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
咳。
当时还有许多更引人注意的其他部位。
她确实没来得及用心观察这个部位。
柳拂嬿忽然意识到,刚才可能不应该关上门。
不关门,这个场面也没有现在这么暧昧。
而此时此刻,封闭的空间里,他温热的体温在她指尖游走。
逐渐灼热的空气,也一点一点,被他的气息所沾满。
柳拂嬿感觉脑袋里混沌一片,跟煮粥似的,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解开了他上衣的最后一颗扣子。
第51章 暖甘霖
空气像被煮化了的果冻, 灼热又粘稠。
柳拂嬿深深地埋下头,握着热毛巾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喉咙发干,心跳声逐渐变得很沉、很快,似乎稍有不慎就会泄露心事。
总之, 完全不敢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 上方似乎隐约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是他一贯好整以暇的模样,带着几分游刃有余。
少顷, 气息微动,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不过最后倒也没有说出口,并不曾出声揶揄她。
面对着面前的视觉冲击, 柳拂嬿礼貌地收着视线,并努力找回自己的平常心。
假装没看到他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而是就当做,自己在擦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
比如说,一只花瓶,一个书架,或者一尊俊美的雕塑。
她就这样自我麻痹了好几秒, 这才横下心,果断利落地抬起手, 擦拭第一下。
毛巾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忽然听到他气息稍动, 腰腹处也轻轻一绷。
“怎么了?”
柳拂嬿赶紧问:“是毛巾太凉了吗?”
“倒不是。”
他无奈地笑了下,放轻了语气, 温言道:“寒露, 轻点儿。”
“哦哦。”柳拂嬿赶紧调整力度,像对待一张易皱的宣纸那样, 小心翼翼地,去擦第二下。
万事开头难, 不过继续做下去,就会渐渐变得容易不少。
只要习惯了视觉上的冲击,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温热的毛巾一点点地抚过他的腰腹轮廓,柳拂嬿心如止水地替他擦拭着身体。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的肩膀似乎比印象中更宽一些。
他的身材,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大概是由于平时都穿冷调的暗色系,显得身形格外瘦削清落,才叫人忽略了这一点。
此刻,柳拂嬿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一尊具有美感的大理石雕塑。
她的动作十分温柔、仔细,轻柔地抚过每一处轮廓。
也就一不小心,在无意之间,忽略了他渐乱渐沉的呼吸。
怕毛巾凉得太快,每擦拭几下,她便会将毛巾重新浸入热水中。
结果,就在这一次重新给毛巾浸热水的时候。
忽然间,视野没有任何预兆便倒转过来。一股温柔却不容抵抗的力量,压向了她的肩头。
手中的毛巾滑落在盆中,柳拂嬿毫无防备,整个人被压在了病床上。
一瞬间,两人位置颠倒,薄韫白俯在了她的身上。
她茫然地眨了下眼,看着头顶上这尊“俊美的大理石雕塑”。
男人此刻没了那种淡然又禁欲的气质,眸底晦暗沉沉,有种叫人琢磨不透的危险。
他分明只有一只手臂能用力,却按得她动弹不得。
柳拂嬿挣了挣,没挣开。
读出男人眸底的情绪,她不得不认真地担心起来:“你伤口不疼了吗!”
