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她又受不了闷热,从被子里滚出来, 摸出手机,看着V信图标开始发呆。
其实她本来打算和母亲一起过中秋节的,但更怕母亲触景伤情。
以前每逢中秋节,他们家的客人就会特别多,然而父亲送走客人后, 即使再疲惫, 也会再陪着她和母亲吃个团圆饭……
算了, 回忆过去只会陷入痛苦。
还是想想现在吧。
一个前男友,待在她家死活不肯走要给她过生日。
一个前前男友, 各种砸钱只求她能陪着吃一顿饭。
……啧, 现在也不怎么样。
……两位都是前男友了, 就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吗?!
从知知撇着嘴, 点开V信图标,先给喻复发信息:[我今晚不会回去的, 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赛马呢]
又给苏又黎发信息:[多谢,但不必了,我现在更喜欢吃关东煮和麻辣烫!]
苏又黎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喻复则是发了疯一样发来信息:[你不回家去哪儿?苏又黎那里?]
从知知无语,她就非得去哪个男人家,不然就没地方去了是吧?
下一秒,喻复打来视频通话。
被从知知摁断。
喻复继续打过来。
如此来回三次,从知知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关机,扔在床头柜上,然后翻身卷进了被子里。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
27楼的大平层内。
喻复陷入了暴怒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给从知知打着电话。
无人接听,就等铃声消失,再打过去,直到两个小时过去,他才暂停了打电话的举止。
桌子上冰冷的银质餐具倒映出他躁郁的眉眼,然而下一秒,餐具就从桌子上被甩了出去。
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声中,喻复站起身,踩碎玫瑰花瓣,走到阳台那里。
他盯着从知知养的几盆花草,拿起洒水壶,冷着脸往花草上喷着水,把一整壶水喷完后,他又接了一壶继续喷,直到花盆里的水顺着土溢了出来,他才把水壶放下来,散去了浑身的躁郁。
喻复微微抬眸,望着天边沉沉的暮色,缓缓攥紧手。
“苏又黎……”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次日,上午八点半。
张修穿着花衬衫粉西装,招摇地来到艾菲酒店的最高层。
一打开门,就看到苏又黎坐在菜肴冷透花卉枯萎的餐桌前。
他浑身带着彻夜未眠的凄清,看到张修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张修摇摇头,走过去坐在苏又黎身旁,先是吟了一句诗:“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苏又黎没搭理他。
张修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啧了一声,有些不爽道:“你请我吃饭都没请过这么豪华的,合着在你心里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是吧?”
这当然是想试图调节一下低气压氛围的玩笑话。
然而苏又黎眼也没抬地说:“衣服是知知,手足也是知知。”
啥也不是的张修:“……”
“行行行!你牛!”
他冷笑一声,在座位上扭曲一会儿,忍不住怼苏又黎:“你倒是把人家看得挺重,可人家怎么看你呢?昨晚上搞出那么大的阵势,结果人家还不是说不来就不来!”
苏又黎解释道:“那是因为知知现在不喜欢吃F国菜了,她昨晚上给我发信息说,她现在喜欢吃关东煮和麻辣烫。”
张修翻了个白眼,一言难尽道:“兄弟,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为零,怎么到你这儿颠倒过来了呢?”
苏又黎皱着眉,眼神带着一丝茫然:“我没见过也没吃过关东煮和麻辣烫……知知不愿意接受我,是不是因为她觉得和我没有了共同话题。”
张修嗤笑道:“这玩意儿不健康,对身体没好处,苏家人当然不会让苏家大少爷见到吃着这东西。”
见苏又黎面色晦暗,他长叹道:“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面对感情时这么胆小?没有共同话题就去制造共同话题啊,她喜欢吃什么你也去试一试,干坐在这里吹一夜风自哀自伤有什么用?”
张修站起身,扯着苏又黎的衣袖来回打量:“你看看你,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胡茬也冒出来了,衣服……”
又俯身低头嗅了嗅,发现没什么味道,抬头却对上苏又黎隐含嫌弃的目光,无语道:“你嫌弃什么?我还没嫌弃你呢!”
