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令疏【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2:56

  一番介绍后,竟是太医院的副院正,预定好的下一届院正。
  “父皇听我说了, 就执意要指一位好太医给你,说往后有事情只管传召夏太医就好。”谢锦安执着顾菀的手道。
  旋即又转头和夏太医说起顾菀的身体情况:“王妃总是手脚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可怎么调理才好?”
  夏太医仔仔细细地为顾菀把了一次脉, 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说道:“肃王妃脉象有些虚浮紊乱,兼之王爷所说的手足冰冷,应当是小时候就受寒受热颇多,没有受过精心的抚养, 长成时也不曾多多调养, 反而颇为忙碌,故而有些气血不足。”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平日里注重调养、佐以汤药膳食调养便好。”
  说罢,夏太医就将忌口之物、该如何调养、推荐的药膳都一一讲了一遍。
  谢锦安在旁边记得格外认真, 甚至让小时子拿来了笔墨,动手记了满满的一张纸,让夏太医过目,颇有在上书房用功时的劲头。
  因着谢锦安的格外积极, 顾菀未曾有开口的机会,只负责在旁边含笑点头、温声道谢, 而后轻轻凝视着谢锦安眉眼间认真的神色。
  心中莫名就变得温软一来, 像是落入一汪浸着蜜糖的温泉之中。
  有久违的舒服与放松, 恍惚间一瞬间就变得惬意一来, 一应的烦恼杂事都有人帮你分担。
  是一种被人全心全意照顾的甜蜜舒心。
  “王爷已然是记全了。”夏太医看完谢锦安的笔记, 就笑道:“往后微臣每一旬来为肃王妃请个平安脉,看看有无要调整的地方,”
  谢锦安瞧了瞧时辰,就要主动送夏太医回宫――马上就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他还想着与阿菀两人共用呢。
  夏太医微微一笑,和气告退,行至门口时到底没撑住,小小的幽怨了一下:“王爷,微臣辛辛苦苦、毛遂自荐来看诊,怎地连午膳都没有一口。”
  他方才经过膳房时可是清清楚楚地闻见了,有他爱吃的糖醋酥肉,那糖醋味老地道了,一闻就知道是御膳房中的刘大厨做的。难怪近日没在御膳房闻见这味道,想来是被皇上指去肃王府了。
  谢锦安扬眉一笑,仍是从前意气张扬的模样,口中低声说话时却涌出几分寒意:“副院正想早日升职,便要废寝忘食些,不好贪图口腹之欲的。”
  “王爷放心,微臣自然如此。”夏太医颔首,旋即压低了声音:“方才王妃在场,微臣便有一句话未曾说出来――王妃气血不足,也有月事不调、不时腹痛绵绵的症状。若是王爷不着急,微臣想在王妃调养身子的药膳中加两味温和的草药,等王妃的身子调养好后,再考虑绵延子嗣之事。”因不知道顾菀的态度如何,他就没有问出来。
  “我回头小心地问问阿菀,再告诉你。”谢锦安捻了捻指尖,好似还残留着女子手上的凉意。他是要尊重阿菀意见的。
  夏太医点点头,将声音压得更低:“王爷,您要的东西,微臣放在小时子拎着的药箱暗层中了。”说罢,他就在小药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
  等到谢锦安回到正厅时,红木大圆桌上已经是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碟子。
  顾菀坐在大圆桌的中间,对着谢锦安展眉一笑,恍如一朵迎风盛开的玫瑰,让人一见便心中攒动摇曳。
  “王爷快来。”她给谢锦安舀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清炖牛骨枸杞汤,抬首望见谢锦安眼底有几分愁绪,不免开口询问。
  谢锦安接过汤碗,为顾菀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不动声色地回道:“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送夏太医出府的时候,他同我说,父皇吩咐他想早点抱孙子……”
  “只是,我觉得不到时候。”谢锦安俊眉拧起,眼睛悄悄地看向顾菀,烦恼道。
