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话,大队长和老支书等干部纷纷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三个小年轻,打牌就那么好玩?好玩到都要开始偷家里的钱来玩,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始偷其他人家里的钱了?
大队干部们轮番上来批评这几人,务必让他们头脑清醒,以后都不敢再赌!
老支书冷声说:“你们三个就是被家里惯着,闲得慌!瞎搞事!以后多干活,干活累了没精力瞎搞搞。”
除了宋丰,另外两个小年轻在家里都是被家里长辈宠着和看重的,不然他们哪有心思打牌,手里甚至能有一毛钱,现在的小年轻手里有一毛钱都是手头阔的,因为一般小年轻手里根本没钱。
宋丰三人被老支书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至于隔壁生产队那两个社员,也害怕极了,头死死埋着不敢出来。
“尤其是你,宋二花,好好管教宋丰,这一次他敢引着村里人跟他一起打牌,还传阅传抄这个手抄本,不好好让他长记性,以后他胆子会更大,会做出更大更坏的事,小宋村不能出一个坏分子,这一次,你再怎么维护他都没用,这不是你家的家事,是整个小宋村的大事。”
老支书对着宋二花没办法给一个好脸色,他早已经对宋二花失望透顶,之所以还会关照宋二花,全是因为好兄弟老宋。
宋二花脸色很难看,确实,这一次,她不能再用“家事”来维护宋丰,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似乎都把嘴唇咬破了,才哑声质问:“是,我家宋丰不该做这样的事,但你们不能说全是宋丰的错,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有心思,又怎么可能大晚上来这边打牌,宋丰又没把他们绑住,还有,隔壁河村生产队这两个混账,是他们先来骗我家宋丰的钱,如果不是他们心怀诡计,我家宋丰怎么可能上当!”
“我也要给我家宋丰争取一个交代!这两个河村生产队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宋二花凶狠宛如恶鬼的脸把河村生产队两个男社员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因为他们知道,宋二花真的会揍死他们!
老支书冷哼:“别人有错,但宋丰错处最大。”
宋二花永远只会从别人身上找错处,这样自己就像是没有犯错一样,这一点,老支书从来都看不上眼,宋二花教出宋丰这样的儿子,一点也不出奇。
“咳咳,宋丰三个的处罚暂时这么定,之后看他们表现再添加。”大队长觉得拿在手里的手抄本很是烫手,但他又不可能放开,等他回家,绝对会把这本手抄本还有另外几个抄了几页的手抄本一起扔进火灶口里烧个干净,谁都不能再翻。
宋二花见不能再继续说这个,只能转而指出大队长手里的手抄本:“那是我家宋丰的本子,大队长你就这样抢走?”
大队长无语地看着宋二花,他抬头看了看这里的人,很好,没有无关的人,也不用怕会传出去,但考虑到人多嘴杂,他还是没有大咧咧直接说出口,而是无奈地让宋二花过来,低声跟她说了手抄本的事。
说完后,大队长也不管宋二花一脸的震惊,用力捏着手抄本,说:“所以,你还要这样到处嚷嚷吗?这件事里,不提河村生产那两个人,受影响最大的会是宋丰,一旦赌.博和手抄本的事传出去,你说宋丰会怎么样?”
宋二花:“……”
宋二花第一次,不敢再小宋村干部们面前呛声,要不是她一向太骄傲不求人,都要开口求大队长他们千万抱帮忙保密。
今晚的事传出去,宋丰会怎么样?
宋二花甚至想都不敢想!等等,还有宋二丫在!
被宋二花犀利地恨不得把她劈了的视线盯着,宋清雯没受影响,只是淡淡地说:“我倒是没所谓,但小泽不行,小泽不能被宋丰祸害。”
宋二花恨恨地咬着牙,这一次,再也不敢吭声,只是两眼死死地盯着河村生产队两个男社员。
接收到死亡视线的河村生产队两人:“……”
“我我我、我只是想来跟宋丰借点钱花花,因为他手头宽松,所以才……”河村生产队一个先扛不住为自己辩解。
向宋丰借钱?通过赌.博的方式?还有让宋丰看和抄手抄本的方式?奇葩啊!
宋清雯听到这么新颖的借钱方式都不由无语凝噎,其他人都被这人的无耻震惊住,这人真敢说啊。
不过,宋丰有钱并且手头松这一事实竟然已经传到其他生产队了?
