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
她果然不该太委婉。
沉默须臾,南知想着反正霍鸣也不在,干脆实话实说:“也不是,我就是不喜欢那种……一上来就表白的。”
“哦哦,也是哈。”岳临迪哈哈一笑,“确实进度太快了点。”
一旁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我就说当初鸣哥那方法不行,人家南知都不认识他,他跑去表白有什么用啊?”
“就是,一点儿都不懂女孩儿的心,都不知道要暧昧暧昧,啧啧啧。”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南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吃菜。
倒是贺弦,眼尾余光状若无意地往南知的方向一扫,忽然不咸不淡地抛了句:“所以你……”
“——们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
他音量不大,被淹没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聊笑中,几乎无人察觉。
但离他最近的南知还是听见了。
她一脸莫名地抬头:“你在问我吗?”
贺弦瞥她:“那不然?这桌还有女生?”
南知思忖了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翟阿姨不让你早恋,你悠着点。”
贺弦:“……”
“不是我。”贺弦无语了会儿,“是我有个朋友。”
说着,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扭头道:“岳临迪,刚才康远让你问什么来着。”
“啊?”岳临迪显然没想到贺弦这么直接地就把他俩给卖了,磕巴了一会儿才道:“就……我一好哥们儿,他最近有个想追的人,所以想知道现在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哦。”见确实不是贺弦打听的,南知也就没说贺弦什么。
但是她也确实不太清楚其他人喜欢什么样的,于是她只能按照自己和朋友以前聊到过的来说,犹疑道:“比如爱干净讲卫生的?”
贺弦:“?”
刚被她造谣过不洗澡的贺姓受害者陡然沉默了。
岳临迪:“还有吗?”
南知:“还有……脾气好,情绪稳定的?”
贺弦:“?”
百变小弦又一次沉默了。
岳临迪:“哦哦,还有吗?”
南知:“可能……还有成绩好的?”
贺弦:“?”
就算被作业压弯了脊背也要睡觉的贺大少爷再一次沉默了。
只不过沉默的不止他一个,因为南知最后这一句把桌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这一桌人基本都是体育班的,是年级里几乎吊车尾的存在,还剩几个普通班的,也是不上不下的中不溜。
贺弦在这,都可以说是这桌男生里成绩最好的人了。
但跟南知比起来,还是望尘莫及。
话音落下后,有人忍不住哀嚎:“卧槽,那我这狗屎成绩,直接没择偶权了?”
“你醒醒,你没择偶权是因为成绩吗?”旁边的人呵呵一笑:“你不是因为长得丑吗?”
“滚。”
“就是,你要是能长弦哥那样,还怕没择偶权?”
“滚滚滚。”
而被他们提及的贺弦,只是坐在一旁,半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虾滑,时不时哼一声,完全没有搭腔的兴趣。
南知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
一顿饭就这么在一声声聊笑和八卦中结束。
在回宿舍的路上,南知看贺弦好像一直兴致不高,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今晚怎么突然不高兴?”
“干嘛?”贺弦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抬眸睨她,“你在指责我脾气不好?”
“?”南知不懂他思维怎么这么跳跃,一时间有些无语,“我哪有这么说?”
本来最近,她因为漫画的事还对贺弦这人改观了不少,结果现在她又感觉,贺弦还是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讨厌鬼。
于是她也没好气道:“不过你脾气确实不好。”
“……”贺弦被数落得额角一跳,咬牙问她:“你就想说我不讨人喜欢呗?”
“?”
听他说到“喜欢”,南知才勉强意识到,贺弦可能是因为刚才她说的女生择偶标准而不高兴。
毕竟贺弦成绩不上不下,脾气也就那样,唯一拿得出手的爱干净讲卫生也被造谣了,现在除了脸以外毫无竞争力。
于是南知顿悟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喜欢的女生那里没戏了?”
贺弦:“……”
贺弦咬着牙:“放屁。”
见他恼羞成怒,南知也明白了个大概。
估计这人是对哪个女生春心萌动了吧。
虽然贺弦春心萌动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翟阿姨不让你早恋,要不你先憋着吧。”
“……”
不知道为什么,她话音落下后,贺弦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南知余光瞟见旁边的人没了,于是也跟着疑惑地停下:“怎么了?”