  他便见顾菀眉眼舒展:“我同王爷想的一样,咱们往后时间还久呢。”
  她正烦恼如何与谢锦安提及子嗣之事,不想谢锦安自己先开了口,还带着点少年心性的烦恼。
  京城中隐有风云将起,自身的变数自然是越少越好的。
  “好,那我回头拜托一下夏太医。”谢锦安见顾菀小口小口地将自己夹的菜认真吃下,不由得双眼轻弯,露出几分欢喜。
  彼此和谐地用完午膳,都记下了对方爱吃的菜色。
  谢锦安要去前院书房处理皇上额外布置的婚假任务,顾菀则是召见了管家等人,预备清点资产。
  肃王府的管家是由太后亲自挑选的,与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和李公公一样,同姓李,生得面有福相,回话时条理清晰,气度端方,几番话一问,就让顾菀心生好感与信任。
  不光如此,这位李管家做事还格外勤奋,等到顾菀说要清点彩礼嫁妆时,李管家就将一方厚厚的册子递上:“回王妃,老仆昨晚就已经将所有清点并记录在册,王妃只消对着宫中的彩礼嫁妆单子查看就行,不必多花费精力。”
  “李管家辛苦了。”顾菀口中赞赏了一番,随后便带着琉璃琥珀等人一块儿清点。
  彩礼是一分不少的,但嫁妆单子中,却是多出来了十余张地契,瞧着地契所在地,有老夫人的,有靖北王妃母女的。
  顾菀心中是纯然的感动:这些地契并不在原先的嫁妆单子之上,便是交给她私下处置的意思。若是往后出了意外,要将所有的嫁妆都抵出去,那她还能存有些许的支撑。
  还有几张却是在距离京城颇远的地方。
  见顾菀疑惑,李管家就上前解释道:“王妃,这几张地契,是昨日木氏商行的掌柜派人送来的,说突发疾病,不能受王妃的好意前去赴宴,就送了这些给王妃添妆。”
  顾菀眼前便浮现出那个语气温婉、眼神热切的女子。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这些地契原是单子上没有的,许是当时拿错了,便先划去,我回头问一问。”顾菀心知老夫人、靖北王妃与木掌柜的好意,准备先好生收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还回去。
  譬如老夫人的大寿、康阳郡主的婚礼、木府的喜宴。
  总归是有机会的。
  她已经受了许多的好意,实在不必更多了。
  *
  清点完府上的资产,顾菀执笔誊抄了两份。
  一份连同府上各种钥匙一块儿,被锁在顾菀的首饰盒暗层中,一份由顾菀前去书房送给谢锦安保管。
  去之前,她还特意找来了小时子:“王爷从前下午茶爱吃些什么,好吩咐人下去做好。”
  小时子只嘿嘿笑道:“王妃放心,王爷在吃食方面没有什么偏好,但只要是王妃您带过去的,必然是王爷喜欢的。”
  顾菀思虑片刻,让膳房的人做了两碗核桃酪并两碟子不同的咸甜点心前去。
  因小时子跟在顾菀后头提着食盒,故而书房是由小间子在站岗。
  许是昨日今日两天繁忙,小间子身上还穿着昨日红艳艳的喜童衣裳,配上残存着婴儿肥的脸,活脱脱像个长大的年画娃娃。
  见顾菀前来,小间子立刻站直身子,要进去向谢锦安汇报。
  顾菀对着小间子轻轻摆了摆手,自己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向前屏息凝神地走两步,就能通过镂空的多宝阁,在雕花刻木的缝隙间,窥见谢锦安伏在案前提笔的模样。
  ――和在皇宫中的谢锦安截然不同。
  在第一眼瞧见的时候,竟然让顾菀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坐在书房中的肃王,与上午陪着她入宫敬茶的肃王,是两个人。
  谢锦安俊眉平缓、眼眸沉静、薄唇轻抿,挺直鼻梁在轩然面容上映出优越光影。
  眼睫随着目光的移动不时轻颤,却掩不住他提笔时眼中的光亮。
  是那种遇见了自己拿手活儿的自信光亮。
  并不是太后担忧的那样,在面对朝政时抓耳挠腮、逼迫自己的情状。
  顾菀望着望着就不由得弯起了明眸,将心里的那一点儿错觉抛诸脑后。
  看呀,她一点儿都没看错人,肃王才不是骨子里就纨绔懒散的人。
  若是成长环境良好,他原该就是位神清骨秀、鲜衣怒马的少年君子才是。
  还未及顾菀绕过多宝阁、开口轻唤,谢锦安就像察觉到了什么,眉尖轻微地一皱,抬起眼睛向顾菀所在发方向望去。
  方看见顾菀,那双原先深如沉潭的桃花眸,在下一瞬就绽出晨光初升的光彩:“阿菀?”
