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的,给谁听呢。
奚凉:“.....”
她侧过身子,低声婉转跟那边的人说了一句,最后的“see you”尤其温柔绵长,耐心十足,好像在约定下一个约会似的。
然后看向老刀两人,“好了么,走了。”
“好哦,吃啥啊等下。”
“吃鸡。”
两人一窒,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蒋森,然后飞快拉着奚凉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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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域跟奚凉他们走远后,许昭然下来了,也不敢笑这位大权在握的表弟,只说:“老刀住咱们家啊,今天拿了第一,咱们年轻人要不要聚餐一下,都是客人嘛。”
蒋森看向她,许昭然微笑,就如同她老妈选择帮蒋青屿一样,她也有自己明智的选择。
蒋青屿表态过了,蒋家只爱惜聪明有能力且有利于家族利益的成员,那些不够聪明又爱搞事的,不适合入职企业。
外甥女也有一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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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都没怎么吃?神经病吗?为了看比赛,饭都不吃了?也不饿?”
路边,吃完鸡后,俩男的还没吃饱,于是三人站在小摊前等着煎饼果子,奚凉一边骂着两人,两人胡吃海喝的,毫无形象。
就这么一路玩过去了。
后来,蒋家附近的荷花池边车道,好几辆车停靠在路边。
三个土贼不知道从哪玩了回来,停在路边。
高跟鞋卡在沟里了。
一辆沉稳大气的黑色轿车在车道外缓慢了速度,免得碰上这边停了不少的车子。
老刀跟蒋域正在捣鼓,好几个车主停下想要帮那红裙子的女郎,去哪都能送到位,绅士风度满分。
奚凉正打电话想找个跑腿买双拖鞋....一边婉拒这些车主的好意。
突然。
啪!
一双拖鞋放在了面前。
她放下手机,看向眼前男子。
下车的蒋森身上还湿漉漉的,发带还束着头发,又穿着短袖短裤,乍一看跟大学生似的,对着这位红裙美艳的女郎放下了拖鞋。
而红裙女郎看他的眼神显然....不太一样,风一吹,她的裙摆,他额头发带束住的湿润短发都在飘动。
但在其他车主觉得自己完败的时候,他转身了。
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蒋域:“他刚刚看我了吗?”
老刀:“没有。”
蒋域:“......”
奚凉的目光像是端午时节明朗的阳光,可以照耀在任何一处,经过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自然而不含杂质,车里的蒋森却像是没看她,直接升上了车窗。
她也没说什么,换上拖鞋,拎着高跟鞋走在荷花池边上,拍了一些黄昏光辉下的美景,用相机看了一会,本想问问老刀两人效果怎么样。
“你们过来,给你们拍一张.....”
她不经意回头,忽看到上面的回旋盘山观景平台上,一辆车停靠着,那个二十多分钟前扔下拖鞋就冷酷离开的男人,正双手插兜看着她。
夕阳西下,她在下面荷花池边。
他在自小玩耍的观景平台前.....看着她。
眉目幽深。
奚凉捏着相机的手指再次紧了紧,移开脸,对赶过来的两人笑。
过了一会,他后退,转身了。
开车进老宅车库的时候,他低头趴在方向盘上。
他有点记不住刚刚到底在看什么。
也许看她跟老刀两人嬉笑,看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子露出了精致的肩膀跟锁骨,也能看到她对着夕阳拍照的时候,裙子后背露出的一抹雪白。
看那些男人停下车子也要围绕在她身边,看那些男人的眼神黏在她身上,看她可以跟别人乃至于他的亲弟弟嬉笑或者温柔。
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他知道自己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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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邀请了人,奚凉此时已经跟蒋域他们分开了,老刀也不好意思直接跑路来奚凉这边,貌似他看到那姓沈的就来气,当然后者看他似乎也一样。
沈家发家比较晚,全靠沈昆撑着,而且沈昆为人冷淡,对其他族亲不感冒,从不让人介入自己的公司,也不搭理后辈教育,没有教养传承的意思,也就是龙舟这事,是他从小的爱好,年轻时也参加过,会资助一二,但别的就没了,所以沈家这边算是过得不错,但比起其他大家族差得远。
要说没有微词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沈昆的狠辣早前那些人都知道,十几年来修理个几遍,族内一些老头都怵他,别说年轻一辈的。
他们也怕许山。
原本最不怕的就是人畜无害状若菩萨的奚凉,后来就......