宋清雯想到宋丰宋香以前确实很难花钱,而宋二花每个月都会给他们钱和票花用,宋丰用钱吃吃喝喝玩玩,宋香则是更多花钱来打扮自己,这两人甚至过得比城里双职工家庭的孩子还潇洒,王心怡之前跟她悄悄透露过,宋丰宋香太有钱了。
所以说,都是宋二花自己太纵容宋丰的锅,现在不就得享用宋丰哐哐哐砸给她吃的锅了吗?锅再难啃,宋二花都必须并且得高兴地啃下去。
如果宋丰的事没有波及到她和小泽还有小宋村的大家,宋清雯会笑得更快乐。
“天杀的混账!你怎么敢!”宋二花真是恨不得揍死河村生产队的人,他们怎么敢来骗宋丰的钱的?
宋清雯只能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使宋丰身边有宋二花这个恶狼守着,也会有人拼死去骗宋丰的钱。
“你们从哪学来的赌.博?还有,手抄本是从谁哪里得来的?”老支书打断即将要发生的闹剧,直指问题中心。
河村生产队两人呐呐,一开始不肯说,后来犹犹豫豫地说了,他们打牌自然是跟着河村生产队一些人偷偷学的,手抄本也是,很突然地,河村生产队一些人暗地里开始传抄这本手抄本,源头在哪?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就是知道这两样玩乐,还知道河村生产队有人靠着这两样狠狠赚了一大笔钱。
加上宋丰这条大鱼时常出现在河村生产队一些人的口中,所以,这两人对宋丰这个冤大头起了心思,而宋丰确实很容易上钩,一开始他们只是带着宋丰玩,因为宋丰在小宋村也有几个狐朋狗友,大家都是在一起混日子,难得有人“真心”结交他,喊他大哥,虽然是隔壁生产队的,但宋丰开心啊,觉得自己魅力无限,竟然有小弟了。
于是,这两人慢慢开始带着宋丰打牌,一开始是纯娱乐性质,后来,逐渐用到钱了,一分钱,五分钱,一毛钱,五毛钱,一块钱……直到今晚宋丰一下子回家偷拿了宋二花两张大团结,整二十块钱,还有手抄本,宋丰看一次要交一次钱,抄手抄本一次交一次钱……钱,总之什么都要钱。
大队长他们仔细一算,宋丰竟然已经在这两个河村生产队的人身上花了四十块钱!这还不算那两张大团结呢。
大家都震惊了,六十块钱,都是城里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而宋丰跟这两个河村生产队的人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如果没有人阻止宋丰,宋丰绝对会继续往里面砸钱,到时候倾家荡产不是没可能。
宋清雯抱着手臂,轻轻踩了踩地面,不屑道:“他可真能花钱。”
王心乐也呆住了:“是啊,他好能花。”
大队长媳妇合上张开的嘴巴:“如果宋丰是我家的,我肯定拍死他,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宋清雯忽然沉默,可能,也许,宋丰用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因为宋二花手里的钱全部都是从其他人那里接收的,除了生产队工分的钱,宋二花在宋丰宋香身上使劲砸钱,宋丰宋香两人从小不缺钱,只要伸手,他们就会得到钱,来钱太容易,宋丰甚至可能没有什么金钱观念。
“不就是六十块钱吗?花了就花了,而且我只花了四十块,还有二十块钱没花出去。”宋丰脱口而出,满脸不在乎,还觉得其他人怪怪的。
老实说,这一刻,宋清雯真的很想去掐死宋丰,不为别的,因为宋丰这么多年花的钱都有宋涛当兵的工资,宋丰凭什么轻飘飘说出这样的话?
上次套麻袋揍得太轻了!宋清雯捏着拳头恶狠狠地想,该揍多几下才对的,她后悔了。
不只是宋清雯想打宋丰,在场除了宋二花之外,所有人都想揍宋丰一顿,四十块钱很少吗?不知道很多人家家里甚至连四十块钱都凑不够吗?宋丰太可恨。
宋二花不可能揍宋丰,她想揍的是河村生产队两人,她的钱,宋丰宋香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但别人绝对不能骗他们钱!