“不要紧。”
薄韫白嗓音发哑,俯首咬她的唇。
他素来清沉的语调里,混杂着风雨欲来的沉黯,听起来有些陌生。
稍顿,尾音里扬起几分使坏的威胁之意。
“别出声。”
“护士会看到的。”
过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在将暗未暗的天色里,只迷迷糊糊地觉得他的吻温热而强势,带着某种笃定的情感,将虔诚而浩大的爱意,烙进她的意识深处。
眼眶忽然涌起酸意。
仿佛此前一直在生死之间摇摆的灵魂,终于在此时此刻,才有了休憩的渡口。
她需要这个吻。
她猜,薄韫白也是如此。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她有多绝望,有多恐惧,想必薄韫白也只多不少。
她闭上眼,打开了齿关,在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里,回应他唇齿间的贪念,近乎蛮横的占有欲,以及只有同生共死的夫妻,才能明了的那种渴欲。
确认他的爱意。
确认他就在这里。
确认此时此刻,两个人不再被外界分离。
像一场温热的甘霖,洗净了那场车祸的砂砾和污秽。
而那些被破碎的玻璃和尖锐的车鸣声割出的伤痛,也在唇齿厮磨间一点点痊愈。
直到他滚烫的唇畔不可自抑地朝下游走,柳拂嬿才拦住了他的动作。
她躲了一下,面颊红红的,小声提醒:“医生说过。没康复之前,不能剧烈运动的。”
他本来正吻在她的锁骨处,闻言,似是为了惩罚她先从两人共同的美梦里清醒过来,顺势在那儿咬了一下。
柳拂嬿乖乖地让他咬了一口,这才道:“真的不行。”
薄韫白单手扣住她的肩头,薄唇仍俯在她颈间。虽然看不见神色,却能听见男人喉结滚动的细微声响。
少顷,他漫声反问。
“什么程度,才算是剧烈?”
柳拂嬿一怔,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问题没法回答。热意涌上耳根的同时,又见他稍稍抬起头。
男人乌发凌乱,隽冷眉宇染上晦暗的欲念。黑曜石般的眼眸晕开些许微醺红意,又问她:“之前那样,太剧烈了?”
他嗓音温沉低哑,像窗外缱绻的雾色,漫进耳朵里。
“那我这次,温和一点?”
“……”
就在意识沦陷的前一秒,柳拂嬿红着脸推开了他。
尽管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但她还是维持着仅有的一丝清醒,不自觉地用了工作上的口吻,很认真地给他讲道理。
“什么这次,没有这次。”
她语气干巴巴的,像个机器人那样。
“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
“不然伤口长不好,又要多受好几天的罪。”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叹息了一声,侧眸看了看她的神色,然后索性身子一斜,直接躺在了她的腿上。
“寒露,不要一直这么清醒好不好。”
他仰躺着看她:“你不想吗?”
柳拂嬿眼睫颤了颤,装作没听见,垂下眸,观察他发间的绷带有没有渗血。
过了阵,又去检查他左臂上的情况。
“吃点水果吗?”她问,“医生说,你需要多补充点维生素,新鲜的蔬果都可以吃。”
薄韫白眉尾动了动,懒懒地起身,自己躺回原位。
见他不答,柳拂嬿又道:“我帮你洗一点吧。”
说着便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薄韫白抬手打开顶灯,拿起床头的笔记本,似乎是要准备工作了。
光芒清亮,勾勒出他倦淡的眉眼,虽不明显,总感觉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赌气意味。
柳拂嬿走到几只精致的果篮旁边,认真挑了几个捧在怀里。
临出门时才小声开口。
“那个,关于你最后问的那个问题。”
她背对着薄韫白,也就没看见男人挑了挑眉,掀眸朝她望过来的模样。
似乎只有躲开他的注视,不好意思的感觉才会轻一点一样。
但即使如此,她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没有不想。”
“等你好起来……”
“我们、我们来日方长。”
-
次日,就像薄崇吩咐过的那样,薄韫白转到了新的医院。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病人不多,环境宁静而舒适。听前台的意思,好像是说博鹭集团在这里也有控股。
病房布置得很温馨,除了几台医疗设备之外,家具也都齐全,像个小套间。
里面还安排了两张床,柳拂嬿下了班便来这边休息。
不知道薄韫白这两天在忙什么工作,电脑不离手,有时还会熬到深夜。
柳拂嬿劝了好几次,他只说并不耗神,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听医生说,薄韫白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她也便渐渐放了心。
这天,安静的病房里,却忽见一人疾步走入。
柳拂嬿偏头去看,竟然是陆皎。
自从两人办完婚礼,陆皎好像就回了南法,许久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直到今天。
陆皎穿着一件克莱因蓝的大衣,满身都是风尘仆仆,好像是赶过来的。
再细看,她保养得极好的面容上显露一丝憔悴,眼底泛着红血丝,面色沉黯,看得出没有睡好。
“妈?你怎么过来了?”
