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
南知思索了下。
她觉得,绅士应该是不会来抢她新买的沐浴露的。
更不会。
把别人的漫画。
据为己有。
当天晚上回家,南知一如既往地慢半拍收拾书包,等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出了校门。
其实大多数时候,她是不会跟贺弦刻意保持距离的,毕竟贺弦也懒得搭理她。
唯独早晚上学放学的时候,为了避免遇上认识的同学问东问西,她会跟贺弦拉开时间差。
今天也不例外。
只不过今天她更磨蹭一点。
因为在前往校门口的路上,她费心思考了下待会儿要怎么从贺弦那把漫画要回来。
虽然贺弦让她来找他,但是她并不觉得贺弦能轻易地把书还给她。
“小知来啦?”司机陈叔叔见她出来了,帮她拎过书包,掂了掂重量,笑道:“作业是不是在学校做完了?比小弦的轻多了。”
“嗯。”南知点点头,“陈叔叔,贺弦已经在车上了吗?”
“早就在了,在打电话。”陈叔叔帮她打开车门,“上车吧。”
车门一开,南知就见贺弦正歪七扭八地靠在窗边。
他看见她来了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跟翟婉打电话——
“不是啊妈,我真没早恋。”
“……那人家非要跟我表白能怪我么?我又没答应。”
“那得怪您吧,谁让您长那么好看又把我生得这么好看?您长丑点儿不就什么事儿省了?”
“你们也知道我最烦哄人了,我谈恋爱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见他在忙,原本准备问他要漫画的南知,此刻也只能把酝酿好的措辞咽回去。
她坐在另一侧窗边,心无旁骛地打开微博。
南知平时除了喜欢看漫画以外,偶尔还会画点小漫画,但都是纸上画的,画完了之后会拍到微博上留个纪念。
久而久之,她还攒出了一小撮粉丝。
像这种碎片时间,她会把这一周攒下来的画一起发出去,然后回几条评论。
谁料正当她打着字,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却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拦截了她的视线。
这只手里还拿着一部正在通话的手机,通话界面显示“翟女士”。
南知疑惑地抬头:“干什么?”
“给我解释解释。”贺弦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对着手机努努嘴,万般不耐地从嗓子眼里小声挤出一句:“我妈最信你。”
“……”
平时翟婉对她一直不错,南知也不太好意思撒谎骗翟婉,所以一时间有些犹豫。
见她没反应,贺弦盯着她,朝她比了个口型:你漫画还想不想要了?
“……”
想起自己的宝贝漫画,南知默了默,只能忍气吞声道:“阿姨,贺弦没有早恋,是何老师误会了。”
只不过翟婉还是挺了解自己儿子的,即便听南知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真的吗知知?你不会是被那臭小子威胁了吧?”
“你要是被威胁了就跟阿姨说啊,我回去收拾他。”
贺弦:“……”
虽然南知确实是被威胁了,但为了自己的漫画,她只能暗搓搓瞅一眼贺弦,夹枪带棒地说:“真的阿姨,您放心吧。”
“贺弦一直都是上课抄作业下课打游戏,根本没有时间去早恋的。”
贺弦:“?”
第3章
◎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个贿赂我吧?◎
南知这话一出口,空气莫名静了一瞬。
几秒后,翟婉透着凉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贺弦你上课下课业务还挺繁忙啊,等我回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贺弦:“……”
话落,翟婉便挂了电话。
通话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整个车厢重归静谧。
使了坏的南知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翻微博。
贺弦啧了一声,烦闷地把手机往座椅上一扔,扭头将视线转向南知。
看她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定样,贺弦气不打一处来,凉凉道:“你还挺坏的啊,故意的是吧?”
“我这是在帮你。”南知抬眼,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叫避重就轻,你能不能多读点书?”
“行,你读书多。”贺弦告饶般点头,意味深长道:“我回头看看你读的都是什么书,我得好好向你学习。”
南知:“……”
想起自己的漫画书还在他那,南知忍了忍,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刚才帮了你,你是不是可以把漫画还我了?”
“帮我?”贺弦像是觉得有些荒唐,一脸的匪夷所思:“南知,你把我从一个火坑拎出来丢进另一个火坑,这就是帮我?”
