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峄俊美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目光在墙上的诸多刑具上一一扫过,似是在想一会儿刚该挑哪一件儿刑具,那模样活像纯真的孩童拿到亲爱的玩具。
赵力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
昭狱的刑讯狠毒到令人发指,几乎没有人能挺得过全刑。
赵力内心惧怕。
可是,他不能招供。
他若是不招,萧峄肯定不会弄死他,可如果他一旦招了供,交代了那批武器的下落,他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怕是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啊……”
“这些都玩腻了。”
“不如……”
“我们玩个新花样吧……”
萧峄看着房外某个一闪而逝的黑影,愉悦地说道。
昭狱多老鼠。
“这些老鼠个大肥壮且凶狠,最喜食灯油和犯人溃烂的血肉……你说我若是在你的身上倒上灯油引老鼠来食……它们会不会挠穿你的胸膛、钻进你的肚子、啃噬你的脏器?”,萧峄放下了捂在鼻子上的锦帕,嘴角扯出了嗜血的笑容。
似是为了印证萧峄的说辞,一个浑身黑毛体型硕大的老鼠这时突然从牢房外钻了进来,也不怕人,只是眼泛红光,流着口涎,停在门口那里,一脸贪婪的看着赵力。
赵力想象着几十只、上百只这样的老鼠,在他的身体里疯狂涌动、撕咬他的血肉、然后钻进他的体内,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这一刻,赵力感觉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原来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他现在已经不求保命了,他只求速死!
见萧峄似是已经要示意人去拿灯油了,赵力脸色一白,惊慌失措地叫道:“我说!我说!”
“那批武器已经秘密运往了……”
……
第12章
“表妹,你都不怕吗?”
说话温声细语的人正是安昌伯夫人卢蓁的亲女,也就是苏妙卿的表姐谢婉贞。
此时,她正瞪圆了杏眼,一脸佩服地看着苏妙卿。
谢婉贞长得秋波婉转,秀美玲珑,气质清淡恬静,她已过了及笄早已订了人家,婚事就订在明年六月,这段时间安昌侯夫人正盯着她绣嫁衣,前些日子就听说苏妙卿入了府,可是,因为苏妙卿得了风寒,母亲不允许她来探望。
她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绣嫁衣都要闷死了,好容易等到苏妙卿风寒好了,结果她又受伤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的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看苏妙卿了。
“就……还行吧……”
苏妙卿自己其实也是后怕的。
她这是与死神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甚至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古代的世界太危险,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苏妙卿那时是真的吓坏了。原本,苏妙卿还以为自己晚上会做恶梦、会不敢睡,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太医开的汤药里有安神的作用,晚上她服下药后就睡得昏天暗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夜无梦。
等到第二天早上,就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苏妙卿,昨天刀架脖子的阴影就已经褪的差不多了。
没办法,做为一个社畜就是有这么强大的心脏。
安昌侯夫人卢蓁本来想让苏妙卿在床上再多躺两天的,可是看苏妙卿死活也躺不住的模样,也就信了苏妙卿是真的没事了,这才让她下了床。
“表妹,你好勇敢。”
谢婉贞对苏妙卿佩服至极。
如果换了她,她铁定是不敢与匪徒殊死一博,更何况还是在面对黑甲卫无数森森箭矢之下,当脖子见血的那一刻,她怕是就要和素月一样吓晕了。
她家表妹娇娇弱弱,小小的一个儿,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见过萧峄了?”
“他什么样啊?”
谢婉贞又好奇地问道。
萧峄京城里最矜贵好看的儿郎,无数高门贵女喜欢的人。
可是,无论是祖母还是母亲都严肃地警告她绝对不要靠近萧峄,说这个人手狠手辣,很危险!
高门贵女们喜欢那个活阎王?!
这些高门贵女们是不是都眼神不太好啊?!
苏妙卿现在一想起那双毫无人性的桃花眼说要放箭时的冷漠,苏妙卿就直打哆嗦,再次勾起了她直面死亡时的恐惧。
苏妙卿脸色都变了,抓着谢婉贞的手说道:“你祖母说的对。”
“你一定要听她们的话,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谢婉贞见苏妙卿说的心有余悸,也不再好奇,乖巧地点头。
那萧峄竟然如此可怕?
连胆子这么大的表妹都吓成了这样,那好日后若是看见萧峄还是躲远点好。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呢,那边澄园的丫鬟就哭着跑进来对着谢婉贞道:“小姐,您看去看看吧……夫人又被侯爷气晕过去了……”
什么?!
母亲/姨母晕过去了?!
