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邮局照例不开门, 弟妹怎么去......
“嗯嗯,对呀。”花翠却丝毫没发现这是个陷阱, 仍傻乎乎地跳进去, 边跳边感叹, 小明哥眼睛比她想象中要尖,“好看吧?”
“......好看。”赵齐明顿了顿, “你喜欢他吗?”
哪个“ta”?项链?
花翠一点头:“喜欢, 当然喜欢。”
又是沉默阵, 赵齐明堪堪点头:“我明白了。”
花翠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佳,明白什么?她想不通, 于是凑上去亲亲热热地捏他耳朵:“小明哥,你怎么啦?”
“没事。”
“真的没事吗?”
赵齐明笑着摇头:“真的没事, 别担心,就是刚刚不小心扯到伤口,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表情和往常一样,花翠点点头,对他老实人的形象本能信任,因此没有再怀疑什么。
“该换药了吧,小明哥,你今天下午换药了吗?”
赵齐明不吭声。
“我就知道你没有去换药,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这样下去,身体什么时候才会好......”
花翠气得小声絮叨,赵齐明却仍浅笑着看她,他眸光温柔浅浅,被凶也不恼,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笨蛋,笑什么?”花翠凶巴巴地瞪他眼,半晌,她抬手无奈道,“算啦,还是我自己去找医生吧......”
她背影消失在门口。
赵齐明嘴角始终牵起的笑容也慢慢拉直,最后一寸寸冷寂。
高振屏住呼吸不敢去打扰赵齐明,只贼头贼脑偷偷瞄他一眼。
这对夫妻相处得忒奇怪,一个笑眯眯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另一个明知道对方说谎却不拆穿。
偏偏都装得和真的一样。
他吞吞口水安慰道:“你也别难过,弟妹这么做肯定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呃,就是,就是......”
好吧,其实高振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猜测是那个小白脸瞎献殷,为的就是现在挑拨离间!
看,赵老弟果然还是太年轻,禁不起一点风浪。
高振正准备以知心哥哥身份和他多唠叨几句,赵齐明却一把拉上两床间的隔帘,不想多说的样子。
高振:“......诶,小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不会明白的。”
“屁,痴男怨女这档子事我最了解,你哥我曾经比你更失意更艰难。”
赵齐明移开目光一语不发,两个人的感情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体会到其中滋味。
作为日夜共处的枕边人,赵齐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花翠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何况,她掩饰得并不完美......
赵齐明偶尔也会怨恨她为什么不肯再多欺骗他一下,他宁愿被她蒙在鼓里,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清醒。
一声闷响。
赵齐明扭头看去,原来是外边小鸟撞到了透明的玻璃窗,它摇摇晃晃地在窗台上踱步,没多久又扑棱着翅膀飞远。
“嚯,这呆鸟,真笨。”高振听见声响后探出个头,不客气地嘲笑道。
赵齐明默默收回自己眼神,笨吗?那和他比起来呢?
明明自己才是能光明正大站在花翠身边的人,现在却沦落到连吃醋都没有资格,如果不是他愚钝无用,又怎么会到现在的地步?
他点头,突然一句:“是挺笨的。”
高振默默闭上嘴巴。
老弟现在为情所伤,刺激不得。
*
赵齐明在医院住了一周多,别说,这段日子花翠过得还蛮潇洒滋润,只要不让她下地干活,什么都好说。
李桂芳的意思是准备让赵齐明在医院再多待段时间,等身体彻底养好些,但赵齐明坚持要回家,花翠也只能含泪辞别医院食堂阿姨,这些时日的接触,足够阿姨将她引为忘年交。
花翠收拾好东西,问:“真的不再多住几天吗?你身体还没好全呢,回去肯定休养不好。”
还是城里好,各方面条件都比乡下好,得到赵齐明否定答案后,花翠遗憾叹气。
高振目送两人:“赵老弟,翠妹子,回见啊。”
“我们就先走啦,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和嫂子。”
高振爽快一笑:“可别,我可不希望咱们下回还在这见面。”
“也是。”花翠点点头,多不吉利。
高振是个直爽人,不仅说话做事爽快,人也讲义气,所以花翠对他印象还不错。
“行,走吧,赵老弟,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啊,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赵齐明神色认真。
花翠对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感到好奇,她平日里嫌医院待着太无聊,总爱四处溜达,直到饭点才回来,吃完饭又四处溜达,也不知道两个男人背着她聊了什么东西。
刚一出病房,她便迫不及待问:“小明哥,你们刚刚聊了什么呀?”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我也想知道。”花翠不依不饶。
赵齐明沉默会后轻轻开口:“二姐和高振哥在同一个车队,他听说娘不喜欢二姐待在车队,准备让我回去劝劝娘,车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不堪,二姐现在生活很好。”
花翠若有所思:“这样啊,是该劝劝娘了,二姐自己开心就好。”
她没有怀疑什么。
赵齐明深深看她一眼。
其实他撒谎了。
或者说,高振的确提过这些事,但真正让他回去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高振和他投缘,正巧车队缺人,于是动了心思想让自己也跟着车队去干。
赵齐明心里自有考量,但他本能地想瞒着花翠,潜意识里,他觉得花翠并不会因为他“有出息”而开心。
赵齐明呼吸微沉,相反,或许她更希望他维持原状……
这段时间田野里苍耳子正肆意疯长,随处可见,花翠最厌恶那些带刺的小东西,黏在衣服上怎么都清理不干净。
那他呢?
