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微微出神,又很快的拉了回来。光线也将他笼罩了一层薄光,显得十分柔和。最主要的是,他就用那最专注的表情,温柔的听着自己的事情。
“你什么?”闻屹扬听得入神,声音忽然间停顿,他下意识抬头询问。
下一秒,唇上便忽然落上了一道柔软。
顾梨的吻很轻,只一下便离开,快到闻屹扬都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时,也只看到她有些发红的脸,和全是爱意的眼。
这样的目光让他的心口发烫,人近在咫尺,近的连她的呼吸都能感受的到。闻屹扬撑在床上的手微微用力,克制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顾梨只是微微后退了一点,仍是在认真的看着他,就像是,他刚刚看自己的照片听自己说话时那样认真。
他的眼睛像是深海旋涡,让人不受控制的就沉溺在里面。睫毛也好看,又长又浓密,像是鸦羽。鼻子、嘴巴……
哪哪都好看,顾梨刚刚没亲够,她将目光定在他柔软的唇上,又贴了上去。
轻轻的亲、轻轻的拱、轻轻的啄,其实她的吻很青涩也很没有章法,但越是这样越让闻屹扬头皮发麻。
他手上的青筋绷的越来越紧,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偏偏怀里的人越发得的寸进尺。
顾梨吻的脖子有点酸,她往前爬了一小步,尽量的抬起头,和他的唇贴的更紧。同时有些不满他的不配合,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让人的头低下来一点。
她也不懂自己想要怎样,只是想和他贴的更紧一点。她学着他的样子,像婚礼那样,轻轻的将舌尖探了出来。
闻屹扬的神色终于变了,深海般的眸子翻涌起巨大的浪潮。
嗯,甜甜的。那是顾梨昏呼呼的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婚礼上的时候,她太害羞了,都忘记去感受味道了。只记住了那时快要跳出去的心跳,现在也一样砰砰的乱撞着。
好奇怪,明明已经吻过好多次,她为什么还会这样?
但是不管了,这个念头紧紧出来了一瞬便被顾梨抛之脑后,因为她真的顾不过来别的了。
她好喜欢老公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的木质香味,很清冷禁欲的感觉,可这样拒人千里的味道吻上去又暖暖软软的,这样巨大的反差冲击感让顾梨简直沉沦。
闻屹扬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床上,两条大长腿仍耷拉在地上,顾梨跪坐在他身侧,请闭着眼睛,一只手固定着他的头,这样吻起来脖子终于没了那么大的负担,舒服多了。他只是躺在那里,胳膊垂在身侧,原本撑在床上的手仍紧按在床上,粉色的真丝床单被他抓的皱巴巴的。
没去敢搂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怕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就会像野火燎原的失控,再也无法克制。
表情仍是清清冷冷的,只不过眼神有些乱,顾梨看不到这些,也不管,只是任由心思的去密密的吻。
耳边全是细碎的轻啄声,房间很安静,整栋别墅都很安静,这声音消磨着人的意志,偏偏怀里的人还不管不顾。
她永远是这样热烈又坦诚的表达着感情。
忽然间,鼻尖一湿,闻屹扬在消沉的意志中勉强睁开眼睛,昏昧不明的眸色骤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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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顾梨低声轻呼着,“老公,你轻点。”
回应她的,是清冷又高高在上的字节,“忍着。”
“哦……”顾梨委委屈屈的应着,敢怒不敢言。
又过了几秒。
“嘶……”大概是太过不舒服,顾梨再次低呼着,“诶,别——”
这次,听不到男人的任何声音,回应她的只有剧烈的拍打声,连着断断续续的水花声。
门外的三个人脸色具是一变。
紧接着,兵兵乓乓东西掉落一地的声音,再伴随着一声闷哼。
顾景泽再也忍不住,屈腿就要踹门。
被顾鸿飞和荣嘉月眼疾手快的一左一右给架了起来,直接架走。但顾景泽腿长手长的,架走的时候脚还是磕到了一侧的墙壁,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你——”顾景泽气急了,才吐出了一个音节,便被宋宏强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三个人站在离顾梨房间最远的,最西面的露天阳台上,顾鸿飞两个人仍一左一右的抱着顾景泽的胳膊没动,三个人神色都十分沉重。
