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甸在云上如伺机而动的恶狼,叼咬住纤细的脖颈,而她似乎轻声地唤了什么。
倏地他动作一顿,泛着迷离的双眼睁开了。
她乖乖地躺在洁白柔软的床上,双颊绯红,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似被蹂.躏得轻触一下,就能淌出汁水般娇滴滴的。
但……
“闭嘴!”
一瞬间他眼中闪过莫名的恼恨,抬手捂住了她的唇,防止她再唤出其他人的名字。
江桃里也跟着清醒了,眸中还含着泪和茫然,格外惹人怜爱。
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两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分明前不久他还和自己生疏不已,现在却差点要将自己吞下。
闻齐妟眼睑下还泛着红,气息极其不稳定,他不知晓自己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行为,做了就罢了,关键她方才唤的是谁!
她唤殿下,这里哪有什么殿下,还阿策哥哥!没有一个是他。
能在此刻唤出旁人的名字,很难让他无法不去想,在他没有在的时候两人做过什么。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或是红衾翻涌。
这个念头让他忽然升起,无处可宣泄的暴戾之气,所以眼中浮起了冷漠的杀意。
江桃里感受到杀意之后瞬间僵住了,眼眸怯柔地颤了颤。
“以后晚上不许这般唤我。”
他酝酿良久的杀意,最后狠狠地开口,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白日是过分了些,但是……
目光落在床上神情怔愣的人,唇微张着,红肿得不像话,衣襟紊乱迤逦地铺满了。
她白日还同人拉扯后被他发现,主动扑上来,如今连闻岐策都不放过!
所以方才究竟叫什么殿下!这是将他当成了谁的替身?
他忽然又想起来,他还真的是过来当替身的。
心中似有一头无形的野兽,正不停地四处焦躁不安地撞着,撞得他戾气郁结在心,恨不得将她毒哑。
第36章 晋江首发
闻齐妟猛地站起身, 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浑身都裹着骇人的寒意。
“殿下……”身后的人嗓音轻颤着,似挽留又似茫然无措。
闻齐妟周身更为冷冽了, 冷扯嘴角, 脚步未停, 毫不犹豫地无情离开。
但他走出去后, 朝前面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屋檐脊兽,纵身一跃,悄然落在上面, 冷着脸听里面细弱的哭声。
她已经喜欢上了太子, 如那些俗人一样喜欢这张脸。
他应该不屑地大肆嘲笑,可听细弱压抑的声音,无端地觉得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满是涩意。
门被打开了,有寒风吹了进来。
江桃里直直地倒在床上, 唇色如雪般苍白,玉软花柔的脸几乎呈透明状, 神色呆愣地眨了眨双眸。
她被风冻醒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冷得身子不停的颤抖。
怎么办啊,她好像真的对太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所以方才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是隐蔽的欢喜。
但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其实她从香囊开始就该明白, 她只是他无聊时随手逗玩的雀、招来玩的猫。
想通这一刻,江桃里心中除了羞耻, 还是疼得厉害。
眼前结起了水雾,她侧首将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小弧度地抖着肩膀。
她那还没有来得及扎根发芽的感情,就这样被发现,然后一点不剩的又被无情地掐灭了。
一夜的寒风萧瑟。
惊斐早晨当值前来服侍太子妃洗漱,进来后,她诧异地看着大开的房门,抬着脚朝里面走。
只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裹着被子将自己蜷缩在里面,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葡大的眸低垂着,一眼不眨着不知在看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羸弱。
