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可真恶劣。
:生气了?
他问。
而后又主动解释:难道不是看上了想拍的东西,担心我最近有点不务正业,怕钱不够花所以才让我去书房加班么?
顾梨看到,简直羞耻又愧疚。
她明明是因为他“太务正业”了,都没时间务她。
但她不能说。
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情她还可以直白一点,但是现在一想到他的下属可能在背后悄悄议论——
啊,你们不知道闻总家有个多粘人的小嗲精,闻总开会都等不急。
她都还会瞬间想以头抢地。
她决定换个委婉的说法:我只是不想你天天加班那么晚。
却也是实话,有好几次,她都睡过一觉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闻屹扬才躺上来。
如果只是为了来接她,就要占用他更多的、甚至是休息的时间,那她不需要,她又不是没有司机。之后,才是希望他们能有个时间度过愉快的夜晚。
亲亲老公:就算不务正业,钱也够你花,不用担心
几乎是她发出去的那一瞬间,这条消息便发了过来。
她抱着手机来回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完全控制不住。
“干嘛呢?”江月琅在旁边看半天了,“笑成这样?”
顾梨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声音都是上扬的,清清甜甜的,“在和我老公聊天啊~”
江月琅看着眼底全是爱意,一脸幸福的顾梨心里瞬间变得不是滋味。
她是全心全意的投付了真心,可对面的人呢,可能只是在演戏敷衍,她就已经如此开心。
就有种,只有顾梨被蒙在鼓里,被人骗的团团转还傻乎乎笑的感觉,可她明明知道一切,却又不能告诉她。
江月琅轻垂了下眼睫,掩藏微红的眼睛,“那你好好聊。”
她轻声的说着,又道:“我过去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无法面对。
“哦,好,你忙。”顾梨丝毫没有察觉出江月琅的情绪,只说了句,仍对着手机笑。
-
快要结束时,顾梨提前离席,不想等会和那么多人挤。
还有许多人在social,她佩服在这些人的精力。虽然她也挺爱参加这种活动的,但也就开场的时候玩一玩,之后便在一旁歇着,吃点东西看看乐子。
她故意擦着边走在了会场的外围,免得又被谁拉过去围在中间,半天脱不开身。
同时给江月琅发消息,告诉了她一声,说自己在外面等她,再顺路将她送回去。
来的时候便知道多少会喝点酒,便也没让江月琅开始,两个人一并坐车来的。
她发完,并未收到江月琅的回复,知道她此时应该正在忙,便收起了手机。然后,她便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白色鱼尾长裙的人快要把腰扭断,并用一个正常人类难以做到的姿势,人几乎向身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就这样边扭边转,笑的花枝乱颤的。
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风姿摇曳没怎么走出来,倒是走出了“要大爷命”的气势。
顾梨躲都来不及躲,就这样直直的被撞上,成了那个遭殃的“大爷”。
被这样一冲击,本就摇摇晃晃的红酒终于像沙盘散落似的飞渐出来,泼墨般的洒到鱼尾裙摆上,白色暹罗斗鱼立刻变成了热带五彩鱼。
谢天谢地,五彩鱼终于转过头来,让顾梨看清了她的长相,她真的太想知道拥有如此技艺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是否也会有着明显区分正常人类的样貌。
例如,开个天眼或者别的什么。
但很遗憾。
“你怎么走路的?”五彩鱼气势汹汹,瞬间变成深海巨鲨,“弄脏了你赔得起么?”
“……”
顾梨看着她,慢吞吞道:“也没多长个眼睛啊。”
语气还带着点失望。
巨鲨怒目,一双鱼眼带着浓浓的逼视,“你说什么?”
“不然怎么影响了视力,开始倒打一耙了呢。”顾梨不紧不慢道。
“……”
巨鲨眼睛长得其实很大,就是没什么神,使劲盯着人看时,就有点死鱼眼。就像现在,她盯着顾梨的衣服,忽然想起这好像是G家的高定。
巨鲨立刻漏了气,有成了软乎乎的五彩鱼,一般人很难订到G家的高定。她原本以为只能在这种角落里走走晃晃的人,必定是哪个小外围,来这里碰碰运气,毕竟中间圈子进都进不去。
但现在觉得,她可能想错了,脸上立刻带上了十分亲近的像是认识了八百年姐妹般的笑。
顾梨被她这川剧般的变脸的速度震惊到。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热带鱼脸上的笑也有点挂不住,只得先道歉道:“真不好意思,刚刚喝的有点头晕,撞到你了。”
?