晚上的院子里不似白日闷热,清爽了很多,沈昆坐在矮凳上嗑着瓜子喝着菊花茶,一边看着早年留下的老破电视机播放的节目,看得津津有味。
奚凉就不爱看这种东西,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有点昏昏欲睡。
许山在往火堆里扔番薯。
沈昆:“大热天的你烧这个不埋汰吗?什么番薯吃不到,非要整这死出,热死了,快灭掉!”
许山:“不。”
沈昆:“你就这么穷啊,外卖都点不起?圈里有鸡,自己去抓来炖,椰子鸡不错。”
许山:“你去。”
沈昆:“我瘸了,让奚凉去。”
被cue的奚凉懒懒散散举起手,露出小拇指。
沈昆:“你看,我们这两残废,你好意思?”
许山无语了,以沉默代替骂骂咧咧,但还是走向沈昆那个不允许族老们修缮非要维持还得把鸡养好的老破鸡圈。
族里都在夸这老变态恋旧,其实就是不正常。
这段时间在美国,大抵用了一些药疗养,药性下,奚凉经常犯困,虽也缓解了疲劳,但人显得懒散也是真的,此刻也是半昏沉看着那个鸡圈,想起早年一腔孤勇投名状给沈昆后,对于这人后期也查过一些。
听说,他年少时很苦。
他也没有一个好爹妈,从小挨打长大的,只是比起女孩子身份的他,他成长的速度更快,小小年纪就能反抗了,从小逞凶斗狠,才十岁就能把亲爹掀翻在地骑着脖子打。
“看什么呢?一只鸡不够。”
沈昆看她一直看着鸡圈,以为她想让许山多抓一只鸡。
“不是,这鸡圈挺大。”
“是大,能睡下一个人。”
“......”
奚凉目光幽幽地,沈昆这人脾气差,阴阳怪气的,“装什么惊讶,别说你没查过我。”
奚凉:“查过,就是没想到你这么直接承认了,以为你会有点心理阴影来着,电影里面的大佬不都这样,小弟但凡提到一些不光彩的过去,镜头一转就被嘎掉了。”
沈昆无语了,“你什么时候能少看这种□□电影?我看着就这么像黑流氓?”
他想起当年这臭丫头单枪匹马来投名状的样子了。
比他们两个都像黑she会。
“你像,他不像,你看他,抓个鸡......”
奚凉重新看向鸡圈,表情跟语气都嫌弃得要死。
沈昆一看,鸡圈里一阵扑腾。
许山费了老大劲才抓到一只鸡。
沈昆:“还说是从寺庙下山的高手。”
奚凉:“什么手?”
沈昆:“高手。”
两人一唱一和嘲讽人,许山无语了,抓着鸡出来,“你们够了啊,俩残废不动手还敢埋汰我,不过这鸡圈傍臭,哥你怎么还让沈家养?就这么恋旧?”
之前还说这人睡过鸡圈,他就说他恋旧,也挺嘴毒的。
沈昆还没说话,奚凉说:“反正养的又不是他,天天闻的人也不是他,恋旧的是他,恶心的是那些老人,也挺好。”
她大概猜到沈昆以前在沈家也是受欺凌的,那些老人大抵虐待过他,或者闲言恶语什么的。
沈昆并不意外她看穿自己的歹毒心思,嗑着瓜子慢吞吞说:“有一说一,为了后代子孙能有点好处,是够用心的,你看这鸡肥的。”
他正要让许山杀干净一些,蒋家那边来了人,亲自邀请上门吃饭。
沈昆看着这老管家,再转头看向躺在那发懒的奚凉,眼底微光流转,最后笑了下。
“我们准备吃鸡来着。”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去。”
管家走后,沈昆把请帖递给了奚凉,奚凉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如果是既定的族宴,到这个点才来请我们,有点突兀,不像是蒋家老爷子的作风。”
沈昆:“那你觉得是蒋邺还是蒋森?”
