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倒是浑身舒爽,灵魂深处枯木焕发新芽,好似整个人如同新生了一般——从前对于这个世界的不适之感烟消云散。
好似她终于被这个世界接受了,又好似她这才算是完整意义上的重新活了一遍。
当然容白并没有忘记,她只有达成了这个身体的愿望才能够真正的得了这一条命。
她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状态,虽然有很多斑驳加身,但哪吒照顾的她很好...虽然......虽然恶人先告状。
睫羽轻轻颤抖,睁开眼眸遇到强光有些不适又闭上眼眸歇息了一下,这才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床帐上轻纱祥云纹样,鼻尖充斥着莲花香气,十分霸道。
就像哪吒这位神明的性格一样。
正常,连清新淡雅的莲花生在了哪吒身上都能够成为一个霸道样子,那怎么样都是正常。
容白这样腹诽,但在转身看到那道一丈高的水镜还有广阔寝殿之中任谁都无法忽视的一池塘莲花还是感到了震惊。
她就睡了一段时间。
然后哪吒就能在这直接种了一潭盛开的莲花。
容白起身用法术给自己穿好新的衣裙勾着那道混天绫起身,伸出手指触碰在池塘的莲花的花瓣上,一下便觉得这处“造价不菲。”
必定耗费了许多法力。
也不知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如同哪吒一般用法术如流水,滔滔不绝。
混天绫被容白当成了一个披帛来佩戴,莹白色裙装直至裙袂渐变成朱红色,裙摆和混天绫成了包裹如玉肌肤的唯一艳色。
她迈步朝着洞外走去,与此同时混天绫上的辉煌纹路逐渐消弭,只如同一段普普通通的披帛。
裙摆随着她缓步向前在绿地草木之下,点缀成了一朵潋滟的花朵。
美人如花隔云端。
姹女之名名副其实。
哪吒听着身后的动静心有所感的回过身,朝着她招了招手。
他本就精力充沛也未曾觉得劳累,便显得更加神采奕奕,本想一直盯着容白看,但看不了几下又要出问题便出来无底洞自己找些可以挥洒精力的事务。
若是往常他或许会去天庭告职会去下方游走,但现在万种柔情尽在心头,他只想让容白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他。
陷空山一开始哪吒带容白来的时候便知这里是一个好去处,但他也没有想过容白会让这里变化这么大。
从无到有,和有到多是一个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更难的问题。
但容白做到了,还不同于其他妖王喜欢生吃生灵、镇压土地,容白走出了一条新的路。
甚至山下的百姓还多了些。
哪吒只来的时候往山下看了一眼便觉得山下炊烟袅袅比之从前兴盛许多,西牛贺洲地广人稀,更显得容白这个大王厉害了些。
至于旁的,他倒是无暇管辖,便看着这些小妖每日准时到无底洞门口开始练兵,一片生机勃勃之相。
仿佛望着这般光景也能瞧见一开始还用着双股剑并不顺手只能慢慢摸索的容白。
他有些遗憾错过了容白最青涩的时候,却又欣喜认清自己之后来的并不晚。
“怎么样?”
“算是不错,你用心了。”
容白知道这话也就哪吒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这样讲,对他来说恐怕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一点进步都能够被看在眼里,也成为了她前进的动力。
她往哪吒怀里十分自然的蹭了蹭,从哪吒的角度甚至能够数清容白的睫毛,十分自然的依恋让哪吒心里都泛起了甜。
环臂的手一瞬间紧紧握成拳头,下一瞬又赶紧伸手环住她的腰肢。
太甜了。
怎么会有这么甜的小妖精。
哪吒低头轻吻一下容白的额头,这个如同羽毛落下一般的吻没有任何□□狎昵意外。
只有发自内心对心上人生出的怜爱与温柔,比他的理智更快。
又或许是他的理智也告诉他,要好好吻一下心上人。
“你若是有一个修的通天遁地之法的师父指点,会比自己摸索着典籍还要快一些。”
“只是可惜......”