“还想要漫画?做梦呢你。”
大概是对南知耍小心机的事非常不满,贺弦到底还是没把漫画还她。
但南知还是想再试试。
晚上,她听见门外的洗手间传来开门的声音,想着贺弦应该是去洗澡了。
趁着这个时间,她思忖了下,莫名想起了孙若芙说的那句“烈女怕缠郎”。
她觉得,贺弦可能吃软不吃硬?
这么一想,自己估计得忍辱负重贿赂一下他,才有可能把漫画拿回来了。
但是她跟贺弦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探究过他的喜好,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她只能从自己曾经被他抢走的东西里推测。
小时候被抢走的大多都是些玩具零食之类的小玩意儿,贺弦现在这么大个人了,应该没兴趣了。
而最近被他抢走的是一瓶柠檬味的沐浴露。
她斟酌片刻,干脆从自己房间拿了瓶没拆封的沐浴露出来,然后跟门神一样站在浴室门口。
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南知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沐浴露的塑封。
其实在南知刚搬来贺家时,贺弦的房间是有独卫的,二楼只有他的房间带独卫。
但在他俩上初中的时候,翟婉有天突然意识到南知一个女孩子,没有独卫不太方便,于是让贺弦和南知换了房间。
搬房间的那段时间,她明显能感觉到贺弦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
这件事也是当初导致他们两人关系僵硬的原因之一。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南知心里愈发没底,默默叹了口气。
贺弦应该是非常讨厌她的,她有点不太确定这漫画还能不能拿回来。
正思考着,浴室的推拉门突然被人移开。
温热潮湿的空气混含着柠檬的香气扑面而来,南知的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下,就见贺弦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贺弦大概也没料到她在这儿,明显晃了一下神。
他漆黑的眸光从南知脸上一掠而过,而后轻飘飘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当门神当上瘾了?”
南知默了默,把手里的沐浴露递给他:“没有,就……问问你还有需要吗?”
“?”贺弦歪着脑袋擦了擦头发,看了眼那瓶子,莫名其妙道:“我上次不是刚从你那儿拿了一瓶?”
“……”
说完,他又见南知脸色有些不自然,忽然福至心灵般挑了挑眉:“噢,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个贿赂我吧?”
“……”
虽然目的被发现了,但南知还是敛了神色,故作镇定道:“那我看你上次把我沐浴露抢走了,我还以为你挺喜欢的。”
她又把沐浴露往前递了递:“所以能把漫画还我了吗?”
贺弦呵呵一笑,“不能。”
南知:“……”
见她吃瘪,贺弦心情极好。
他抱臂靠在门边,扯着唇,勉为其难地慈悲了一下:“这样吧,帮我把今天的作业写了,我就考虑下。”
南知看了眼走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
她今天的作业在学校就做完了,根本没带回来,现在突然被要求写作业,她也没有能抄的。
这明显是故意为难她。
南知的灵魂在漫画和睡眠中挣扎片刻,终究还是为了漫画折腰了。
她试探道:“你哪科没做?”
“我哪科都没做。”贺弦哂笑一声:“但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大学霸。”
“这么多?”南知完全没想到他一个字都没写,霎时怔住了:“阿姨会骂死你的。”
“干嘛?你要告状?”贺弦侧目睨着她:“那这漫画我只能锁保险柜里了。”
“……”
“炸都炸不开的那种。”
“……”
想着自己的漫画,南知垂着脑袋沉默片刻,咬咬牙,“行,你把卷子给我,我写完给你。”
见她低头,贺弦宛如胜利者般弯起唇角,转身就进自己房间把书包拿了出来,往她怀里一塞。
临进屋前,他还探了个脑袋出来嘱咐道:“按我的水平写啊,字迹也不用那么端正,要是被老师发现了我也不会还给你的。”
“……”南知忍了忍,“知道了。”
虽然今天南知已经做过一遍了,但现在她没东西抄,还得模仿贺弦的字迹和水平,再做一遍还是费了点时间。
再加上她平时作息优良从不熬夜,十一点准时睡觉,写到后面,她完全是趴在桌上,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写的。
等她把语数外加理综全部写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费劲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下时间,正准备把贺弦的作业收进他的书包,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霎时一停,整个人忽然精神了。
南知盯着书桌上的电子闹钟沉思了几秒,干脆拿起那一摞练习本和卷子,蹑手蹑脚地去对面敲了敲贺弦的房门。