薄韫白刚开完一个英文的在线会议,此刻从沙发上站起身,看了看她身后:“哥告诉你的?”
见到儿子平安,头上的伤口也几乎看不见了,陆皎紧蹙的眉心明显松散了不少。
少顷才开口,语气倒是愈发严厉了几分。
“不是你说的,不让你哥告诉我吗?”
“要不是国内的老朋友给我打电话,我真就被蒙在鼓里了!”
薄韫白笑了下,走上前,带陆皎在沙发上坐下。
“不严重,”他温言给陆皎宽心,“就一点皮肉伤。你看,这都已经长好了,几乎看不出来了。”
“哼,你别想蒙我。”
陆皎的目光跟扫描仪似的扫过他头顶,语气仍不松快。
“我刚才在医生那儿看过你的病历了,现在是长好了,刚送来那会儿,伤得可吓人。”
薄韫白抿了抿唇,语气放得更轻:“就是流了点血,没有伤筋动骨。”
稍顿,又带着笑意道:“也不影响智商。”
陆皎知道儿子是有意逗自己开心,叹了口气,眉头也松了松。
她又回头看柳拂嬿,问:“孩子,听说你当时也受伤了,这家医院是不是你们后面才转来的?我也没找到你的病例,不知道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差不多长好了。”
柳拂嬿隐去缝了几针的情况,拨开额发给陆皎看,只说得轻描淡写:“当时就是额头这儿磕破了一点,不严重。”
“那就好,那就好。”
陆皎并不厚此薄彼,也非常仔细地看了看她的伤处,这才彻底放下心。
她语气变得凛然,提起另一个关键话题。
“肇事者呢?这人可真歹毒啊。”
陆皎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偏头问薄韫白:“你爸这两年是越来越荒唐了。你这次的事……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闻言,柳拂嬿不由攥了攥手指。
那天魏澜来病房,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明白了,幕后黑手是魏坤。
她是想了办法震慑对方,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由她而起。
事出复杂,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陆皎解释。
正在思索,就见薄韫白的表情也没什么明显变化,仍是那样若有若无地扯着唇,淡声道:“就是个小意外。”
陆皎不信,那双漂亮却凌厉的眉目精光不减,狐疑地看着他。
“你确定?都查过了吗?”
“嗯。”薄韫白语调如常,漫声道,“我和大哥都查过了,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单纯运气不好。”
柳拂嬿一怔,忽然感到薄韫白从她身后伸过手来,捏了捏她的指尖。
仿佛是示意她不用多说。
稍顿,薄韫白继续道:“而且那人伤得比我们重得多,虽说是全责,但现在也一直躺在医院里,暂时执行不了法律程序。”
陆皎漠声道:“不用他赔偿一分钱,找最好的律师,让他坐牢。”
薄韫白垂眸:“没造成重伤,可能性不大。”
“故意违法,为什么不能重判?”陆皎冷冷地说,“你别管了,这事我来办。”
“好好。”薄韫白安抚地应了一声,少顷,眸底忽然掠过怔忡,看向陆皎。
“哦,还没和你们说。”陆皎这才道,“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柳拂嬿下意识地看向薄韫白。
男人素来隽冷的眉不自知地舒展几分,眼中泛起些微亮光。
她也跟着高兴起来,弯起了唇。
尽管薄韫白没有说过,但她一直觉得,他始终隐隐地期待着母亲能回国。
稍顿,男人喉结轻轻动了两下,也并未泄露心声,而是佯作无意地问了句:“这么多年了,怎么忽然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