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意反复嚼着周轶驰的这句话,她不太清楚周轶驰是有深意还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只是笑笑说:“不是有人说过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等天气好了,我们就去骑单车好不好?”
“骑去哪里?”
“顺着苏州河岸骑,一直往前就行。”
“没有终点吗?”
“没有。”
程晚意终是被他逗笑了,不由得说了句:“你的确适合做招商,禽兽般的思维。”
他知道她的话里有话,故意调侃说:“那你想试试禽兽别的特长吗?”
“周轶驰,”程晚意还是没忍住,低着头咬着唇补了一句:“不要可怜我,永远不要,这会比你恨我更让我伤心。”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周轶驰将脸凑近程晚意的脸,惊得她眨巴着眼睛不敢呼吸,周轶驰却笑了:“我还可怜你,要不你来可怜可怜我吧,我们家更变态,我爸出轨,我妈自杀,小三上位,净身出门,你想听哪条?”
程晚意摇摇头没说话,她没有揭人伤疤的习惯,周轶驰看着她的样子,大概明白了今天为什么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怕他有顾虑。
叹口气拿出手机点开 x 滴找代驾,看来今晚的留宿计划得推迟了,至少得等她心里的劲儿过了,他再来看豆豆,对,他的新理由也有了,看豆豆。
程晚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转移注意力的吃着车厘子,却听见周轶驰打了个响指说:“我走了。”
“什……什么……”
“代驾到了,我先下去了。”
“不是,我没有撵你的意思,你住这里也可以的。”
“我知道,但是今天不适合,改天我来看豆豆的时候带瓶好红酒,那个价位比较时候留宿的费用。”
“周轶驰,是不是我……”
“别多想了,”周轶驰站起身取过衣挂架上的大衣,一遍穿外衣一遍解释说:“我还有事得回去处理,本来也是逗你的。”
“那你等会我,我穿件外衣送你。”
“不用了,外面那么冷,你就在家里呆着就行,”周轶驰站在门口,停了几秒才小声地说:“一一,你能不能给我个离别的拥抱啊,外面太冷了。”
程晚意看着孩子气的周轶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快步走上前就吻住了周轶驰的唇,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被冲撞的牙齿发疼,却在反应过来后将程晚意拥入怀中低头吻的情深,两个人吻的胶着,周轶驰包里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连续响了两次后,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周轶驰带着怒火的接起代驾的电话,可人家大冷天的等着也的确是应该抱怨,刚想开口说取消订单,就见程晚意用口语说不可以,空出只手捏了捏她的脸,纵容了她的恶作剧,指指手机就拉开门下楼梯。
关上门的程晚意站在窗边看着风雪中匆匆离开的男人,脑子里想起外婆很久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句:“ 囡囡,等你长大了找到喜欢的人,就送他一朵缅桂花好不好?”
寒冷的冬季里,程晚意终是找到了那朵盛放于夏季的花朵,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坐在后座的周轶驰闭眼假寐的时候,收到了程晚意好字的微信,其实好不好已经无所谓了,老叶走的是工作关系,上层压着她一定会去,但周轶驰还是想遵从她的意愿来确认一趟,她总是说习惯了,能忍受,可他不想让她忍受了,他想让她明白,争取比接受更有意思。
收拾着行李的程晚意在半小时后收到了王顺的通知,随后截图发给了她爸,没有多说一句话,只跟了一句:通知我出差 10 天,我就不去吃饭了。
等了二十分钟,对面才回了个嗯。
她知道老程的气还没消,可她又何尝不是,只不是他习惯了程晚意的服从,压根没考虑过她也会有难过,所以肆无顾忌的伤害着爱着他的人,笃定了程晚意不会离他而去。
虽说决定去 T 市了,可豆豆是绝对不可能跟着她走的,于是就打电话给朱桑桑,对面依旧是杂乱的声音,程晚意不知道朱桑桑最近怎么都不直播了,每次她问几句朱桑桑就故意岔开话题,前几次约她也都被忙的借口挡住闭门不见,想着这次回来得去朱桑桑家看看她,就跟她约好了下下周末见。
朱桑桑答应了见面,却反常的拒绝了豆豆,只说朋友在这里,他猫毛过敏不能接触猫,程晚意连忙说没事,她找宠物店代养就行,叮嘱朱桑桑注意身体,还没多说,对方就急匆匆的挂了。
说不担心是假,可朱桑桑明显不想见她,她也不好去干扰朱桑桑的生活方式,毕竟成年人的友谊,尊重是第一前提。
而这个决定,也让程晚意后悔了大半生。