贺弦站在路边的树下,阴影洒落下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很难看得真切。
他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抿了抿唇:“你老管我干嘛?”
南知被他说得一愣。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这叫管,这最多就是一句友善的提醒。
但见贺弦不领情,她也就不再多说,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走:“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下次注意。”
贺弦:“?”
贺弦眼皮倏地一跳,突然大步跟上她,抬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回来,语气凶巴巴的:“管一半不管了?你耍我玩儿呢?”
第17章
◎你除了知道给别人讲题,还知道个屁。◎
“???”
南知突然被他转了个面,一时间有些茫然。
但她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贺弦这人真难伺候。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贺弦一眼:“不是你不爱被人管吗?”
“……”
贺弦被她噎了噎,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回道:“不是,你不是学霸么?人的习惯需要慢慢养成你不知道么?”
说到一半,他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仿佛他才是一个大学霸:“不都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你就这么随口说两句是什么意思?玩儿我啊?”
南知:“……”
南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管你21天?”
贺弦理直气壮:“那不然呢?”
南知:“……”
南知认真回忆了一番以往翟婉管教贺弦时的场景……
好像每次被贺弦气疯,翟婉都要买个包包奖励自己。
但是南知的零花钱并不多,她觉得自己这是赚不到精神损失费的赔本买卖,连忙痛苦地摆摆手:“还是算了吧。”
“?”
“好麻烦啊。”
“???”
一句话,让贺大少爷这个麻烦精自闭了好几天。
正巧这段时间开始住校,南知在教室和他没什么交集,在宿舍就更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交集,一时半会儿都没意识到贺大少爷自闭了,上课刷题苦学的日子依旧过得平静。
就连周末回家的时候,两人坐在同一辆车里都毫无交流。
南知也不是健谈的人,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两人就坐在各自的车窗边,安静地刷着自己的手机。
然而这份相安无事的平静却止于周五晚上。
起因好像是开学考的成绩下来了,贺弦的成绩单非常难看,从中不溜一路滑到了倒数几名,被翟婉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期间还多次提及“你能不能看看人家南知”、“人家南知怎么就年级第一”诸如此类的话。
以至于南知都忍不住探头出来看。
结果她不探头还好,一探头,就和贺弦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南知视线一滞,正想收回头,结果翟婉好像察觉贺弦的视线偏移了,顺着一看,也看见她了,立马朝她招手道:“哎,知知,你来得正好,来来来。”
既然都撞上了,南知再装死也不合适,于是只能从房间里出来,走到翟婉面前:“翟阿姨。”
“知知,阿姨想麻烦你个事。”翟婉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笑意盈盈招呼南知,“就是……现在离高考也就剩不到一年了,小弦这成绩不进反退,我实在是焦心。”
“所以阿姨想问问你,你平时有时间的话,能不能给他讲讲题什么的?”大概是怕南知为难,翟婉倒是也给她留了台阶:“不过高三也确实忙,你要是实在没时间,我就给他请个家教。”
平时翟婉待南知一直不错,给贺弦买东西的时候也从来少不了她的份,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南知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不过想到贺弦那个性格,她并不想去主动讨嫌,于是委婉道:“没事的阿姨,给别人讲题也是复习,不算浪费时间,贺弦有什么不会的题直接来问我就好,我肯定会回答的。”
“那就好。”翟婉朝她莞尔一笑,又扭头对着贺弦换了副凶巴巴的表情:“听见没啊你,有不会的题多问问知知。”
贺弦抿唇瞥了南知一眼:“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信不过贺弦,还是怕贺弦不好意思找南知问题,翟婉简直操老心了,还不忘给他俩铺好台阶:“对了知知,这两天能给他讲讲上回考试的错题吗?他那卷子我真是看不下去。”
“可以的。”南知点点头,“我今天就可以给他讲。”
“那行。”翟婉眼风一扫,看向贺弦:“愣着干嘛?拿卷子去啊。”
贺弦顿了顿,低低地“哦”了一声后,转身朝房间走去。
见贺弦回屋了,南知便跟翟婉道了个别,然后跟着去了贺弦的房间。
她走到贺弦桌前,俯身问道:“今天讲哪科?”