奚凉:“为什么不是蒋青屿呢?”
沈昆:“那你觉得是蒋邺还是蒋青屿?”
奚凉:“蒋邺。”
她怎么这么讨厌。
沈昆跟许山无语。
不过因为是蒋邺,她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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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大户,以老刀的视角体验过一回了,但也只是以他的阅历来判断,像奚凉这些年跟着沈昆走南闯北,自己也满世界跑,见过太多世家,知道蒋家这样层次的大家族,庞大雍容,介于当前社会体制跟国情,他们实则已经拥有极大的特权,只要不作奸犯科触怒红线,不把家业交给蠢笨狂悖之人,基本可以舒舒服服传承下去。
但问题往往多出在内部。
许昭然之前跟蒋森提议的年轻人小聚,其实是无效的,因为家族要聚餐,一来是本家难得全员回来,二来是庆祝龙舟第一,于是宗祠前大摆中式宴席,外广场是附近社区的父老乡亲,内广场就是蒋氏跟邀请来的客人了。
席家这边也被邀请了。
席谨言左手边是妻子王绪珠,右手边是席夜曼,他也是能耐,介于白天妻子闹出的笑话,他也能心如止水坦然面对旁人的复杂目光。
当然也没人小瞧他,就是因为他跟奚凉堂而皇之的讨论,让人冠以他无情资本家心机男的名头。
席夜曼:“好几次让她因为你被人议论纷纷,如今你也算是偿还了,该!”
席谨言苦笑,他是捂不住别人的嘴,但最初源头就是他回国后故意拉她入局,才有了这些传言,后来悬崖勒马,却也开了这股风,也算是咎由自取。
“你别说我了,明年能不能稳定她这个合伙人都不知道,不过你在看什么?獐头鼠目探头探脑的。”
席夜曼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席谨言笑了笑,没说什么,目光也扫过全场。
蒋家的人比席家多得多,一副人丁兴旺的样子,但他席家最大的弊端已经处理掉了,蒋家的还在。
他的目光慢悠悠扫过冷淡的蒋青屿,跟一些族老笑着交谈但隐约心事重重的蒋老头,再扫过那边孤身站在石狮子边上打电话的蒋森,其他谈笑风生的蒋家本族以及一些谨慎的旁支......
大晚上的,热闹的灯笼高高挂,每个人的脸色好像都五光十色的,好像都在笑。
他忽然有种恍惚,下意识看向自己那病重痊愈的老父亲跟一脸虚伪的私生子弟弟。
后者在争权失败后,看似认怂了,实则就好像蒋邺一样尤对自己生父予自己的偏爱有所期待。
为了遗产。
他忽然笑了笑,这么一笑,看到那边荷花池边的小道有了脚步声,老管家在前面带路,后面则是有几个人影。
蒋森打着电话回头,看见对面拱门里面的小道有人过来,但沈昆忽然停了下,回头拉了奚凉的手腕,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挺郑重的,奚凉愣了下,后笑了,笑容挺灿烂的。
说难听点,老夫少妻的,肯定不搭配。
但是呢,沈昆皮囊气度过硬,而最重要的是奚凉的外表跟气质就万能百搭,不论站在哪个成功男性身边都有一种这样才配得上她的感觉。
蒋森愣了下,垂眸,其他人则是一时心思复杂。
所以这两人到底结婚了没?
第45章 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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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走出去后, 沈昆远远看到蒋家那边的热闹,就好像不太真实的宫廷夜宴。
这次回来的目的主要在此,但他忽然有些迟疑。
拉住了奚凉的手臂, 把走出去的人拉了回来。
“怎么?”奚凉疑惑。
后面的许山也停下了。
沈昆的眼睛在庭院路灯的微明中显得不太明朗, 但他盯着她,饶有郑重。
“确定了吗?”
“你应该知道今晚结束, 有些路就被彻底堵死了。”
奚凉沉默了, 许山也皱眉了。
但很快,她粲然一笑。
“我记得当年你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问我有没有想过以后。”