哪吒沉吟一声,说出他的顾忌:“现在妖族式微,各方大妖隐退,昔日跟着孙悟空一同起兵的那些妖王被诛灭的诛灭,被镇压的镇压,改名换姓的改名换姓,妖族各方都低调起来,寻一个名师并不容易。”
“妖族大多都是湿生卵化之辈,杀孽早在懵懂时期就已经筑下,并不利于修行。”
他心知容白为了修炼尽下苦工,但他的修炼路子和容白的并不一样,只能在身手功夫上提点一二。
可要让容白在这这个时候寻一个名师......他倒是怕一是没有让容白失望,二是若引得容白误入歧途,舍了这么多年在灵山的佛性,之位眼前道行,那才是不值。
容白在他怀里懒洋洋的闭上眼睛,给自己寻了一个好生舒适的位置,没有发表她的看法,只轻嗯了一声。
因为她知道哪吒还有未尽之语。
在容白看不见的角度,哪吒目光深远,凝视着其中一个还没有修炼出道体但已经诞生灵智的小猴笨拙的模仿着其他小妖练兵的姿势。
“若是孙悟空还没有被压在五行山下的话......或许,他是最好的老师。”
那猴儿是混世四猴之中的石明灵猴,虽不知师从何处,但功法精进又道法自然,除了有些想法不容于世之外,也并非茹毛饮血大奸大恶之辈。
而容白胆子大却又把握着分寸,知道该要怎么干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这不是最好的师徒是什么。
可惜了。
可惜了孙悟空意气风发现在只能在五行山下成为仙佛两道的棋子。
可惜容白本应有一个名师教导,而非自己琢磨。
“哥哥竟然这么觉得?”
容白被说中了正事,睁开眼睛仰着头看哪吒,话语之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毕竟不论在谁看来,一方是天庭战神一方是犯上作乱的妖王,不厌恶就好了竟然还能够互相欣赏。
容白早早便布置好了孙悟空这个后路,她有把握即使哪吒知道了也不会生很久的气,但没有想到哪吒也正有此意。
“是,可惜了。”
微风吹起容白的发丝,哪吒用手勾起她的发尾:“旁的也就罢了,法器我为你多寻一些,混天绫也留在你这,可以护着你。”
“陷空山是一处好地方,但越好越有垂涎的,我有公职在身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但我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的。”
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山、天庭也逐步开始了动作。
陷空山这个地方正好在要塞上,躲都躲不掉,容白无心,但是哪吒想为她做好一切准备。
容白睫羽轻轻眨了眨,眼眸之中满是顾盼神飞,她在哪吒怀里动了动,借着视角的不便蹭在了小妖们看不见的角度踮起脚尖咬了一口哪吒的耳垂。
呼吸尽数喷洒带着阵阵痒意惹得哪吒耳尖通红,容白的尾音像一个钩子一样弯弯绕绕,带着她独特的韵味:“哥哥,这是不是就是出自南赡部洲那个国家在《战国策》里面写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容白说完便要跑,却被已经反应过来的哪吒捉住了手腕,整个人带在了怀里。
哪吒一身麒麟妆花袍服,目光灼灼本就有光明磊落的少年意气风发气概,现如今嘴角带笑,英姿勃发反倒增了几分邪气。
“跟你说正事,你偏要来撩拨一下,胆子这么大?”
因为容白也没有想到哪吒真的有将她记挂在心上,一直有为她打算。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但真的不用她算计不用她心心念念就已经被双手捧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大恩无法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大日漫漫,夏日陇长。
莲香四溢,通体康健。
这种时候岂能够白费?
哪吒一下当着众小妖的面将人打横抱起,渐变的裙摆如同绮丽的晚霞曼妙的打了一个旋儿,未曾将其他小妖惊诧的样子分出一份视线。
只脚下虎虎生风,对着容白传音说道:“既然小白这么说了,你叫我一声爹爹也应在情理之中。”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是所有爹娘都可以当爹娘,但既然品行已经足够做到“爹娘”,何不让容白叫他一声。
容白启唇嘴巴微微张开,但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哪吒...简直可怕。
但这种道理在哪吒嘴里说出来,又仿佛理所应当,一点也不奇怪 。
在后头的黑软往锦红那边蹭了蹭,小心说道:“原来大王的时间在夏天啊,和咱们都不一样。”
锦红嘴角抽搐,瞪她一眼。
真是...傻人有傻福,啥都不知道就傻都敢想。
-
进了无底洞,这下哪吒倒是有心情好好看一下这个洞府,见容白眼睛睁大还是缓不过神的样子嘴角笑意越发明显。
两人又聊了一下其余的布置,这若不是一个洞府只能在洞府的基础之上布置,哪吒觉得容白必定能给弄出一个南赡部洲的亭台楼阁出来。
两人一同给那间倒座儿行了个礼,哪吒看着她上香恭恭敬敬的,想起她在他不在的日子应当也是这般在他的神位之前虔诚上香。
清香弥漫,可神却只垂怜了这一个信徒。
“哥哥笑什么?”
无底洞的这间倒座儿应着殷夫人的话给她设了牌位,但给殷夫人设了不给李天王设未免有些微妙。
容白原先担心哪吒看着“尊父李天王之位”会恼,没有想到回过身便见着哪吒一直含笑。
哪吒揽过容白的细腰,当着殷夫人和李天王神位的面点了点容白的鼻尖。
容白的身形纤细,在哪吒看来即使容白并非无害但他却总下意识的觉得这样纤细的身姿像风中漂浮的柳絮,他必须要箍的紧紧的,才不至于让她被风吹走。
“笑你.....读南赡部洲中原国度的典籍,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典故。”
“嗯?是什么?”