苏又黎撇过脸,继续发呆。
张修看到他副这样子就头疼,挠了挠鬓角:“我方才话没说完,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刚刚在朋友圈看到喻复带着从知知去赛马了。”
他愤愤道:“搞不好昨晚从知知和喻复在一起呢,还说什么她现在喜欢吃关东煮麻辣烫之类的话拒绝你,呵呵,什么为了八千万负债才和喻复在一起,我看从知知她分明……”
“知知不喜欢喻复!”
苏又黎眉眼压下来,转眸盯着张修:“喻复做了对不起知知的事,他们已经分手了。”
张修被哽了一下,迎着苏又黎让人发毛的眼神,只能弱弱道:“行行行,我闭嘴。”
而苏又黎已经站起身,一扫熬夜的疲倦颓废,精神奕奕地往外走了。
张修连忙喊道:“你等等,我还没跟你说他们去哪里赛马了!”
一小时之前。
从知知戴着口罩从酒店出来,路过檬莎精品店时,看到那辆车还停在门口。
想了想,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窗立马降了下来。车内有两个戴墨镜的女士,其中一个女士正在睡觉。显然,这辆车有两个司机在轮流换岗,应该是怕睡过头错过从知知。
“回去吧,别等了。”
说完这话,从知知就转身来到路边,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在墨镜女士懵逼的眼神,坐上计程车离开了。
赛马需要专业的赛马服和设备,她不得不回家一趟,只能希望喻复不在家或者情绪稳定不会发疯。
然而她指纹解锁,推开家门后,先是看到铺了好几层几乎看不到地板的玫瑰花瓣,还有玄关处摆放的电子蜡烛,再是看到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直直望向玄关处的喻复。
他似乎一整夜都没睡,眼圈熬得通红,仿佛一眨眼就能酸痛的落下来泪,但还坚持盯着大门。
从知知莫名有种忍气吞声的老公在等出轨的老婆回家的即视感。
她猛地摇头,驱散这种诡异的念头,装作没看见喻复一样,以快速但稳健的步伐往卧室走去,然后在进卧室的瞬间把门反锁上。
又趴在门上听。
没有动静。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喻复这是气疯了?竟然安静的像个雕塑?
想了想,她也懒得管,扭身去找赛马服去了。
可等她拎着赛马服的袋子出来,喻复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死寂地坐在沙发上。
从知知顿了顿,道:“你不是说今天去赛马吗?还去吗?”
喻复这才活了过来似的,视线从从知知的脑袋慢慢移到从知知的脚。
这种沉重凝视的目光,让从知知的脚丫忍不住在拖鞋里缩了缩。
下一秒,喻复的狗嘴里吐出嘲讽的狗话:“鬼混回来了?”
从知知:“……”
她咬了下唇:“要是不去赛马,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喻复继续死沉沉地盯着她:“你们做了吗?苏又黎比我持久吗?”
从知知:?
明白过来后,她的脸涨得通红,气得喉咙堵塞说不出来话,抬手就把赛马服连袋子一起砸向喻复,喻复竟也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砸。
“怎么?恼羞成怒了?”
整整一夜,喻复坐着会想从知知和苏又黎是不是在亲嘴?半躺着会想他们用什么姿势在做?站起来四处走时又想从知知会爽到吗?比在他身下还爽吗?
他就在这种无法控制的想象中自我折磨,彻底变态。
此时伪装的平静和阴阳怪气都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
从知知气极反笑:“我有什么可怒的,我就是和苏又黎做了又怎么样?”
喻复额角青筋暴起,立即站起身,快步走到从知知面前,将她拦腰抱起,一把扔在沙发上,又双手撑在她的身旁两侧,腿压了上去。
从知知心慌乱了下,但丝毫没有退却,死死瞪着喻复。
喻复也凝视了她一会儿,蓦地,紧绷了一夜的嘴角艰难地扯出笑容:“你的步伐很稳,似乎没有不适感,看来苏又黎也不过如此,昨晚他没能让你尽兴吧?”
见从知知咬着唇不吭声,喻复不甘心到了极点,又垂首在她耳边暧昧地吐气:“还需要我再来几回,让你爽个彻底吗?”
