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用。”
花翠冷淡拒绝, 自己招了辆车回去,留江健强一个人在原地暗自懊恼。
等向司机师傅报完地址坐上车, 花翠这才从包中夹层拿出一张储存卡, 这张卡里才是她拍的废钢照片, 相机里那张都是些普通的风景照,江健强再怎么看都看不出异常。
狡兔三窟, 她从仓库里出来后便将两张卡掉包, 多亏她长了个心眼警惕性强, 否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虽然她的确不清白。
今天江健强这关, 应该是过了。
花翠心情颇好,下车时甚至多给了司机一笔小费,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在看见江少时戛然而止。
“翠翠,你去哪了呀,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少正拎着小水壶给花园里花草浇水,见花翠回来后连忙迎上去。
“关你什么事?走开点,别来烦我!”
江少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开,他踉跄几步才站稳,花翠早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又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江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放下小水壶,深吸一口气后露出单纯可爱的笑容,追着人过去。
花翠面无表情地正在收拾行李,江少一看,吓得三魂少了七魄,好端端地收拾行李干什么?她要去哪?!
“怎、怎么了,翠翠,你要去哪?”
花翠手上动作不停,背对着他,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江少湿漉漉的漂亮眼睛黯淡了几分:“我也去收拾行李,我和你一起走。”
闻言,花翠停下动作,“你走什么?这里是你家,你走哪里去?”
江少小心翼翼地观察她表情,见她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才说道:“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姓江,我姓花,而这里是江家,又怎么会是我的家?”
江少皱起眉头,脑子再单纯他也知道他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否则花翠不会突然这么说。
说不定就是谁让她受委屈了,江少第一个怀疑他爹。
“翠翠,你不能这么对我。”江少乖顺地握住她手腕,将另一只手放在她掌心,“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以后不管你要去哪,我都会跟着你。”
花翠看着人,虽然沉默不语,但总算是没有将他推开了。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翠翠,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花言巧语,说得好听!”
见她终于肯笑了,江少顿时松口气:“不是花言巧语,都是我的真心话。”
花翠瞥他一眼,冷声哼道:“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去问问你那位好爹吧。”
果然!江少暗自咬牙,就知道是他爹!
花翠行李收拾到一半,随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江少转身怒气冲冲地出门,原来做做样子、吹“枕边风”这么管用?能气气江健强那老家伙也不错。
收拾好的行李花翠没有重新摆回原位,而是就这样放着,反正迟早要离开的,那一天已经快了。
晚饭的时候,不知道江少怎么和江健强说的,他竟然逼得江健强弯下腰和花翠道歉,虽然态度并不是很情愿,但总归是低头认错了,还是向她一个小辈。
想必他心里愤怒又难堪。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花翠欣然接受道歉,眉眼弯弯笑得格外可爱无辜。
江健强看见她笑脸后脸一黑,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你和你爹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和我道歉?”等回了房间,花翠好奇地抓着江少问。
“本来就是他做错了事,道歉也是应该的,我告诉他,是我让你去工厂的,要怪的话,怪我才对!他就是老糊涂了,竟然怀疑你。”
花翠略微挑眉:“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真的别有目的?”
江少可爱地思索了几秒,摇摇头说“不怕”,他抬起头认真地望着花翠:“翠翠,你会骗我吗?”
“你太笨了,舍不得骗你。”
“我才不笨。”
可即使被骂了,江少依然觉得开心,不是有句话么,打是亲骂是爱。
花翠弯眼,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
舍不得骗他,但这才是骗他的。
“翠翠。”江少眼巴巴地看着人,“你现在气消了吗?如果没有我再让我爹给你道歉,直到你气消为止。”
“用不着,我没生气了。”
“那我去帮你整理行李,都摆回原位!”
“这也用不着。”眼见江少瘪着嘴巴快掉眼泪了,花翠这才慢吞吞地接下后半句话,”离开首都这么久,该准备回去了。”
“那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随便你,如果你能来就来吧。”
“我们拉钩,永远不分开!”
花翠:“……”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人,谁要和他拉钩,幼稚死了!
江少摸了摸脑袋,傻兮兮地傻乐,顺便趁花翠不注意在人左脸迅速亲了一口,花翠还没怎么样呢,结果他自己反倒是脸颊发红,仿佛被占便宜的人是他。
花翠:“……滚蛋!”
*
江少现在无疑是幸福的,每晚笑着入睡,再怀着期待而醒,人的心情一旦愉悦起来,仿佛天也更蓝空气也都更清新了。
总之,一切都变得可爱顺眼,世界灿烂。
可惜,这样的幸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戛然而止。
文艺点来说,江少心中代表幸福的泡泡最终像一个真正的泡泡那样升至半空,然后分崩破碎、爆炸开来。
“江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接到举报投诉,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之后的话江少没有听清,更没有听懂,一大早便有工商局和警察局的人过来,江健强脸色难看,最后沉着脸被带走。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江少想追过去问个究竟,却被人拦下,是茅蕴禾,她拦下江少。
江少转头,错愕地问:“娘,到底为什么……”
“江少,你还不明白吗?”茅蕴禾回头看着后面静静立在楼梯处的花翠,见她表情平静顿时更加确信心中猜想,“你最清楚了吧,不是吗?”
