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威专家遗憾的表示,“我们也是第一次见,或许就像创伤后失忆那样,过段时间就能自己恢复。”
一句话,又把众人的心搅的七上八下的。
这就是,全靠运气和奇迹了。
“现在来看,对病人本身没有其他的伤害。”医生看着家属的表情,给予是当的安抚。
几个人放心了不少,没实质伤害就好。记忆的事,大不了大家天天给她一遍真正的情况。宋谨言也是这样想的,他和阿梨之间有着那么多共同的回忆,他一遍遍的重新带她走过。
他相信,阿梨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但医生接下来的话,让众人的心彻底跌入进谷底,“但是切记,千万要避免外界的不良刺激,要让病人休息静养好。”
“外界不良刺激是指什么?”宋谨言抓到了关键。
“就是她现在的认知出现错误但是逻辑是自洽的,千万别去干扰她现在的认知扰乱她的逻辑。”医生解释道,“简单说,就是一切都要顺着她现在已有的认知说。”
宋谨言倒吸了口凉气,此刻竟异常冷静下来,“不然会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不排除有彻底世界认知出现全方位障碍的情况,通俗来说就是精神分裂,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疯子。”
轰隆——
宛如一道巨雷,彻底劈在了众人面前。
-
折腾了一天,一众人回到病房的时候,顾梨正靠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但她睡得并不怎么踏实,总觉得这个出院的检查是不是有点太过繁琐,让她有点不安。
几乎听到开门的瞬间她就醒了,在看到闻屹扬时,一双本已经困顿的眼睛顿时恢复了光亮。
“我现在可以出院了么?”
她目光直直的看着闻屹扬,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问向他的。
闻屹扬只是看着她,却没开口。
一旁的顾飞鸿快速的接过话,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当然可以,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回家。”
说着,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手提纸袋递给了她。
……
顾梨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外面的几个人神色各异,只有闻屹扬像个没事人一样,姿态有些松散的微微靠坐在沙发上。
时间有限,顾梨随时都会出来,顾飞鸿也顾不得别的,“闻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屹扬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起身,漫不经心道:“好说。”
说是借一步,其实也没去别的地方,仍在高级病房的套间客厅内,但其实说的话彼此都能听到。
“我希望闻总能配合我们把顾梨骗过去。”
“配合?”闻屹扬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觉得有趣,慢悠悠道,“她现在把我当老公,我怎么配合?”
“就说你出差,偶尔给她回个消息就行。”顾飞鸿都想好了,既然医生说是暂时的,阿梨可能过段时间就好起来。
这需要这段时间让闻屹扬配合一下,也不需要人出面。
“如果她要视频呢?”闻屹扬又问。
顾飞鸿不假思索道:“就说现在不方便没时间。”
闻屹扬点了点头,有些意味深长的半笑道:“看来顾总挺有经验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荣嘉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要不是碍着人多,可能下一秒就会和顾飞鸿打起来。
顾飞鸿表情一僵,差点骂了出来,语气有些生硬道:“闻总这个忙是帮还是不帮?”
闻屹扬轻扯了下嘴角,“这就是顾总求人帮忙的态度?”
顾飞鸿神色不变,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闻总怕不是忘了,当年是谁资助的你,才让你有了今天。这忙你帮你,我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闻屹扬也没生气,看了他几秒,语气间带着几分嘲讽,不紧不慢道:“顾总真是好算计。”
顾飞鸿还欲再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顾梨穿着换好的粉色裙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闭上了嘴,又快速的看了闻屹扬一眼。
宋太太看着好生生、和平时并没有任何区别的人,还是不死心,忍不住问:“梨梨真不认识我了?”
顾梨一早就发现了两位陌生人在这,但当时被人带着检查来检查去的也没来得及多问。
“您是?”
她带着礼貌的微笑,表情已全然是对着陌生长辈的客气。
这一下,让宋太太的心彻底凉了,稳了稳心神,语气间还是带着几分慌乱的说:“我……我是你婶婶的朋友,听说、听说你出了车祸,所以来看看。”
哦,原来是婶婶的朋友,她向来和婶婶关系一般,难怪会不认识。虽然奇怪婶婶的朋友为什么会来看她,但还是礼节周到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您来看我。”
顾梨说完,便十分自然的走到了闻屹扬身边,即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着他眼底也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盈盈笑意。
“我们走么老公?”