收拾好行李的程晚意早早就收拾好上床睡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打开手机看后台留言,没想到之前发布的酒店事件居然还有后台私信,奇怪的点开之后,里面全是混乱的脚印和呻吟声,程晚意吓得立马关了视频,猜测又是无聊人恶作剧,刚想拉黑就看见视频后跟了句:9952。
她之前也见过这种人,一般都是男扮女来骗取她的互关再发些淫秽的视频,没理消息就关了手机睡觉,临睡前,还给周轶驰发了句晚安。
坐在沙发上处理杭州工作的周轶驰收到信息时难得笑起来,惹得视频对面的下属一阵寒颤,纷纷猜测周轶驰突然的消失,是不是去艳遇了。
周轶驰笑而不语,但愿他们说的话都能成真了。
一早买好高铁票,两人就直接各自奔向高铁站,拎着行李看到对方的时候,倒是真的有点像是准备私奔的情侣,狼狈而充满着希望。
到目的地的时候,老朱给周轶驰发微信说晚上几个之前合作过的当地老板说要请他们吃个饭,周轶驰本来不想去,可耐不住老朱的软磨硬泡,也只好草草答应,毕竟老朱提到的人里有几个他还是比较熟,就当见老友了,只是对方话里话外的问他带不带人,确定只是正常的吃饭后,便把程晚意的人头算了,多认识点人脉也没错,后面自己不能过来,也能是个照应。
程晚意也怕周轶驰被灌醉,跟着去也刚好看着他点。
等到了地方,周轶驰才悔不当初,他以为的 xx 饭店二楼居然是个改造的私人会所,一个个坦胸露乳的女性端着酒走来走去,程晚意却被吓在原地,这个地方不就是昨晚视频里出现的地面,因为欧式建筑风格配上青花瓷,所以她格外记得。
周轶驰牵着她的手就准备走,没想到程晚意却说:“进去,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为什么?”
“这个地方,我昨晚见过。”
“什么?”
程晚意没多说,只是点头说没事,等二人推开包厢进去,里面早已烟雾缭绕,几个人看到周轶驰拉着程晚意就笑开说:“你这怎么带这么个妞儿,最近改吃清粥小菜了?”
“别瞎他妈说了,这是我同事。”
“什么同事,床上的?”
周轶驰习惯了这种下九流的氛围,程晚意却有些不适,刚想走就听到一个女人推门喊了句:‘哟,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
“何姐,你来了。”
见到女人进来,一旁的男人连忙介绍说:“这是王鹏局长弟弟的老婆,何姐,周总,认识认识。”
女人伸出手爽朗的跟周轶驰打招呼,可程晚意和周轶驰却在看清女人的脸后转头对视,她可能不记得他们了,可周轶驰过目不忘,她就是那天红灯笼按摩店的老板娘,怎么就成了一个公司董事的老婆了?
第46章 迷雾重重的项目(上)
大家都还看着,周轶驰没有泄露半分情绪,客气的对着何姐说了句:“周轶驰。”
何姐显然没有认出来他们,老道的跟另外几个男人调笑了几句就退了出去,周轶驰没往里走,状似无意的坐在了包厢门口处间接将程晚意隔绝在最外面,随后拿起桌上的可乐递给她,程晚意摇摇头示意不喝,就拿出手机看新闻,周轶驰也就没再管她,开始跟那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还没等屋里人寒暄,门外就探出个头,说隔壁王董和朋友聚会,让屋里人去打个招呼。
好几个人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商人肯定要去拜拜他们的码头,只有周轶驰和程晚意、以及一个穿着衬衫,与那群人格格不入的男人坐在包厢里。
见人都走了,坐在周轶驰身旁的男人倒了杯酒递给周轶驰,举杯示意敬他,仰头喝干才慢悠悠地说:“好久不见了啊,轶驰。”
周轶驰也喝干了杯中酒,暗叹怪不得老朱非要他来,原来是这么个主也插进来 T 市的项目了,隐隐觉得这条小街可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简单,虽然不知道老朱的意思,面上的戏份还是做了全套:“是啊,贺总,没想到咱们上海刚聊完,在这里又遇见了。”
“想想咱们俩上次同时出现在这里,恍如隔世啊。”
周轶驰好像也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对着男人比了个五的手势:“得有五六年了吧。”
男人听到他说五六年,好像戳中了心事般,猛地拍了下大腿感慨地说:“那年你可真是出其不意,且不说你把运营成本的帐算的这么精,居然想到搞了个国外的教授给你站台,连 SaSayu 和建 X 都没抢过你,圈子里一战成名啊,对了,你跟那个中间人还在一起吗?”
“运气好罢了,”周轶驰对于男人说的那件事并不想深聊,幸好身旁的程晚意却好像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刷手机,连忙故意岔开话题说:“听说最近您拿了个古城改建的大项目啊,圈子里都传遍了。”
“我就是个中间人而已,主要是城投和中 x 建的事情,而且这项目也不好做,文保又多,产权不明晰,动哪里都是雷。”
“你们走 EPCO 的模式,施工油水都能保后半年了,比我们这种轻资产运营强。”
男人盯着周轶驰看了几秒,确认他不是故意套话后才放松下来说:“你个周扒皮,光听说吃肉怎么没听我们挨打的事情。”
“喔?那让弟弟听听怎么挨打了?”