说着,他的双眸越发红了,伸手去扯从知知的裤子,想摸摸那里是干还是湿,究竟做到什么程度。
被甩了一巴掌,脸打偏了过去。
一时之间,两个人互相口耑着粗气,胸膛强烈起伏着。
“滚出去,”从知知憋出字眼,“别让我们再也没有可能。”
喻复偏着的脸,几秒后才默默转回来,脸庞上清晰的五指红印,可见从知知方才甩巴掌的力道。
“我不滚,”喻复眼睛里都是血丝,语气阴鸷,“从知知,你这辈子都别想让我滚!”
一分钟后。
喻复连人带鞋都被扔出了门外。
“去你妈的!你是我男朋友时给我玩玩这个,还能叫情趣,你一个前男友还敢给沙发咚叫滚不肯滚,信不信我报警告你性|骚扰!”
“啪——”门被关上了。
喻复穿着单薄的家居服,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裸着有些局促地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望着脚边被扔出来的、底朝天的皮鞋,再看了眼冷酷紧闭的大门,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前男友不如狗的待遇,顿时有些茫然。
昨天之前,从知知还任他为所欲为不敢反抗,结果分手不到一天,说打他就打他,凶得要命,三两下把他推搡出门外了。
怎么会这样?
恋爱中的女人和失恋后的女人差距这么大的吗?
喻复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他以前提分手时,前女友们都哭哭啼啼求他复合,哪像从知知这样,分手后连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走廊的秋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喻复彻夜未眠,本就四肢冰冷发紫,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一脚踩在另一只脚上,别扭地单脚蹦到门铃处,摁了下。
“知知……我的手机、文件包还有赛马服都在家里……”
这次他说话的语气很弱,可怜兮兮的,完全没有刚刚那股子神经质的强势疯味。
门内没有动静。
喻复再次抬起手,却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摁门铃,他担心会惹来知知的不耐烦。
踌躇间,门开了。
从知知抱着胸,压着眉头:“清醒了吗?会正常说话了吗?”
喻复点了点头。
从知知这才侧过身子,淡淡道:“行了,进来吧,拿好你的赛马服就滚出来,以及赛马之后,请你当场宣布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别逼我亲自宣布,闹得你脸上无光。”
第36章 赛马(一)
喻复和从知知要去到马术俱乐部位于A城的最北端, 开车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据说这个俱乐部今天会聚集很多A城名流,他们不方便迟到,所以喻复拿到赛马服后也没和从知知再计较什么, 立即带着她启程了。
途中, 从知知似乎是气不过,先是绷着脸看向车窗外, 又想了片刻, 侧过身子和喻复说话。
“和苏又黎一起,特别舒服。”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让车身瞬间偏移了方向, 又被立即挪了回来。
喻复皱起了眉头。
从知知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我们昨天在艾菲酒店最高层过夜, 你应该知道吧,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我吃着F国的菜喝着红酒,看着烟花直升机和热气球,听着苏又黎对我诉说喜欢。”
喻复额角爆出青筋,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发青发紫,胸膛强烈起伏着。
从知知好似回味着:“气氛恰到好处时, 他会放松下来让我摸他的腹肌, 他的腹肌轮廓很好看, 不像你,我一摸你的胳膊, 你就故意绷紧, 摸起来很硌手。”
喻复开始大声深呼吸。
“苏又黎还特别听话, 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举止温柔,声音动听, 很体贴照顾我……”
刺啦——
油门踩死,车辆熄火。
喻复猛砸了一下方向盘,双眼猩红,却没敢去看从知知。
从知知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手机递过去:“我手机里还有苏又黎的胸肌腹肌照,你要看看吗?”
或许出于保留绘画素材的目的,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苏又黎发给从知知的照片,没有被删除。
喻复的脸微微扭曲,喉结滚动几下后,声音低哑道:“知知,别惹我生气。”
从知知冷笑道:“刚刚在家,不是你质问我昨天晚上和苏又黎做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实情啊,怎么就惹你生气了?”
喻复闭了闭眼。
几秒后,他重新启动车子,把油门踩到底,疯狂摁着喇叭,在车流不算稀疏的街道,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颇有几分发泄的意味。
从知知没有劝导他作死的行为,坐正身子,不咸不淡道:“喻复,希望你再次认清我们已经分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