闻屹扬看着她轻应了声,“嗯。”
下一秒,他的手指就不由的一僵。温软的触感让他下意识低头,只见顾梨已经十分自然的牵起了他的手。
见他没动,顾梨还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闻屹扬吞咽了下嗓子,声音微哑,“走吧。”
两个人率先走了出去,其他的几个人神色复杂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宋谨言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手背上爆出一天天的青筋。却毫无办法,只能这样忍着。
电梯里,顾梨丝毫没有察觉出他人的异样,反而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宋谨言,有些奇怪的抬头,小声问身边的男人,“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啊?”
或许是怕人听见,顾梨微微踮起脚,说话的声音很小,鼻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他的耳朵上,像是根轻飘飘的羽毛在搔挠,让人有些发痒。
闻屹扬呼吸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紧。
宋谨言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两个人的动作,下意识地侧头看了过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闻屹扬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又自己悄悄跑上来的吧。”
顾梨撇了下嘴,觉得这人这样也太危险了吧。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举动,但是万一他一直不出戏,对自己做出什么举动来也说不定。
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习惯性脑补,又一次把自己吓到,下意识地往身旁的男人怀里靠了靠。
闻屹扬呼吸紧了紧,随后用另一只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说:“别怕。”
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环抱的姿势,看的宋谨言简直瞋目裂眦,眼睛都气红了。
不到两分钟的电梯,出来后,大家都有种快要被里面停滞的空气搞窒息的感觉,都不自觉的长长吸了口气。
除了一无所知的顾梨,和看上去十分从容的闻屹扬。
……
“上车啊梨梨,不是早就闹着要回家。”
顾飞鸿尽量忽然她旁边那个碍眼的人,冲着仍在原地的顾梨招手。
顾梨站在一旁,乖巧道:“看你们上去了我再上。”
顾飞鸿忽然一红,他们家梨梨真是长大懂事了,可偏偏、偏偏现在又……
他深吸了一口气控制好情绪,上了车后,坐在里面对着顾梨柔声道:“上车吧梨梨,二叔上来了。”
“哦,好的,那你们注意安全。”顾梨边说,边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便要转身。
顾飞鸿太阳穴猛地一跳,“你……你要上哪辆车?”
“上我老公的车啊。”顾梨转过头,十分自然的说。
顾飞鸿强迫自己镇定起来,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和蔼可亲,“他又不顺路,因为你的事他也折腾累了一天了,快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吧,别让他送了。”
“他顺的不能再顺了啊……”顾梨一脸“二叔你可真幽默,二叔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顾飞鸿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想法,“你……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顾梨觉得二叔今天好奇怪,但可能是因为自己出车祸的事吓到了,所以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
“回……回哪个家?”顾飞鸿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当然是,我和我老公的家啊。”
说完,不知道顾梨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着身旁的男人粲然一笑,眼睛弯弯明媚的像是春日里的艳阳。
但却让所有人的眼前顿时一黑。
第5章 认错
“你说什么?!”顾飞鸿一嗓子喊的变了调,打断了空气间的凝固。
顾梨愣愣的看着他,表情有点无辜和茫然。
顾飞鸿也反应了过来,调整了下语气,“你们……你们又没完成婚礼,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别胡闹了,快过来,跟二叔回家。”
顾梨站着没动,声音慢吞吞的反驳道:“可是,本来我们今天就要婚礼的啊,只不过是出了一点意外。”
虽然只是出了意外,但不应该影响后面的事情。
她不要跟二叔回去,其实那一直都算不上她的家,是二叔的家。
她和老公的家,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家。
“没完成就不算数,”顾飞鸿知道她的性子上来,又要任性了,语气也不由得加重,“快跟我回去。”
顾梨最不喜欢这种□□,可偏偏在某些立场她又不能真的像和自己的爸爸一样肆无忌惮的耍无赖,虽然二叔一直对她很好,和亲爸没什么区别。
但在这种冲突的时候就格外的明显,所以她一直一直很想和闻屹扬结婚,这样,她才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有某种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肆无忌惮。
顾梨嘴微微嘟着,沉默着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只不过在看向他的那一刻眼圈有些发红。
这样的表情任谁都受不了,像是受了委屈,又像是在撒娇。看着是在闹脾气,却又带着些娇憨。
闻屹扬垂眸看着她,声音不轻不重的,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只不过眸子黑沉,带着几分认真,“真想跟我回去?”