这话是对花翠说的。
江少:“娘,你在说什么啊?和翠翠有什么关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江少是真的不明白,不应该这样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明今天天气这么好,他现在应该和家人一起吃早餐,给花翠准备她喜欢的面包,等吃完饭,他们还有很多空闲时间,他准备今天和花翠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据说是部非常感人的电影。
江少眼眶泛红,坚持说道:“翠翠,我娘肯定是误会你了,对吧?你别难过,我相信你,这些事都和你没有关系,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花翠一言不发,她现在没心情和江少玩这些幼稚无聊的过家家游戏,事情没有结束,接下来她还有的忙。
不,是整个报社都该忙起来了,江家“称霸”一方这么多年,绝不是她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能扳倒的。
江少:“翠翠,你快说话啊,你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只要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茅蕴禾皱眉,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江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她?”
“娘,什么叫我相信她,难道你要我怀疑她吗?我怎么能怀疑她?!翠翠说过,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花翠不耐烦地打断母子间对话:“我骗你的。”
“……什、什么?”
“我说,我骗你的,你娘说得对,你就是个傻子,一个好骗的大傻子。”
江少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花翠,嘴唇蠕动半晌,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低头自言自语道:“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120章
江少喃喃:“不会的......”
花翠神情复杂, 江少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传说中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人吧,她还未开口, 茅蕴禾已经率先上前一巴掌打在江少脸上。
这一巴掌, 不仅是江少, 连花翠都愣了一下。
江少脸上火辣辣的疼, 却半点都不及心疼, “娘, 我......”
“清醒了吗?”茅蕴禾平静地看着他, “江少,你醒了吗?”
清醒了吗?江少不知道,他眨眨眼睛, 眼眶一阵酸涩, 后知后觉发现有温热的液体砸下。
茅蕴禾没再理会他,转头拉走花翠, 花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想想光天化日之下, 她应该还不敢对她做什么, 因此任由自己被拉走。
茅蕴禾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是在问花翠的“背叛”行为, “还是,你一开始就抱着这个目的?”
花翠迎上她不善的目光, 浅浅勾唇, 这笑容落在茅蕴禾眼里更像是挑衅, 同时也是默认。
“江少的确是个傻子,所以才会引狼入室, 你对他,可有半分愧疚?!”
“没有。”
听到她的回复, 茅蕴禾似乎有些心堵,又有些气急,她狠狠皱眉,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花翠又说。
“但是,夫人,您难道也会有愧疚感吗?”
茅蕴禾一愣,脸上表情有瞬间皲裂,她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花翠回答:“上次,我和司机的谈话,夫人应该听见了吧?既然听见了,为什么要当作没听见呢,如果没听到,夫人的表现就更奇怪了,所以我对夫人感到非常好奇。”
刻意一口一个“夫人”,讽刺极了,逼得茅蕴禾低声呵斥:“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始至终,花翠目的只有一个,她要拉下江健强给自己做踏脚石,要让整个江家沦为她花园中的肥料,顺便,为社会做出些许贡献。
江家有钱,她若是愿意,牢牢抓住江少,从“江家少夫人”到“江家掌权人”也只是时间问题,这对一个出身贫寒、空有上进心的少女来说有着致命诱惑,因此江健强想过她或许别有目的,却没想过她会直接毁了江家。
结果一朝不慎,便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从天堂跌入地狱。
如果花翠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说不定真愿意上位当个凤凰女,毕竟富贵迷人眼嘛,可惜,江健强连她奶奶半个脚趾头都比不上,江家更是无法与她花家相比。
所以江家,她压根看不上。
花翠没有回答茅蕴禾的质问,而是突然说:“我和江少第一次见面是在省城一家童装店,店面少有的气派,装修更让人眼前一亮,跟别的店面一点都不同,当时我就在想,老板肯定是个很特别很有品味的人。”
茅蕴禾脸阴沉下去,那是她创立的品牌禾韵,多家连锁,在省城有一家分店。
花翠分外诚恳地又说:“见到夫人以后,我发现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夫人也算是我崇拜的偶像呢。”
“花翠!你到底想说什么?!”茅蕴禾不信她说这一遭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什么狗屁崇拜的偶像,她才不信。
花翠有些遗憾,却还是笑眯眯地开口:“虽然夫人不信任我,但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真心的,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眼见茅蕴禾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似乎真把人惹毛了,花翠终于正经起来,她正色道:“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吧,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所以在听到我和司机的对话后,你即使心有怀疑也没来质问我,之后更是默默纵容这一切。”
茅蕴禾呼吸重了几分,她刚要开口却被花翠打断:“你先别急着否认,这样,我们谈个合作吧。”
“……什么合作?”
“我帮你从江家全身而退,你能带着你现有的一切痛痛快快离开,作为回报,我需要你配合我,提供江健强违法证据。”
茅蕴禾嗤笑一声:“凭你?”
“对,凭我。”
年纪不大,傲气不小,她倒是自信,茅蕴禾觉得她终于扳回一局:“不需要你的合作,没有你,我同样能做到这些。”
“这样啊……”花翠故作失落地低头,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可是,如果你不跟我合作的话,我心情会不好,我心情不好就会很想毁掉让我心情不好的事,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茅蕴禾:“……”
她咬牙:“你还要不要脸?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花翠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她深刻反思自己的强盗行径,然后坦然地接受自己。
“是的,我不要脸。”
茅蕴禾:“……”
花翠:“并且,我和夫人不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失去什么。”
茅蕴禾:“……”
花翠暗中调查过茅蕴禾,虽然她有意识地隐瞒自己行为,但还是残留下蛛丝马迹,比如她对江健强对江少其实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比如她未雨绸缪,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从不参与江健强的那些事,眼瞎心盲、安安心心当她的“夫人”,再比如,她早就暗暗转移过财产,禾韵也是她一手创建的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