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卿闻着这清雅的香气,竟觉得嘴里的药味都轻了几分,顿觉有几分喜欢。
“呀!怎么这么早梅花就开了啊?”
英娘见苏妙卿喜欢,也喜不自禁,连忙迎了上前接过花瓶。
“大夫人担心表小姐屋里药味过浓,惹得表小姐心烦,便让我摘了些宫粉梅过来给小姐熏熏屋子……”
“英娘有所不知,咱们府里有一片梅园,里面种了百多株珍稀梅树……每年入冬后,都会有那么三、五枝性急的梅花提前结苞盛开,清香雅致……”
“表小姐病快快好,就可以去梅园赏梅了……”
白露性子活泼,眉眼带笑,吐语如珠。
苏妙卿也想早点好,也省得日日喝那苦药汤子,只是,古代风寒好的极慢,十天半个月都算快的了,有的甚至得一、两个月才能好利索。
不过,她未必能等到那时,算算时间,怕是苏家已经打上门来要人了吧?
“苏家可来人了?姨母昨夜把我从苏家接回来,想必苏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苏妙卿秀眉轻蹙,有些担心自己给姨母惹了麻烦。
此时姨母还没露面,怕是苏家的人已经上门了。
白露见苏妙卿都猜出来了,也不瞒她,“苏家的大夫人一大早就上门了,夫人一直把人谅在前厅里喝茶没去见呢……”,白露鼻尖一皱,哼了一声说道。
嗯?!
谅着?!
喝茶?!
“她没有打上门来?”
“她没有大发雷霆?!”
苏妙卿和英娘对视了一眼,两人满眼都是疑惑。
她还在前厅喝茶?!
不对!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有阴谋!
绝对有阴谋!
……
这个赵翠苓想做什么?!
这也是大夫人卢蓁想知道的。
如果这个赵翠苓是带人打上门来的,大夫人卢蓁绝对让下人拿上扫把把人打出去,尤其是那个赵翠苓一定叫人暗中多打几下,给她的卿卿出气。
可是,赵翠苓竟然一反她的脾气,是带着礼物上门的,这是要攀附她们安昌侯府?!心里头有了这个猜测,卢蓁就让人把人领进了前厅谅着,只说她还在忙,让她们稍等片刻。
这一谅可就是一个多时辰,底下的下人来报说赵翠苓已经明显不耐烦,可是,却就是不走。
这下大夫人卢蓁更想知道这个赵翠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不管什么药,对于她家卿卿里说,估计都不会是什么好药!
大夫人卢蓁面色一冷,绝定去会会她。
无论赵翠苓这个恶毒的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会让她得逞就是了。
安昌侯府前厅内,苏府的大夫人赵翠苓脸色扭曲青白,十分难看。
从她进入安昌侯府那一刻,赵翠苓就无比的嫉妒。
都说安昌侯府是暴发户,男的纨绔,女的无用,一家子被京里的勋贵们瞧不起,可是,安昌侯府怎么会这么大?!这么气派?!那亭台楼阁、那小桥流水、那雕栏玉砌……从侧门至前厅竟然那么远,重重院落,道道墙门,折曲反复,走得她两脚酸软。
更别提到了前厅后,这里的一应摆设真真是个富贵迷人眼。
这一切都让赵翠苓的心似泡在了酸水里一般。
安昌侯夫人若不是那个贱丫头的姨母,而是她家茵茵的姨母该有多好?!那她们母子是不是也能三、五不时的来这个像是神仙似的园子里小住了?!
可是,无论赵翠苓再怎么嫉恨,她都知道安昌侯府的这份富贵,她们母子是半分都攀不上了。若是早知道卢蓁对那她这个外甥女这么在意,她定会让茵茵从小就与那个贱丫头打好关系,从而攀上安昌侯府。
只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怪只怪那个卢蓁如此阴险狡诈,竟然骗了她这么多年。
现在,她们娘俩要想要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不如想想怎么把那个贱丫头骗回来卖上一个好价钱来得更实际些。
为了这个目地,哪怕安昌侯夫人卢蓁已经把她谅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不闻不问了,赵翠苓几次想要爆发,最终也都在赵嬷嬷的提醒下咬牙忍了下来。
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把那个贱丫头带走!
然后,再将她嫁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狠狠磋磨,方能消她今天被安昌侯夫人羞辱之恨。
赵翠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细细的眼睛里满是怨毒的怒火。
安昌侯夫人卢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赵翠苓这幅脸色狰狞的样子,卢蓁顿时警觉了起来,这个赵翠苓,果然不怀好意。
“大夫人,安昌侯夫人来了。”
被苏家老太太派来看着赵翠苓的赵嬷嬷立刻出声提醒道。
老太太叮嘱过了她们今天一定要把苏妙卿带回去!