这个时间点,走廊黑漆漆的,只有卫生间门口的小夜灯亮着,整栋房子都陷入沉睡之中。
在这悄无声息的环境里,她的敲门声显得异常突兀。
但是她不在意,依旧咚咚咚地敲。
只不过贺弦好像早就睡熟了,完全没听到敲门声。
南知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忽然试探性伸出手。
“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极低的空调冷气顺着门缝钻了出来。
南知被冻得一个哆嗦,沉沉呼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探到贺弦床边。
此刻的贺弦侧卧在被子里,发丝微乱,双眸紧闭,狭长的睫毛在他眼下笼出一抹淡淡的阴影。
清浅的呼吸混含进空调的运作声中,听得不甚清晰。
看他睡得这么美滋滋,南知心里就不太美滋滋了。
于是她把本子卷子往床头柜一撂,抬手按在他的被子上,冷不防大力摇晃起来。
嗓音却跟她的力道完全相反,甚至柔和得让人根本不好意思发火——
“贺弦贺弦。”
“我作业做完啦。”
“你快点起来检查一下呀。”
贺弦:“……”
第4章
◎南知,你故意的是吧?◎
贺弦睁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出窍了。
他恍惚地看着南知,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表情渐渐从呆滞转变为惊愕。
片刻过后,他下意识压紧了自己的被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南、南知?”
“嗯。”南知罕见地对着他弯起眉眼,语气温和:“你醒了?那快点起来检查作业吧。”
贺弦:“……”
不知怎么,贺弦好似晃了下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要去看床头的电子闹钟——
此刻,“01:39”正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看着这串数字,贺大少爷宛如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凉水,猛地清醒了。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探过头去又确认了一遍,然后抹了把脸,语气透着一丝荒唐:“凌晨一点?”
“你凌晨一点把我叫醒检查作业?!”
“怎么了吗?”南知无辜地看着他,小声道:“我刚写完就来找你了。”
看她这副样子,贺弦气乐了,一把拍开床头灯:“南知,你故意的是吧?”
“故意什么?”南知那双圆圆的杏眼透着水光,被灯光一照立马变得水汪汪的,“我只是怕明天老师会发现你作业是别人做的,然后让你罚站。”
“……”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
贺弦沉默片刻,咬牙切齿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南知图穷匕见,“你把漫画还给我就行。”
“……”贺弦阴森森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做、梦。”
说完,他抬手指着房门,无语地抹了把脸:“出去,回你房间睡觉去。”
“你不检查作业了吗?”南知拿起床头柜上的作业,“我都带来了。”
“出去。”
“你真的不看一眼吗?”
“我让你出去。”
“哦,那好吧。”南知大概是折腾够了,终于不再折磨他了。
她把作业放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困倦道:“那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贺弦:“……”
晚安个鬼。
翌日清晨,贺弦毫不意外地睡过头了。
他上车睡,上课睡,下课还在睡。
坐在他旁边的付尧本来想喊他打球,但看他睡成这样,没忍住感慨道:“我的妈,大哥,你昨晚干嘛去了?偷地雷啊?”
贺弦头埋在臂弯里,精神萎靡地摆摆手,闷声道:“别提了。”
不得不承认,南知这招对贺大少爷来说是真狠。
贺弦向来金贵,也是个作息优良的人,无论作业做没做完,反正觉是要睡的。
天塌下来都要睡。
这也是他成绩向来中不溜啾的原因之一。
结果昨晚南知这么折腾了一通,简直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他现在一闭眼,就是南知半夜三更站在他床边笑意盈盈温声软语的样子:“你醒了?那快点起来检查作业吧。”
画面是美好的,就是说的话太过残忍了。
贺弦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
偏偏此刻还有人要来烦他——
门外,一个黑皮男生兴冲冲跑了进来,摇了摇正趴在桌上的贺弦:“弦哥!齐大美女找你!”
“滚呐。”贺弦烦躁地挥开他:“爱谁谁别烦我。”
那黑皮男生叫周麟,平时跟贺弦付尧他们玩得一直挺好,也清楚贺弦的脾性。
贺弦这人私下脾气怎么样暂且不论,但至少表面上从来不对女生发火,一般都会给面子,所以周麟才这么无所畏惧地来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