  他欣喜地站起身,想迎上去,又觉得桌上颇为杂乱,就极快地收拾了一番,然后才上去接下顾菀手中的食盒。
  谢锦安低首望向顾菀,眼角眉梢间都漾着喜悦。
  “阿菀怎么来了?”他扬起眉梢,语调轻快,清清朗朗的嗓音似从高山涧淙淙而下的明溪,直流淌进人心里:“是因为阿菀想我了么?还是阿菀知道我想你了?”
  这样直白的喜欢想念,他曾与顾菀说过许多回。
  顾菀已然能从最开始的羞涩无措,变成现在一边面颊泛粉,一边自然大方地巧笑:“王爷猜猜是因为哪个?”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我可让王妃娘娘满意?◎
  谢锦安扬起的长眉微微拧起, 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哎呀,是哪个呢?”
  他低首沉思半晌, 微微抿起的薄唇变作弯起的弧度,含情的眼儿盯着顾菀,恍然道:“应该是阿菀想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眨了眨眼睛, 对顾菀征询道:“我猜得对不对,阿菀?”
  随着眼前人俯身的动作,有细藤一样的焚木苦香自周围缠绕而来,清苦中带着一点温柔,无声无息地将顾菀圈住。
  顾菀面上的浅粉倏尔变得艳了些, 像是天边飘着的飞霞。
  她并不急着回话, 只是仿着谢锦安的模样,蹙起秀眉,好生思考了一会儿,旋即摇头道:“王爷猜错了。”
  谢锦安闻言并不失落, 反而眼中愈发如星籽般明亮起来:“那便是阿菀知道我心中所念了。”这不就说明他与阿菀心意相通、心头灵犀嘛!
  “两个都不是。”顾菀轻哼一声,尾音带着软调,绕过谢锦安,将手中抄录的资产册子放到谢锦安的桌上:“是膳房的人多做了一碗核桃酪, 我嫌弃一个人都吃了会撑着,就来找王爷了。”
  “正好将府中的资产点明, 顺便带了一份交给王爷保管。”
  身边绕过一阵香风。
  谢锦安闻言一笑, 先上前颇为殷勤地将自己坐的正椅拉开, 扶着顾菀坐上, 又打开食盒, 将里头的点心在顾菀面前一一摆放好,捧着核桃酪笑得有些傻气:“阿菀果然关心我,知道我最喜欢吃的点心便是核桃酪。”
  桃花眼中是纯然的少年欢喜。
  “王爷既然喜欢,那我便每日都备下,专等王爷有闲暇时去享用。”顾菀温然一笑,见谢锦安看也不看那册子,不免出声道:“王爷可要将这册子收好,不能轻易被旁人拿去看的。”
  她真有些怕谢锦安在管理之事上不大懂,反倒被人哄骗了去,糊里糊涂就将家底透给了别人。
  “阿菀放心,这册子我自己小心放着,除了阿菀亲自来问我要,其他人我定然是一眼都不给看的。”谢锦安舀了一勺香甜的核桃酪入口,眉眼轻弯,桃花眼中显出几分认真郑重。
  顾菀放心地点了点头,又说起归宁之事与老夫人之事:“归宁之事,我吩咐了管家,一切按照从前的旧例办……除了这件事情,我还想同王爷商议一件事情。”
  谢锦安见顾菀眉眼间闪过几分犹豫,便轻言安慰道:“阿菀尽管说便是,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一定都帮阿菀办到。”
  “王爷可还记得,先前在祈国寺中,我与王爷曾说起幼时的经历。”顾菀软声道:“因我这些年都是祖母照顾着长大,如今府中事务渐多,我不忍祖母年纪颇大还要管辖府中,故而想等了年节,接祖母来王府中小住一会儿,不知王爷可否同意?”