赵翠苓听到赵嬷嬷提醒,扭曲的脸连忙挤出笑意,结果转得太急还抽到了筋,可她顾不得疼痛,只是快步迎上去:“安昌侯夫人,我是奉我们家老太太的命令,来接二姑娘回去的……”
“这说起来,都是误会。”
“我们家老太太五十大寿将至,老爷来信说是家里的姑娘各写一卷《孝经》供奉在菩萨面前为老夫人祈福以做寿礼……”
“老三早早就写完了,可就二姑娘顽劣,字也写得不成样子,我这才不得不让她去小佛堂静心抄写……哪成想才一天,二姑娘就病了……那晚我院子里的守门婆子又贪酒吃醉了,这才闹了这么一场……”
赵翠苓虽然知道应该说些好话,可是,嘴不由心,说出来的话仍不免夹枪带棒捧着自己女儿,贬低苏妙卿,听得赵嬷嬷心里那个气,气赵翠苓是个棒槌,连个好话也不会说。
不得已自己只好在赵翠苓的话后描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虽然安昌侯夫人打上了她们苏府的门做的过份了,但是,只是误会一场,她们苏府也不打算与卢蓁计较,只要将苏妙卿交出来给她带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安昌侯夫人卢蓁高坐主位,冷眼看着这对主仆表演,半点放人的意思也没有。
赵翠苓自觉赔着笑脸自说自话了半天,可是,那个窝囊又没用的安昌侯夫人居然就只是坐在那里,理都不理,赵翠苓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细长的双眼不由冒出了怒火。
赵嬷嬷见安昌侯夫人卢蓁如此做派,心中也是不爽,可是,她还记得自己身上的任务,想要再说些好话骗一骗,却见一旁的赵翠苓脸色难看至极,心中顿觉不好,刚要出言提醒一下赵翠苓,让她低头认个错,结果,还没等她开口,那边的赵翠苓已经自觉受够了羞辱,猛地就炸了,一下子将老太太韦氏的意思忘到了九宵云外,只一双细眼恶毒地瞪着安昌伯夫人卢蓁,咬牙威胁道:“大半夜打进别人的家门,抢了别家的女儿,就算你是安昌侯夫人,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若是不把苏妙卿交出来,我就去顺天府告你!”
这一番话,凶像毕露。
安昌侯夫人卢蓁一想到赵翠苓平日里就是用这幅面孔欺负她外甥女的,顿时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啪”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好你个黑心肠的,我还没告你虐待正室嫡女,害她高烧不退,太医都说卿卿没救了……若不是最后我婆母请了太医院陈院使来给卿卿治病,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在这儿坐着?!我早就打上门去,让你这个恶毒的妇人给我家卿卿偿命!”
赵翠苓被安昌侯夫人这番疾风骤雨的话打得有点蒙。
什么?!
不行了?!
那苏妙卿竟然病得这般重吗?!
那她……是不是闯祸了!?
“来人!”
“把这个恶毒的妇人给我打出去!”
“你爱哪儿告哪告!”
“我告诉你卿卿就在我安昌侯府住下了,想要卿卿回苏府,除非苏政那斯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给休了!”
“滚!”
最后那个“滚”字,隐隐有风雷之声。
还没反应过来,赵翠苓和赵嬷嬷等一众苏府的下人们被推搡了出了安昌侯府门外,极是狼狈地在风中凌乱。
……
第7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苏夫人韦氏差点没被气死!
“昨儿晚上那么冷的天儿,都下雪了,你把她关小佛堂里是想干什么?!是想要她的命吗?!你长没长脑子?!”
“我……我怎么知道她身子那么娇弱……只关了一个白天就差点儿没命?!”,赵翠苓瑟缩着,无比委屈地说道:“我……我就是恨她扰了妙茵的婚事,所以,想要她大病一场,长长教训……”
赵翠苓真的是很想哭啊!
她被赶出安昌侯府时不知被安昌侯府的哪个下人偷偷打了好几下,打得她身子好痛,回来后,婆母不但不怪罪安昌侯府无礼,居然又指着她的鼻子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韦氏自然是知道赵翠苓不是真的想要苏妙卿死,她也相信赵翠苓说的就是想给苏妙卿一个教训,而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更肯定也不是心疼她那个十几年都没见过几次面的孙女。那个苏妙卿如果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前,死就死了,报到她这里,她恐怕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就叫赵翠苓去处理了。
她之所以如此愤怒是恨她这个儿媳妇真是个拎不清的。
既然那个苏妙卿长得如此漂亮还入了贵人的眼,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将苏妙卿送出去为苏府博个富贵的想法,你想教训她,让她吃苦头,那办法还不多的是?!
为什么偏偏要把人关进小佛堂?!
不知道风寒是会死人的吗?!
如果苏妙卿死了,那她们的种种盘算不就都成了空吗?!
