她的母亲和弟弟战胜了「死亡」活下来了一样。只要努力一点,只要多努力那么一点点,年幼的她颤抖着手,终于还是成功打出了那一个电话,等到了秃头大叔带着人来救她们,她就踏出了打败「死亡」的第一步。
鹤见川打开了手里的小袋子,将最后的三颗弹珠倒了出来,灵力顺着构筑起的脉络静静流淌着,在弹珠的内部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了盾牌的形状,金砂般细碎璀璨的光点飞舞。
她将它们放在了蝴蝶忍的手里。
“……不会再有人死掉了。”
她就是为此才会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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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横滨醒来的时候,鹤见川的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的脑中一会儿浮现出蝴蝶忍那张微笑着却带着悲伤的脸庞,一会儿是一团火焰般耀眼却模糊不清的身影,一会儿是乱步坐在舒适的办公椅里眯着眼笑看着她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在漫天的冰晶霞雾里,满身是伤的无一郎挥刀冲向上弦之二的背影。
她还想起了一段更久远之前的记忆。
在藤袭山里,她第一次“入梦”的时候,曾有一个参加选拔的陌生少年向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求救的手,可那双手最后还是无声无息地垂了下去,少年眼中求生的光芒沉寂消散。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加入鬼杀队呢?要去杀鬼,多危险啊。”
那个时候鹤见川曾这样问过善逸,金发的少年灰头土脸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想了一会儿,回答她到:“我是因为被爷爷逼着来的……但是其他人的话,听说有的人好像是为了钱,但是那样的人也不多——毕竟要赚钱的话干嘛不去找那些安全点的工作嘛!”
“大部分人的话,我听爷爷说,好像有的人是因为家人被鬼杀死了,所以想要报仇,还有的人是因为家里本来就有人是鬼杀队的成员,所以说——就像是心怀苍生的大英雄那样的人吧。”
“对于他们来说,鬼是拼上性命也要杀掉的存在,如果放任鬼不顾的话,活着那和死也没有什么不同吧——爷爷是这么说的。”
鹤见川抱着怀里的鬼丸国纲,盯着床沿上那几颗泛着淡淡金光的弹珠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不管大佬们都是怎么想的,反正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命比较重要。
不管是她自己的命,还是无一郎他们的命,在她的眼里,可都比那个什么鬼王无惨的命重要多了。
但无论怎么样,在梦里得知炎柱的死,这让鹤见川一整天心情都有些低落,连赛车游戏赢了乱步一局,也没让她蔫蔫的神情缓和点。
她一个人跑去了隔壁街买新年团子,店铺前的队伍排了十多米长,鹤见川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拿到她的那一小份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