于是,大队长他们没有防备,被宋二花偷跑,铁拳砰砰砰砸在河村生产队两个社员身上,霎时,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
“哎哟!谁踢我?”宋丰整个人被踹得往前扑去,脸狠狠砸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啧!
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宋二花那边,宋清雯飞快踹了宋丰一脚,然后灵活掩藏在一众人身后,但她心里没有完全爽,怎么就是泥地,要是水泥地,宋丰能被她踹得破相。
“谁?是谁?谁刚才踢我?”
宋丰愤怒地回头找人,但只看到一堆人,没看到是谁踢他的,忽然,他目光盯住另一边站着的宋清雯。
宋二丫离他这么远,中间还隔着这么多人,她怎么踢得到他?宋丰疑惑不解,但他怀疑的人就是宋二丫,除了宋二丫,还有谁会恨他?
“谁刚才踢我了?”宋丰不甘心地摸着像是被砸断了的鼻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尤其是宋清雯。
没有人回应,大家似乎都在看宋二花揍人,看大队长劝架。
“是不是你,宋二丫?!”宋丰怒吼,“肯定是你踢我,宋二丫!”
“傻子,我一直站在这里,谁踢你了?说不定是你自己太害怕,蹲在地上脚麻倒地了。”宋清雯不是很认真地甩锅。
宋丰:“不可能!”
宋清雯:“随便你怎么想,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要是硬把这是按在我身上,我很乐意它成真,只要你现在让我狠狠踢你一脚。”
宋丰:“……真的不是你?”
“哼,爱信不信。”宋清雯看都不看宋丰一眼。
“刚才真的没人踢我?”宋丰有点怀疑,他问王心乐。
王心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没注意。”
他想到清雯姐刚才灵活的身体,一时陷入沉默。
宋丰这下信了,王心乐就是个老古板,连撒谎都不会,所以真的是他刚才蹲得脚麻了?
宋清雯低头看着千层底,如果千层底也有尖尖的鞋跟……算了,她怕自己忍不住犯.罪。
这边宋丰怀疑自我,那边宋二花凭着一身蛮力,让河村生产队两个难社员身上再添新伤口,这一次,这两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差点都看不出原来脸长啥样,但两人这次再开口,倒是不敢再为自己狡辩,连说话都诚恳了很多,还把之前隐瞒的一些事情全部抖出来了,其中甚至有河村生产队以前干部偷偷干的缺德事,他们也是偷听到的,从没敢跟别人说过,一直埋在心里。
但河村生产队怎么样,其实跟小宋村这边没啥关系,这些消息派不上什么用场,大队长他们又不会拿这些消息谋利,最应该知道这些消息是河村生产队那些只想勤劳踏实种田的社员们。
老支书叹了口气:“找个适当的时机,跟河村生产队那边的人透露这个消息,要是能为那些社员挽回点损失,都是好的。”
小宋村会计已经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要是他们河村生产队能利用好这些消息,找到证据,能让那些人把之前吞下的吐出来,他们的社员多多少少能得到一点补偿,分钱也能分个一块两块的,那些老鼠偷吃得太饱了。”
大队长说:“那我到时琢磨琢磨,应该能帮上忙,没帮上忙也没事,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老支书:“是这个道理,咱首先要管好咱小宋村生产队,其他人也是力所能及帮一把手。”
大家都不是什么大发善心的人,主要顾及的当然是小宋村社员们的利益,其他生产队的事且轮不到他们伸手去管。
宋清雯听到河村生产队以前的村干部以权.谋利的事,眉头紧皱,又很快松开,有人的地方不可能一直很太平,争权夺利嘛,很寻常,也许小宋村生产队这样的才是少见的。
再一次庆幸,她穿来的是小宋村生产队,而不是隔壁的河村生产队,听听河村生产队两人在这里卖惨,她不同情,但同情河村生产队那些无辜遭殃的人。
“这样的人就该被抓去劳.改。”王心乐捏着拳头说。
宋清雯拍拍这个满腔热血小年轻的肩膀,没说话,这个世界可是很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地带呢,比如这个时代的“特产”黑市。
王心乐摇摇头:“我没事。”
宋清雯:“嗯,我知道。”
王心乐其实很聪明,并不是横冲直撞的人,他身边一直有王建兴教导,不是没见识过黑色的一面,但是,他同样拥有着少年人拥有的对世界的热血,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