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轻而易举的折断了陵阳仙尊的手,就像折断一根脆弱的木棍。
宿月一时没能掩饰得住自己脸上的错愕,原来,连仙尊的胳膊,都能这么轻易被掰折了吗?
不过很快,她便收敛了表情:“看来你的帝尊,没能保住你。”
还在他丹田中的手重重一抓,浓郁的仙元开始疯狂的从陵阳的体内溢散出去。
仙界皆知,丹田在小腹处,是仙元凝聚之处,是每一位仙人的命脉。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修为越高,丹田便隐藏的越深。元仙的丹田在肉身中,仙君的丹田在魂魄里。
他已经是仙尊,丹田早已不再是他的命门,因为他的丹田已经在他修的“道”上了。
能通过破坏丹田伤他的人,至少是仙帝,他们伤的,是他的道。
而今,宿月竟然只凭一只手,就破开了他的丹田,抓碎了他的道。
她到底是谁?
这个答案,他注定永远得不到解答了。
在丹田彻底破碎的那一瞬间,陵阳终于意识到,今日,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临死之前,他脑海中竟然只闪过几个字:人算不如天算。
当初算计这一切时,是因为南溟仙帝一心一意帮玄苍仙帝,玉极仙帝想要除掉对方,连带除掉青衍。
可谁能想到,宿月的横空出世,竟让南溟仙帝与玄苍仙帝反目了。
他对玉极仙帝唯一的利用价值,只剩下找到天元的尸身,可尸身,又被对方提前夺走。
今天,他要死在了对方手里。
宿月,好像就是玉极仙帝计划中的绊脚石一样,每一次都有她,每一个失败,都是她造成的。
她似乎在踩着所有人往上爬,仙帝,也成了她的垫脚石。
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只有他注意到了。
可惜,他再也无法将这一切告诉玉极仙帝了。
陵阳最后看了形如鬼魅的宿月一眼,身体轰然散去,在仙界纵横数万年之久的陵阳仙尊,灰飞烟灭。
远在仙界的玉极仙帝突然睁开眼,眼中带着些许怔忪。
刚刚,他封在陵阳身上的能把亲手炼制的仙剑碎了。
宿世镜出现在手中,镜中浮现出陵阳的容貌,然而下一刻,镜中的陵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张脸,却并不清晰。
“咔嚓”一声,一道裂痕出现在镜面上,镜中的模糊人脸消失不见。
玉极仙帝神色阴晴不定,陵阳出事了!
陵阳仙尊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对于在主持四象阵的四位副统领来说,就是莫名其妙。
他们甚至没能看明白,原本已经跌到谷底的局面,到底是怎么被宿月挽救起来的。
他们只看到,宿月突然之间,像是被仙帝附体一样,轻而易举的杀掉了眼前的人。
阵法散去,可宿月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身上的黑色纹路越来越多,甚至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在她头顶,在她脚下编织成巨大的网,四处蔓延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黑鸣仙君一边后退,一边压低声音询问其他人。
“不知道。”白魁回答的十分干脆。
承泽仙君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看了半晌后,突然说:“你们觉不觉得,她看起来,像是一棵树?”
上面的纹路织成一个巨大的树冠,脚下蔓延的是树根,而宿月所在是树干。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越发的觉得像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她原本只是没有跟脚的人族,我怎么觉得,她没有一个地方像是人啊。”承泽仙君看向白魁仙君,一脸的疑惑不解。
虽然宿月的强势,总是让他们忘记,她其实只活了千年,甚至没有到他们年龄的一个零头。
可她现在,已经杀掉一个仙尊,马上就要成为沉世渊真正的统帅了。还有这副模样,他们就是神经再粗,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白魁也很茫然,宿月的来历没有任何问题,是个清清白白的人族,这是他义父查出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但是他觉得承泽的话很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不像是个人。尤其是突然爆发,就能杀掉仙尊的实力,让他觉得,需要修炼来提升的他们,好像生来就低人一等一样。
黑色的纹路没有继续蔓延,它们凝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棵树的模样。
天空变得暗沉,他们所在的这处空间,似乎被封闭了起来,整片天地,只剩下那一棵黑色的树,像是已经枯死,毫无生机。
树干处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隐约能够看见被包裹起来,仿佛陷入沉睡的宿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月终于睁开双眼,黑色的巨树轰然崩塌,黑色的纹路如同洪水一样,冲入她体内。
这些黑色的纹路中,蕴含着最为纯正的混沌原力,比她在混沌中吸收的,更加纯净,也更加强大。
她在接收这庞大的力量时,身体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仿佛,它们天生就是属于她的,她只是取回了自己的东西一样。
在宿月睁眼的那一瞬间,魔界深处,天荡山附近,突然发生了原因未知的地震,地面上出现巨大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一样。
然而,前来探查的诸多魔族,最终什么都没能发现。
第92章
当最后一丝混沌原力归于丹田, 凝滞的空间突然像是解除了封印,活了过来。
宿月低下头,看着自己小腹处, 那里的伤口已经不见了,甚至连疤都没有留下。
她往前迈了一步,突然一阵风卷过,四周翠绿的草木, 瞬间枯黄。
更远处的一片密林,也从绿转黄, 枯黄的叶子在风中簌簌落下,转眼铺了满地。
宿月转头看向那片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林子, 好一会儿, 才开口:“出来。”
见宿月已经恢复正常, 正打算说话的几位副统领闻言一同转过头, 看向那片枯林。
失去了草木作为遮挡, 林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他们什么都没看见,连气息也没有感觉到, 但是宿月说里面藏了人。
在宿月话音落下不久, 一道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林中, 她踩着枯黄落叶铺就的“地毯”,走出了林中。
看清来人的真容后, 白魁仙君四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因为来的人,是魔尊暮回。
暮回没有走过来, 她依然站在黄叶的范围内,隔着不近的距离。
不止是白魁他们在警惕她的存在, 她同样也在防范着宿月。
本来只是想要趁机捡个便宜,谁能想到,会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被她寄予厚望的陵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在了宿月手中。
暮回看向宿月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与浓重的忌惮。
她当然记得宿月,在凡间的时候,便记得很牢,因为她是玄苍重视的人。
她与南溟同根同源,当年却只有南溟被玄苍选中,带去了仙界。
然而她再多的怨恨,也只敢撒在南溟身上,却不敢对玄苍露出丁点不满。
如今在三十六重天上修身养性的玄苍仙帝,当年也是看心情杀人的,那时候的天地有多乱,他就有多可怕。
被这般存在看重的人,她还当是那位帝尊高高在上太久,终于决定俯下身一探红尘。
直到今日,亲眼看见宿月杀了陵阳,她才觉出不对来。宿月,明显是有什么人所不知的身份,且来历必然不小。
玄苍仙帝对她不同,难不成是与当年的南溟一样,有用到她的地方?