顾梨点头,虽然不懂老公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她不是本来就应该跟他一起的么?
“那走吧。”他语气随意,像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让顾梨感受到了一种安心的袒护。
像是无论自己做什么,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他都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顾梨嘴角顿时上扬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顾飞鸿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大哥大嫂就留下顾梨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但没照顾好还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心里急。
见状,更是无措又无奈的叫道:“梨梨……”
顾梨看向他时,嘴巴嘟着还是带着点情绪的。
他心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却又偏偏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叮嘱些什么。
千言万语,只能化成看向闻屹扬时,眼神里的警告。
闻屹扬一边嘴角及不可察的微扬,眼中是淡淡地讥讽。
早干什么去了?
“……”顾飞鸿被他这个表情弄得一时间有些愣住。
看着两人转身的背影,在一旁一直强忍着的宋谨言终于克制不住的开口,“阿梨……”
他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走。
看着远处的人转过头来,宋谨言心中一喜。
可是下一秒,就听顾梨语气间带着不悦道:“你别再叫我的名字了,我只许我喜欢的让叫我名字,我又不认识你。”
“……”
顾梨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像是受到了很大刺激的傻子,也有点于心不忍。
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明明都不认识他,他还一幅和她很熟的样子。虽然有可能是病情的原因,让他过度进入某些剧情,认为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样,本来就是一种很恐怖的事。
大街上忽然走出来一个陌生人,忽然对你无比熟稔。有一种自己的安全距离被人僭越的不舒服感。
顾梨抿了下唇,但到底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的,建议道:“你还是好好地看医生吧,别乱跑了。会吓到别人,也会影响病情的。”
她说完,便拉着闻屹扬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谨言:“……”
他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像是被人掏出了个窟窿。
明明……明明今天他们就要在别人的见证下交换对彼此的誓言,成为夫妻的。现在,他却连叫她的资格都没有……
-
川流不息的车流,发动机隐隐的嗡鸣声全都让顾梨的呼吸不自觉发紧,身体下意识地向□□斜,靠近唯一让她有安全感的位置。
从上车以来,或者说从到医院开始,闻屹扬的注意力便一直在顾梨的身上。此时密闭的空间,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地香气,在医院折腾了一天竟然也没被消毒水的味道给遮盖掉。
此时味道忽然靠近,他下意识侧头。
便见人已经小半个身子侧向他,探出了椅座,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乌润灵动的眸子此时全是空洞,圆润的鼻尖上渗出些细汗来。
闻屹扬眸色骤然沉了下来,眉心不自觉的微蹙。
肩膀忽然一沉,像是将她与外界隔绝的玻璃瓶突然打破,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顾梨深吸了一口气,眼睫剧烈的轻颤着。
“害怕?”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失焦的眼神终于重新有了交点,顾梨看向他,委屈巴巴的。
闻屹扬知道,她的父母是因为一起车祸丧生,在她才八岁的时候。她自己又忽然遭遇车祸,是很容易应激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车子才堪堪停稳,一道柔软便猝然的扑进了怀里。
闻屹扬一愣,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解开的安全带,又是好笑又有几分无奈。
然后就听怀里的人带着点哭腔的说:“呜呜呜我不会以后一直都不敢坐车了吧,那我还怎么全球各地的去看展啊?”
闻屹扬轻拍了拍她的背,单薄让人不敢用一点力气,只是将手虚虚的放在哪儿,也没抱,两人之间隔着空隙,却也没躲,任由人挂在自己的身上,像哄小孩似的。
他语调不紧不慢的,可又像是真的在为她出谋划策的想办法,“那就坐私人飞机,你全程都是用飞的怎么样?”
本想只是哄哄她,没想到顾梨却忽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
看的闻屹扬不自觉有些紧张,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和她认知出现了偏差。
他神色不变,语调如常的问:“怎么了?”
顾梨当然知道他只是在哄自己,即使私人飞机也不是随意想在哪里飞就在哪里飞的,但她更惊讶于他会主动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