在她眼中,自己是不是也和讨人厌的苍耳一样?恨不得能早日一脚踢开。
因为迟早会抛弃,所以他希望靠努力让她过上更好生活的想法才如此可笑。
“小明哥,我们快走吧,等会儿车主该等急了。”
花翠懒得走山路,骑单车又带不动赵齐明,他一个伤患,更不能让他走路或者骑车,花翠干脆包了辆拖拉机送两人回去。
“好。”赵齐明轻轻点头。
他始终是个内敛的人,心中再大的不平静,面上都很难表露一二。
如今的局面怪不得旁人,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咎由自取,他早就猜到或许是这样,只是心存侥幸。
他不甘心。
万一,她对他有一丝真情在呢?
第47章
两人一路平安无险地到赵家, 李桂芳早早在家候着,见到人回来后一颗心终于咽回肚子里。
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翠翠呢,这些天一定累着了吧。”
赵齐明心里愧疚:“娘, 我没事, 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人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啊, 今晚给你们炖只老母鸡补补。”
“咦。”花翠原本正走着神呢, 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 “真的吗?”
李桂芳笑着嗔她眼:“咦啥, 我啥时候骗过你不成?”
家里老母鸡是个宝贝金疙瘩,每天都能下个蛋,谁动李桂芳跟谁急, 现在居然舍得为了赵齐明杀它?
花翠一瘪嘴, 果然小儿子才是个宝。
她阴阳怪气道:“啧啧啧还说最疼我呢,明明最疼小明哥了, 我就是地上小白菜,哪天受伤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这种待遇。”
赵齐明:“......”
李桂芳:“......”
就说这张嘴讨不讨人气吧, 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时不时就要“贱”那么一下。
李桂芳眼角一抽,家里好不容易安静这么久, 皮猴子又回来“揭房顶”了。
“什么话!又在说什么混账话!花翠, 你给我过来说清楚!我到底哪里亏着你了?”
花翠继续一瘪嘴, 赶在李桂芳要来“收拾”她前溜回房间。
虽然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李桂芳不是别家仗着身份就随意进出孩子房间的父母,知道花翠介意这些, 她从没打扰过她的私人地盘。
果然,李桂芳气得在门口又哼哼唧唧几句,到底没进门,赵齐明在一旁好声好气地打圆场。
“没良心的毛丫头。”
“娘,你别生气,翠翠不是那个意思。”
“哼,我炖鸡没她的一份?我炖鸡还能为了谁?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折,又不吃肥肉,光爱拣瘦的吃,不吃肥肉哪有油水......”李桂芳发了一大通牢骚。
赵齐明笑着耐心听她说完,虽然字字句句都是数落,但里面的关心和在意却一点都不少。
说着说着,李桂芳自己都忍不住发笑,又气又好笑,同时还夹杂着点无奈。
“行了,我犯得着和她生气?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天天就知道气我。”
这是真心话,和花翠相处的这段时间,李桂芳心底的怒气阈值早就提升了一个度。
花翠打开窗户,从里面探出个毛茸茸脑袋,随后笑眯眯道:“娘,那我要吃两个鸡腿~”
李桂芳:“......”
不行,火又冒出来了。
但可惜,花翠最后想吃两个鸡腿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因为李桂芳只炖了半只鸡,剩下半只被她腌起来,留着过年吃。
花翠嘟哝:“那还得好几个月呢。”
“日子短着呢,嗖一下就过完了。”
李桂芳微微感叹,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半年前她还在琢磨,这么水灵的丫头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小伙。
没想到最后成了儿媳,便宜了自家小子。
也是,花翠点点头,等过完年就离高考不远,她得抓紧时间复习。
傍晚。
花翠正蹲在院子陪着妞妞折腾她的鸡毛毽子,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翠翠。”
她扭头看去,随后惊喜道:“珂然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珂然浅笑:“是婶子叫我们来的,你在干什么呢?”
花翠了然,估计是李桂芳叫他们来吃饭的,因为她的关系,周珂然和赵家关系也算不错。
“在做鸡毛毽子呢。”
她视线移到周亥文身上,停顿了几秒,尤其是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后。
花翠眨眨眼,颇有些明知故问:“这是......?”
“风扇。”周亥文含笑看着她,“你的风扇,给你取回来了,还有别的东西,都一并拿回来了。”
有周珂然出手,什么地头蛇都不堪一击,这点花翠不曾质疑,但她没料到居然这么快,这可比原著里快多了。
周亥文问:“这些东西给你放哪里?”
花翠随手指个位置:“放那里就好了。”
周亥文依言将东西放在墙边,他直起身,赵齐明耳尖地听见门外声音,恰好走出屋和他迎面撞上。
“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周亥文笑。
赵齐明皱眉,话看似是关切,但他脸上的笑容实在刺眼。
他非要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赵齐明也只能强忍着恶心和不适,略一点头:“还好。”
“还好便好,但毕竟是伤了根本,以后可得多注意,你现在年轻,等年纪再大点就知道厉害了。”
赵齐明咬紧后槽牙。
李桂芳从厨房出来,恰好听到周亥文这番话,她没想太多,附和着点点头:“小周说得对,让你多休息就休息,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不知轻重,现在老了,这个腿啊,一到阴雨天就难受,都是年轻时受的寒......”
周亥文立刻问:“婶子腿不舒服?”
“都是些老毛病了,不打紧。”
赵齐明阴沉沉地看着他,知道他又要开始了。
果然。
“怎么会不打紧呢,婶子,我屋里还有几贴膏药,治腿疼最有效了,改天我给您拿过来,您试试看。”
李桂芳和蔼地笑笑:“用不着用不着,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老三给我买着呢。”
赵齐明皮笑肉不笑:“嗯,这些膏药,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什么什么,周亥文腿有毛病?花翠虽然身远离“战场”,但耳朵可一直竖着时刻留意动态呢。
她自认为隐晦地瞥过周亥文双腿,平时看不出来啊......
周亥文笑容一滞:“你误会了,膏药不是给我用的,我用不着。”
“用不着”三字格外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