“随你。”贺弦把一沓卷子往她面前一推,“你挑吧。”
南知大致翻了下他的卷子。
她发现,贺弦似乎脑回路真的不同寻常,错题总能让人两眼一黑。
只不过翻着翻着,南知又颇为意外地看了贺弦一眼。
因为贺弦这人的语文居然不算差。
她本以为贺弦干什么都很懒散的大少爷,根本没耐心去琢磨语文,结果他现代文阅读竟然能拿不少分,丢分的点反而在一些错别字上。
比如古诗词默写,简直是他的丢分地狱。
南知把他语文卷子抽出来,指着古诗词那部分说道:“你这里要是好好背,不就又有六分了吗?”
贺弦顺着她指尖的位置看去,结果视线一扫,突然扫到了自己脑抽写的“知知为知知”。
“……”
气氛凝滞须臾,一阵热意霎时漫上耳尖。
贺弦忙不迭抽过自己的卷子往旁边本子里一塞,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有么?”
“我还没看完呢。”南知不知道他这么大反应干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只当他是觉得错别字太多丢人,“其他的我还没看,今天先给你讲数学?”
“行行行。”只要不扯语文什么都行。
南知讲题很细,会把每个知识点都掰出来,再加上性子温柔,从来不会不耐烦,所以她一直都是班里抢手的讲题学霸。
但她平时这种温和的方法并不适用于贺弦。
因为南知发现,贺弦这个人真的是太容易开小差了。
他的思维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发散。
看着她的笔尖,他能突然冒出来一句:“这笔不是你的吧?”
看着她试卷错题旁边的草稿,他能突然冒出来一句:“这字也不是你写的吧?”
南知被他烦得要死,把笔一撂:“你能不能别关注这些没用的东西?”
“你凶我干嘛?”贺弦觑着她,也有点不爽,皱眉咕哝道:“你怎么不去凶蒋如松?”
蒋如松是他们班的学霸之一,也是常年稳定年级前三的存在,但平日为人低调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最近开始上晚自习,他和南知的成绩又不相上下,两人时不时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讨论题目。
但南知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别人,无语地瞪了贺弦一眼:“人家又不像你一样烦人。”
“哦,嫌我烦了呗。”贺弦冷笑道:“蒋如松就不烦呗。”
说着说着,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学着南知的语气说:“什么爱干净讲卫生、脾气好成绩好……”
“合着你说的那些女生择偶标准都是照他的边儿描的是吧?”
“?”南知很难理解他的思维到底为什么这么跳跃,但被他莫名挤兑了一通,也有点不耐烦了:“我就给你讲个题,你干嘛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然而她这模样落在贺弦眼里,就像心虚了似的。
于是贺弦立马得理不饶人:“干嘛?敢做不敢当啊?”
“我做什么了?”南知简直莫名其妙。
“你当我没看见啊?”贺弦冷笑着指出她最近的种种细节:“你跟蒋如松讲题的时候,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
“还有你这支笔,”贺弦把南知撂在桌上的笔拿了起来,又啪一下甩在桌上,“你自己没笔啊?别人的笔香啊?”
“……”南知忍了忍,“这是我的笔。”
“你个头。”贺弦扯着嘴角点出其中的细节,“你笔芯里面的尾油是透明的,这是黄的,你色盲还是我色盲?”
闻声,南知这才定睛端详起笔芯里的尾油。
她平时用的笔都是学校超市里卖的最普通的签字笔,跟别人的几乎一样,所以和蒋如松拿错了她也没在意。
现在听贺弦找茬,她忍不住吐槽道:“你这观察能力要是放在学习上,默写也不至于错那么多字。”
“……”贺弦额角一跳,“你别转移话题。”
“拿错了一支笔而已,你有必要小题大做吗?”南知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只当他是因为被她讲题讲烦了所以不高兴,“你不想听我就不讲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把我支走。”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她便不再搭理贺弦,自顾自收拾桌上的文具。
贺弦坐在一旁,抿唇看着她的动作。
一时间无人开口。
屋内的气氛在此刻变得僵硬无比。
过了一会儿,直到南知把自己的文具和卷子收拾完准备离开的时候,贺弦才堪堪动了动唇:“我哪儿有不想听你讲。”
南知没理他。
“我找你讲题的时候你又不管我。”
“……”
听见这句话,南知才皱着眉停下脚步:“你什么时候找我讲题了?”
“你还问。”贺弦似乎被她气着了,瞪了她好半天都没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