顾梨扯了扯嘴角,“那你酒醒的倒是快。”
热带鱼继续笑,“呀,你裙子真好看。”
“还好吧,不值钱的玩意,穿过也就丢一旁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在顾梨这里,间歇性有用,完全是看碟下菜,她漫不经心道,“不如你的,穿完还得收藏起来。”
“……”五彩鱼眼睛瞪的更大了,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这是买的,不……不是借的?
G家啊,G家高定啊!说买就买,说扔就扔?
顾梨被她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有些不舒服,很难不去想一命呜呼的死鱼,还是死不瞑目那种。虽然她很爱吃鱼,但这样被盯着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她板起脸来,此时两人在站在一前一后的长阶上,居高临下的问:“所以,可以借过了么?”
五彩鱼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她语气稀松平常道:“当然不借也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在你裙子上踩过去,然后再赔你一条。”
也不等她回答,顾梨已经优雅的抬起了脚,闪着细钻的高跟鞋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的闪耀,大有直接踩过去的意思。
“干嘛呢?不走。”一道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五彩鱼身后传来。
顾梨这才知道后面竟然还有个人的存在,阶梯的设计,再加上五彩鱼夸张的裙摆,竟然真将后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顾梨一跳,险些崴脚。
而那个男人下意识地扒拉了一下五彩鱼,恰好将道路让出。
顾梨顺势走了过去,擦肩时还不忘好心提醒她,“这次我就不踩过去了哦,下次出门记得带眼睛,也不要被别人踩。”
路过时,余光瞥见了她身后已然有些醉的不清醒的男士,觉得有些眼熟,但味道实在是难闻,没做停留的便快步离开。
五彩鱼看着顾梨离去的背影,明明说话软乎乎的,长得也软乎乎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周身都充斥着一股淡然的气场,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底气。
任人后天如何练习,也都装不出的。
她自觉自己可能惹到了什么人物,无端紧张起来,她好不容易搭上了这位富家子才刚刚进了这个圈子,脸上却不露声色,笑的越发甜腻,“路少,刚刚那个人是谁啊,动辄就七位数的裙子随便买随便丢,她是不是在吹牛啊。”
“她啊……”路向晨有些站不稳的又看了一眼人离去的方向,五彩鱼十分手快的将人扶住,“顾梨啊,一小败家子儿,也就顾家……嗯,现在是闻家了,经得起她这么造的。”
五彩鱼顺杆爬,同时有意无意的用胸前的柔软轻蹭,“那你也给我买嘛。”
路向晨嗤笑了声,也没躲,甚至故意往她身上压了压,引得五彩鱼连连娇嗔。
-
顾梨走出宴会厅,都觉得自己身上还有那股酒味,把她搞的都臭掉了,连风都没能把那股味道吹散,她有些烦躁,脚步都不由的快了几分。
美术馆周围种着簇簇的鲜花,这是顾梨的知识盲区,她并不认识,她下意识想到了闻屹扬。旁边是笔直的法国梧桐,和照明灯交相辉映,此时这个地段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和身后的声色浮华形成对比分明的分割线,构建出一小片宁静而明亮的远方。
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加快脚步靠近,就像暂时走进了乌托邦。
一阵风吹来,梧桐叶沙沙作响,低频的白噪静谧美好,带来了淡淡地将几种花杂糅起来的香味,但并不难闻。
晚风吹起了额前一缕碎发,顾梨下意识的抬头。
便没再能收回视线。
男人鹤立挺拔的站在宁静的尽头,伫立在灯火明亮的尽头,让乌托邦有了具象。
他身后是那辆如他一般高阶矜贵沉稳的银灰色迈巴赫,他并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连领带都未打,衬衣的扣子被他从上到下解开了两颗。
风将他的衣领微微吹得松垮,比起平日里的衣冠楚楚多了几分慵懒与落拓风流。
“终于舍得抬头了。”男人半拖着调子的声音借着风,虚虚实实的传到她的耳朵里,有那么一丝的不真切,而他却又确确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但顾梨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不受控制的跑了起来,去奔向她的乌托邦。
穿着高跟鞋,也不管不顾。
