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等人也只能监护各位命灯,至于迷宫中发生了什么,并不在监护范围之内。”
这是归墟宗掌门给出的解释。
归墟宗为本次大比主办,拥有全部规则解释权,其他宗门便是想为自家弟子出头,也很难有站得稳的立场。
况且归墟宗也有弟子丢失法宝。
或许……这也是风险的一环吧,至少人没死。
……
云归意对这种霸道行径略有微词,担心过于招眼,他一反驳,旁边的宗守静跟着点头。
然而。
清枝:“相信我,这样没错。”
望月:“师兄,停止思考。”
于是。
云归意神色顿变:“既然清枝姑娘这么说,那一定没错,”
旁边的宗守静眨巴眨巴眼睛:“……”
看样子是停止了思考。
五花八门的灵石法宝陆续入袋,并且他们抢劫……啊不,救助的范围并不只是其他宗门。
“归墟宗弟子也要下手么?”云归意咽了口唾沫,目光从昏迷的熟人脸上移开。
清枝很冷静道:“既然他无法在迷宫中保持清醒,就说明他的实力并不足以支撑他在大比中走下去,你正该继承他的遗志,背负他的所有力量——难道你没有这样的觉悟么?”
望月补充:“所谓净心试炼,这种觉悟也是其中一环。”
云归意:……?
是这样么?
揣着越发厚实的芥子袋,云归意缓缓点了点头,露出决然表情。
“我辈正当如此!”
“当然,也是有避免目标过于明显的意思。”
无论有没有最后一句话挽尊,四人洗劫小队都已达成共识,快准狠地帮助大比进行下去。
最终,成功通过第一道试炼的弟子只有三百一十二人,他们控制比例还算不错,仅从这个数据来说,其他宗门并不能挑出错处来。
因为每个宗门淘汰的人数比例,也由望月参考过去数据,并稍微偏向归墟宗的进行调控。
长老们:……
就是说哪哪都不对劲,又哪哪都很对劲。
高台上,风汝阳表情严肃,向侥幸通过(然而各自都落了不少法宝)的弟子们宣布了成绩。
“相信各位都已经感受到了大比的残酷。”
“然而诸位能够通过净心试炼,本身就是一次对心境的涤荡,对你们日后修行益处无穷。”
“那么请诸位稍作休整,三日后,我们进行第二道试炼,清身。”
如果说,第一道试炼是让修士面对内心最恐惧的心魔,第二道试炼便是让修士斩去最拖累身形的赘余之物。
最终以清净之身心,挑战最后的灭魔试炼。
克服心理障碍后,云归意俨然食髓知味,还没进入试炼秘境,就开始摩拳擦掌,拉着其他三人开始嘀咕。
“进去以后怎么说?还是按照之前那样行动?”
宗守静率先发言:“不可能。”
望月解释道:“方才师尊解说你是一点都没听么?第二道试炼和第一道试炼不同,我们中途无法相遇,通过试炼以后才能在外部相遇。”
云归意听得一愣:“之前有过这样的安排么?没人通知我啊。”
清枝咳嗽一声:“可能我们动静还是有点大,掌门等人开始控制变量。”
云归意:“……”
确实。
“那就等灭魔试炼再说吧。”望月很爽快道,“希望你们能够顺利通过第二道试炼,进入第三道试炼的人,才能算得上大鱼。”
清枝严肃点头。
和归墟宗比起来,西山城纯属乡下地方,哪怕是谢夫人给她精心挑选提供的法宝钱财,在这花钱如流水的仙家洞天也根本顶不上用。
如果不想全程白吃白住,那她就得开动脑筋自己钻研发财。
第一道试炼只能算勉强解渴,第三道试炼才是主菜。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拼命进入。
“那我们也一起抽签吧。”望月说道。
三人没有异议,便先后向高台上走去。
其他三人走在一起还好,清枝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和他们混在一起,引得不少猜测。
“那姑娘是谁?”
“没有宗门标记,应该是外门托关系混进来的。”
“我之前见她跟云归意走挺近的……”
能进入第二道试炼的人都不是傻子,加上第一道试炼中大家都不明不白地丢了法宝,所以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让那淡定的四人走上高台,第一个抽了签。
“领到什么签,就去前往哪个门。”
负责的弟子笑吟吟道:“只要将身上污浊洗干净了,出路自现。”
云归意之前满心激动,光顾着算自己的外快,此刻听师姐语气微妙,连忙低声和清枝打探规则。
“之前师尊都说了什么?我有点出神,没仔细听……”
清枝也不吊他胃口,解释道:“规则依然很简单,每个人抽一个号牌,然后前往对应的小门,进去以后清洗自己全身,什么时候洗净,什么时候就能出去。”
“如果一直洗不净呢?”