“太子妃,你这是怎么了,做了噩梦吗?”惊斐见状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上前去查看。
床上的人闻声,抬起了惨白脆弱的小脸,想要勉强露出笑脸,怎么也扯不出来只得作罢。
“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她任由惊斐将身上的被褥拉开,轻语着。
做了个不自量力,她不该肖想的梦。
“太子妃这是做了什么梦,吓成这般也不知道唤我们。”惊斐含着关切地道。
江桃里鼻尖一酸,眼前雾蒙蒙的,带着一丝哽咽开口:“不敢,惊斐,我不敢,梦见我企图肖想不属于的东西,所以我不敢让人知晓。”
惊斐闻言满是心疼,抛去礼制上前抱住了江桃里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哄着:“您如今是太子妃,想要什么不可以,怎么会是肖想呢,想要什么都是它们高攀了。”
江桃里垂着眼眸,颤了颤眼睫上的泪珠,玉珠般的泪顺着眼角划过苍白的脸。
昨夜她一夜没有睡,越想越觉得心惊,好在发现得及时,倘若那一日真的情根深种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还好我只肖想了半月。”
还好她和太子只是相处了半月而已。
她以后避着些,平静度过剩下的日子,拿到黄册就可以了。
惊斐听不懂什么还好只有半月,见她不哭了就将人松开。
她侧身将绢布打湿,然后端起江桃里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眼中闪过惊艳,手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太子妃生得这般好看,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谈不上高攀。”惊斐小声地说着。
江桃里吹了一夜的寒风,又哭了一通,现如今已经完全地清醒了下来。
她接过惊斐手中的娟帕净面,想起因为此事,而在比自己小的惊斐面前哭成那般模样,只觉得羞赧。
在惊斐的服侍下梳洗完后,江桃里朝着大厅前去用膳,没有想到遇见了此时最不想见之人。
流丹华贵的大厅,一袭白衣绝尘的太子正坐在那里,手中捧着白玉净白的碗。
他依旧楚楚谡谡,如清雅的冬竹。
江桃里脚步顿时停下,转身对惊斐道:“一会儿再来罢。”说完转身就离开。
惊斐立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疾步离去的人,然后又看了看正厅坐着的人,反应过来后赶紧对着太子欠身,也跟上了江桃里的步伐。
虽然江桃里现在想清楚了,但还没有那般快能面对他,她决定日后还是能避免则避免,不然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大厅中坐着的人,冷淡的目光望着那道身影,搁下了手中的碗,无意识地蹙起了眉。
她这是在躲着自己?
可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了?
闻岐策脑海闪过一个人影,面上最后的情绪骤于平静,冷静地捻着手腕的菩提珠。
道歉能将人道成这般的,除了阿妟,天下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梨花深闭门,杨柳萧条。
江桃里在回去的路上,偶然遇见正在搬着东西的下人,许是不小心刮破了口袋,里面褐色的种子散落一地。
惊斐扶着江桃里小心翼翼地避开。
江桃里停下脚步,遂弯腰捡起一颗,冰冰凉的。
她侧首问道下人:“此种子是何物?”
下人俯甸在地上,听见太子妃这般问,应道:“回太子妃,此物是波斯国进贡过来的吊钟花种子,殿下吩咐栽种在后院的林中。”
太子府地广,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来得及修建,就直接被种上了各色的瓜果和花。
江桃里垂眸看着掌中的小种子,开口问道:“此物可容易活?”
下人道:“随意洒下就能扎根发芽。”
“太子妃是想要种花吗?”惊斐见后小声地问道:“若要,奴婢去找他们匀些过来。”
江桃里点了点头,也并非是特别想,只是想要转移一些注意力罢了。
两人得了花种子,可回了院子不知晓这种花如何栽种,遂寻了圆形小花盆前来。
江桃里挽起袖子,召唤三两人一起蹲在院子外面捣鼓。
惊斐极其会讲话,只要有她在总是欢声笑语的。
惊斐知道吊钟花种子,所以建议舍了圆形小花盆,在院子中搭建个小棚子。
此花种子发芽牵藤得极其快,如今正值春分,种下去说不定还能瞧见盛开的美景。
听惊斐将这种花描绘得绘声绘色,江桃里也产生了好奇。