谢婉贞和苏妙卿惊得同时站了起来。
……
春晖堂。
“卢蓁,你别给我装晕!”
“一说给你休书,你就装晕!我告诉你!不好使!”
“这次我不管你是真晕也好,假晕也罢,反正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滚蛋!”
安昌侯一身锦衣,面目狰狞,指着昏迷不醒的安昌侯夫人卢蓁,愤怒地说着,拇指上硕大的红宝石板指和腰间系的极品羊脂暖玉无不彰显着他的富贵。
安昌侯夫人的丫鬟们都敢怒不敢言,一脸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白露更是气得浑身哆嗦,“侯爷,我们夫人嫁入侯府这么些年,执掌中馈,管理府中庶物,兢兢业业多年。孝敬平恩夫人,晨昏定省,侍药伺疾,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今,夫人都被您给气晕了,你还要在这个时候给她休书。”
“难道这么些年,您对我们夫人就没有半点怜惜吗?!”
白露嘴皮子利索,眼睛似是要喷出火一般,说出去的话玉珠坠盘又快又急。
可是,安昌侯竟然没有半丝动容,更因为白露身为一个丫鬟竟敢指责他堂堂侯爷而恼差成怒,上前就给了白露一个窝心脚,正踹在白露的心口上,白露顿时脸色一白,险些喘不上气来。
“这是休书!”
“替你们家夫人拿好!”
“收拾好东西带着你家夫人赶紧滚蛋!”
就因为这个女人,他的莹莹一直没有办法进入侯府,成为侯府的正式夫人。
他堂堂安昌侯之子,竟然被人说成了野种!
想想都晦气!
安昌侯一脸不耐的对着其它丫鬟催促着。
谢婉贞和苏妙卿跑进来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谢婉贞顿时双眼通红,她猛地冲上前去护住安昌侯夫人和白露,哭喊道:“父亲,您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就了为一个青楼女子,将家里闹得不得安宁,将母亲气晕,祖母气病……”
“您这个样子,如何配称人父?!”
谢婉贞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实在是太伤心了,情不自禁地怒喊道。
“你放肆!”
安昌侯深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衅,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谢婉贞的脸上。
谢婉贞被打得头一偏,右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可安昌侯竟然觉得还不解气,高高地养起手,正打算再给谢婉贞一个耳光时,苏妙卿却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推开了安昌侯。
安昌侯不妨,这一下竟被推个踉跄,要不是身后的小厮连忙上前扶住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谁准你欺负我们卢家的人?!”
“真当我们卢家的人死绝了?!”
早就知道姨母和表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亲眼看到姨母和表姐被欺负得这么惨,苏妙卿依旧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人给宰了。
安昌侯一听到是卢家人,心里不免有些心虚,可是,当他看清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后,顿时胆气又壮了起来。
“你个小丫头居然敢推本侯爷,你不要命了!你是谁?!”
“安昌侯夫人是我姨母,我是她外甥女!”
苏妙卿挡在安昌侯身前,挺直脊背,寸步不让。
“一个小小四品官员的女儿也敢对本侯大呼小叫,你放肆!”
听到只是卢蓁的外甥女,安昌侯抬手就要给苏妙卿一巴掌。
从小长这么大,她还没挨过耳光呢。
可惜了她的电击簪子是一次性的,上次用在了匪徒身上,否则,她肯定让这个狼心狗肺、没有人性、就会打人的安昌侯吃吃电击的苦头。
不行,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受伤,她得向9277多换些电击簪子,这简直是居家必备的防身利器。
可就算是眼看就要被安昌侯打,苏妙卿也没有躲闪,反而死死的护住了卢蓁与谢婉贞。
就在这一记耳光要打到苏妙卿脸上的时候,一个老者的厉喝从门外传了进来:“你才放肆!”
那只手掌在空中一顿,苏妙卿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算来了!
原来,她在谢婉贞跑出去后,一把拉住了那个报信儿的小丫鬟让她再跑一趟寿春堂给平恩夫人送信,她可是早就听说了整个侯府只有平恩夫人才能压得住安昌侯。
平恩夫人在秦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迈步走进,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拄着皇帝亲赐的龙头拐杖,双目凌厉,多年的皇宫生活,让她面容严肃、气势威严。
安昌侯见到自己的母亲平恩夫人,气焰顿时萎靡了许多,可是依旧是忿忿不平。
“母亲,您究竟什么时候让莹莹入府?!”
“我有不让她入府吗?”
“是你的莹莹贪心不足,妄想成为侯府的正式夫人!”
“我问你以妓做妻,你是想让我们的祖宗从地底下爬出来骂你吗?!”