“那便死在里面。”负责师姐笑眯眯道,透着杀气,“叫你不好好听。”
云归意目光飘开,有些心虚。
不过这话说着凶残,他心里却没多少害怕,反正不论有什么问题,清枝姑娘总会出手救他的。
众人面前共有五扇门,抽好的人在对应门前排队,然后一组一组进入。
五扇门分为钱、权、色、欲、情。
望月入钱门。
云归意入权门。
清枝入色门。
宗守静入欲门。
他们这组一共四人,还有扇情门为空,情门后一位弟子也有自己的队友,然而前面摆着空档,她不能不补上,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踏前一步。
“哎哟!”
女弟子捂住鼻子,她刚才像是撞上了什么空气墙,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撞上去,顿时吃痛。
守门师姐见惯不怪道:“这是前面有人了,你再等一轮。”
女弟子愤慨道:“既然要排队,那好歹给别人一点表示吧,众目睽睽,谁会在这里对你动手?”
非要遮遮掩掩地藏匿身形,后面人哪里想得到这里还有隐形人?毫无防备地撞上来,这不是缺德么!
清枝听到吵闹,好奇地投过一瞥,有些诧异。
她也没有发现那里有人。
可是女弟子鼻子都快撞歪了,又有守门弟子认证,说明那里就是拍了个透明人。
嘶。
“我们之前言语,那人有在偷听?”
清枝严肃地看向宗守静。
他们四人中,宗守静修为最高,感知最敏锐,如果有人窃听,他一定能察觉。
宗守静摇头。
“没人偷听。”
“而且,那里没有人。”
此话一出,三人均是诧异。
怎么可能?
然而不等他们商讨,守门师姐已经开始催促:“后面人都等着呢,你们进不进?”
“来了来了。”
时间紧张,只能暂且将疑惑放下,反正试炼里透明人也动不了手,先管好自家再说。
色门……
清枝觉得这五扇门的名字都怪怪的。
但她以为,更适合自己的应该是钱门,怎么会是色门?
还是说,这门的名字只是恶趣味,纯属随机分配?
第62章 暴露
◎长老怀疑,潜入者身份是祁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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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枝推开自己面前的石门。
这些门据说是由某位长老前辈提供, 本是同组法器,石门上深深篆刻着怒目的上古神兽,其蛇尾庞大纠缠, 仿佛暗示着某种最深切的渴求。
进门前,她盯着门上纠缠的蛇妖看了会儿,总觉得这两只双双纠缠的蛇妖仿佛在动。
鳞尾滚动纠缠, 仿佛涌动的黑色海浪, 每一块鳞片都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清枝觉得自己可以从中领悟到什么。
“快进。”守门师姐催促道,“后面人还等着呢。”
可惜时间不够, 她只能深深望了最后一眼后,便抬步进入。
这扇门外面看起来古怪, 但实际进入后,表面看起来和普通的门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路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 就像是……归墟宗戒律院的那条甬道?
漆黑天穹之上,残月如钩。
清枝鼻尖轻动,她嗅到了浅淡梨花香, 清新香气令她紧绷心情稍稍舒缓。
如今的她已有了丰富的历练经验, 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断开这蹊跷香气对自己的影响, 随后方才开始分析情况。
和甬道一样,这香气也叫她无比熟悉。
西山城没有这种花, 道观里只种绿化遮阴用的绿树, 不会开花, 漂亮的花都在讲师家眷的院子里。
后来她有身份了, 也没空跑到院子里专门赏花。
所以迄今为止, 她的记忆中只在一个地方遇到过这种花。
不对劲!
花香并不如那晚一般纯然清新, 在馥郁香气之下, 更有种血腥浊气,破坏了花香的淡雅清冽。
随着她意识到后,花香里的血腥气味顿时越发浓重,存在感极为强烈。
这种程度绝不是普通受伤能够解释的,她的嗅觉还没灵敏到这种地步…有人死了?