事情还要倒回十五分钟前,一家三口分别从南、西、北三个方向蹑手蹑脚的走过来,看到彼此时都有种做贼的心虚错觉,又急匆匆地退了回去,发挥出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的默契。
过了会儿,顾梨门外的三个方向纷纷鬼鬼祟祟的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三个人认出彼此,脸上都一闪而过了一丝偷听别人墙角还被人发现的尴尬。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间蔓延着,三人对视无声对话。
顾飞鸿: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顾景泽:你不也一样。
然后,两个人又将目光齐齐落到了荣嘉月脸上。
还没等荣嘉月反应,卧室内便传来了声音,大家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到了这上面。
顾飞鸿的神色十分复杂。
顾景泽垂着眸,表情沉重。
荣嘉月眉眼间则闪过了几分喜悦。
可越听越不对劲,直到顾景泽失控,两个人在最后一秒的之际把人给架了过来。
此时三人眼神都有些呆滞,像是反应不过来。
连顾景泽都忘记了挣扎,当然两个人也没反应出他没动,三个人像是三座雕塑似的。
“你们就这样把她往火坑里推?她也是你们亲手养大的,我的妹妹!”不知过了多久,顾景泽终于爆发了,说到最后,尾音都带着不受控制的轻颤。
“你以为我舍得么?”顾鸿飞压着声音,但语气里全是压不住的痛苦,“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不这么做,就保不住珩瑞,我们全家都去喝西北风也就算了,可这是梨梨父母拿命换来的,是他们的心血,我还能怎么做?!”
顾景泽无法理解这种逻辑,“所以就拿大伯的心血去保另一个心血么?这是他们想要的?”
顾飞鸿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但这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沉默了几秒,再次抬头时,脸色有些阴沉的看向荣嘉月,“你又是什么意思?还嫌梨梨不够惨么?”
荣嘉月被看的一愣,而后声音提高了几分,颇有底气不足声音来凑的意味,“我……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你想干什么都写在脸上了!那汤你恨不得喂人嘴里,你当我眼瞎啊!”
被戳穿,荣嘉月也不再装傻,可经过刚刚的事,到底是有些愧疚的,嗫喏道:“我……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顾家,想着他们两个关系好点,顾家能好过一点。”
“他们俩关系能好?就凭当年我们对他做过的事,他们关系能好?!”顾飞鸿被气的眼都红了,骂道,“他就是来报复的,蠢货!”
荣嘉月也急了,“你骂谁是蠢?你不蠢?你不蠢连个公司都管不好,还要靠顾梨的婚姻来维持。”
顾景泽这些年鲜少回家,也不愿再听父母彼此间无意义的相互指责,转身便走。
“你干什么去?”情绪激动的顾飞鸿还是发现了他的动向,将人叫住。
顾景泽面无表情的说:“把梨梨接出来,具体怎么样,让她自己选。”
说完,也不等人同意便提步往前。
“你给我站住。”顾飞鸿将人斥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苦已经受了,就没有白受的道理。
他狠狠心,又道:“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梨梨亲自和我说,我会同意他们离婚。”
顾景泽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的父亲那样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勾起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真到了那天,哪儿还由得您同意或是不同意。”
“……”
“不同意……”
闻屹扬双手环胸,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倒是要怎么说。
顾梨眨了眨眼,语气里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不情愿,“我就不吃了。”
“这可是你说的。”闻屹扬又漫不经心的和她确认了一点。
顾梨点头,这次十分的坚定,像是在做什么保证一样,“我说的。”
她鼻子和嘴之间,还带着些水渍,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闻屹扬无声叹了口气,抬手又抽出了两张纸,微微俯身,将她鼻翼下的水轻轻的擦掉。
顾梨也微微抬头,就那么配合着,特别心安理得的等着伺候。
他将人擦干净,屈起食指,有些无奈的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怎么这么贪嘴?”