  年节后,是顾菀精打细算出来的一个时间节点。
  她如今刚刚成婚,立时接了老夫人来,镇国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生怕外人觉得是他不孝,才让女儿刚成婚就将祖母给接走。
  但拖到明年春末,也是不好的。
  一来,顾莲恐怕是等不及,二来……顾菀准备在年节时,送镇国公一份大礼,好以此感谢镇国公与蓝氏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谢锦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自然是可以的――老人家应当喜欢阳光充沛的地方,就将后罩楼前面向阳的那个院子给老夫人住,既距离花园不远,也靠近咱们的院子,方便时时探望。”
  “若是老夫人来住后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你也尽管告诉我,我都安排好。”
  在他看来,镇国公府就是一团污秽聚集的地方。镇国公老夫人既然对顾菀有恩情与亲情,那想来是个品行高尚的好人。要是想好好地安度晚年,在镇国公府可是不行的。
  二人商量完事情,桌上的点心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皇上布置的事情多么?”顾菀见谢锦安要继续写桌上的文章,口中不免欣慰道:“王爷如今虽然勤勉上进,可也要主意自己的身子,每写半个时辰,最好起来转一转,放松放松。”
  “父皇不过是丢了几本奏报的折子给我,让我按照上头奏的事情,每件事情写三份不同的对策,在重新上朝那天交给他便是。”谢锦安应下:“阿菀若是不放心,回头叫小间子与小时子监督我便是。”
  说罢,他顿了顿,对顾菀叹道:“我想着今日就将它写完,估计晚膳不能陪着阿菀一块儿了。”
  “好,我嘱咐膳房的人按时将晚膳给王爷送过来,王爷可要吃完才能继续。”顾菀似是想起什么,目光绕着书房看了一圈,隐有疑问:“王爷没有在书房设置内间?”
  她看过镇国公的书房,也进过皇上的御书房,无一不是设了内间,在里头放了一张床,方便宵衣旰食、彻夜批文。
  谢锦安的书房却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藏书室。
  “没有。”谢锦安答得格外干脆坦荡,下一瞬眼中流露出几分委屈可怜:“若是阿菀哪天生气了,不让我回‘合韵同声’睡的话,那我就只能在这儿睡冰冷冷的地铺了。”
  “若真有那天,那必定是王爷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顾菀眉眼微挑,心中虽被谢锦安的眼神看得一动,面上却毫不动容,轻哼一句:“王爷到时候就自己受着罢。”
  说罢,她动手收拾起食盒,在谢锦安如桃花池水荡漾的眼神中起身离开。
  行至门口时,顾菀回了首,嗓音温软,轻笑道:“王爷今晚莫要用功太过,我会按时让琉璃来催的。”
  这话让谢锦安眼中的一池柔光愈泛涟漪,似被初阳笼罩,闪起星星点点的光。
  顾菀是含着笑离开书房的。
  小时子与小间子立刻热情地送顾菀回院子。
  回院子后,顾菀与谢锦安一样,立刻就投入忙碌之中:府中的资产均已经清点完毕,那些书画珠宝等都是要分门别类放在仓库中的,但需要经营的地契铺子,都是要找人经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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