“蓁儿这些年又何错之有,你要休她?!”
平恩夫人恨恨地说道。
她早年入宫,舍下幼子,这些年更是没有管过他,等她从宫被放出养老,再想管他,却已经发现他已经长废了,管不了了。
连一个妓子都能把她戏耍得团团转,拿着鱼目当珍珠,拿着宝石当石头。
“她没能出生儿子,就是最大的错!”
安昌侯犹自嘴硬着。
“你回来从不入蓁儿的房,让蓁儿如何生?!”
平恩夫人恨不得当这个瓜儿子从来没生过,气得拿起龙头拐杖就打在了安昌侯身上。
安昌侯被打痛了,只能再次落荒而逃,临走前还扯着嗓子嚣张地喊道:“母亲,您今天能阻止我,明天能阻我,等您百年的那一天,您还能阻止我吗?!”
“总有一天,整座侯府都会是我和莹莹儿子的!”
“你!……”
平因夫人追不上儿子本就气得不轻,又听到儿子盼着她死,要把整个侯府交给一个娼妓之子,气血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大厅中。
……
第13章
陈院使又一次被请进了安昌侯府,迎接他的是一屋子慌得六神无主的女眷,因为主事儿的平恩夫人和安昌侯夫人都晕过去了,唯一还清醒的安昌侯府的大小姐哭到不能自已,话都说不出,半边脸还高高地肿着……
整个安昌侯府简直是愁云惨雾。
他已经知道了这是安昌侯又回来闹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闹得这么大,连平恩夫人都被气晕过去了。
勉强出来主持接待他的居然是侯府的一位表小姐。
对于这个表小姐他还有印象──安昌侯夫人的外甥女儿。当初来侯府的时候得了风寒,高烧不退,险些丧了性命,是拿了平恩夫人的帖子请他过来为她诊治的,现在看样子这是好利索了,就是脖子上好像还有点伤。
这又是怎么了?
虽然陈院使心中好奇,但是身为医者不该问的,他不会多问,只是急冲冲地去看平恩夫人看病。
“陈院使,平恩夫人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能醒来?”
苏妙卿搀着努力忍住哭泣的谢婉贞着急地询问着。
平恩夫人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情啊。
她也看得明白,若是平恩夫人出了事,她姨母和表姐就要危险了。
她姨母肯定会被那个狼心狗肺的安昌侯给休弃。这个年头女子收到休书,基本就没了活路了。她们卢家早就没人了,没有人能给姨母撑腰。
她的表姐,也会跟着倒霉。
一个侯府的嫡女,怎么能认一个青楼女子当母亲?!
这让表姐日后还如何有面目出去走动?!
流言蜚语会杀死人的!
她姨母和表姐的安危都系于平恩夫人一身,所以平恩夫人绝不能有事!
“还好,只是情绪太过激动而导致的晕厥……两位小姐不要着急,只待老夫施上一针,老夫人自然就会醒来……”
陈院使给平恩夫人把过脉像之后,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边说边从医箱里取出一根银针,在老夫人的人中穴上转了几圈,平恩夫人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的醒了过来。
“祖母!”
谢婉贞扑到床边喜极而泣。
看到孙女高高肿起的右脸和两个烂核桃桃的眼睛,平恩夫人心疼地抬手摸摸她的脸,“好孩子……不哭!祖母没事儿……”
谢婉贞听到平恩夫人熟悉的声音,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哭得越发大声了。
“小姐莫哭,平恩夫人刚刚醒来,还需要静养……”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可受刺激……”
陈医使习惯性的想要叮咛一下病人家属,环顾一周,却发现无人可以叮嘱,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得对着苏妙卿继续说道:“再加上老夫人素有咳疾,情绪激动会加重她的咳疾……”
苏妙卿在一旁点头,努力在心里面记下陈院使叮嘱的注意事项,盼着陈院使这边说完了好马上给她姨母看看,她姨母就在旁边的软榻上躺着呢,还没醒。
也许是看出了苏妙卿眼中的着急,陈院使说完了又转身去给安昌侯夫人卢蓁看。
卢蓁是悲伤过度而晕厥的。
陈院使几针下去,卢蓁便慢慢醒过来了。
谢婉贞见母亲醒过来了,又抱着母亲一顿哭,卢蓁见谢婉贞高高肿起的右脸,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猜也猜到是安昌侯打的,有外人在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搂着谢婉贞默默的掉眼泪。
苏妙卿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
这就是她之前一直不让英娘去找姨母的原因。
姨母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更何况她还要照顾谢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