容白来了兴趣,灵山典籍她在不能修炼时候都看了一个遍,现如今能够修炼她自当博览群书看了看被天地眷顾的人族究竟有什么好的,其中南赡部洲中原位置更是有许多人族的智慧。
哪吒学着容白咬她耳朵:“墨子说,解带围城,你不觉得很适合我们吗?”
“解带围城?”楚要攻宋,墨子解带围城赢公输子,这和他们有什么相似?
容白抬起眸子,用那张出尘绝艳的容颜一眨不眨的盯着哪吒唇边从容笑意,沉静的眼眸如同星子般闪烁。
片刻之后,她微微一笑,伸手勾着哪吒的腰带。
“原是...解带为诚啊。”
“哥哥给小妹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3-20 21:47:55~2023-03-22 18: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酣酣 34瓶;被迫继承老婆后 26瓶;大大饿饿,求更文文、whoo 5瓶;鲤枝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西游
“停......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无底洞正中最为鬼斧神工的寝殿里,想起了主人难以自抑的一声声响。
嗓音如同冰雪消融之时伴随着山谷之声的泠泠泉鸣,冻了一整个寒冬的人感受到春日来临之时第一个想法并非是寒冬太过凄苦。
而是痒。
从心尖充斥四肢百骸,震动到灵魂深处的痒意。
那双细若梅骨的手用力的攥着枕边的布料,鼻尖早就已经难以忽视的莲花香气萦绕,一如哪吒本身的存在一般。
听了这话的哪吒本就带着笑意的眼眸阳光更加幽暗了几分,握着笔的动作却一下未曾犹豫,落笔十分流畅。
“小白,这里兄长便要教你,胆子大没有关系,但输了之后就要认啊。”
粉白的花瓣随着笔尖挥洒萦绕于后背肌肤之上,大朵大朵的莲花本应有着高洁清丽之姿。
此刻却无端生出了许多妖异之兆,身边团成一团的是法器混天绫,在身上纵横的墨汁是遇水不化,浴火不朽的千年墨。
容白背脊之上只有堪堪束缚的一道红绳布料,其余的皆为活色生香的莲花之景,映衬着她的殷红眼尾和般般入画的昳丽,只觉满堂生辉。
纤长的睫羽随着哪吒的动作轻轻颤动,宛如墨色的蝶,容白嗓音喑哑轻哼一声并不服输。
却又觉得哪吒太坏了。
他就是故意的。
她灵魂已经逐渐补齐,在没有枯死之兆所以越发精力充沛,两人分毫不让。
容白只想将每一日的时间都规划好,偏偏哪吒觉得她小瞧他的体力。
便借着这个来磨她。
太坏了。
她定神不想要继续猜测脊背上的画究竟完成了多少,下一刻究竟会落笔在哪里,可偏偏笔锋上的绒毛却一直勾着她的心绪,片刻不得安宁。
眼波潋滟,秋水凝眸,容白很快便选择认输,要强不适合哪吒。
很明显这位莲花太子吃软不吃硬,尤其这个时候了他是怎么忍得住一直在画画的?
“哥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哪吒被她拉住手臂,低着头看着她,那上挑的眼尾故作了几分柔弱姿态,落在他掌中的单薄脊背却松柏一般。
聪明的妖,惯会用这一招。
“等等,很快便好。”
朦胧云雾之中的斑驳身姿,有时候哪吒觉得容白并不像一个鼠妖。
妖不如的人最大的原由便是妖会被原型的习性而束缚,即使脱离也并不能脱离太远,譬如兔妖总是后腿更有劲,比如鼠妖大多胆小亦或者趋利避害。
比如熊妖茹毛饮血。
这些都是生而带来的,而人族生来就有道体,即使贪欲倍增也有心出发并未有生来的习性做影响。
容白并不像是鼠妖,她连与生俱来的利爪都有些生疏,反倒会让第一眼见到她的人格外注视她那过分纤细,腕骨微微凸起的手腕。
她更像是花妖,尤其是她周生遍布不知是什么的香料,加了几分神秘。
但这些只是哪吒自己的想法,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再加上他要回天庭在即,哪吒顺从了自己的内心——要用千年墨,要用上他的印章在她背脊上留下挥不去的笔画。
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再也没有旁人可以窥伺。
最后一笔勾勒缓缓落下,容白睁开眼睛,环住了哪吒的脖颈。
柔弱无根的云被风吹得跌宕却又只能紧紧依靠着风。
昼夜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