顾梨不自觉嘟起了嘴,也觉得自己相当委屈。
那羊肉炖的确实很好吃啊,她哪里会知道才两碗下肚就会流鼻血,还是在……
她的脸有些发烫。
想到这,她快速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滴到他的嘴巴里,然后看到他鼻尖有些淡淡地已经花掉的颜色,也抽出了两张纸,然后接了一点点水,抬了下胳膊,发现够不到。
顾梨抬头,“你低一点。”
?
虽然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却也还是顺从的低下了头。
然后鼻子上就传来了冰冰凉凉的触感。
这才想起,是落了她鼻血的位置,当时他只随手一抹,发现是什么后,便从床头上快速的抽出了两张纸帮她按住,发现有点止不住才又将人带到了洗手间,忙了半天都忘记这茬了。
大概是还有些痕迹在。
接着,思绪便不由得顺着这个节点,回想起了上一秒发生的事,鼻子间不自觉溢出一声浅淡的笑意。
这声笑,让顾梨的耳朵都竖直了起来,“你笑什么?”
闻屹扬看着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本只是一个极其短促的浅笑,不由的便加深了。
“别笑了!”顾梨的脸烫到不行,她觉得自己的鼻血又要流出来了。
闻屹扬见着面前已经红到耳根,眼底都是蒙蒙水雾的人,不再逗她。微微低头,就着刚刚用过的纸,又将滴在洗手台没冲洗掉的血擦掉。
顾梨看到后皱了下眉,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错开了目光。
哪怕是自己的血,也觉得有点恶心。
闻屹扬做起来倒是十分自然,动作也快,擦干净后将纸扔到了废纸筒里,随后又用水冲洗了一遍。
转头时看到她的反应,半拖着调子说:“自己都嫌弃?”
顾梨侧过脸,不答。
虽然是的,但是没办法承认。她才没有哪里可以嫌弃的,全身上上下下都是完美的。
闻屹扬也只是逗逗她,可看她的反应却知道了。
明明是嫌弃血污的,可还是认认真真的帮他的鼻子擦干净。
那些爱意,流动在她的每个举手投足之间,而他,就是个卑劣的小偷。
之后他又将刚刚被顾梨不小心滑落到地上的瓶瓶罐罐们捡起来,摆放好。
他本是让顾梨先回去,但顾梨没动,就站在一旁等着他。
等他收拾好,两人才一起走回卧室。
两人一前一后,顾梨快了他半步走着。柔软光泽的长发披在肩上,随后走动露出一段光洁纤细的脖颈。原本十分白皙的肌肤,此时泛着不规整的红痕。
闻屹扬眉心微微一皱。
刚刚还是有些没控制住脾气,下手有些重了。但也是这姑娘的皮肤真的薄,只是用凉水拍了拍她的后勃颈,便红成了这样。
他方才是真的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气她的家人,从未将她放在心上,那样明晃晃的意图,把她当做有价值般的物品般利用。
也无奈,她怎么这样贪吃,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羊肉又是各种大补的中药,两碗进了肚子,她还又不安分的亲来亲去,也幸亏只是流了点鼻血,没有让她有别的不舒服。
手便失了些分寸,顾梨也是娇气惯了,拍她一下,就哼哼唧唧两声。被他轻呵完,不哼唧了,人便又开始不老实的躲。他又要控制着人,又得维持着两人的平衡,是真的难搞。
一个没注意,顾梨便不知道手挥到了哪里,将镜柜上的一排东西划落。这样一弄,她的重心也有点不稳,下意识寻找支撑的时候,手肘便怼到了他的胸口。
实在是狼狈。
闻屹扬无声摇头苦笑,这姑娘真是从小到大的治他。
回到卧室,顾梨经过刚刚一遭折腾,人也老实了,不再抱着人亲亲。
闻屹扬将刚刚被两人抛弃到一旁,不止何时掉落的相册捡起,放到书桌上。
灯被关上,卧室成了宁静的黑。怀里忽然一软,他已经逐渐可以坦然的将人轻抱住,同时自我催眠,其实自己和她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熊的作用没什么区别。
怀里的人呼吸渐稳,他借着月色,描摹着她精致又小巧的五官,忍不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