再向前两步,出现的门也叫她十分熟悉。
清枝表情沉下来,她记忆中的那个晚上,里面只有受伤的清秀少年,而没有其他大煞风景之物。
她手下用力,大门彻底推开,月色照亮眼前的庭院。
月光如水,洁白梨花翩翩而落。
一位素雅俊秀的少年随意坐在石阶上。
他右手抬起向月,月光在修长白净的指间穿行。他指尖轻划,似乎想将月光折下。
少年遍体鳞伤,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浸湿他俊秀白皙的面庞,叫人看着就觉得痛。
廊下梨花簌簌,洁白花瓣偶尔被风吹落,像是他折下的片片月光。
这是极美的意境,与她记忆中如出一辙。
倘若忽视从石阶之上,汩汩流下的血液,以及遍地倒伏的归墟宗尸体的话。
而在众多弟子上方,那受伤的俊秀少年,轻轻地将他目光转过来。
他的伤势实在严重,而眸光又极清冽,因此哪怕黑眸只是轻轻转来,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头。
以至于她下意识冒出个念头: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真的还能活下来么?
血肉被剖开,深到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有些骨头干脆是缺失的。
清冽眼眸被鲜血浸透,顺着脸颊向下流,他本是侧对,此刻转过头才会发现,他另一只眼睛紧闭,受了严重的伤。
少年面容雪白,分不清是殷红鲜血衬托,还是他确实衰弱到这个地步。
目光相触的瞬间,少年冰冷的目光瞬间融化。
语气甚至称得上柔软脆弱。
“你来啦。”
没人能抵挡祁扶玉如此脆弱的语气。
清枝可以这么笃定地讲。
没有人!
若是平时,清枝甚至会拍着胸脯说:只要祁扶玉用这样的眼光看她,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能闭着眼睛冲了。
以前的她为了回家,苦苦追寻祁扶玉的脚步,对他的感情更为复杂。
而现在她认清了现实的“现实”,明白故乡并非逃避苦厄的天堂,便更能客观地看待祁扶玉。
……然后就更喜欢祁扶玉了。
每当有人问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时,清枝定会唰得打开三个大字:祁扶玉!
品性、天赋、实力、权势,每一样都是那么强,每一样都是酷到巅峰,清枝表示她很难理解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人不喜欢祁扶玉。
她领略过不同阶段祁扶玉的风采,少年的他则是心中最不可触的白月光。
清净高洁,温柔端雅,却又会在不经意的时刻,于眼角眉梢间透露出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全盘肯定她价值的人。
而现在,当祁扶玉露出如此脆弱之态时,清枝的心脏就跟那麻花似的瞬间扭了起来。
她几乎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叫自己勉强忍住,不至于立刻冲口而出地询问是谁惹您不爽快了。咱家实力今非昔比,这就提着刀去给你把那不长眼的东西扬了。
不行,不对。
清枝锤了锤自己脑壳,她必须坚守住本心,这里是……这里是哪来着?
她来见师兄……不对,他不是她的师兄、他是师兄……嘶。
“清枝?”祁扶玉微微蹙眉,他抬手,轻声道,“来这边。”
看见他略显艰难的动作,清枝几乎不假思索,快步走了上去。
“我给你拿药,赶紧止血。”
她想起来了,师兄这次历练犯错被惩罚,被师尊关在戒律院,自己一直很担心。
今晚听其他弟子说,戒律院关押师兄的这边出事了,心里担忧才赶紧过来。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多同门的尸体。
弑杀同门,可是要判处极刑的大罪。
她心中满是担忧,还有些许不赞同,却没有丝毫恐惧,甚至隐隐中透着理所当然。
他们那样恶劣地对待师兄,难道不该死么?
如此平静地想着,她目光在祁扶玉身上仔细端详,生怕漏过任何一个伤口。
“怎么会闹成这样?现在动静很大,估计很快会来人。只要没有内门或者长老死亡,一切就都有转圜余地,我会给师兄作证……诶?”
少年直起身,将她紧拥入怀。
他紧贴着清枝面颊,冰冷的体温几乎令她打了个寒噤。
梨花的芬芳与肃杀血气在她周身交织缠绕。
“跟我一起走吧。”他轻声说道,“好么?”
祁扶玉拥住她的瞬间,她便已被莫大的欣喜与激动环绕。
她勉强维系理智,喃喃道:“可是、宗门不会放过我们的,这等于叛逃。”
“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少年轻声道,“只要你想走。”
他呼出的气流吹动散发。
发丝挠在脖颈上,叫她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从来没有与异性如此亲密过,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喊着不适应,必须在心里提醒,抱住自己的人是师兄,才能忍住不一个肘击怼过去。
等等。
细胞是什么?
“可是宗门迟早会追上来的,如果追我们的人很多,难道要都杀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