她这个儿媳妇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都是草料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苏老太太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被气得心口疼。
旁边的赵嬷嬷见状连忙上前用手抚着韦氏的胸口帮着苏老太太顺气。
她是知道大夫人是个草包的,却没想到竟然这般草包,害得她也挨了老太太一顿骂。
“那……那现在怎么办呢?”
接不回来苏妙卿,赵翠苓极不甘心,有些期期艾艾地看了苏老太太一眼。
“能怎么办?”
“短时间内……人是接不回来了……”
“待过一、两个月,安昌侯夫人气消了再说吧。”
韦氏厌烦地看了一眼赵翠苓说道。
还不都是这个蠢妇惹出来的?!
那苏妙卿病得那般重,都惊动了太医院院使来给她治病,这个时候若是强行要人,那安昌侯夫人非得和苏府鱼死网破不可。
一……一、两个月吗?!
一想到苏妙卿这一、两个月都住在那么气派的园子里过神仙般的日子,赵翠苓浑身哪儿哪儿都难受,手里绞着帕子,眼珠叽里咕噜地乱转,满脸的不忿。
“政儿在潞州干得不错,官声极好……这时候若是因为后院阴私扯了政儿的后腿,我活撕了你!”,韦氏一眼就能看清她这个儿媳妇心里在想什么,最后一句话韦氏说得阴测测的一字一顿,像是要吃人一般。
赵翠苓吓得一个激灵,不安份的心思顿时消停了。
“那……那要是一、两个月后,安昌侯府还不放人呢?”,赵翠苓小声的问了一句。
韦氏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却是冷笑一声,“不放?她有什么理由不放人?那是我苏家的姑娘……”
苏妙卿,生是她苏家的姑娘,死是她苏家的鬼。
无论是送给贵人做妾做玩物,那也都是她的命。
她得认命!
只要能为苏家做贡献,就是苏家的好姑娘。
“妙茵也快谈婚论嫁了吧?”
韦氏突然幽幽地问道。
赵翠苓一听韦氏问自己的女儿,脑子难得的灵光了一下,飞快地说道:“妙茵长得像我,怕是入不了贵人的眼……”
韦氏闻言,皱如菊花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嫌弃,终于闭目不言了。
赵翠苓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声告退,快步离开了老太太韦氏的院子,看着外面冬日的太阳,赵翠苓心里虽然不爽,可现在也只能认了。
罢了,一、两个月就一、两个月吧。
到时候,只要她说贵人徐夫人已经联系好了,就算她不急,老太太自己都得着急把苏妙卿接回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七天后就是泾国公府的赏梅宴了,她可得给她的茵茵好好打扮一番,争取给各家贵妇们留个好印象,早日给茵茵订下好人家,省得那个老妖婆惦记。
这个时候,赵翠苓又有些庆幸苏妙茵长得像她了。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
娶妻娶贤,纳妾才纳美呢。
若不是那个卢嫣长得太过漂亮不得京里贵妇们的喜欢,怎么能一直拖到年龄大了还嫁不出,最后不得不低嫁给苏政为妻?!因为这漂亮的相貌还一直不得老太太喜欢,最后,卢嫣死了,还不是求娶的她这样端庄贤惠的做妻?!
她家茵茵她可是她从小就按照大家闺秀培养的,识文习字、聪明伶俐、嘴巴又甜,到时候定能在赏花宴上大放光彩。
赵翠苓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
她给茵茵订的新衣服和新首饰呢?
怎么还没来?!
“吴妈,快去催催!”
想到这儿,赵翠苓不由得着急起来,风风火火的叫着心腹吴妈把她院子里的人使唤得团团转,每个人都为即将要到来的泾国公府赏梅宴忙碌了起来。
……
相较于苏府为参加泾国公府的热闹,安昌侯府可就安静多了。
安昌侯府自然也接到了泾国公府赏梅的请帖,可是,安昌侯夫人却并不打算去。
去做什么呢?
难道是要去看那些贵妇们假惺惺的嘴脸吗?!
这些年,除非是至交好友的贴子,否则,安昌侯夫人卢蓁轻易是不外出的。
她现在正对着苏妙卿犯愁呢。
也不知道是赵院使的苦药汤子好使,还是苏妙卿年轻底子好,苏妙卿的风寒好的很快,养了一周后已是大好了。
虽说,她做主将苏妙卿留了下来,但在安昌侯府当家的毕竟还是平恩夫人,苏妙卿大好,她总得带苏妙卿去见见平恩夫人。
可是,去见平恩夫人哪能空手去?
做为小辈总得带点礼物吧?
到了平恩夫人这个地位,什么贵重的礼物都已成了俗物,最好的礼物自然是小辈们亲手所做的带着心意的礼物。
可是,一问之下才得知苏妙卿竟然什么也不会。
“琴、棋、书、画?”
“女红、刺绣?”
安昌伯夫人卢蓁小心翼翼地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