周轶驰句句说的漫不经心,可两人早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男人见他给了自己信号,接过话茬说:“那就有得说了,但是吧,故事没有白听的,咱们俩都算半个商人,这个道理你我都懂的。”
周轶驰就知道他怎么可能猫哭耗子来跟自己说 T 市的秘密,伸手比了三根指头,男人倒是笑了:“看你这么有诚意,那哥哥就给你透漏点消息,本来城投他们打算招引建 x 来成立合资公司,通过合资公司再和政府合作以地方债的形式盘项目,谁能想到人政府没钱了,他们预估的今年发债已经超过了去年的 50%,而且好几个城投项目自己的窟窿都补不上,没有资方,你就懂为什么说是个烂盘了。”
程晚意听的一愣一愣,周轶驰却笑了,喝了口酒转头看着“哭穷的”贺宁,接下话:“说是说这么个道理,但你们公司也不可能自发来堵窟窿,无利不起早,是不是?”
“这不就是我今天来这个局的原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就来了。”
“我还真不清楚,这不是被老朱坑来的。”
贺宁看着始终不发一句的程晚意,好奇的问了句:“她是老朱的人?”
这是第二次了,程晚意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培训班,怎么都把她认作朱旭的小三?
周轶驰却故意转头,装作疑惑地问程晚意:“原来你是朱总的人啊?”
“周……”周轶驰三个字刚要蹦出来,考虑到贺宁还在,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周总,您说笑了,我是 xx 公司的人。”
“xx 公司?”贺宁听到名字眼神瞬间放光,正想站起来跟程晚意寒暄,却被周轶驰拦住说:“这是我徒弟,贺总,墙角不能瞎撬。”
“你现在玩挺花啊,玩到甲方公司了,她到底是你同事还是你小秘,还是年轻人会玩啊,不愧是花帅啊。”
周轶驰越听越想堵住眼前不怀好意的人的嘴,程晚意却识大体的举杯喝了口酒说:“贺总,幸会。”
贺宁欣赏的看着程晚意,周轶驰却越看越不爽,反正今天的局也是莫名其妙攒的,索性举起酒杯说了句:“今天我还有事,哪天约贺哥你出来单独喝酒。”
“就这么走了,你都不好奇老朱为什么让你来?”
“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你还是那副老样子,油盐不进的冷血动物,”贺宁身向后一靠,语气轻松地说:“不过你身边的美女,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毕竟,有些事跟她关系更大一点。”
本来起身的周轶驰站在原地,转身问着贺宁什么意思?贺宁却说改天单独吃饭的时候,他再泄露天机,特别提到了几个他之前想认识的合作商资源。
周轶驰哪里不知道,他是想挖自己手上的资源。
站在周轶驰身边的程晚意则好奇的看着贺宁,一个陌生人究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没等她问出口,那群地痞又骂着脏话走进来,手上还各自搂着露着半个胸部的女人,看见周轶驰起身还笑着说:“周总,自己去挑啊。”
周轶驰面不改色的摆摆手说:“改天吧,我同事今天不知道是‘酒局’,我先送她回去。”
“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干嘛送回去,一起留下来玩玩,美女,要给你叫个帅哥还是大家一起玩啊?”
“哈哈哈哈哈。”
程晚意站在一旁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仿佛屋里的女性在他们眼里只是货品,龌龊的摸着身旁人的隐私部位彰显自己的雄风。
她本不想给周轶驰惹事,但眼前的一切都在挑战着她的底线。
眼睛一翻就准备骂几句,周轶驰却扯着她不让他说话,端起桌上的酒说着谢罪的话一饮而尽,紧紧握着程晚意的手腕安慰她的情绪。
可还没等将她拉出门, 屋里的男人就拍拍手就走进来一群穿着比基尼的女人。
“周总今天真的不考虑下吗,怀里的素菜吃多了,得荤素一起搭配才养胃啊。”
程晚意望着跟挑菜一样的男人们,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周轶驰包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僵持时,门却再次被人拉开,三五个男人跟着王旭走进来。
笑眯眯的王旭看到程晚意的时候,脸色微变却还是快速的恢复了情绪,客气的跟屋里的人打完招呼就呵斥着领头人说:“都说了几百遍,让你们整改,整改,怎么又弄这种东西?”
领头眼睛骨碌碌一转立马明白过来,一巴掌打在第一个女人脸上,骂了句:“你们怎么偷偷进来的,都说了我们不做这种生意,不要背着前台溜进来了!”
比基尼们鱼贯而出,场子却静了下来。
周轶驰客套了几句就准备带程晚意离开,王旭却开口劝了句:“周总,先别走啊,我还有个项目想跟你聊聊。”
“改日吧,今天有点急事,下次我一定好好请王局吃饭道歉。”
王旭也没强留,眼神却始终没从程晚意身上移开过,周轶驰侧身挡住程晚意,王旭才收回眼神,打着官腔:“哪里,是我东道主照顾不周,那就下次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