几人环顾周围见只有几盆摆件花,就算是在不显眼的地方搭建小花棚,想必也不会引起注意。
到时候她离开也方便处理。
最后几人兴致勃勃地在墙角,放了长形的陶瓷花盆,然后在花盆中插入了导藤的木棍,再将种子放进去。
“以后这花定能朝着太子妃长。”惊斐感叹出声道。
秋寒也一样不甘落后地顺着讲,几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讲着,直讲得江桃里双颊绯红。
院子里面热闹非凡,无人瞧见此刻正立在白墙青瓦下的人。
闻岐策本是要踏进院子,但听见里面雀跃声中夹杂的几声娇柔,脚骤然停下了。
他负手而立,虽没有看见人,却好似透过声音,看见了如吊钟花般灿烂的笑脸。
“殿下,可还要进去?”跟在闻岐策身边的侍卫,见他立在此处半响都未曾动过,小声地开口问道。
闻岐策清冷地掀眸,朝着里面乜斜一眼,随即转了身。
“去长平将军府。”
侍卫想不通为何太子要在院子外面,立这般久却不进去,最后却决定去将军府。
他见太子朝前阔步朝前的背影,宽大的雪袍被风吹鼓动着,似看出一丝风雨欲来的意味。
此刻长平将军府。
刚才前不久少将军才一身朝露地从外面归来,还来不及换衣裳就浑身煞气地去了校场,后面太子又临至。
府中的下人来不及通报,太子就已经走了进去。
风起意动,一张弓被缓缓拉开,瞬间三箭齐发,如破竹之势射中的靶心,箭尾被抖落碎屑。
晨曦自天边露出,洒在他的如刀刻斧凿般下颌上,面具上的金光在熠熠生辉,辫发上的红线被风吹得张扬飘着。
闻齐妟对面的靶上,已经扎了不少的箭,手中锐利的动作越发迅速,脑中浮起昨夜的事,心中的郁气不减反升。
昨日确实被气到了,可更多的是种说不明的感觉,若非要说是什么,他只能找到一个词:妒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只觉得可笑至极。
情爱在他的眼中,向来只是消遣娱乐之物,他从不将其放在眼中。
像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勾搭上的‘小嫂嫂’,他更加瞧不上了。
不过是盛京无聊,他恰好对她有几分兴趣,图那一晌贪欢罢了。
但昨日他坐在上面吹了一宿的寒风,听了一夜的萧瑟风声,心口被拉扯得蔓延丝丝疼意,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及他有些想要取而代之,然后成真的太子。
“你说这是为何?”闻齐妟丢弃了手中的箭,随手抓了一个人,漫不经心地问着。
被抓的侍卫茫然地眨着双眼,不知少将军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侍卫眼睛转落在被洞穿的靶子上,迟疑了一下道:“大约是因为少将军力道太大,太英勇了。”
“我力道大了?”闻齐妟皱眉,看向紧张得不断吞咽口水的侍卫。
细想了一下,昨日确实有些失控,她昨夜那样,或许不是为旁人哭,是因为他力气太大了。
“如何力道不大?”
他常年拿的是百斤重的兵剑,早已经忘记了何为轻拿轻放。
士兵为难地看着靶子萧瑟孤零地立在校场中,委实想不通,一天要射穿好几个靶子的人,现在却开始怜惜起靶子了。
他想了想只得道:“少将军若是心有怜惜,届时轻点射,这样……”靶子就能少坏几个。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丢出了校场,伴随着一句盛怒的‘滚’。
不明所以的士兵落地后,连滚带爬地捂着脸滚了。
周围无人后,闻齐妟一个人孤立在校场,满脑子都是那句话,喉结轻滚,抑制不住地想,是不是轻点就……
似是想到了某种场景,他气息瞬间不平,弯腰捡起地上的弓,却又瞬间将其捏断。
“嗖——”
自身后一支长疾飞驰而过,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狼目瞬间凌厉起来,用手中的弓格挡住势不可挡的长疾,然后被强行折断成了两截落在脚边。
闻齐妟侧首,待看清来人后眼眸微微眯起来,毫无笑意。
来人一袭月色皎洁的华服,墨发用玉冠而束之,远远瞧来有几分谪仙人的不可攀的清冷气质。
他这哥哥虽清冷矜傲,不可否认的确是盛京贵女一贯喜好的容颜,所以哪个女人轻易思慕也无可厚非。
看着那张脸,闻齐妟又忍不住想起,他也有这样的脸。
第37章 晋江首发
本就郁结于心中不知如何舒缓, 这熟悉的箭法倒来得及时。
闻齐妟面具之下的眉眼冷着,一言不发地抬起一旁的云头纹长戟扔掷过去,兀自也抄了一把, 气势汹汹而去。
“殿下。”闻岐策身边的侍卫见此大惊, 正预备朝前应战, 却被推开了。
向来矜贵有加, 以雅致闻名的太子,垂眸束起了碍手脚的长袍,显然是要亲自迎战。
身为未来储君,虽不至于如武将般会千八般武器,武艺自当是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