宿月并不知道,暮回竟然弯弯绕绕的想了这么多,如果知道了,大概会笑她一句心思太多。
见暮回不肯继续向前走,她便猜出了对方心有忌惮。虽然杀了陵阳,但她对于自己的实力还不能肯定,并不想现在就与暮回交手。
暮回也是同样的心思。
刨除一切外在因素,如今的宿月已经足够威胁到她,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她并不希望和宿月动手。大家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暮回魔尊出现在这里,可是有什么指教?”宿月先开口道。
暮回柳眉一挑:“别误会,本尊只是来凑个热闹,并不想插手你们仙界内部之事。”
这话说的,就差把她和陵阳之间的所有关系都撇清了。
“可我记得,陵阳仙尊当初可是与魔尊十分亲近。”
两人联手追杀南溟,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事呢。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如今,我们毫无关系。”暮回毫不在意地回道,她也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
“看来是我误会魔尊了,我还当,你是想趁机做点什么呢。”宿月朝暮回笑了笑。
暮回也对她一笑:“怎么会。”
如果宿月的实力不足以威胁到她,她当然会做点什么,可惜了。
“我想也是,魔尊不像是那般阴险小人。”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旁边看热闹的四位副统领竟然感觉十分有安全感。
他们这是,突然之间就拥有了一个能威胁到魔尊的统帅了?有种突天降横财的惊喜。
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派来的统领最多不过仙君巅峰,若有魔尊出手,往往需要上报,才能得到支援,现在不用了。
“天色不早了。”暮回抬头看了眼天空,说道。
“是啊,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一人说了一句,又对视一眼,宿月先开口:“魔尊先请。”
给了足够的台阶,暮回朝她微微颔首:“有机会再见。”
“会的。”
这番对话,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两人关系多好。
暮回转过身,走入林中,在她身影消失前,宿月突然叫住了她:“暮回魔尊。”
暮回停下脚步,微微转身:“还有事?”
“我记得,陵阳仙尊有一女流落到了魔界,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宿月会这么问,是因为她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有找到绯落的踪迹,她似乎被藏了起来。
暮回没想到她会提及陵阳的女儿,只当宿月想要斩草除根,便随口道:“前些时日陵阳将他女儿托付给了思鸣,她现在在我那。”
思鸣实力一般,但脑子好用,而且比起看不清目的的陵阳,他更能入她的眼,便一直留在身边了。
至于思鸣与陵阳私下里的联系,她并不感兴趣。
“不知,我用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她?”
“你想要她?”
“蚊子再小也是肉,找到陵阳仙尊的女儿,也是不小的功劳。”
暮回若有所思,总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不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仙,倒也不是不能给她。
“可以,有机会我们可以私下聊聊。”
宿月颔首,没有再多提这件事,只道了句:“慢走。”
暮回离开后,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但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想要让绯落回到仙界,她大概需要付出点代价,但不会太大,暮回这人,出乎意料的有分寸。两人没有具体的冲突之前,她应该不会翻脸,绯落的处境也不会太差。
她杀了绯落的父亲,其实不该让绯落回到仙界,不过最终,她还是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就算将来反目,也是将来的事了。
送走了暮回,她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四位副统领身上。
见宿月看过来,四人同时拱手对她行礼,异口同声喊了句:“统帅。”
这句统帅,可谓心服口服。
宿月还了一礼:“今日多亏四位了,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要是没有他们,她想要对付陵阳,恐怕是痴人说梦。
而且,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不管当初站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如今也都是自己人,只要他们不背叛,她不会亏待他们。
回到斥候营军帐中,玉无伤仍然吊在那里,他还不知道在沉世渊,唯一可能救他的人,已经死了。
宿月没让其余四人进来,自己走进了营帐。
玉无伤似乎感觉到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她。
他眼中,在没有高高在上的桀骜,而是充满了恳求地对她说:“求你,放过我吧。”
宿月轻笑了一声,对他说:“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安于平庸的人,如果你当初没有想要若叶做妾,我应该是不会多管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