无论过去多久,闻屹扬也始终记得这晚,她穿着金光璀璨的吊带长裙,向自己飞奔过来,还有她眼中闪烁的星星。
他快步走向她,到底还是他走的路更多,将两人的距离缩小,直到她扑进自己的怀里,两个人在灯光的柔晕中相拥。
“你怎么来了?”顾梨也不知道,只是来接她一下,她怎么会这么高兴。
或许是今晚的星空太过好看,氛围太好;
又或许是,以为他已经听了自己说的,不会来,而又忽然出现的乍然之喜。
顾梨才发现,自己好口是心非。
她仰着头,眼底是莹莹闪动的星星,闻屹扬的心都被她眼底的星光融化,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也被晚风吹的软上了几分,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
如果不是晚风惊扰了她,是不是就算走到他身边,她也会无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这不就看到了嘛,你在我的必经之路耶,我怎么会看不到。”顾梨笑的有些没心没肺。
闻屹扬眼底也带上了几分轻笑,和她计较什么呢,就像她说的,他早早地等在她沿途的路上,他们终究会遇到,过程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忽地释然,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她的头,“走了。”
顾梨没动,看着带着几分神秘的又说:“不过就算你没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只要站在我三米之内,我都会感受到你。”
闻屹扬的心猛地一震。
怕他不信,顾梨看着他表情十分认真的又说了一遍,“真的。”
闻屹扬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嗓音干涩又漂浮,“为什么?”
“……因为,我和老公心有灵犀啊。”顾梨带着几分俏皮,说完还冲着他wink了下。
“……”
闻屹扬确认,她就是在胡诌的,但他很受用。
内心那一瞬间燃起的小别扭,被她轻易的抚平。
但其实,顾梨真的没有瞎说。刚刚,如果不是风恰好吹来,她也会下意识地抬头的,这项技能也是她这两天才发现的。
渐渐地有人从馆场里出来,两人走向车里。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两个,当晚,便在小范围内,对他们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各执一词。
姗姗来迟的江月琅更是吃惊,觉得闻屹扬真是个办大事的,做戏竟然做的这么全套,她越发担心阿梨,觉得得被他骗的团团转。
那些人,从两个人到底是做戏好来稳固两家的商业利益,还是真的浓情蜜意;
讨论到要如何战队,先一步上车试图从中分一杯羹,还是再观望观望。
彼此各执一词,拿定不下注意。
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你们说,他俩现在在干啥?
内容逐渐变了味道,从商业风向的探讨,演变成了晚间话题。
而被小半个燕城商圈讨论的两人,此时正在柔软的大床上,细细的接吻。
暖黄色的落地灯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顾梨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伏在他的怀里,她还是喜欢这样,脖子不会很累,同时整个人都会被他身上淡淡地木质香味包裹住。
她总是亲的很用力且没有什么章法,但她并不承认。好在闻屹扬肯配合她,两人便也在这生疏青涩的没有章法中,细细密密的吻出了几分别样的情意绵绵的温柔来。
顾梨吻的嗓子有些发干,不自觉的压低腰肢,贴紧,想要摄取更多的水分。一直被压在身下的人终不自觉的握紧拳,将人翻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顾梨被吻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见到一双沉如深渊般的眸子,像是大型野兽在看到猎物时发出的渴望。
她有些不安的轻抿了下唇,可朦胧的眼底却带着几分兴奋。
之后,男人却忽然起身。
她的目光,也跟着他一起走向了床头,只听“啪”的一声,房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里。她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也跟着“啪”的一下断了。
而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熟悉又好闻的木质香味儿。
……
-
“停!”
江月琅急急打断她,“接下来就不要和我讲了,你快乐□□就好,但我并不想听到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